可惜当生命走到尽头,她何必再去死死抓住秦枫,让他悲伤矛盾,无能为力看着她死去……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秦枫会说:“你不用说......我知道爱我!”

“你......”

“从那天我在山洞里吻你,我就感觉得出你还爱我,或者说你对我的爱从未改变。”秦枫叹息一声,轻柔地拥她入怀。“情儿,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我可以不计较你六年前犯的错,也可以不在乎你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六年,我甚至能为你不娶龙清儿……可是你到底能不能确定哪个男人才是你想要的?你不能孤单的时候就想找个依靠,平淡的时候又寻求激情!”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串串掉在染血的床单上,血渍湮开一片。

“我没有,从来没有!我是一直想和你在一起,是你不给我机会!”

“那你跟我走!”他扳过她的肩,坚定地面对她:“这句话我只说这一次,你要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就跟我走,一辈子别见骆禹铭!”

她坐直,长长吸了口气,才有了点力气:“明天我去看你比武,你千万别输……”

“好!”秦枫放开她,松手是他的浑身都在颤抖。

走到房间门口时,秦枫停了一下,道了一声:“谢谢!”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听到楼下关门的声音,莫情踉跄着跑到窗口。

她看见秦枫望着叶落纷纷的树,看见他按着胸口扶着树干蹲下,看见他站起来一步步走远……

“骆禹铭,你这个混蛋给我出来!”莫情凄厉地嘶吼。

话音刚落,骆禹铭就从房顶飞身下来,一脸笑容:“如果不是我亲耳听见,我绝对不信秦枫也会如此低声下气求个女人。你也真是的,秦枫都这么求你了,你都不能给他个机会?”

“你做梦!你有多卑鄙我还不知道?”骆禹铭绝对不会那么好心让秦枫带我走,只要秦枫带着她踏出这个门,就一定会一无所有,身败名裂,受人唾弃一生!

如果她能陪他一辈子也好,偏偏她就要死了。

骆禹铭笑了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的目的早就已经达到了。”

“什么目的?”

“让他和我一样,过着别人看似光鲜的生活,其实活在不见天日的晦暗世界,眼前根本就没有过光明……他拥有一切,但从不快乐!他要风的风,要雨得雨,但却要不来心爱女人柔情……”

“你把话说清楚!”

“好啊!那你听清楚。六年了,你可知秦枫这六年过的是什么日子?”骆禹铭顿了顿,坐在桌前端起桌上大半杯茶润润喉咙,悠悠道:“以前,秦枫最讨厌酒那种辛辣的味道,三杯喝下就会头痛欲裂,死都不会喝超过五杯酒。你看他现在嗜酒如命,其实他喝到第三杯酒时,还是会揉额头……他忍痛也要喝,就是因为他想要忘记你,所以,我特别喜欢看他喝酒,尤其是抱着一坛酒往下灌的时候……因为那是他思念你的时候。”

她想起秦枫每次端着酒杯的样子,想起他看似洒脱地一杯接着一杯喝酒......头痛欲裂。

“你觉得秦枫冷酷吗?我以前也那么觉得,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他在一间客栈的院子里打磨一根银钗,一边磨还一边傻笑。” 骆禹铭伸手抽出莫情发间的银钗,将它折断,从里面抽出一卷纸。“我才知道他也有动情的时候。”

莫情吃惊的抢过,看见纸上的画,脑海中一片空白。

画中是一个寂寞的身影站在飘零的黄花树下等待着心爱的人,虽然只有寥寥数笔,也能看得出是秦枫用心画的,她的眼神柔情似水,微笑动人心弦。

旁边还有两行小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秦枫的话在她的耳边响起:“我的手工稍微差了一点,雕刻的梅花也不精致,可是这里面放了一张藏宝图,放的是我一生拥有的全部的财富。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当然如果你想看可以折断了看看。”

“为什么会是我?”她跌坐在地上,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原来日日都在她身侧。

“为什么不会是你?本来就是你啊!除了你他一无所有!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费尽心机的让他失去你?”骆禹铭满意的欣赏着她一脸的惊讶。“我也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他那天回家之前差点死在了飞鸿山上,如果不是我不想让他死得那么轻松,去告诉官府来救他,你以为他会回来么?他身上被刺了一剑,连包扎都没有,领了赏银就跑回来见你,没想到亲眼看见你和我在床上……”

“不要再说了!”

“心痛了?还有更让你心痛的。唐杰说秦枫自七年前就再没去唐门看他一眼,两天前突然去找他为的是求他给你看病……你都把他伤成这样,他还说:只要能救你的命,要他死都行! 噢,对了,忘了告诉你他为什么要娶龙清儿!你以为他希罕龙乘云那徒有虚名的盟主之位?他要是真在意这些虚名,当初就不会宁可服毒自杀都不肯和唐杰,龙乘云他们联合除去莜茗门。”

莫情无力的坐在那里,绝望的闭上眼睛。

她多少年来就想问秦枫一句:“为什么不爱她,不要她?”

如今她真相被掀开,让她看见秦枫血淋淋的伤口,她宁愿选择带着疑问死不瞑目。

“其实,他娶龙清儿不过是喜欢她的名字而已,他最喜欢喝醉酒的时候去找龙清儿,跟她说:情儿,我好想你!”

曲终

作者有话要说:本打算结局全部都改好再解锁,看见有人那么着急,只好先发一半,让大大们先有点心里准备。

当然有不满意的尽管提,我这人特爱听人劝的!如果她还有内力,她一定要把面前这个狠毒的男人抽筋剥骨,看看这皮骨下包裹着怎样的灵魂。

可惜她只能用那点蚊子都打不死的力气捶打他的胸口,以此发泄自己的忿恨。

这一次,骆禹铭没有还手,也没躲闪,就站在那里让她打,直到她打得双臂麻木......

然后,她开始砸房间里东西,一声声破碎的声音,让她窒息的感觉的稍有缓和.

能摔的都摔得粉碎,她开始咳血,胸口像撕裂般痛着,最后她再也撑不住,昏迷过去。

昏迷中,弥散的意识里,她感觉自己轻飘飘飞上天际,低头是华山之颠凝聚万年的烟云,洁白无暇,抬眼是最东方那颗最璀璨的明星,挂在漆黑的夜幕……

她听到嘶哑的声音问她:这样的一生走到尽头,可曾悔恨?

她想了很久,很久,默默点头:

悔不尽,一生的血泪!

恨不能,换一日旧梦!

......

她醒来时,发现太阳已经升至正空,早已过了午时。她猛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根本没细想自己怎么睡在床上。

骆禹铭正在收拾着东西,见她醒来,回身道:“收拾东西,我们回关外。”

“我要见秦枫,我有话要和他说!”她不顾一切向门外冲,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骆禹铭如冰的话语在身后响起。

“好啊,你去把一切都告诉他,他现在正在马场比武,也许已经赢了……我倒想看他怎么面对你,怎么面对全江湖的人。”

她的双腿被冰冻在原地,再也迈不出一步。她自己的病自己清楚,现在不仅咳血,晚上甚至都喘不过气,这样下去,最多还能再撑上几日。

骆禹铭见她犹豫,又道:“你要是真那么爱他,就跟我走,一辈子不要见他。”

是啊,真那么爱他吗?!

真想让他知道真相,让他的人生就剩下无尽的悔恨?

如果秦枫真的爱她,一定也不愿知道她的痛苦,他一定也希望她能光彩夺目站在人前,满足而幸福的活着!

就像她一样……

她擦干眼泪走回房间,坐下来涂抹上了明艳的胭脂,精心挽好发丝,又换上件血红色的及地长裙。

她对着镜子回忆着华山脚下的第一次相遇,他动人心弦的笑。

回忆着,在狭小的客栈里他许下的一个个誓言,尽管没有实现……

还有他那句:我爱你!

她笑了,这一生最明媚的笑容,优昙花倾尽生命的最后一次绽放!

“我要去见他。”她深深地吸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可是出口的音调还是颤动的。

镜子里,她看见骆禹铭份外谨慎地整理着一件件衣物,仿佛他手里拿的都是价值连城的至宝,根本无暇理会她。

她提高一些声音,“无论如何我要见他最后一面!”

“你装扮得再美也没用?他娶的人又不是你!”

“美吗?等你死的时候,我就穿这身衣服给你看!”

“你,你非要逼我是不是?!” 骆禹铭狠狠地将手上的包袱摔在地上,转身瞪着镜子里的她:“这身衣服你留着给秦枫看吧。”

“你什么意思?”

“走吧。时辰不早了,想见他最后一面就快走吧!”

已经聚集了数千人的比武场没有莫情想象的混乱,各门各派的人都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看着比武,一些闲杂的人都站在比较远的围栏外观望,即便是议论几句也是压低声音的。

她跟在骆禹铭身后一出现,所有目光立刻转过来,每双眼睛都像是想要把她看穿一样,就连正要上台比武的一个男人都坐回去,偷偷向她这面张望。

她快速看向台上,上面站着一个身材矮小,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不是秦枫,她心里舒服了很多。她看向前方无际的人群,很多门派的少年侠客都带着伤,有些正在处理伤口,其中也没有秦枫。

她转身再看向身后,一眼就看到秦枫,他在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正和南宫凌说话,淡雅的笑颜,清朗的明眸,浑身上下还是飞扬的神采,根本看不出一点失意。

就在她怀疑骆禹铭昨夜是信口胡说,又一次骗她的时候,她看见秦枫微微侧脸,淡淡的目光从她脸上滑过,之后立刻移回视线和南宫凌继续低声说话。

尽管只是冷漠的一个眼神,她还是看见他嘴角的笑容片刻的僵硬。

“枫……”她向前一步,却被骆禹铭拉住手臂。

“你不是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跟他谈情说爱吧?”

“多谢提醒!”她正要收回目光,又看见坐在南宫裴音另一侧的曲莜,曲莜一见她立刻漠然地低头。

曲莜和南宫裴音坐得很近,尽管没有一点亲密的举动,但是她看南宫裴音时眼里的柔情是清晰可见的。

莫情垂下头,顿时觉得一阵眩晕,秋风刺骨的寒冷。

“来,这边坐。”骆禹铭拉着她坐在唐杰身边空着的椅子上,问唐杰:“看来我还没错过最精彩的?”

“秋一雷果然名不虚传,华山剑法让他练的简直出神入化。”

“哦?这就是华山的秋掌门?比我想象的年轻多了。”

“是啊,三十岁便已将华山的剑法练的出神入化,算是武学奇才……”唐杰顿了顿,忽然看向莫情,悠然道:“不过比起莜茗门的门主,实在不算什么。”

莫情原本无心留意他们说话,心思全都在距她很远的秦枫身上。他说话的时候春风满面,时而浅笑,时而点头,和南宫裴音聊得十分投机,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秋一雷出招。

但唐杰突然提起“莜茗门”,她的心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收回视线再看身边的唐杰,他的脸色泛黄,双唇苍白干裂,一双干瘦的手放在膝盖上缓缓地揉着,每一下都像在倾诉着对莜茗门的仇恨!

......

这时,台上的秋一雷已经一脚将对手踢下擂台。

等了大约半刻,始终没有人再挑战,龙家堡的汪总管站起来朗声问道:“还有没有人想要比试?如果没有,今日的胜者就是秋掌门。”

龙堡主稳如泰山地坐在旁边,龙清儿可没有他的沉稳,不停地左顾右盼。

一听胜负就此定下,几个摩拳擦掌的少年又按耐不住,纷纷上台,结果不出几十招,几个人又分别被打了下来,哀嚎声一波接着一波。

秋一雷一剑刺穿最后一个挑战者身体,眯起本就不大的一双眼,两撇小胡子轻轻一翘,自豪地在龙清儿面前抽剑,拭血,故意摆出盛气凌人的架势。“嗯!我劝你们都别来送死!”

超长时间的沉默后,龙堡主终于按耐不住看向秦枫,他一看,无数双眼睛马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

秦枫回以淡淡地微笑,似乎在说:别看我,你们继续!

秋一雷盯着秦枫的脸看了一会儿,又擦拭一下剑上未干的血迹,大声道:“秦枫,你不是也吓得不敢上来了吧?”

秦枫低头揉揉自己的额头,视线穿过指间,穿过层层人群与她相遇。

浓浓深情,无需倾诉。

千言万语,了然于心。

她知道秦枫在等什么,等她的一句:不要!

她笑了,在镜子里练过的笑容,一定很美!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秦枫在数十年后午夜梦回时,还能记得她这个微笑。

骆禹铭适时将手搭在她肩上,深情地抚摸着她的手臂……

“既然秋掌门如此盛情邀请……”秦枫说着慢慢地起身,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晚辈却之不恭了。”

整个会场也因为秦枫的起身一阵哗然,所有的眼睛都睁大了盯着秦枫,站着后面的人开始往前挤,开始了一片骚动。

秦枫飞身飘落台上,白衣在风中轻轻摆动,看来轻灵飘逸,俊美的五官在白色的衣服下看来更加不凡。明朗如星的眼睛充满了坚定和执著,薄薄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迷人的微笑看着台下的每一个人,唯独没有再看莫情一眼。

秋一雷原本不怎么丑的一张脸顿时让人想呕吐。

唐杰忽然压低声音道:“无论什么时候秦枫都会笑,但每个时候的笑容都有不一样的深意,等你体会出他被笑容掩盖的情绪时,你就会发现他特别的迷人,没有一个女人能抗拒……你说是吧,骆夫人?”

莫情正看到秋一雷使出一招漫天剑落,秦枫急速闪避之时,秋一雷仗着招式精妙,幻化无穷,后招一个紧随一个,出剑咄咄逼人。秦枫只守不攻,很多次险些中了秋一雷的杀招,幸亏他是秦枫,否则死十次都有余了。

被唐杰一问,她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嗯?或许吧。”

“你看得很专注,能看懂吗?”

“......”她收回视线,看向唐杰,他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一双眼犀利无比。

“骆夫人觉得这场比斗谁会赢?”

她想了想,回道:“依我看秋掌门已占上风,秦枫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骆禹铭不以为然接道:“秋一雷已经比斗几十场,体力耗费太大……这以逸待劳用的好,秦枫不出三十招必赢。”

唐杰道:“以逸待劳这一招谁都想用,关键是看谁沉得住气。”

莫情收回视线,说实话这场比试真的没什么悬念。

秦枫早已将秋一雷的招式摸清,只要秋一雷同样的招式再用一次,就必败无疑,而华山的剑法刚好是三十六式,所以秦枫不出三十招肯定会赢。

“你很了解秦枫吗?”她问唐杰,不知为什么她发觉今天的唐杰非常健谈,尤其是愿意和她闲聊,极为反常。

“秦枫是个简单的人,很容易了解。”

“简单?!”她一点不敢苟同,她一直觉得秦枫深不可测,她用了七年时间,怎么也看不透!

唐杰动了动轮椅,凑近她一些道:“只要你别看他表情,别听他说什么,尤其是别看他笑容。只看他的眼睛就能看透。”

她还是不懂,每次秦枫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都是迷离的,总有很复杂很复杂的东西在里面。

她尝试过很多次,想要从他眼神里看清他真正的想法,结果都是徒劳。

“你当然看不懂他的眼神。”骆禹铭冷冷地插言道:“他看见你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什么!”

唐杰笑了,好像听到了一件相当可笑的事情,笑得极尽夸张。“我以为秦枫只会为了一个女人失魂落魄……”

“一个女人?”

“秦枫这个人孤傲,冰冷,超然,洒脱,又很坦荡,善良。凭他的武功和个性在江湖上绝对可以混得如鱼得水,可惜遇到了那个魔女!那个女人撕碎他的骄傲,融化他的冰冷,摧毁了他的超然和洒脱,最后也扼杀了他的坦荡和善良。”

“是么!” 她觉得唐杰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别有深意,总像是在她面前试探着什么。所以她努力掩饰好心中的一阵阵悸动,让自己平静地回应。

“如果是以前的秦枫,绝对不会为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去跟人决斗。”

午后的阳光一下变得很炽烈,灼伤她的眼睛,一滴泪落在鲜红的衣服上。

唐杰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道:“他根本就不想出手,否则秋一雷早就输了。”

她何尝不知,她和秦枫交过手,知道他每一招出手必是全力以赴,干脆决绝,可如今,他的一招一式尽是犹疑不定。

唐杰又移近她一些,贴在她耳边道:“今日一早他就来问我:如果你有武功,能不能用内力守护心脉,保住性命。”

“什么?”她一惊,大声问道。

“他放弃武功就等于自寻死路,谁有你这么幸运,能安然无事地隐藏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