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理郡王回话,古清奇又接着道:“若不是摔坏了脑子,怎么这般胡言乱语?”说毕甚为困惑的望着理郡王。

理郡王一愣,忙连连点头称是,用万分愧疚沉痛的语气叹道:“是,方才经过树林子时,慕世子挣扎着摔了一跤,脑子磕到了树上,唉,这都怪微臣照看不周,以至酿成如此意外,微臣亦有罪!请陛下降罪!”

“原来如此!”古清华亦叹道:“这不能怪你,你也不是有心!唉,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慕世子也算是受到上天的惩罚了,卿方才所禀之事就这么算了吧,你觉得呢?”古清华听理郡王附和自己时那语气之沉痛、遗憾、惋惜比真的还真上几分,简直令见者动容,闻者伤心,肚子里骂了声老狐狸暗暗好笑,便也心情沉郁的叹了口气呼应他,向他叹道。

“陛下仁慈,臣佩服万分,想议政王必也感于君心!”理郡王俯首叩头,却仍是连一句立场分明的实在话也不肯说。

古清华甚是无奈,但见他这样也只得罢了。想了想,便道:“慕世子既是磕着了脑子以致神志不清,今后恐怕不宜外出了,卿便将慕世子好生送回王府去吧,顺便告诉议政王,教他好好看好世子,不然,往后倘若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古清华此言一出,下边忍不住浮起一片轻轻的抽气声,理郡王是目瞪口呆,苏姑姑和湘琳是拍手称快,诸待选皇夫是幸灾乐祸。古清华这话一放出去,相当于将慕臻定位为疯子,慕臻别说是参选皇夫了,今后连门恐怕都不能出了!

“微臣……遵旨……”理郡王脸色蜡黄勉强应声。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赵卿将诸位贵公子带下去好生安置,”古清华广袖一拂,神色倦怠的抬手扶了扶额,微微闭了眼,复又睁开,半眯着眸子道:“摆驾回宫!”

诸人慌忙离座的离座,上前的上前,一齐跪下口称“万岁”恭送,心中均想:若不是那慕臻不知天高地厚、色胆包天闹了这么一出,怎会弄得陛下如此扫兴收场?尤其是那些原本预备着压轴戏尚未来得及表现的,更是大叫倒霉可惜,将慕臻又多恨了几分。

宫人太监浩浩荡荡簇拥着古清华退场之后,赵时宣瞟了理郡王一眼,便也领着诸待选皇夫悄然而退,理郡王望望空空荡荡的四周,再望望横筋瞪眼、嘴里唔唔有声的慕臻,无声一叹,挥手道:“咱们也走吧,议政王府!”

不想,才刚刚出了琼林苑不过三里多路,远远看见路口上已经等候着一队人马,领头一人看见理郡王老远便打马飞奔过来,理郡王眼前一花,看清来人是议政王府大管家闵子华后心头一惊,张张嘴正欲说话,闵子华已到了跟前,飞身下马抱拳道:“小人见过理郡王,理郡王幸苦了!”

理郡王听了这话心头有些别扭,眉头不可察觉的蹙了蹙:什么辛苦了?辛苦不辛苦与他何干?又不是替他办事,自己堂堂一个郡王,这道辛苦的话还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管家来说!

“呵呵,原来是闵管家,你到这儿来是——”理郡王忍气吞声打起笑脸随意问道。

“小人是奉了我们王爷的命令,前来接我们世子回府的,这是我们王爷的手谕,请理郡王过目。”闵子华措辞倒不算什么,那语气中的傲慢却盖不住,神气活现的掏出议政王的手谕本子,呈递给理郡王。

好长耳朵,好快的手!理郡王脸色微变,心里大吃一惊,没想到议政王消息如此灵通,他才刚刚从琼林苑出来,王府的人却已经等候在此了!

“哦?是么?”理郡王轻描淡举接过闵子华递来的手谕,打开随意瞄了两眼,将手谕一合,笑道:“这是怎么说呢!本王奉了陛下口谕要将慕世子亲自送回王府,虽说有议政王的口谕,这恐怕——也不妥吧!”

闵子华嘴角肌肉微抽,微不可察的轻声一哼,道:“小人奉了王爷的的口谕,您将世子爷交给小人跟交给王爷有何分别呢?再说了,王爷今日忙,小人出来时王爷也出府办事去了,您便是到了王府,也一样见不着王爷!”

理郡王沉思片刻,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闵管家了!请闵管家转告王爷,陛下有旨,慕世子脑子摔着了神智有些不清,请王爷好好管教慕世子,不要让慕世子随意外出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小人一定将郡王的话转告王爷!”闵子华浑不在意的随口应答,既不惊讶,也不问前因后果全过程,似是一切早已胸有成竹。理郡王见他这样,也懒得再费什么唇舌,何况,即使他想说,人家也未必肯听!闵子华说着向身后一招手,王府随从们齐齐近来,恭谦有序的将慕臻接过去了。

理郡王压根插不上手,反应过来时,人家轻车快马,已经去的远了。

回到议政王府,慕臻换过衣裳,梳洗一番,包扎好伤口,见了自己父王,气急败坏,口不择言,指天赌咒将今日的憋屈颠三倒四、反反复复的说了出来,越说越气,越气越不甘,说得声音都发着抖。

议政王紧绷着脸,一动不动听他说着,心里也是气得一团憋屈,身子微微发颤,末了却是面色一寒,喝道:“不争气的东西!少找那么多借口!若不是你自己不争气,怎会上当?”

“这事怎么能怪我?明明是她们设计害我,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是陷阱!”慕臻又气又急大叫,心里突然闪过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如果我不是你的儿子,陛下也不会这么设计我,说起来,这都是你的错……他却忘了,若他不是议政王的儿子,古清华恐怕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你还敢嘴硬?”议政王冷笑,一口气顶了回去:“如果不是你心怀鬼胎,自作聪明,别人便是再设计,又有何用?今日天南也在,人家怎么好好的?”

“天南天南,你眼里就只有那小杂种!”一提起慕天南,尤其想到自己今日的狼狈样子可不让慕天南从头到脚看了个够,恼羞变成怒,慕臻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眼神也凶狠了几分。

“闭嘴!”议政王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天南是你的兄长,你若是再敢对他不敬,再敢说一次小杂种三个字,本王就割了你的舌头!来人,将世子带下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出门一步!你最好给本王听清楚了,老老实实呆在自个屋里读书,别给老子惹事!”议政王一急,难得撕破端庄儒雅的一面爆了次粗口,听得躲在屏风后的冯士夫不禁莞尔一笑。

“父王!你——”慕臻一跺脚,气得说不出话来。往昔在自己父王面前,他可没少表示对慕天南的无限厌恶与憎恨,也不过是不痛不痒挨两句训斥而已,唯有这次,老爹的脸色居然黑得跟锅底似的,声色俱厉,令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你什么你?还不走!”议政王瞪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冷冷道:“难道要本王将你交给古清华看管起来你才甘心?”

“哼!”慕臻脸上微微变色,跺了一脚,不敢再言语,怏怏转身去了。交给古清华看管?那恐怕一辈子都看不到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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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立皇夫朝堂争执

“冯先生,唉,犬子无知无能,让你见笑了!”许久,议政王颓然长叹,悠悠转身,复向堂中长案下榻上坐下。也就只有冯士夫,还能让他在他面前丢这个脸,让旁的同僚见到自己儿子这副样子,他面子上可挂不住。

冯士夫一袭紫衫从屏风后缓步转出,身形修长,举止悠散,他掠着胡须微微笑了笑,向议政王拱手温言笑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伏,今日这事,也未必不是世子爷的造化、王爷的福气。”

“这,这是怎么说?”议政王不禁一呆,但先前满腔的愤懑憋屈却一下子消失了一半。

“世子爷乃王爷的独生子,王爷也看出来了,女帝不是善茬,若是世子爷送到了**,对王爷来说未必是好事。而世子爷今日在琼林苑的表现必定会让女帝心生懈怠轻视,王爷只好花时间好好调教世子爷,不愁将来不出息,王爷,这岂非不是王爷的福气?”冯士夫侃侃而言。

“先生说的正合本王心意!”议政王心下一宽,语气不觉柔和了许多,脸上也显出了微微的笑意,“不过,”他语气一转,面上忿忿不甘:“如此一来,不是便宜了古清华那丫头?”

本来是想将自己儿子安插进宫,在古清华身边培养势力,最终形成父子二人一内一外控制前朝**的局势,有朝一日令她生下皇孙就更好了,到那时,这古氏江山还愁不改姓慕?谁曾想,自征选皇夫以来,古清华不言不语,他提议什么,她虽也有不赞同,也不过是与他争执一两句便妥协了,以至于让他放松了警惕,谁知,她却暗地里谋划好了,在这最后关头,给他来了狠狠一击,一下子又将他的全盘计划打乱了!

想起引诱自己儿子上当的罪魁祸首是那串自己王妃献上去的紫檀手串,议政王简直气得连死的心都有:家门不幸啊!

“王爷不是还有天南少爷吗?”冯士夫微微一笑,心中却想王爷您若不是已经打定了慕天南的主意,方才世子爷出言侮辱他您又怎会生那么大的气?

议政王沉吟未语。

冯士夫明白他是怕慕天南一朝得势之后不好控制。毕竟,慕天南跟慕臻不一样,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虽然他自认为对这个养子还是十分照顾栽培的,但,他的身上流的到底不是他的血。

“王爷,”冯士夫身子微微前倾,轻轻道:“天子九五至尊,坐拥天下,历朝历代哪一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佳丽无数呢?女帝虽是身为女子,但亦是天子,纳皇夫岂能只纳一人。”

“嗯?”议政王眼睛一亮,微仰着脸,眼睛急速的眨了眨,不觉笑道:“是么,先生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说看!”

“**制衡之道,最忌独宠,想来女帝必也赞同多纳皇夫的。”冯士夫笑了笑。

“先生想的周到!”议政王抚掌呵呵一笑,面上阴云渐开,感叹道:“**多几个人也好,一来,可分散聚集在天南身上的目光,二来,哼,也叫那小丫头有些事做,省得整天瞎闹腾!”

只要**多立几个皇夫,慕天南便不能一家独大,非但不能甩开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反而更加需要依仗他!

此计……大妙!

议政王打定主意,次日勤政殿上朝便提起前一日琼林苑游春宴征选皇夫一事,问古清华可是拿定了主意?

议政王一语既出,朝中诸臣都不禁侧目,好生佩服他的勇气:前一日慕臻在琼林苑的丑事早已传遍,无人不知,虽然没人敢当着他的面鄙视,然而事实终归是事实,而议政王居然在这时候毫不忌讳的主动提起此事,实在是让人——

古清华也是愣了一下,片刻才笑道:“昨日搅得朕精神疲乏,脑晕头疼,哪里有空去琢磨这么快,这件事,过几日再说也不迟。”既然终归要在这群人之间挑一个,那她总要好好考虑考虑,对比对比,挑个好的吧?

“陛下此言差矣!”议政王的连板的鼓面似的,挺身仰首振振有词道:“征选皇夫既是先帝托梦,陛下怎可是这般态度?以臣之见,还是早做决定,方可早安先帝之心。”

古清华一时怔了怔,盯着他不做声。她原本那话意在讥讽慕臻,讥讽他议政王教子无方,谁知这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故作浑然不知还罢了,居然还好意思反过来教训她!

“天子富有四海,坐拥天下,历朝历代的帝王,哪一个不是三宫六院,佳丽无数?陛下选夫,也该如此,方可广延皇嗣,开枝散叶,不致令先帝操心!江山有继,臣等亦多可宽心,诸位大人觉得如何?”不等古清华开口,议政王又义正言辞照搬了冯士夫的话,话锋一转,眼光蓦地一扫殿上诸臣,透出森森凌厉与肃然杀气。眼光与之碰及,诸臣忍不住泠泠打个冷颤,情不自禁的便低语附和议论不已,纷纷称“是”。

古清华目光一冷,才要说话,议政王又是一声“陛下”打断了她,跟着微微躬身,随意抬手拱了拱,不容分辩大声道:“既然大家都觉如此甚好,为了国家社稷,为安先帝之心,为息国皇嗣有望,江山永续,还请陛下准臣等之奏!”说毕双目直直,一眨不眨瞪着古清华。

古清华纤纤素手紧握金龙宝座边沿,握得手心发疼,气得肝疼。

“众卿可都是此意?”古清华缓了口气,动了动坐得僵直的身子,凤目缓缓扫过,像要把这一个一个毫无形象的诸臣形象印在脑海中。

“……”诸臣垂首,凝着脚底下冷如铁、光似镜的京砖地砖,无人敢与她对视,唯唯诺诺应是而已。

“好极!”古清华冷笑:“既是议政王与大家的意思,朕怎好拒绝,不然,岂非对不住先帝,更对不住诸位的耿耿忠心了!”

“既是如此,慕天南自然算其中一个的,”不等议政王开口,古清华不假思索、极干脆一口气说道:“哥舒国这么有诚意,况且此举又有利于两国邦交,哥舒二皇子哥舒宇自然也算一个;还有苏大将军的公子苏浚,苏家于社稷有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苏公子理所当然也该算上一个;还有,文华阁大学士邵谦之子邵卿,此人才华出众,一表人才,品行高洁,出身名门,也该算上一个!就这样了,诸卿可有异议?”

古清华凤目圆睁,一眨不眨瞅着下边,脸色有些不好看。

诸人一时愕然,没料到她连珠炮似的说了这么长一连串,听起来偏又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亲贵、邦国、边疆大将、儒林清流,她已经面面俱到,每一处都考虑周全,谁也别想独大,谁也不得罪,这样,还有谁能说什么?又还能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而且,她一口气立了四位皇夫,数量上也不能再多了,不然,传出君王好色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听!

“议政王,你可有异议?”见诸人都不说话,古清华暗自冷笑,绷着脸将目光移向众人唯马首是瞻的议政王。

议政王顿时呆住了,同时他也尴尬极了,没料到古清华何时竟变了这般的脾气,这一番抢白,哪里有个君王的气量和风度?分明就一泼妇!议政王手握成拳挡在唇边轻轻咳了两下,好不容易才强忍着不使脸上显出一阵红一阵白来。

“臣、臣——无异议!”议政王几乎是有些手足无措的脱口应声。

“陛下英明!臣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诸臣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一撩袍子跪了下去,俯首磕头大声恭贺,借以掩饰心底眼中的惊慌与意外。

“众卿家平身!”古清华音调都不变一下,冷冰冰道:“此事由礼部与鸿胪寺负责办理,快快择吉日送四位皇夫入宫。再有,朕初继位,于国家社稷无尺寸之功,若因纳夫劳财伤民,朕心不安,此事不宜大办,一切从简吧!”

说毕,也不等众臣再说什么,道一声“退朝!”起身便去。

“万岁起驾——”小太监又尖又细的声音震入耳中,还在发怔的议政王才醒过神来:立皇夫立皇夫,可是还没分出个主次来呢!

他不禁暗叫失策,只是这时候,他亦明白不是好时机去找古清华说话,无声一叹,只好且走着瞧了!

他却不知,才刚刚出了大殿,上了肩舆,古清华眨了眨眼,眸中流光泛彩,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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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古清华将计就计

“这老贼,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吧,他主动这么一提,倒省了朕找借口了!”古清华在心底暗道。

议政王在金殿之上冷不防步步紧逼,目的是为了趁古清华惊怒交加、方寸大乱之时好逼迫她按照自己的步骤就范。谁料,天底下偏偏就有这么巧的事,发生了慕臻事件之后,他和冯士夫在王府中商量对策,而当日,熟知他报复心性的古清华何尝不是与湘琳在紫宸宫中商量着对策。而她和湘琳商量的结果,正与议政王与冯士夫商量的不谋而合,有异曲同工之妙。

“慕老贼吃了这个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陛下可想好了对策?”紫宸宫中,湘琳站在一旁稳稳问道。

古清华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走了一个慕臻,还剩下一个慕天南,可要怎么想个法子打发才好!”

湘琳摇了摇头,道:“只怕不易!”

“所以才烦人啊!”古清华给了她一个“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的白眼,叹道:“慕臻吃了大亏,慕老贼那种心理阴暗挟私报复之人,此时还不知在府中盘算什么肮脏伎俩呢!若是他存心运作起来,联合那些个大臣,套话、规矩、祖宗家法一套一套的搬出来,朕可招架不住!”

想到议政王明目张胆的派管家前往琼林苑接自个儿子,那灵通的消息、那快疾的速度、那傲慢的态度,已经很明显的传递了他不满的态度。何况,他一心筹划,便是想让自家儿子进入**,进而掌控**,绝不会轻易拱手让人。

“不过,想不出办法也得想,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古清华挺了挺身子,头傲然一甩,嘴唇紧抿。

湘琳先是听她一味嚷难、抱怨,心中有些不快,也有些鄙视,此刻听她这么说,不觉眸中一亮,露出几许赞许的光芒,迎难而上,明知难为而为之,这才是一国之君应有的魄力与毅力!

“实在不行,索性派人将慕天南弄死得了!”古清华猛的一拍龙案,咬牙切齿,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林芝那张忠正不二的脸。

湘琳嘴角不屑微翘,白了她一眼,毫不客气道:“弄死他之后呢?陛下打算怎么收场?跟议政王正式翻脸?若是他再来一次铤而走险,陛下,”湘琳冷笑,徐徐道:“陛下还打算投一次胎吗?”经过上次的失败,议政王的确是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狗急了还跳墙呢,真把他逼急了,他未必干不出来!

古清华心头一跳,怔怔的望着湘琳。

湘琳挪转目光,清亮如潭的眸子悠悠望着前方,脸颊上肌肉微抽,牵扯出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她收回目光,向古清华徐徐道:“其实,陛下并非定要除掉慕天南不可,只要宫里有牵制他的力量存在,他不能一家坐大,便翻不起什么风浪。别忘了,尚宫局、内府、内宫侍卫,现在可都是陛下的人。”

古清华眼睛一亮,道:“牵制他?这倒不错,只是人选——”

“苏浚可算一个。这一来可拉拢苏大将军,而且,慕老贼跟苏大将军本来就对不上眼,料想这苏浚和慕天南也不会是朋友,”湘琳停了停,又道:“还有那个哥舒国的二皇子,苏大将军镇守的正是与哥舒国相接之边境,这些年来苏家与哥舒国恩怨只怕一部书也说不完,有哥舒宇在,又可与苏浚相互牵制,而且,这也是与友邦交好的一个信号,哥舒国交好陛下,总好过让他们结交慕老贼。”

“你说的对极了!”古清华不禁拍案叫绝,脑海中一闪而过苏浚那似笑非笑似看穿自己的目光有些些不悦,但她很快忽略过去了,转而回想起那日在琼林苑暗中窥见的情形,顺口笑道:“既如此,索性把那个邵卿也招进来吧,呵呵,这个人挺有个性的!”

那日,诸待选皇夫们在金波堤畔不是弹琴吹箫、吟诗作画的大展才艺,便是临水垂钓,煮水品茗,矗立树下花前或持卷读书或与人说笑,展现自己的优雅风姿,风度翩翩,随处可见的卧榻无人敢卧,亦无人会卧,只有一处例外。

当时,古清华便问身旁人,那毫不在乎旁人眼光,自自在在优优雅雅躺在松萝树下大躺椅上的人是谁?当时她便对这名叫做邵卿的家伙起了浓浓的兴趣。如果真要选一人,就凭这份态度,她宁愿选的是此人,何况,此人还是清流出身,父亲为一代儒林宗师、文华阁大学士,身家清白无暇没得挑剔!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让古清华更加乐不可支!

话说,邵卿原本躺在树下躺椅上,欣赏着风景,吹着凉风,听着叮咚的瑶琴箫声,优哉游哉,十分惬意自在。后来觉得口渴,便起身去拿水喝。

不料,回来的时候发现江南道吴珍吴大人家的公子、江南有名的才子吴坤宇正坐在他的位子上歇脚。邵卿便请他让一让。吴坤宇不肯,扭了脸当没听见、没看见。处在这个竞争的关键时候,彼此相互谁都看谁不顺眼,岂肯愿意听人使唤的。邵卿见吴坤宇不动,便走开,从不远处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请吴坤宇上椅子那边坐着,将这位置给他留出来。吴坤宇仍是不吭气。

邵卿火了,突然上前扛起吴坤宇往草地上扔了出去,将吴坤宇摔了个四仰八叉惊呼起来。凭空里乍然爆出这么一声惊呼,有不少人被吴坤宇的吸引了过来,一见吴坤宇的狼狈样,“轰”的一下炸开,七嘴八舌有笑的,有议的,闹成一片,邵卿呢?邵卿拍拍手,面不改色,神情淡定,从容的回到自己的躺椅上,慢悠悠的又躺下了。那吴坤宇也是有趣,原本是耍赖,打死也不退后让人,现在被人摔地上了,反而没了当初的神气,自己爬了起来,唧唧哼哼揉了揉、拍了拍身上,便走开了。

古清华当时远远的只看见闹成一片,也是事后才知道此事,当时就笑得眼泪快流下来,立刻对这邵卿大有好感,觉得他跟一般的清流儒林人士都不一样。此时听见湘琳一个接一个的提议皇夫人选,她便也顺口将邵卿提了出来。

湘琳听罢怔了怔,片刻方点头道:“这也好。邵卿乃清流新一代之代表人物,算他一个,也是拉拢清流的一步。”

说完,湘琳又加了一句:“我看,就这四个也很够了吧?若是再多些,人多口杂一来情况会变得更加复杂不便管理,二来,天下人若是因此传言陛下贪好美色,于陛下名声亦不好!”

古清华一怔叹道:“你说的对极了!”一想到将来自己被一群男人围在中间争宠,她便不由得一阵恶寒。美男子又怎么样?她又不是青楼妓女,虽是皇帝,更是女人,一妻多夫,她做不到,横竖也做不到!无论怎样,这帮人先“纳”进来再说吧,横竖她是皇帝,还没有谁胆子那么大敢对她用强。

古清华正想顺口跟湘琳抱怨几句将来怎么预防骚扰的话,却发现湘琳面容有些戚色,目光流澈泛起如水朦胧,古清华猛然醒悟:她定是又在想着樊其英了。古清华不觉心头沉沉一叹:樊其英若是知道了她一口气纳了四个皇夫,还不知怎么想呢!心头蓦地再一动——只怕,湘琳早就想到这点了吧,所以才会如此伤神!唉,这一回,只怕樊其英非要对她失望绝望不可,由这失望绝望,还不知伤心成什么样呢……

古清华不禁有些同情和歉意的瞥了她一眼,这,她也帮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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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气急败坏起争执

“你说说,为父要不要去一趟议政王府,跟慕王爷好好解释解释。”

琼林苑游春宴结束之后,回到理郡王府中,身形魁梧的理郡王古梁振在书房中踱来踱去,蹙眉思索,而后转身,掠着胡子,有些迟疑的征询大儿子古元佑的意见。

年近三十的古元佑身形不高不低,不胖不瘦,长相是那种让人一眼见了觉得很舒服的模样,嘴唇略薄,一双眸子尤其温和无害,如温润的玉。他如今也在宗人府办差,任宗人府左理事官,正六品,相当于一个打杂的闲职。但人人皆知,他自己也深知,将来,父亲宗令的位置是要传给自己的,所以格外用心学习,处处以父亲为楷模。而理郡王对他的一贯表现亦甚为满意,什么事都喜欢跟他商量一二方作定夺。

古元佑微微笑了笑,温言道:“依孩儿之见,还是不必了。毕竟,今日之事出之突然,变化更是突然,人人皆是意料不到,议政王也怪不到父王什么。”

“论理如此没错,为父何尝不知!”理郡王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叹道:“怕只怕慕王爷恼羞成怒,毕竟今日慕世子被抓,是为父带人所为,后来又是为父奉旨送慕世子回府,慕王爷岂有不疑心的?他迁怒于我倒是没什么,就怕他起什么坏心眼,若是害了你们兄弟,那岂不是——”想到议政王往昔对付对头种种狠厉手段,理郡王只觉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凉。

古元佑有些同情的望了父王一眼,好言安慰道:“也许父王多心了!父王管着宗人府,几乎不涉及朝堂上事,您又素来深居简出,行事谨慎小心,从不多言一字,从不多行一步,与慕王爷更是毫无过节,他犯得着对付咱们吗?对他有何好处?再说了,无论怎样,父王贵为宗人府宗令,也是有头有脸的,他没那么傻,动了父王,引人侧目,舆论哗然,他何必呢!”

理郡王深锁的眉头稍稍舒展,沉吟一阵,不觉点头笑道:“佑儿说的倒是蛮有道理的!不过,为父依然觉得,还是上慕王爷府上跟他解释一番、说清楚的好!”

“父王!”古元佑不禁笑了起来,道:“恕孩儿放肆,父王如此岂非画蛇添足?所谓越描越黑,本来没什么的倒变成有什么了,不然人家要说,倘不是做贼心虚,何必上门说明?”

理郡王顿时语塞。

“横竖此事只是一个意外,慕王爷消息灵通得紧,事情的真相必定瞒不过他,他心里自然清楚这里边有没有父王什么事,父王何必送上门去叫人家迁怒呢?”古元佑又道。

理郡王还未答话,只听到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高声叫着“父王、父王!”从外头一路进来。

光听这不羁响亮的声音和大大咧咧的脚步声,理郡王便知是小儿子古元贺,忍不住眉头微微蹙起,古元佑嘴角却已经勾起淡淡的微笑,目光立刻柔和了几分,带着淡淡的关爱宠护。

古元贺一头往里钻一头甚是兴奋滔滔不绝:“父王,听说今儿个琼林苑里甚是热闹哇,那姓慕的二世祖大大的出了个丑,把人都丢到姥姥家了!听说摔坏了脑子还给关了起来,父王,您给说说,这事是怎么回事?咦,呵呵,大哥你也在啊!”说话间古元贺已经进到屋中,见到大哥,咧着嘴嘿嘿笑了笑。

古元佑听见他一进来便问这事忙给他使眼色。

理郡王那边却已经沉了脸,他正为这事不自在呢,哪禁得住儿子还来撩拨?不禁瞪着古元贺没好气道:“你给本王闭嘴!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做,斗鸡走马、遛狗斗蛐蛐就算了,什么时候学起了那等长舌妇来了?这是你能打听的?跟你说过多少次,慕家的事听到都要躲得远远的,你倒好,还敢打听!”

“这不是在家嘛!”古元贺老大没趣,道:“何况,这事整个翟凤城都要传遍了,别人都听得、说得,偏我就听不得、说不得?”

“你还有理了!”理郡王气得吹胡子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