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北月眼眶一涩,转过身,跌跌撞撞地推开大门走出去。

也许是感觉到她在难过,黑水禁牢里,魇慢慢靠近铜柱,抬着头,似乎看着她:“我喜欢那个心狠手辣,薄情寡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臭丫头。”

凰北月一怔,随即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魇说:“把墨莲献祭给冥,他也不一定会死,被冥吞噬,顶多变成半人半兽而已,就算他死了,可是救了风连翼,在你心里,风连翼还比不上墨莲吗?”

凰北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有些无力地说:“你很烦。”

魇嘟囔着说:“当初昀离让你用我去交换,你都会同意,为什么墨莲那小混蛋你就不肯!偏心!偏心!”

“你给我闭嘴!”凰北月板起脸,浑身冷如冰霜。

大概知道不能真的惹怒她,魇还是识相地闭嘴了。

悒悒不乐地走回去,没进屋就听见织梦兽吱吱呀呀的声音,走进去才发现是墨莲坐在窗户边,吱吱小小一个坐在他身边,絮絮叨叨跟他讲着话,也不知道是说什么,墨莲似乎懂的,时不时点点头。

他们两个倒是非常合得来,吱吱在小虎那儿总是碰壁,不过到了墨莲这儿却得心应手,经常还会欺负墨莲,不过吱吱很喜欢他,这几天在灵兽空间里没事,就跑来和墨莲玩儿。

凰北月走进去,道:“你听得懂吱吱讲话吗?”

一听到她的声音,墨莲就立刻转过身来,一脸单纯的欣喜笑容。

看见他那个有些不自然的笑容,凰北月不自觉地别过脸,看见那样笑着的墨莲,心里忽然觉得很不安。

她转过头,却看见了幻灵兽不知道何时竟然蹲在另一扇窗户上,身形变小了很多,可是丝毫不影响那强大的气势,眼睛盯着她,带着一丝警告。

凰北月慢慢别过脸,明白幻灵兽眼睛里警告的意思。

墨莲从窗户上跳下来,来到她面前,高兴地说:“他教我,让你喜欢。”

凰北月一怔,吱吱却在后面恨铁不成钢吱呀吱呀大叫,对着墨莲的方向拳打脚踢,恨不得过来把他拎回家去回炉重造。

墨莲随即也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脸上一红,连忙拎起吱吱就慌乱地跑走了。

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背影,凰北月笑起来,笑容慢慢变得有些沉重和苦涩。

在窗口上的幻灵兽轻轻一哼,翅膀一展,就消失不见。

她头疼地抚着额角,疲惫地坐下来,低着头,脑子里一片混乱,各种各样的声音在里面拉锯厮杀,呼喊奔腾。

脑子里快要炸开了,她闷哼了一声,趴在桌子上,脑袋枕在双臂之间。

她现在忽然觉得,如果断情绝爱的是自己就好了,这样至少不用这么为难痛苦。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背脊一僵,随即抬起头。

逆风而行【1】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背脊一僵,随即抬起头,除了脸颊上有些红痕之外,神态还是如常一般冷清。

一阵轻笑,后面的人慢慢晃悠到她面前,白发如雪垂下来,深紫色的眼眸定定看着她,却不说话。

“又是吗?”凰北月神态自若地问。

厉邪一笑,道:“连我都佩服你,你怎么能表现得这么平静?”

“我跟你的处事法则不一样。”凰北月冷冷地说,不厌其烦又问:“有事吗?”

“去见见陛下吧,恐怕时间不多了。”厉邪笑着说。

凰北月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手指狠狠地在大腿上抓了一下,然后平静地站起来,转身出去。

厉邪走在她身边,看看她的样子,不禁出声问:“凰北月,你心里怎么可以同时装着两个人呢?”

她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冷笑:“你想太多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心里喜欢着陛下,可对墨莲又割舍不下。”

“割舍不下的不一定是爱情。”凰北月说的简单有力,听得厉邪一怔,似懂非懂,大概是不懂。

厉邪不服气地说:“好啊,那你告诉我,你心里,陛下和墨莲谁的分量更重一些?”

凰北月轻笑,眼眸却明亮清澈,没有一丝迷茫,“厉邪,你这是在问我,情和义,孰轻孰重?”

厉邪皱起眉,她的感情,怎么能这么复杂?

不等待他漫长的或许根本不知道的答案,凰北月自顾自地说着,“我以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心狠手辣,别人要跟我说起情义什么的,我也像你一样不屑一顾。那是因为不曾懂得,所以无法感觉。我到现在都觉得很庆幸,如果老天不是给我一次重新活过来的机会,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懂,也不会因此而烦恼。”

厉邪自然是听得一头雾水,就像她说的,因为不懂所以根本无法感觉。

凰北月摇着头笑了笑,道:“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人类的感情,兽不一定会懂,就算你再强大,再人性化。”

“哼!说了这么多,你难道不是想逃避吗?”厉邪不甘示弱,冷笑一声说。

“你说我想逃避也好,我确实想逃避,当昀离告诉我要用墨莲献祭的时候,我宁肯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然后慢慢冷笑,“你一定在笑话我,是吗?”

厉邪耸耸肩,不置可否,看见她如此模样,他确实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好笑。

他根本没有过这样的烦恼。

凰北月抬起头,眼神里不知道是讥诮还是什么,看了他一眼,看的他心里有几分不爽,不过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已经走到外面的湖泊,而风连翼就站在湖边,负手而立,黑衣在湖面上泛起的白雾中,有些沉重地垂着。

黑色长发如同浸润在浩淼烟波中的一幅泼墨山水画,隐约朦胧。

郎艳独绝,世间无二。

他侧过脸,落花时节里,忽然有种时光都被惊艳地停止流动的感觉。

逆风而行【2】

凰北月的脚步骤然停下,在他向她看过来,充满期待,期待她走过去的目光中,再也不向前一步。

厉邪往前走了两步,才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她,有些不解。

风连翼慢慢转过身来,他一动,湖边的雾也跟着动,轻缓地旋转,折射着阳光,有几分绚丽而萌黄的感觉。

脸上虽难言疲惫之色,可依然倾国倾城,嘴角微微勾起,笑容绝艳,胜过世间任何风景。

“月….”

“风连翼。”

两个人竟然同时开口。

风连翼柔和地笑了笑,便说:“你先说吧。”

凰北月定定地看着他,眼睛贴在他身上,好像怎么都移不开一样,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她忍着一阵一阵钻心的痛慢慢开口。

“我要离开修罗城了,我假扮红莲,奉圣君之命来救墨莲,现在,应该回去复命了。”

风连翼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沉淀下来,好像傍晚的夕阳一点一点沉入地平线一样,是一个缓慢,却很艰难的过程。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眼眸中沉着很漂亮的紫色,雾蒙蒙的,令人看不透,“月,你还记不记得在长公主府,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记得啊。”凰北月轻快得说,还露出笑容。

风连翼也短暂地笑了一声,说:“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很喜欢你。拍卖大会,我知道你也在,所以才会去,宫宴也是。我在安国公府里的密室里抢了净莲炎火鼎,是因为我要你记住我。我离开南翼国的那天,一直在等你出现,直到出了国境,我都没有死心,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五年后你果然来了。”

听他平淡叙述那些事情,凰北月也轻轻露出笑容,“其实你走那天我去了,只是太晚了。”

“原来晚了一步就错过了。”风连翼轻轻地说。

“不过还好,我是从来不失约的人,我记得我每一个誓言!”凰北月强打精神笑着说,“我该走了,后会有期!”

风连翼长久的看着她,看了好久才喃喃地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凰北月迅速转过身,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让他看见自己眼睛里忽然涌起一片酸涩的泪意。

后会有期,后会有期….她心里一直默默地念着,然后从这四个字里似乎得到了强大的力量,才能支撑着她迈开步子大步地离开。

翼,我们会有明天的。

这样想着,她忽然觉得,自己濒临崩溃的心里,忽然充满了数之不尽的勇气,就算前面的路上一片黑暗,她也能勇敢地走下去。

厉邪问她,情和义孰轻孰重,其实谁也不重,重的是自己的心。

如果不曾停留,不曾回顾,不曾贪恋,不曾奢求,那就不会踌躇不前,进退两难,说到底,还是咎由自取。

在他身后的风连翼,是初见时绝色却妖孽的神秘男子,也是质子府里忍辱负重的敌国皇子,是背负着修罗城血脉的温润王爷,是断情绝爱之后冷酷的修罗王,也是抱着她,绝望哀求她救他的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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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风而行【3】

他此刻一定在看着她的背影,不懂她为何这样决绝离开。为何置誓言于不顾?为何亲手给他希望,又亲手打碎?

她越走越快,不管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不管身后如同质问一样的目光,走的坚定,头也不回。

谁也看不见她眼睛里除了汹涌的泪意,还有更加坚定,如同磐石般不可动摇的决心!

后会有期!

看着突然离开的凰北月,厉邪先是不解地怔了一下,随即恼怒,便想追上去。

哪里能容她说走就走?

他刚迈出去一步,身后的修罗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身边,微微伸手,将他拦住。

“陛下就这样放任她离开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她把修罗城当什么地方?”厉邪语调中的不悦还有些冰冷。

“是我让她走的。”风连翼平静地说着,却有着不容人质疑的强硬,厉邪也不敢再说什么。

风连翼道:“她在这里的时候,我从来不敢睡觉,害怕一觉醒来之后,就不再是我自己。”

他语气中透着深深的疲惫,听的人难免会心中被触动。

厉邪看了他一眼,微微蹙起眉,他那双淡紫色的眼眸中,象征修罗城血脉的紫色,似乎越来越浓郁了。

果然时间不多了啊。

“既然她走了,那陛下就尽管安心休息吧。”厉邪道。

风连翼没有回应,慢慢转过身,绕着雾气缭绕的湖面,走向湖对面那座掩映在花丛草木间地阁楼中。

那背影如此的孤绝和冷清,以至于让身为魔兽的厉邪都第一次有种恍惚惆怅的错觉,对于身负的使命,产生了不该有的怀疑。

回去之后,带上墨莲立刻离开,凰北月拉着他的手往外走,面如冰霜的样子把吱吱吓了一跳,躲在墨莲怀里小声嘀咕什么。

墨莲道:“月?”

“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再说!”凰北月不想他多问,果决地说。

感受到她身上冷冰冰的气息,好像一堵墙隔在他们之间,墨莲只好闭嘴不说话了。

她走得很快,他有些跟不上,被他拉着手走的很艰难。

凰北月回头看他一眼:“墨莲,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墨莲摇摇头,她这才发现他额头上都是虚汗,脸色也苍白难看,想到刚救了他时虚弱的样子,休息了两天,看他没什么大碍了,她以为他没事了。

“怎么回事?”她看不见他身上的伤,只能以为是内伤了,立刻去摸他的脉搏,脉搏虽然有些紊乱,但很正常,不至于让他这么无力。

墨莲缩回手,努力组织语言,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凰北月脑海中是理不出头绪的混乱,心里依旧阵阵钻心剧痛,无意识说了一句:“墨莲,不要任性了,有什么事离开这里再说。”

吱吱焦急地‘吱’了一声,可是墨莲抓住他,点点头,就快步跟着凰北月的步子,离开了修罗城。

一路上都没有人阻挡,畅通无阻,等终于到外面的时候,依旧是黑夜,天上一轮残月,躲在乌云之后,透出惨白的微弱光芒。

逆风而行【4】

他们一出去,幻灵兽就忽然出现,居然纡尊降贵俯下身来,让凰北月和墨莲都一起坐上去,然后展开巨大的翅膀飞上天空。

凰北月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手指用力握紧,想抓住什么,可是一把抓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身后的墨莲也静悄悄的不发一言,吱吱已经回到灵兽空间,不敢暴露出来被发现。

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回到了光耀殿,这之前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一样,不可思议。

凰北月在修罗城就已经换好了红莲的衣服,并且跟墨莲说过,她假扮红莲是逼不得已,没有告诉他红莲的死讯,所以墨莲很坦然地就接受了。

他们一起来到光明神殿外求见圣君,虽是半夜,但得知墨莲平安归来,圣君还是立即召见他们。

走进点满了烛火的悠长通道,凰北月烦躁的心因为这种神圣祥和的气氛而逐渐平静下来,帘子之后,圣君的身影若隐若现。

她和墨莲一起跪下来,墨莲一向沉默,低头不语,而凰北月自然编造了另一套说辞告诉圣君,妙歌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事情怎么样,还不全凭她一张嘴巴胡说?

看见了墨莲回来,圣君也没有追问其他,只是看见墨莲的样子,便问:“是谁下手的?”

墨莲道:“厉邪。”

“果然是他。”圣君似乎早就料到,冷冷地笑了一声,正欲开口,忽然安安稳稳跪着的墨莲却直直地倒下去!

“墨莲!”凰北月吓了一跳,立刻过去查看。

圣君道:“红莲,你出去。”

“可是——”看着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的墨莲,心中暗暗焦急。

发生了什么事?在修罗城的时候,他就不对劲儿,那时候自己没有在意,现在…...

“让你出去就出去!”圣君的声音忽然带着几分威严。

凰北月暗暗一咬嘴唇,小不忍则乱大谋!她还是站起来,慢慢退了出去。

光明神殿的大门关起来,她站在残冷的月光下,心绪难平。

不远处一声细细的鸟叫声,凰北月转过头一看,只见孟祁天的身影在不远处一闪而过,她看了下四下无人注意,便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平安归来。”孟祁天从一座花朵凋零,只剩下枯黄的叶子飘摇在寒风中的花架下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她。

“哦,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凰北月淡淡瞥了他一眼。

孟祁天笑道:“因为你是凰北月。”

她抬起头,清冷的目光扫过他清俊的面孔,“盲目的信任,有时候不是好事。”

孟祁天但笑不语,将上次她离开的时候留下的那卷‘天罚’的残卷拿出来,凰北月一看那东西,立刻问:“你有什么进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