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柔说着,很是胆颤地停了一下,似乎害怕会有人偷听,等确定这里很安全之后,才接着说。

“我在老爷子的后院中,遇到几个东离国的人,他们虽然穿着我们南翼国的衣服,可是那高大的身形,就是东离人的特征,他们说话,也是用东离语,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凰北月眯了一下眼睛,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敲打了一下桌面,道:“你是说,老子家里,有东离国的人?”

“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可是之后我在布吉尔市场听过东离国来的商人说话,就和那天在老爷子后院中听到的一样!”

“四妹妹,我们南翼国和东离国一向都不交好,跟严禁国人私下里和东离人有来往,你可知道,若你说的是真的,萧家就是通敌卖国的罪名。”凰北月缓缓地说。

萧韵一行泪水流出来,泣不成声地说:“三姐姐,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我人小看错了,这么多年我谁也不敢说,就是怕啊….”

“可是,过几天,我听说有东离国的使者来,是作为友好邦交来南翼国学习的,我担心他们会不会和老爷子有什么关系…”

皇后之威【2】

凰北月嘴角边不易觉察地扬了一下,怪不得,那东离国的人会莫名其妙派了人来南翼国,恐怕真的和萧家脱不了干系!

“四妹妹,既然你这件事情很严重,那从现在开始,就千万不要往外说,这件事,我自会查清楚的。”

“我知道了,三姐姐,我相信你,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们。”

“放心,你起来吧,我这会儿要进宫去,你有孝在身,最近还是少出门。”凰北月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萧柔在后面喊了她一声:“三姐姐,你上次说的,曦和公主的事情….”

凰北月眼眸微动,道:“如今曦和公主没有回帝都,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等曦和公主回帝都再说吧,四妹妹,急什么?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也不是你的。”

说完之后,再也不理她,快步走出去。

东菱站在门口,看见她脸上带着一抹讥诮的笑容,便问:“小姐笑什么?”

“有的人,心很大,一口就想吞了天,也不怕噎死了。”

东菱很聪明,一想就知道是那萧柔肯定还在记挂着曦和公主收义女的事情,如今琴姨娘死了,萧柔一心要找个强大的靠山,可是她没有路子,唯一的希望就在曦和公主那里了。

“她这样的人,曦和公主怎么会要?”东菱笑着说,扶着凰北月上了马车,自己也上去,吩咐车夫赶紧进宫。

毓祥宫

自从惠文长公主仙逝,太后出宫为南翼国祈福,凰北月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来过太后的毓祥宫了。

记忆中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被嬷嬷领着进去,抬头看那庄严的宫殿,肃穆的色彩,无一不透着皇室的威严。

不知道为什么,记忆之中应该觉得这是个温暖的地方,当年有慈祥的祖母,温柔的母亲,活泼灵动的曦和姑姑,这个地方是年幼的凰北月心中,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可是她现在走进来,却觉得心头有种寒意渗透出来。

果然是天家威严,她这个外人不能适应?或者是物是人非,想到惠文长公主的死因,便对皇家都失望了。

“北月郡主终于来了,太后啊,问了好几次啊,一直让奴婢出来看着,外面天冷,千万不要让郡主冻着了。”

太后身边的苏嬷嬷站在殿门口,一看见她,就赶紧走下来,对她行了个礼。

“有劳苏嬷嬷了,这么冷的天,还让您站在外面受寒。”凰北月微表示亲热,上前握了一下苏嬷嬷冰凉的手。

苏嬷嬷眼眶有些发红,看着凰北月,就想起被自己一手带大的惠文长公主,怎么能不伤怀?

“苏嬷嬷,太后还等着呢,您啊,快带郡主进去吧。”东菱行了个礼,笑着说。

“瞧我,年纪大了,就是这样,该打该打,郡主快进去吧。”苏嬷嬷连忙说。

凰北月走进殿中,东菱帮着她脱下身上的披风,她听到内殿里有人说笑,便问:“苏嬷嬷,还有谁在里面吗?”

皇后之威【3】

“皇后娘娘刚才过来请安,正陪着太后说话,后来樱夜公主和太子殿下也过来请安了,这会儿都在里面呢。”苏嬷嬷笑着说。

正说着,樱夜公主已经从内殿中跑出来,一看见她就笑了:“我听着声音就知道是你来了。”

“参见公主。”凰北月微微曲了一下膝。

“瞧你,进了宫还真多了规矩,谁要你行礼了?走,进去。”樱夜公主上前来拉着她的手,一同进了内殿。

在宫里不比在外面,规矩多那是应该的,她就算不喜欢也要装装样子。

内殿中,太后靠着软垫坐在榻上,身边坐着太子战野,皇后则坐在下首。

看样子,就知道太后对战野是偏爱多一些的,皇后则稍显冷漠一些。

凰北月走进去,战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冷酷的唇角微微弯起,冲她笑了一下。

凰北月也微笑以对,淡淡的笑容算是礼貌性的问候,本来没有什么,然而皇后一双凤目,却看了看她,再看看战野,本来就蕴含着母仪天下的威严,此刻更是严厉了几分。

凰北月是不会注重这种小细节的人,因此也没有在意,只管走进去,在苏嬷嬷搬来的垫子上跪下,给太后请了安。

太后慈祥地笑着招招手:“好孩子,过来祖母这里。”

凰北月依言走过去,在太后左侧坐下,太后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问了好一会儿,她都一一得体地回答了。

樱夜公主坐在皇后身边,亲昵地靠着自己母后的肩膀,悄声说:“母后,您瞧皇兄好像比刚才开心了一点。”

皇后看了一眼战野,他面色稍缓,不似往常那样的冷酷难以靠近,对她这个母后,也像是带着几分疏离一样。

不过,战野在太后面前,一向都是很懂事听话的,所以皇后也没有多想,只微微点点头。

樱夜公主低声笑道:“我猜,是不是因为北月郡主来了?”

“别胡说。”皇后凤目一沉,小声说了一句,语气中已经含着几分威严。

樱夜公主只当自己的母后是因为考虑北月郡主还是闺阁女子的身份,怕有损她的清白,才这么威严。

“哪有胡说了?皇兄对北月郡主是不同的,好几次出手相救,宫宴那一次,还有灵央学院擂台上那一次,皇兄很是紧张呢。上次长公主府起火,皇兄得到消息,就立刻赶去了,从来没有见皇兄那么着急过。”

樱夜公主说起这些,那是如数家珍一样,哪一件事她不是牢牢记在心里的?

而皇后听着,面色却越来越难看,只是在毓祥宫,她还能保持着常色,但那神色间的不高兴,却还是能轻易觉察到的。

“樱夜,你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整天想着这些事情,也不知道害臊!”皇后严厉地说了一声,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那边太后还是听到了。

“皇后,你怎么又骂樱夜了?樱夜年纪小,做事说话难免没分寸,你作为母亲,就该多教导,怎么就知道骂她?”

皇后之威【4】

太后看见樱夜公主神色有些惊惶,便有些不高兴地说。

皇后连忙站起来,行了一个礼,说:“母后息怒,臣妾只是教樱夜懂些规矩,也快是大姑娘了,还一天到晚到处跑,没点儿规矩,让大臣笑话了。”

太后面色依然不高兴,对皇后的态度很复杂,又像是不喜欢,却又像是带着愧疚一样,不忍苛责于她。

“樱夜单纯活泼,这性子皇上喜欢,让她改也改不过来,你何必太勉强她?”

“是,臣妾以后不敢了。”提到皇上对樱夜的喜爱,皇后心中似乎有了欣慰,连忙温顺地说。

太后这才面色稍缓,笑看着樱夜公主,道:“樱夜,你母后执掌六宫,事情多,你别惹你母后不高兴。”

“是,樱夜以后会懂事了,母后,别生气了。”樱夜公主乖巧伶俐,立刻就转向皇后,撒撒娇,又让皇后眉头舒展开来。

“以后记住不可乱说话。”皇后温柔地拍拍她的手,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最疼爱的,女儿比起儿子,自然要贴心一点。

“是。”樱夜嘟着小嘴答应一声,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战野,对他很是调皮地笑了一下。

战野一愣,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去。

凰北月虽然一直在和太后说话,但她也细细观察着皇后的神色,只觉得每次皇后向她看过来的时候,那目光中,都带了一点点冷意。

虽然不明白,可是这样的眼光,让她很是在意。

太后拉着她的手闲话家常了一番,便命人传膳,然后领着各人入座,那菜色很是丰富,吃的却没什么味道。

刚刚被皇后教训过,樱夜公主也不敢调皮了,安安静静地吃饭完。

太后让凰北月搀扶着,出去散散步,让皇后等人都别跟着。

夜色刚刚降临,天边还有一抹残红,凄凉地挂着。

太后毕竟是上了年纪了,身子虽然硬朗,可是走了几步,也显出疲态来了。

凰北月扶着她在院子中的石倚上坐下,怕石凳子凉,就把自己外面的夹袄脱下来,垫在上面。

太后看着她这举动,神思间微微有些恍惚,道:“你跟你母亲很像,凡事都为人着想,心思也细腻。”

凰北月抬起头,扶着太后坐下,说:“太后是我的亲祖母,为祖母着想,自然是应该的。”

太后欣慰地笑笑,又问:“北月,你今年十二岁了是吗?”

凰北月点点头,清莹的眸子一转,问道:“皇祖母,我母亲十二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她十二岁的时候,已经随着先帝上战场,她人小不能上阵杀敌,就在军中做个随行的医官,多少战士的伤,是她治好的。”

说起往事,太后面上上的柔和慈祥,让凰北月感觉到一阵温暖。

因为她能感觉到,文德太后,对惠文长公主那种发自内心的喜爱,她以自己的女儿为荣,说起她事情,就算斯人已逝,那淡淡的骄傲之情,也没有改变。

皇后之威【5】

“北月啊,你父亲的事情,你也不要多想了,皇上已经为你做主,你就安安心心的,好好过日子吧,往后还有皇祖母呢。”太后的手,慢慢摸着她头顶的发,带着一丝怜惜。

凰北月低下头说:“是,一切有皇祖母和皇上做主。”

太后道:“哀家听闻你在灵央学院的比试中,很是厉害,你既然有天赋,就好好修炼,将来,也可成为我南翼国又一位女英雄,让你母亲感到骄傲。”

“是,北月谨记。”

“夜凉了,扶哀家回去吧。”太后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凰北月连忙扶着太后走回去,皇后等人一直等在殿门口,不敢离开,看见太后散步回来了,皇后便走下阶梯来搀扶。

凰北月退到一边,和樱夜公主站在一起,樱夜公主悄悄说:“皇祖母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安慰了我几句。”凰北月也之后太后跟她说那一番话,是为了让她不要继续想长公主府的事情,就简简单单生活就好了。

她虽然心里明白,可是倔强的天性,却容不得她什么都不管。

进了内殿坐下,内监便来通报,说宜妃带着敬王来给太后请安。

皇后一听,本来还带着笑的面容,就冷了几分,理了理衣摆,端庄地坐好。

太后笑着让人传宜妃和敬王进来,敬王是大皇子,是太后的第一位孙子,太后对他也算是格外疼爱的。

太监出去传了话,片刻之后,一个穿着烟霞色织锦宫装的美艳夫人便走进来,她身边跟着器宇轩昂的敬王。

那宜妃和敬王先给太后请了安,然后又对皇后行了礼,才坐下。

宜妃比起皇后长了几岁,但是美貌丝毫不减,和皇后那大气的凤仪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反而显得更加出挑一些。

宜妃的美目在凰北月身上转了一圈,眼中微有些不满,然而还是笑道:“这就是北月郡主吧,多少年不见,北月郡主是越来越有当年惠文长公主的风范了。”

这话里夹枪带棒的,凰北月听得眉心一簇,神色一肃,道:“宜妃娘娘,皇祖母才回宫不久,旅途劳顿,心情好不容易好了一些,您提我母亲,不是故意让皇祖母伤心吗?”

太后的脸色,果然是有些不愉的,当年惠文长公主去世,太后是伤心地病倒了,这么多年,在太后面前说起惠文长公主,那人人都是要小心翼翼的,宜妃这么大咧咧说出来,不是故意让太后不痛快吗?

宜妃立刻跪下来,惶恐地说:“请太后息怒,臣妾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请太后责罚!”

皇后红唇微微一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看见宜妃这么诚惶诚恐的样子,那北月郡主真是个伶牙俐齿,心思诡异的。

“好了,起来吧。”太后冷冷地说,“哀家倒没什么,只是怕北月会难过,宜妃啊,你作为长辈,对小辈说话,还是应当注意一些。” 

皇后之威【6】

“是,臣妾记住了。”宜妃慢慢站起来,坐回去,她也是一时最快,谁让这凰北月把她未来的好儿媳妇儿伤成那样?

那林婉仪被抬回尚书府,命是保住了,可是毁了的脸恐怕是很难复原了,还有那马踏在胸口的伤,下半辈子,恐怕是不能修炼了。

加上林婉仪做的那些不入流的事情,那名声已经毁了,是断然不可能成为敬王妃了。

这次和安国公结交的计划,算是被凰北月给彻底毁了!

宜妃对凰北月不满,敬王倒是对凰北月颇有好感,第一次见面就见识过她的聪明机灵,回来之后心里还记挂了好久。

他本来就不喜欢那林婉仪,订下亲事也不是他能做主的。

虽然这次是破坏了他的大事,可他对凰北月,却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

反而更惊讶于她的实力。

敬王也知道自己的母妃有时候确实咄咄逼人了,凰北月的应对,虽然让宜妃很狼狈,不过也没什么。

他抬起头,对着凰北月笑了笑,凰北月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算是礼貌对待了。

敬王微微有些失望,不过想到第一次和她见面,她就是这样冷冰冰的态度,心里也就释然了。

经过刚才的风波,宜妃也不敢乱说话了,坐着和太后说了一会儿话。

这时,外面的内监走进来,在地上请了安,说:“启禀太后,这是大臣们上奏的请太子殿下选妃的奏本,皇上让奴才送来给太后和太子殿下过目。”

战野眉头微微一簇,摆摆手道:“不用看了。”

太后慈眉善目地笑道:“看,哀家看!”

那太监忙笑着把奏本呈上来,太后一一翻看着,一边说:“哀家的心里啊,也早就想提这件事了,战野不小了,按照南翼国的习俗,是该把婚事订下来了。”

皇后也欣慰地笑着附和:“是啊,臣妾也早有这样的打算了,只是母后没有回帝都,臣妾也不敢自己做主。”

“你心里想必有好的人选了,哀家知道你是有主见的人,你说说,你是相中谁家的小姐了,看看战野是不是合心意。”太后笑道。

战野忙道:“母后,你答应过的,这件事让儿臣自己决定。”

皇后一怔,有宜妃在场,她自然不可能冷着脸和战野说话,因此道:“母后是答应过,可这件事,害得你皇祖母和你父皇拿主意才是。”

宜妃也道:“是啊,太子殿下,你的婚事,就是南翼国的大事,可是马虎不得的。”

太后道:“祈泰的婚事不成了,宜妃也要看着给祈泰好好物色一位王妃。”

“是,臣妾会好好物色人选的。”|

太后重新看着奏折,道:“有大臣上奏说,靖安王府的慕影姿年纪合适,才德皆备,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皇后脸上微微露出喜色,这靖安王府就是她的娘家,当年战功赫赫,封了王爵,那慕影姿正是她的侄女,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心中也最属意慕影姿做自己的儿媳妇儿。

皇后之威【7】

“皇祖母,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问问皇兄的意思。”樱夜公主开口说,为了不被皇后骂,说的就委婉一些,“说不定,皇兄心里,已经有意中人了呀!”

太后‘嘶’了一声,抬头问道:“战野,樱夜说的,可是真的?”

“母后,樱夜年纪小胡说呢,这几年,战野都在忙修炼的事情,哪有机会接触外面的女子?”皇后抢着说,微微睇了一眼樱夜公主。

樱夜公主焦急地看向战野,说:“皇兄,你说句话呀。”

说完之后,有些天真的樱夜公主还看了看凰北月。

皇后立刻道:“母后,这件事也不急,还是等战野慢慢想想再决定吧。”

太后也是精明的人,听樱夜公主几句话,再看看她的动静,心里便明白了,收起那几本奏本,靠着软垫说:“也好,慢慢再打算吧,今天哀家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太后发话了,众人也就不再多留,站起来跪了安,出去。

临走时,太后对凰北月道:“北月啊,有空多进宫来看看皇祖母,知道了吗?”

“是。”凰北月轻声答应了,慢慢退出去,在外面,东菱帮她披上披风,一个小宫女走过来说:“北月郡主,皇后娘娘请您去凤翔宫坐坐。”

凰北月怔了一下,笑道:“请带路吧。”

那宫女转身走出去,低着头在前面带路,天上下着点儿小雪,东菱撑了一把伞,跟在那宫女后面走着。

去凤翔宫的路,她还稍微有些印象,只是这宫女带的路,却分明不是去凤翔宫,越走越是偏僻了。

东菱觉得不对,正想开口询问,凰北月微微抬手挡住了。

想搞鬼?在她眼皮子底下,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

“请郡主在这里稍等,皇后娘娘很快就来了。”那宫女把他们带到一个通风口,正是冷风刮着的地方,夹杂着冰雪,要多冷有多冷。

在这种地方让她等,不是存心折磨她吗?

凰北月笑道:“这位姐姐,烦请告诉皇后娘娘一声,我进宫,皇上怕是知道的,所以一会儿,我还要去向皇上请安。”

那宫女脸上神色微微一变,还没等她发话,后面就传来皇后充满威仪的声音:“北月郡主请过来吧,那里风大,当心吹坏了身子。”

凰北月嘴角一扬,慢慢走过去,皇后在通风口后面的宫殿里,由宫女煮着一壶酒,她正慢慢品味。

凰北月行了个礼,皇后抬头看着她,面上神色冷冷淡淡地:“郡主聪明机灵,本宫很是佩服。”

“皇后娘娘风仪威严,北月不敢造次。”凰北月也淡淡地说。

早感觉到这皇后对她没什么好印象,她也没必要装模作样。

“听樱夜说,北月郡主和太子在宫外早就相识?”

“太子多次关照,北月感激不尽。”

皇后站起来,转身看着她:“北月郡主,因为感激,你对太子可生出别的情意来?”

这话问得太直白,连皇后都觉得有些过分,可是想到刚才战野对她的笑容,皇后心里就惴惴不安。

皇后之威【8】

凰北月秀眉一蹙,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冷下来,她是觉得在宫里应该守规矩,毕竟她现在是北月郡主,不能让她被别人笑话了!

可是这皇后说出来的话,却让她生气!

“皇后娘娘,你这样说,未免也太侮辱太子殿下了!也侮辱我了,身为一国之母,言语不该好好考虑好再说出口吗!”凰北月沉声说,抬起头,清澈的眸子中闪着阵阵光芒,看的皇后都一阵心虚。

“你竟敢教训本宫!”皇后低喝道。

“教训?皇后娘娘说笑了,皇后言行不当,自有皇上,有太后,有文武百官看着,北月岂敢教训?只是奉劝一句,太子殿下想做什么有他自己的意愿,你就算是他亲生母亲,也不要以为可以主宰他!”

“你——”皇后大怒,对着她的脸抬起手,正想一个巴掌下去,然而抬起的手却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抓住。

皇后痛呼一声,抬起头,蓦然眼睛里出现惊慌的神色,连忙跪下去:“参见皇上!”

“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上吗?”皇上一把甩开皇后的手,对她竟是没有半分怜惜之情。

皇后抬起头来,眼眶里盈着泪水:“皇上,臣妾只是…”

“不用找借口!朕对你失望透顶!”皇上怒道,“你以为不说就可以瞒天过海吗?朕的北月每次想进宫,你为何要派人阻拦?”

“北月郡主身染重疾,不宜进宫,臣妾只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皇上冷笑,似是这么多年被蒙在鼓里的怒气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竟然不是滔天大祸,只是觉得这么多年,看错了一个人!

“当年是哪个御医诊断北月的病会传染,这件事,朕也会查!”

皇后一瞬间脸色苍白,泪眼朦胧:“皇上,你这是不相信臣妾吗?”

“相信你,你有什么让朕相信的地方吗?”皇上指着她,“你说,你分明知道北月身子不好,你为何要让她站在风口等你?你有什么事当着母后的面不能说,非要把她叫到这种地方来?”

皇后咬着牙,泪水簌簌而下,她那么坚强的人,也会哭,只是没有哭出声音来,紧紧咬着嘴唇的样子,有几分让人心疼。

凰北月看在眼里,想到她是战野的母亲,便说:“皇上请息怒,是因为皇后要跟北月说一些私事,所以才把我叫到这里来,何况,我也没在风口吹风。”

皇上这才转眼看着她,那满眼的心疼,任谁看了心里也会动容。

“月儿,你不该这么善良,这善良,害了你多少年?”

凰北月鼻子一酸,想起凄凉死去的真正的凰北月,还有被人灌毒杀死的惠文长公主。

皇上上前去,把她轻轻搂进怀里,道:“别怕,以后朕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了。”

皇后忽然扬声道:“皇上,您和臣妾多年情意,竟比不上北月郡主一个小小的委屈吗?”

“够了!”皇上沉声喝道,“你从今日起,在凤翔宫闭门思过,六宫之事你也不用过问,交给宜妃吧!”

皇后之威【9】

皇后睁大双眼,满眼的不可置信,忽然凄凉地笑出来:“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她一点点难过,您就恨不得让全世界都陪葬是不是?”

“娘娘,别说了!”皇后身边的老嬷嬷连忙过来,跪在她身边劝道。

皇上眼神凌厉看向她,那一瞬间他眼中竟是有杀意闪过:“你不配提起她,给朕滚!”

“是啊!臣妾不配,臣妾的一切加起来,连她一根头发都比不上!皇上,臣妾这么多年,依旧是空等一场吗?”皇后大哭着,歇斯底里地喊着。

那老嬷嬷连忙抱着皇后,阻止她在说下去。

“皇上息怒,娘娘最近神思恍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带走!”皇上沉冷地说,那两个字里,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怒气。

老嬷嬷连忙扶起皇后,和几个宫女一起,将皇后搀扶着离开了。

天上飘下几片雪花,一阵一阵的冷风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

凰北月轻轻推开皇上,有些怔忪地抬起头来,想张口说话,嗓子却很嘶哑:“让皇上操心了….”

“月儿….”皇上伸出手来。

凰北月轻轻地闪开了,“我母亲已经走了,永远的走了,皇上也该放下心事了。”

说完之后,再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脑海中一片茫然,心头也是一片慌乱,眼前有什么东西阵阵地晃动,发出狂风一样呼啸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站不稳,脚步有些踉跄,转个身,竟然差点儿就摔倒了。

那么强大的凰北月,傲视天下的凰北月,在这一刻,竟然觉得自己连站也站不稳了。

“小姐…”东菱匆匆上前来,扶着她。

“回家,回家吧。”凰北月喃喃地说,不管身后的皇上,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因为下着雪,地上也是一片冰凉,脚踩在上面,好像一直凉到了心里。

东菱一路上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扶住她,走得满头大汗,将她扶上了马车,坐好,吩咐车夫赶紧回家。

“小姐,没事吧?”东菱忧心地问,心里吓得直跳,已经好久没有看见小姐脸色这么苍白,好像很惊慌的样子。

凰北月狠狠咽了一口口水,道:“没事。”

“小姐,小姐是不是想到什么了?”东菱很是不解,刚才还好好的,突然之间小姐就不对劲了,难道是皇后娘娘说了什么不对的?

“东菱,我母亲和皇上的感情一直这么好吗?”记忆中的事情,她都有些模糊了。

东菱点点头:“长公主从小爱护皇上,皇上也对长公主也一直敬重有加,多年来,有人说一句长公主的不好,皇上都会不高兴。”

“原来是这样。”凰北月喃喃地说。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也算一个旁观者了,古往今来,见过的事情那么多,所以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多了。

“是什么?”东菱问,刚才好像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东菱,你先回去,我有点儿事情。”

其实这一章,应该叫‘皇后之悲’才对,可怜的女人。 

皇后之威【10】

东菱点点头,这种情况早就习惯了,小姐总是有事情要悄悄离开。

凰北月披上黑斗篷,掀开马车帘看了看寂静无人的街道,便鬼魅一样地闪出去了。

东菱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暗暗担心。

太子别院

好像就是为了方便某个人随意进出,这座别院几乎都不设防卫,凰北月轻而易举就从围墙里潜进去,黑色的身影慢慢走到战野的房门外,伸手敲了敲门。

脚步声响起,门很快就被打开,战野有些疲惫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看到是她,便笑起来。

“戏天,你好久没来了!”

“有些事情,去了一趟城外。”凰北月淡淡地说,斗篷下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你的毒,都解了吧。”

“你让冰灵幻鸟送来的惩罚之火,已经把毒素都清理出来了,戏天,”战野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你,是怎么拿到惩罚之火的?”

他们当日一起进入第七塔的地下,亲眼见过那灵尊的厉害,要想从他那里拿到惩罚之火,是很不容易的。

不知道戏天用了什么方法,她如果受伤,自己宁肯中毒而死了!

“这个你放心好了,那灵尊虽然霸道,可也不是真的完全冷血无情。”凰北月转身走到院子里,在石桌旁坐下,“长公主府的事情,多谢你和樱夜公主帮忙。”

“北月郡主是我皇姑母的女儿,帮她是应该的,你不用感谢我。”战野跟着她走出来,从背后看她的背影,有些消瘦。

他的心里有些微微的颤动,以前没有这样的感觉,可是今日皇祖母提了大婚的事情,他就越发想知道,戏天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我听说,惠文长公主的死因很蹊跷,这件事我想调查,你有什么线索吗?”凰北月的手指敲着石桌的桌面,心里有些烦躁。

战野道:“皇姑母的事情,我派人调查过,当年送药去长公主府的,是太医院的张太医,只是皇姑母仙逝之后,张太医不久之后也病逝了。”

“果然是宫里送出去的药。”凰北月的声音微冷,“这么说,惠文长公主,是被自己的亲人害死的?”

“你怀疑是谁?”

“不敢妄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