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邪闻着空气中那香甜的血液味道,邪邪一笑,撇过脸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凰北月一眼,却是对着冥开口:“开始了。”

“唔…..”冥叹息一声,竟然慢慢地退开了,站到厉邪的一边。

亲手斩断【7】

这一切的发生也太出乎人的意料了,凰北月也没有想到刚才要来吞噬她的冥此刻竟然看都没看她一眼,反而和厉邪站到一条线上,双双看着风连翼对阴后下手。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母子之争,这两只魔兽不敢干涉吗?

“翼!”凰北月大喊一声,她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阴后阻挡不了她,她不想看见风连翼对阴后出手,毕竟他们是母子,看见这样冷血的风连翼,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是风连翼却像根本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一样,只是掐住阴后的咽喉,很用力,似乎半点儿都不留情!

那八条蛇起初害怕得后退,但后来大概感觉到了危险和杀气,便都嘶嘶地吐出蛇信,爬上来,对着风连翼张开嘴巴!

那血盆大口一口就咬在他手腕上,风连翼眸光转冷,左手上闪过无形的风,那胆敢张口的蛇就被齐齐地把脑袋给切下来!

那蛇头和阴后的身体是血肉相连,被砍掉了何止是疼,她被扼住了喉咙,也疼得脸色苍白,冷汗直冒,眼中满是悲痛和不敢置信。

“翼,翼儿….”

“我不喜欢做的事情,不喜欢别人来勉强我!”

阴后眼中泪水涟涟,却还是坚定倔强地不肯认输,“母后是为了你好啊。”

他手上骤然用力,期间两条蛇又游过来,被他毫不留情地斩下,血水溅了他和阴后满身满脸。

凰北月在后面呆呆地看着,震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厉邪和冥,甚至黑水禁牢中的魇都沉默了下去,这一幕不够血腥,可是却无比残忍….

“怎么了?”墨莲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只能感觉她身上的气息很凝重,全身都紧绷着,而且周围有很多强大的气息,都是高等级的魔兽!

听到他的声音,凰北月全身一震,扶着他走到一边,召唤出小虎出来守着他,然后起身往风连翼走去。

墨莲一把抓住她的手,不安地说:“月….”

“我不会走的,放心。”凰北月握了握他的手,让他安心。

尽管她失约多次,他心里根本不知道她究竟会不会回来,可是她要走,他还是让她走了。

凰北月大步朝风连翼走去,还未靠近便被厉邪拦下,白衣白发,如同谪仙一样的男人笑着说:“这是修罗城的家事,外人不要干涉。”

“那是你们的玄蛇阴后,你们眼睛都瞎了吗?”凰北月怒道。

厉邪笑着说:“我当然知道那是阴后。”

“知道了还不上去帮忙!要不就滚开!”

厉邪还是挡在她面前,无动于衷,脸上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这是必要的过程,你就不要干涉了。”

凰北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狠狠地问:“什么叫必要的过程?杀母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过程吗?”

看见这边的动静,冥也冷冷地瞥了一眼,鼻子里长长出了一口气,表示不悦。

厉邪道:“凰北月,关于修罗城的事情,你什么都不懂,修罗城是断情绝爱的地方,你以为你可以在这里任意妄为吗?”

亲手斩断【8】

“你什么意思?”察觉到他里有其他的意思,凰北月就更不想放过他。

厉邪看了一眼冥,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才说:“你知道何为断情绝爱吗?你以为陛下忘了你,丢掉过去的感情,那就叫断情绝爱吗?你想的太简单了。”

凰北月怔怔地看着他,一双水漾的眸子清灵澄澈,毫无杂质,可以完完全全映出厉邪布满红色图腾的面孔。

“之前的陛下成了彻底冷血的人,可是遇见你,他依然会不由自主地爱上,那是断情绝爱不够彻底,也是因为他心里真正的感情没有被铲除!用不了多久,他会越来越冷血无情,直至他亲手把自己所亲,所爱的人斩杀,那时修罗王才是真正的断情绝爱。”

厉邪淡淡地说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白发慢慢飞舞,如同漫卷过天边的悠然白云。

凰北月忽然将他一把推开,雪影战刀出现在手中,却被她狠狠地插进地板中,地板上瞬间出现了巨大的龟裂,冰雪飞溅,她的面色冷如冰霜,指着那战刀说:“我不会让他杀了阴后,谁敢拦着我,跨过这战刀一步,我凰北月和他不死不休!”

冰冷,狠绝,掷地有声,不容一丝情面!

那冷傲的少女撂下狠话,冰冷的目光扫过厉邪和冥的脸,眼光里闪现着绝对的霸气和狠辣,强大的压迫气势,几乎让人无从反抗。

厉邪和冥都愣了一下,活了一辈子,从未被人唬得这么没出息,可是当看见那如寒冰一样的眸光时,两只魔兽心中都出现了一丝犹豫。

这犹豫只出现了一瞬间,待他们天生的骄傲苏醒过来之后,便觉得怒火中烧。

可是那时候,凰北月已经走到风连翼身边,从后面抱住他。

“凰北月!”厉邪愤怒大喊,“你阻止不了陛下,总有一天陛下亲手斩断的人会是你!”

那该死的臭丫头,居然敢吓唬他!

听到厉邪的话,凰北月的手臂反而加重了力量,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不管他是不是听得见,只一遍又一遍叫他的名字。

“翼,你不会这样的,翼,醒醒啊…..”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令人心中躁动不安的腥甜味道,好像敲打着灵魂的鼓点,一阵一阵,让人蠢蠢欲动,辗转难安。

心中的邪恶,如同嗅到了蔷薇冷香的吸血鬼,慢慢地被吸引出来,在夜色中,露出华丽的獠牙。

这邪恶起初只是一点点,可是随着血液味道的加深,变得越来越膨胀,越来越恐怖,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终于彻底崩溃,如同决堤之水,冲毁一切,席卷一切。

而这时,如果有一双力挽狂澜之手,忽然出现,将那决堤的溃口堵上,将邪恶的力量重新压回黑暗之中…

风连翼怔了一下,掐住阴后脖子的手慢慢松开,慢慢地后退了一步,深紫色的眸子逐渐归于平静,瞳孔慢慢扩大…....

亲手斩断【9】

最后一条蛇在阴后的身后苟延残喘,恐惧地看着风连翼,蛇信嘶嘶地吐着。

在阴后倒下去的时候,那条蛇卷住阴后的身体,害怕地拖着她逃离。

“翼儿…..”尽管已经奄奄一息了,阴后还是哀痛地看着他,“翼儿….”

风连翼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惨状,满手的鲜血还带着温热,可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却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觉得应该是罪恶的事情,可是莫名的,心中竟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被宣泄出来了,又有什么,被彻底的斩断了…..、

“翼!翼!”身后有人在大声呼唤他,那声音却如同在另外一个世界一样,隔着千山万水,朦朦胧胧。

他努力想听清楚一些,越是努力,却越是模糊,最终眼前的血腥惨状变成了一片黑暗,他高大的身影如同被洪水冲毁的堤坝一样,慢慢倒了下去。

“风连翼!”凰北月一只手匆忙扶住他的头,摸着他冰凉的脸,然后探了探他的脉搏和鼻子,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厉邪走过来,将他扶起来,顺便冷冷瞥着凰北月,道:“你可以走了。”

凰北月深吸一口气,道:“我暂时不走。”

厉邪似乎稍微愣怔了一下,然后说:“墨莲怎么办?”

“我会安置他,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凰北月警告地看了厉邪一眼,若动了墨莲,别怪她不客气!

厉邪耸耸肩,不再管她,径自扶着风连翼去宫殿休息,凰北月也带着墨莲跟上。

修罗王的寝宫,她来过一次,知道这里格局很大,便找了一间房让墨莲暂时住下,帮他看看耳朵。

当日的阵法确实受了一些损伤,没有及时治疗才会导致他一直都听不见。

凰北月准备了药,让吱吱的小手帮他清理里面的血迹,然后上了药。

“月。”墨莲低声问,“这里?”

“这里是修罗城。”他原本耳力就很不错,上了药之后便慢慢好转,逐渐能听到一些声音了。

听到修罗城,墨莲的眉头紧紧地蹙起来,他知道他们不是在修罗城的地牢,因为他坐在床|上,摸到上好的锦缎,地牢里怎么可能用锦缎铺床?

虽然看出他的疑惑,但是各种因由太复杂,凰北月很累不想解释太多,便让吱吱陪着他,自己出去看风连翼。

吱吱乖巧地坐在他肩膀上,用小小的手帮他梳理散乱的头发,嘴巴里咬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黑绸,将他的头发一缕一缕都拢起来以后,便踩着他耳朵,爬上他的头顶。

“哎哟!”被他踩痛了耳朵,墨莲叫了一声。

吱吱坐在他头顶上,拍拍他脑袋,吱呀吱呀地说着,大概是说:不痛啦!男孩子不用这么娇气吧!

墨莲默默地坐着任他乱七八糟帮自己绑头发,想起吱吱,便说:“她是,修罗城,原来。”

织梦兽是只有修罗城才会有的东西,而且她一直以来,都那么不喜欢光耀殿,就是因为这样吗?

亲手斩断【10】

怪不得她说过,他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吱吱听了,便一个劲儿地摇头,摇啊摇,摇了半天都不知道,他坐在墨莲头上,墨莲根本看不见他摇头。

风连翼醒来之时,朦朦胧胧的,看见床边有个人影坐着,头靠着床柱,闭着眼睛在休息,一条腿曲起来,她将手懒懒地搭在腿上,动作很悠闲,却充满了警惕。

他一动没动,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那样炽热的目光,她这样警觉的人怎么会发现不了?慢慢地睁开眼睛,对上他的目光,轻轻一笑。

风连翼看的怔忪,她不是最美的,可是那一颦一笑,就算只是轻轻的眨眼,就能引得他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笑过之后,凰北月脸上渐渐恢复了常色,低头,看着他,柔声道:“不用担心,阴后没事。”

他眼中明显地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微微别过脸,道:“月,那个样子的我,是不是很可怕?”

凰北月顺势俯下身,刚好趴在他胸口上,抬起手,轻轻地扫过他心口上的伤,“在我心里的风连翼从来都没有变过,也许你现在有瑕疵,可我始终不会忘记,最完美的你。”

风连翼心中震颤,一把将她狠狠地抱紧,将脸埋在她发丝间,声音低沉却无助颤抖地说:“月,救我….”

眼中的泪水忽然不争气地流下来,凰北月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在他怀中深吸一口气,才道:“有我在。”

他现在的害怕,一点一滴她都能从那飞快跳动的心脏里感受到,他怀抱里温暖,可是却有深深的不安感。

他的一句‘救我’,道出了多少对外人说不出的辛酸苦涩,她不觉得这样的风连翼软弱,他有多强大她很清楚,可是再强大的心,也忍受不了要亲手斩断所亲所爱的恐惧。

如果他知道有这一天,而这一天正慢慢的逼近,他的恐惧会比即将被他杀死的人更深!

其实死去的人并不痛苦,眼睛闭上,魂归离恨,所有前尘往事都不会记得,而真正的痛苦,是活着的人。

靠着他的胸膛,感受这从他结实的肌肉传递过来的,属于修罗王的强大力量。

凰北月闭上眼睛,喃喃地问:“还疼吗?”

他心上的伤口,正在逐渐愈合,那黑色的血已经流尽了,如今伤口结痂,应该不会日日夜夜钻心蚀骨的疼了。

风连翼握住她放在他伤口的小手,道:“我希望还疼着。”

“我有那么坏,会让你疼一辈子吗?”凰北月用轻快的语气说着。

风连翼道:“月,只有这里剧痛的时候,我才觉得你是鲜明的,这里不疼了,我怕会忘了你。”

凰北月怔了一下,脑海中有一瞬间嗡嗡作响,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他对付阴后的那一幕。

“该死的修罗城!”她低声咒骂了一句,拳头紧紧地握起,忽然从他身上爬起来。

凰北月回过头望着他,目光痴恋,重新握住他的手。

黑水禁牢【1】

凰北月回过头望着他,目光痴恋,重新握住他的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风连翼微微一怔,这话是…..

“这是承诺!”她说话之时,眼眶通红,声音也带着哽咽,“和你一起下地狱的承诺!”

说完之后,她立刻起身,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冷酷果决,双眸清冷,大步转身而去。

“月!”风连翼起身跟上去,半路上被厉邪轻轻拦住。

“陛下,在修罗城,还怕她会出事吗?”

风连翼冷冷地撇着他:“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厉邪也不隐瞒,淡淡地笑着:“我守护历代修罗王,这些事情,自然比旁人清楚。”

“我要解救之法!”

“没有解救之法!”厉邪果断地说,“陛下,有些事情只是你现在想起来痛苦,等到之后,便会完全忘记了….”

忽然一阵恐怖的狂风卷过来,将厉邪的身影猛地推出去,狠狠撞在墙上。

一缕血丝从嘴角边缓缓地流下来,他抬起手擦了擦,却毫不在意地抬起头,看着他,“你杀了我,还是没有解救之法,修罗王,你何必和天斗呢?”

“你曾对我父王也是这样要挟的吗?”风连翼冷冷地问。

厉邪道:“先王不像陛下,被诸多儿女情长缠身,越陷越深。”严肃的表情,果真是历代修罗王的守护者。

风连翼抿着唇,森冷地看着厉邪,沉默了一会儿,浑身上下恍若被黑色的阴影包围着,“这规定是谁定下的?断情绝爱又是谁创造的?”

“属下不知。”

“滚!”风连翼愤怒地一挥衣袖,转身进了寝宫。

厉邪慢慢站起来,理了理一身白衣,便无声无息地退下去。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幻灵兽尽皆看在眼里,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看见风连翼和厉邪都离开之后,才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一转身,淹没在黑暗的阴之中。

“昀离!”凰北月抓住一个修罗城的守卫问了昀离所在的地方,便一刻不停地赶来了。

他住的地方暗沉沉的,连一盏灯火都没有,凰北月走进去之后,便拿出了发光石,照亮了一小片黑暗。

光亮所及的地方,她看见一条巨大的黑龙慵懒地盘横在石□□,似乎正在闭目休养。

她的到来,让黑龙不悦地睁开眼睛,暗红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显得尤其诡异,尾巴一扫,她手中的发光石便被打落在地上。

凰北月眯起眼睛,在黑暗中也能看见黑龙的大概轮廓,她一向目力惊人。

“昀离,看来你是准备成为修罗城的魔兽之一了。”凰北月冷冷地说。

巨大的黑龙慢慢地缩小,最终变成一个黑衣男子,斜倚着石床,单手撑着下颚,懒懒地看了她一眼,“你来干什么?”

凰北月走到他面前,重新拿出发光石,扔在他面前,把周围照亮。

发光石微弱的光芒中,映着他的眉目清远如山,俊美清冷。

而凰北月目光灼灼,道:“我想知道,修罗城的断情绝爱,可有解救之法?”

黑水禁牢【2】

“你是为了风连翼而来?”昀离冷笑一声,“关于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想说。”

“你告诉我,条件随你开。”凰北月在他面前抱手站立,腰杆挺得直直的,像是战场上指挥若定的大将军。

昀离赤红的眸子扫了她一眼,越发带着一种怒意,“你这么在乎他,会让我越想毁了他!”

“昀离,大好的条件放在你面前,你就想放弃吗?”凰北月不管他说什么,都是一副泰山压顶而岿然不动的坚毅姿态。

昀离看了她一会儿,确定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没有说谎的痕迹,才淡淡地说:“你用墨莲来换,我或许可以考虑。”

“你要万兽无疆我都会答应,可是墨莲不行!”

“万兽无疆对我没用,我要墨莲,或者,要你!”

清澈的眸子微微一转,凰北月问道:“你要我的什么?”

“我要你身体里的东西。”昀离抬起手,指了指她胸口一下,小腹以上的部位。

凰北月吃了一惊,那是黑水禁牢的封印所在地,他想干什么?

魇很担心地说:“喂喂,你不能出卖我啊!”

“闭嘴!”凰北月面色凝重,狠狠地盯着昀离的脸,道:“你要打开黑水禁牢?”口气非常危险。

“没错。”昀离嘴角边缓缓出现一抹诡异的笑。、

“你疯了吗?”凰北月喝道,“你忘了轩辕问天以死的代价才把他封印起来,你居然想把他放出来!”

“此一时彼一时。”昀离道,“你答应,我就告诉你,如何救风连翼。”

凰北月抿着唇,似乎在思考答应或者是不答应,这片刻的沉默让魇沉不住气了,他在黑水禁牢里哇哇哇大叫:“凰北月!你舍不得墨莲也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你不是一直想出来吗?”凰北月沉着脸,在心里和他交流。

魇道:“这不一样啊,你想想,他敢这么要求你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他坏得很,你可不能相信他啊!”

凰北月自然知道昀离肯定别有用意,只不过魇太危险了,把他放出来,万一又像当年那样引得人间浩劫,那时候谁再去封印他?

“昀离,魇离开黑水禁牢的话,我会怎么样?”

“不会死就是了。”昀离散漫地说,“如何,你答应了?”

“我考虑一下。”凰北月的话刚说完,魇就生气地说:“臭丫头,没想到我在你心里一点儿地位都没有!”

凰北月装作没有听见,只对昀离说:“当年在浮光森林,我出师之前,你叮嘱我一定要小心黑水禁牢里的魇,若他有异动,一定要等你来解决,而现在你竟然要我放了他,看来真是世事异变啊。”

昀离冷漠地听着,表情里没有半点儿对此事有印象的痕迹,好像听到了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知道现在的灵尊已经不是当日的灵尊,凰北月失落地一笑,道“我考虑好了会来找你,不过,你要保证一定能救风连翼。”

“我说得出,自然做得到。”昀离淡淡地说。

黑水禁牢【3】

“好,我信你一次。”凰北月看他一眼,便转身走了。

回到房间,墨莲已经睡下了,这几天他也被折腾的很惨,应该很累了。

凰北月走过去帮他盖了被子,顺便把倒在枕头边也睡得呼噜呼噜的吱吱也塞进被子里去,才走到另一个房间里,静静地盘腿坐下。

拿出万兽无疆,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这块黑色的古玉,是她安身立命的宝贝,也是引起无数动荡的不祥之物。

她不希望再把万兽无疆传承下去,等一切事情了解了,这块玉,她会亲手毁掉,或者,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永远藏起来。

“魇。”安静中,凰北月涩声开口,“我想见见你。”

魇沉默了一阵,才说:“把眼睛闭起来。”

凰北月依言闭上眼睛,很快的,就感觉到身体似乎急速地掉进一个无底的深渊中,过了半响,才安全着陆。

她睁开双眼,已经身在黑水禁牢中。

脚下缓缓流过黑色的水流,也不知道是流向什么地方,远处一战飘飘摇摇的灯火,是这里唯一的光亮。

巨大的四十九根黑色铜柱上,贴满了符咒,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吹得那一张张符咒发出‘哗哗’的声音。

在整个安静的黑水禁牢中,水流声,和符咒的声音,似乎是这里唯一的声音了。

这里是真正的牢房,一扇门外还是黑暗,连窗户都没有一扇,也没有狱卒把手,鬼影子都看不见一个。

这里又安静,又孤独,魇却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

是她的话一定会疯掉的。

魇就在靠近铜柱的地方,懒散地趴着,一双巨大的枯黄双眼里面竟然飘着几根血丝,看起来是因为刚才的愤怒导致他太激动了。

从她进来之后,就听见魇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便没有任何声响了。

凰北月在黑水上轻轻拂过,一片寒冰就浮在黑水表面,晃晃荡荡的,她从纳戒里拿了个蒲团垫着,然后坐下来,和魇面对面。

他懒散地看着他,枯黄的双眼,好像一个被禁锢了千百年的老者一样,古井无波,已经没有任何生气了。

“魇,你在生气吗?”凰北月心平气和地问。

“能不生气吗?我陪伴你这么多年,没有帮上大忙,可也没有害过你,可你,居然打算用我去交换救风连翼的办法,在你心里,我竟一点儿都比不上他?”魇抬起头,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我没有一定要拿你去换,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权宜之计?那为何你不用墨莲去换?”魇的口气明显就泛着一股子酸味,“我其实早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臭丫头,亏我还对你,哼!”

说到最后,魇重重地哼了一声。

凰北月无力地叹息一声,不用墨莲交换是因为墨莲太容易被昀离抓住了,而魇至少还有黑水禁牢困着,昀离想要他,必须先过她这一关才行。

说实话,魇这么多年陪伴,她也没有完全忽略他。

黑水禁牢【4】

“先不说这个,比起昀离,你应该见识更多一些,你知道断情绝爱有可以解救的办法吗?”

“喂喂,我可不是昀离那种坏蛋啊,我跟修罗城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怎么知道有没有解救的办法?”魇哼哼唧唧,就算知道他也不说,他才不会去救风连翼!

“真的没有吗?”

“没有!”

“那我把你交给昀离了。”

魇气呼呼地大喊:“臭丫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

“我只是想要一个大家都圆满的解决办法,你配合一点,大家都好说。”她可不会相信魇什么都不知道。

魇的资历比起昀离来说久远多了,昀离都知道的事情,不可能魇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修罗城的断情绝爱,源于一个诅咒,具体如何我记不起来,不过你可以去问问幻灵兽,他兴许会知道点儿什么。”魇不情不愿地说。

“幻灵兽?”凰北月不解,幻灵兽是光耀殿的,和修罗城有关系吗?

“他应该知道些东西,能不能帮你我就不知道了。”

凰北月点点头,站起来,准备出去找幻灵兽问问,正待转身,魇忽然叫住她,她不得不停下来。

“还有什么事吗?”

魇站起来,双眼慢慢靠近铜柱,道:“我想知道,如果你找不到答案,是不是真的会把我交给昀离?”

凰北月沉默了一下,轻轻咬了一下红唇,道:“魇,我是什么人,你应该很了解,就像我了解你一样。”

“你是说….”

“如果我现在只剩一口气,黑水禁牢的防御最薄弱,你会不会趁机跑出来?”

魇想了想,说:“会。”

“那么我的答案,你应该很清楚了。”凰北月说完,便不再去看他,顺着黑水走下去,离开黑水禁牢。

水流哗啦啦作响,魇怔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身走回去,嘴巴里喃喃道:“嗯,我确实很清楚了。”

南翼国,临淮城

几天之前,太子战野便奉命带着一支精锐部队前往北边和北曜国接壤的城市,战野离开之后,东离国的使臣便进城了。

虽然之前有过罅隙,但两国之间没有永久的对立,也没有永久的和平,一切都是利益使然,因此南翼国也拿出上宾的礼仪来,欢迎东离国大使。

这一次东离国明摆着是为了和亲而来,备足了珍贵礼品,诚意十足,第一天宫中设宴,作为使臣的东离国三王爷见了樱夜公主,便赞不绝口,声称其有母仪天下的面相。

虽然三王爷的意图已经如此明显了,然而皇后精明世故,三言两语便带了过去。

第二天,使臣进宫面圣,呈上东离国准备的大礼,并且提出了和亲的意图。

皇上早就知道他们有求樱夜公主为太子妃的想法,然而樱夜毕竟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没有立刻答应,但是关于和亲的事情,却是有几分意向的。

下朝之后,皇上本欲去毓祥宫找太后商量,可太监却通报,说北月郡主求见。

erry hristas!

黑水禁牢【5】

北月一年都难得进宫几次,更别说求见了,这恐怕是惠文长公主去世时候,她第一次求见皇上。

皇上一怔之后,立刻让人请北月郡主进来。

“郡主,皇上正为东离国的事情发愁呢,您进去好好劝劝吧,皇上就樱夜公主这一个贴心的女儿,要是远嫁东离国,哎,以后见面就难了。”

出来传话的老太监知道皇上喜爱北月郡主,恐怕更甚于樱夜公主,她是惠文长公主的女儿,说一句话,皇上都会听的。

人老了容易念旧,特别是皇上,等将来年迈,还是指望着樱夜公主能臣欢膝下。

身穿一身湖绿色的襦裙,端庄秀雅的明艳少女抬起头,清亮的眸子微微弯起来,对着老太监展露一个灵动的笑容。

“公公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说。”少女慢慢跨进大殿,背对老太监时,嘴角才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阴冷笑容。

她当然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不会以北月郡主的角度,而是红莲的。

走到大殿中,刚要行礼,就被大步走过来的皇上扶住了。

“北月不用多礼。”皇上将她扶起来,近了看她,觉得那轮廓一点一滴都是从惠文长公主哪里继承来的,更觉得欣慰。

红莲也是第一次这么靠近南翼国的皇帝,听说他还算是一位明君,至少在位期间南翼国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

只不过此时一看,她倒不觉得有之前想的那么精明威严,皇上的脸色有些疲惫,似乎是许久睡眠不好导致的。

心里微微一喜,红莲道:“皇上,听说东离国的使者要向皇上求娶樱夜公主?”

提起这个,皇上就头疼,摆摆手道:“东离国的人太无耻!怎么配得上樱夜?朕在考虑如何回绝,北月,你有什么想法吗?”

皇上为此事头疼,虽然关乎两国利益,不过也算是家事,所以皇上不打算在朝堂上问大臣意见,只想听听太后和皇后的意见,不过想想也知道,皇后一定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