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祁天。”圣君缓缓开口。

“属下在。”孟祁天从后面走上来,似乎没有半点儿异样。

“把墨莲带上。”圣君道,“准备好无极天锁。”

孟祁天道:“圣君在这种时候把墨莲尊上锁起来似乎不太好。”

圣君看了他一眼,道:“谁说我要把他锁起来?我要放了他。”

孟祁天一怔,随即后背上升起一股阴寒之气,慢慢地走向墨莲。

墨莲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在孟祁天靠近的时候,忽然闪躲开,道:“我不想再回去!”

“墨莲尊上,光耀殿才是你的家啊。”孟祁天淡淡一笑,说道。

“不是。”墨莲摇摇头,双眼空茫,却能准确地找到圣君的方向,“父亲,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家是什么,我没有家。”

“你不需要家,墨莲,那种东西对你来说没有必要,任何一个地方都无法禁锢你!”圣君冷声说。

“不是!”墨莲大声说,“我知道有她在的地方,我就愿意停下来!我不要做墨莲!”

圣君一怔,然后才冷冷开口:“看来,让你变得太聪明,终归不是好事。”

墨莲怔忪了一会儿,才听到圣君叹息般的声音:“你不想做墨莲,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如果想得到凰北月,就必须跟我回去。”

“为何?”墨莲颤声问,听到可以不做墨莲,他单纯的心思里,居然有些相信了。

“因为她无法给你一双眼睛。”圣君说,“只有我才能。”

“眼睛….”墨莲喃喃地说,这个条件的诱惑力,对于不谙世事的他来说,太强大了。

孟祁天也微微皱眉,看着墨莲动摇的神情,心里不住地叹息,墨莲啊墨莲,他肯给你一双眼睛,必定要你用更大的代价去交换,你可不能这么容易就上当啊!

圣君道:“我要你帮我得到修罗城,在那之后,我就给你一双能看见她的眼睛,不过在此之前,我会给你一个机会看见她。”

一步一步的诱惑,圣君懂人心,特别是懂墨莲的心。

位列王公【1】

一步一步的诱惑,圣君懂人心,特别是懂墨莲的心,那是他的孩儿,他知道这孩子除了单纯之外,处处都像他。

强大的天赋,痴情的本性,不顾一切的勇气。

要怎么让他走入陷阱,为他所用,圣君比任何人都清楚。

看见墨莲动摇的神情,孟祁天只能在心里叹息,看来这次,会很棘手了。

二月底,大军凯旋而归,临淮城百姓纷纷涌出城,捧着鲜花水果,欢迎远征的士兵回来。

极少的损伤,最大的收获,这恐怕是整个卡尔塔大陆几千年以来,最完美的一次战争。

从此以后,‘凰北月’这个名字,将会永远被载入史册,被后世史学家和谋略家,军事家瞻仰,其在大战中所表现出来的睿智,冷静,以及冷血,成了青史中最为人津津乐道也最为人诟病的一页!

浓墨重彩,可惜背后都是寒凉的阴影。

这场胜利中,蒙着樱夜公主和淮北候小侯爷牺牲的巨大黑影,让欢庆中的人们心中,不知不觉生出一种悲凉的感觉。

樱夜公主被带回南翼国,皇上万分悲痛,可在这胜利的喜悦中,万千百姓在翘首期待,因此皇上只能压下悲痛,命人隆重布置葬礼,然后对这一次战争中有功的战士大肆嘉奖封赏。

南翼国的版图,从来没有这么辽阔过,从西往东,到南边形成一幅宽广的版图,占据了整个卡尔塔大陆一半以上的土地,和之前就强大的北曜国形成对立的局面,甚至隐隐有超越之势。

若不是这次战争中北曜国也从东离国瓜分了一大半徒弟,那南翼国绝对是卡尔塔大陆上第一大的帝国!

皇上怎么可能不高兴?百官怎么可能不高兴?百姓怎么可能不高兴?

长公主府,流云阁

宫中送来的礼服华丽地铺展在床|上,黑色的锦缎,暗金色的花纹,绣的是如意云纹,以及蛟龙出海的吉祥图案,礼服上的龙少了一只爪子,这是仅次于皇上的亲王才能匹配的图案。

礼服不是女子的式样,是按照男子的款式,照着她的身高尺寸赶制的。

礼服上面翻腾的金色龙纹有些刺眼,没有人敢直直地盯着看。

凰北月坐在妆台前,刚刚沐浴出来,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膀上,她只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色袍子,颜色素净,没有半点儿花纹的装饰。

青丝贴在衣服上,滴答滴答往下滴着水。

她抬起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张素颜,稍嫌憔悴,却依旧清丽动人,眉目如画,五官精致。

清澈的眼眸冷漠地看着自己,带着几分讥诮,形状优美的唇瓣微微上扬,像是对着最不屑的人一样。

红烛慢慢走到她身后,低声说:“主人,换上礼服,该进宫了。”

“曦和公主怎么样了?”凰北月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开口,便问别的。

红烛道:“照主人的吩咐,已经把她交给魏武臣了,这两个人狗咬狗,闹得倒很精彩。

位列王公【2】

红烛道:“照主人的吩咐,已经把她交给魏武臣了,这两个人狗咬狗,闹得倒很精彩,只是魏武臣多次打听,皇上什么时候才封他为大都督,接管西戎国,此人很有手段,来了南翼国,已经开始四处游走,结交权贵。”

“南翼国的权贵没有那么好结交的,何况他是魏武臣,是一头养在君王身边的狼,有几个人敢相信他?”凰北月冷笑。

“主人说得对,他虽然处处巴结,散尽钱财,可是这种节骨眼上,谁也不敢和他走的太近,见他上门,就纷纷装病。”

凰北月早就料到会这样,如今的南翼国,谁不知道她和战野才是最说得上话的,只要他们没有表态,谁敢靠近魏武臣那个马蜂窝?

红烛瞧着她冷漠的样子,有些犹疑,道:“主人,你真的不打算杀魏武臣吗?”

“我立下契约,自然不会杀他。”

“我不杀他,自有天会收拾他,他现在不是怀抱希望吗?到后面他就会发现,镜花水月,远比战死沙场,来得更恐怖!”

红烛似乎懂了,点点头,笑道:“主人的心思真不好猜!吉时快到了,主人快换上礼服吧。”

凰北月从铜镜中看着床|上的礼服,道:“那是亲王的服饰….”

“皇上此举,是否有些逾越了?”红烛也有些忐忑地看着那身礼服,“我听说,皇上原本的意思,是要封主人为永宁公主,后因太后阻止,遂将‘永宁’的封号给了樱夜公主,之后,皇上便拟了圣旨,封主人为王,封号为‘宁’。”

“永宁,宁….”凰北月摇头轻笑,“且不说永宁是嫡公主的封号,宁,一字王,那是皇上嫡出的皇子才能上的尊号,宁亲王,皇上这不是拐着弯儿向天下表明我是他的孩子吗?”

王侯公卿虽然封号都不一样,但自古以来有规定,皇上嫡出的皇子才能封一字王,如过去的宣王,寿王,厉王。

两字王才是封给有功大臣,就像皇后的父亲靖安王,以及逍遥王。

红烛想不到这几个封号之间,还有这么多学问,顿时有些急了,“那怎么办?长公主的名誉….”

“皇上想必是疯了。”

“主人!”红烛连忙出声阻止她,这里虽是长公主府,可隔墙有耳,这么明目张胆说皇上的坏话可不好。

“有什么关系?”凰北月丝毫不在意,“做都做了,还怕人知道吗?”

红烛拿起梳子,慢慢给她梳着头发,“长此以往恐怕不好,主人找个机会还是要跟皇上说清楚。”

“皇上很可怜,这是我不愿意对他说出真相的原因。”凰北月轻声叹气。

红烛也深知其中因由,皇上对主人那么好,超乎寻常的好,深知连樱夜公主死了,也没见皇上有多少悲伤,只一心想着,要给主人最好的东西。

现在是封一字王,难保以后不会有更大的动静,按照皇上的脾性,说不准以后连皇位都要传给凰北月。

位列王公【3】

“主人,偶尔一次的狠心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能让皇上清醒。”红烛说。

凰北月沉默地听着,过了一会儿才道:“等这些风波都过去吧,接二连三的打击,会毁了一个人的。”

皇上疼爱樱夜那是真的,疼爱她也是真的,可现在他失去了樱夜,只能把所有的一切都转移到她身上,如果连她都失去了,她不想在这种时候动摇南翼国。

红烛慢慢帮梳好了头发,她不喜欢珠花首饰,再加上是配那身礼服,因此还是简单地束起来,以金冠束发,简单却大气。

穿上礼服,束起腰带,身材修长,高挑清瘦,华丽的花纹为她增添了一种高贵的气质,如同冷风里的蔷薇一样。

面容素净,因为过于苍白,只能用胭脂淡淡地晕染出一些颜色,镜中的少女便多了几分生气,看起来英姿飒飒,俊美不输男子。

短暂了瞥了一眼自己的样子,凰北月便再也不愿意多看,转身出门了。

冬末春初,积雪未化,可是院子里几株桃花却已经冒出了花蕊,不久便会盛开了。

府里的人都说这是吉兆,果不其然,现在北月郡主封王,这长公主府的荣耀,将会世世代代的延续下去,这就是最大的祥瑞!

“月儿,天气冷,披上披风吧。”方姨娘带着一群丫鬟出来,亲手捧着一件黑色水貂皮毛的披风出来。

凰北月跨上马背,看了她一眼,笑道:“不用了,我不冷,姨娘请进屋去吧,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策马就走,和红烛两个人一前一后消失在长街尽头。

黑色的背影尽管单薄瘦弱,可是却有种无形的张力,莫名让人觉得可以放心地依靠她。

只要她在,她的肩膀就可以撑起一切。

方姨娘笑了,让丫鬟将府里的灯笼全部换过新的,让厨房里准备北月平日喜欢的菜肴,忙忙碌碌的景象。

皇宫

凰北月的马可以特准进宫,无人敢阻拦,马蹄踏在冷硬的地板上,踢踏踢踏,回声不断。

春寒料峭,风依旧冷冽,凰北月下了马,交给宫人,自己大步走进去。

沿途中遇到不少官员,见了她,虽然面色恭敬地来给她行礼,顺便道贺,然而人人脸上都有一种畏惧和不安的神色,甚至还有一点点不满。

凰北月假装什么都看不见,礼貌地和他们寒暄几句。

正和兵部尚书说这话,忽然抬起头,看见战野也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位大臣,其中便有曹秀之的父亲,当今的淮北侯。

老人家刚失去了几代单传的儿子,悲伤难过,原本意气风发,此刻头发也白了一半,颤颤巍巍跟在战野身后,像个耄耋老人。

寒风忽然从四面八方吹过来,远处不知道哪里的梅花开了,风中带着阵阵冷冽的梅香,十分沁人心脾。

这梅香是从凰北月的方向吹来的,大概是她后方的某一座宫殿中梅花盛开了。

闻着着香味,战野也抬起头,刚好就看见她。

位列王公【4】

闻着着香味,战野也抬起头,刚好就看见她,不期然的目光相撞,战野也没有料到会忽然看见她,一时之间心中筑起的种种防御差点儿崩溃。

不过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性格冷酷坚毅,心中就算有万千的变化,表面上依旧能不动声色。

他本就是抬头想寻找梅香的来源,因此和她目光一撞之后,便也自然地移开,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宫墙,没有看见什么,才将目光重新转回来。

重新看着她,却故意避开她清澈的眼眸。

凰北月也看着他,两个人的神色都很淡然,没有半点儿不自然,像是天天早朝都会遇见一样。

没有进一步的客套,两个人都微微点头,礼貌而疏离,然后战野便带着人当先走进大殿中了。

凰北月有些怔忪地看着战野的背影,没有以冷淡的神色对她,没有半点儿埋怨,更没有强烈的职责,只是那么客气的点头,却已经让她觉得过去一切都离她越来越远了。

当年玉水之畔,那个锦衣黑袍的少年,和她同饮下一杯水,对她说:“我和你一起喝下母亲河的水,希望你有一天,能再回到这片土地上来。”

共饮一河水,喝过母亲河的水,一定会再回来。

她回来了。

带给南翼国广阔的疆土,无上的荣耀,却带走了他从小关怀疼爱的妹妹。

‘我希望你能回来。’

也许时间倒流的话,战野一定会后悔当初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他会不希望她回来。

木然地走进大殿中,皇上高坐龙椅,殿中庄严明亮,文武百官井然有序的列位而站,高呼万岁。

她跟着众人一起跪下来,有些麻木地跟着喊万岁,她知道身边站着的就是战野,那熟悉的,略带冰冷的气息,近在身边,可是却仿佛离得好远。

她听到战野低沉的声音,平板冷淡,没有感情的起伏。

皇上宣布平身,众大臣站起来,她也跟着站起来,皇上很高兴,从龙椅上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坐回去,目光明显是看着她,可她却低垂着头。

皇上说了许多,她没有听进去,接下来太监开始宣纸,嘉奖册封有功将士。

从太监的声音响起的一刻,她耳边就嗡嗡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以至于她什么都听不见,唯一能听见的,就是自己平静的呼吸声。

“宁亲王还不快谢恩?”身后不知道是哪个好心的大臣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

凰北月这才回神,机械般地跪下去谢了恩。

“北月啊,这一次你战功显赫,为朕夺得西戎国和东离国,这是天大的功劳,朕特许你一个愿望,你可以任意要求,朕都为你完成。”皇上面色红润,看起来精神百倍,抚着胡须笑着说。

皇上金口一出,众臣都纷纷哗然。

任何愿望?若这宁亲王狮子大开口,敢犯上逾越,那可如何是好?

凰北月倒是面色平静,从进来到现在都不见一点儿笑容。

位列王公【5】

凰北月倒是面色平静,从进来到现在都不见一点儿笑容,女子封王,这虽然曾有过先例,但那也不过是个形式而已,而且封的是二字王,只是个摆设而已。

就像这次西戎国女皇投降,她被接来南翼国奉养,同样也会封为西戎王。

绝没有女子能够封为一字王,这凰北月,绝对是千古以来的第一人!

众臣都把目光转向她,连战野的目光也淡淡地扫过来。

凰北月上前一步,拱手道:“臣身为女子,不该过问朝政,此次只有一个心愿,望皇上允许臣辞官,常驻清河封地。”

原本满脸笑容的皇上忽然愣住,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有退去,却被她几句话震得说不出话来。

百官也不敢出一言,大殿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僵滞。

凰北月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低着头,像是半点儿也感觉不到大殿中沉默的气氛,只是一心等着皇上的回应。

如今她正是前途畅通,未来一片光明,十七岁就成名天下,一战封王,往后,正是南翼国一统天下的霸业时刻,若她在,凭她的威望,定可以再功成名就,流芳百世。

整个卡尔塔大陆上,都没有女人会有她这样的荣耀,不,就算男子也没有!

她的出生本就高贵,难得还有这样的实力,竟不好好把握,要在最光荣的时刻抽身隐退?

这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她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皇上慢慢收敛脸上的笑容,盯着凰北月的低垂的脑袋看了半天,始终都猜不透她的心思!

她究竟要什么?不管是什么,只要她说出口,他都会给啊!

“此事押后再议,退朝!”皇上忽然站起来,再看了凰北月一眼,这才拂袖而去。

文武百官也都看了看她,见她还低着头,紧抿着嘴唇,有些严肃,便都不敢上来多说什么,纷纷退去。

只有战野还站在她身边,低声问了一句:“何苦呢?”有些凉凉的味道。

凰北月慢慢垂下双手,低笑了一声,便也转身走出去。

大殿里温暖,可是出了店门,依旧是寒冷的空气,夹杂着阵阵梅花的清香,寒冽透骨。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顺着长阶慢慢走下去,身影孤傲。

战野在她身后,只觉得怎么都看不透这个人,从一开始他就根本不懂她。

她从小懦弱爱哭,可是短短几年,她却变成强大的戏天。她对朋友都有情有义,可是却能冷血的利用死去的樱夜来要挟她。

或许她从来都没有做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从大局出发,为了南翼国,也为了他,可是这种方式他没有办法接受。

他没有办法在看见樱夜尸体的时候,还能享受胜利的喜悦。

战野一脸落寞地看着她的背影,几次想开口叫住她,可是却想到面对着她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作罢了。

目光只牢牢地跟着她,忽然之间,视线里坚定挺直的身影毫无预兆地从长阶上载下去,连连翻滚,像个没有支撑的木偶一样,摔倒在地上。

位列王公【6】

战野一怔,立刻大步跑下去。

“北月!”将她扶起来,翻过来,额头上被撞破了一大块,除此之外,她脸上满是泪水,眼睛都哭红了。

战野忽然呆呆地看着她,随即明白过来,从在大殿中她就一直低着头,谁也不看,想必是在极力隐忍着泪水。

等百官都走了她才走,也是不想让人看见她这副样子。

“你为什么这么….”这么倔强!

凰北月抓住他的衣领,将脸埋在他胸口上,呜咽着说了一声:“对不起…..”

战野心如刀绞,眼圈也红了一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力把她抱紧。

他没有办法怪她,因为这一切本就不是她的错。

她这么坚强的人也会在他面前哭,可见她心里是悔恨到什么地步。

她的额头还滚烫着,从那天在战场上一别之后,这个傻丫头说会自己治疗,根本就是骗他的!

断断续续的发烧,几天几夜不曾合眼,苦心经营,心力交瘁,才会体力不支倒下去。

战野把她抱起来,快步往外走。

城外的别院

吃了炼药师配置的特殊药材,才让她睡着,战野将毛巾敷在她额头上,转身往香炉中加了几种药材,好让她能睡得更沉一些。

大夫说她是操劳过度,久病不治,气血瘀滞,才会突然昏倒的。

盖上香炉,战野返身回来,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有些痴恋。

红烛在外面探头探脑不敢进来,战野早就察觉到她来了,收回目光,道:“进来吧。”

“多谢太子殿下。”红烛轻手轻脚走进来,拿了一些珍稀的丹药出来,道:“这些都是主人炼制的,都是上等灵药,主人平时都用这些药。”

战野点点头,示意她放下药材。

红烛道:“今天多谢太子殿下把主人带回来,主人已经好久没休息了,偶尔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今天算是头一次睡得这么安稳了。”

“这都是应该的,她是….”战野顿了顿,才涩声说,“是我妹妹。”

就算不不想承认那又如何?这是事实,是命运,始终逃不过。

红烛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脸色冷酷着实可怕,想说出口的话又不敢说出来。

战野见她欲言又止,只好问:“你想说什么?”

“我….”红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主人不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这一点,请殿下不用太纠结。”

战野猛然盯着她:“谁告诉你的?”

“这,这是事实上,主人的父亲,是和长公主真心相爱的轩辕问天,是我阿爹,若主人是皇上的血脉,那绝不可能修炼万兽无疆的。”红烛笃定地说,“主人是怕皇上刚失去了樱夜公主伤心,所以才忍着没说出口。”

战野沉默了片刻,才重新看向凰北月,那安静的睡容,微微蹙起的眉头,睡梦中也没有安稳啊。

摇头苦笑了一声,这或许真的是天意吧,在他已经决定把她永远埋藏在心底的时候,又给他这样不切实际的希望。

扶摇而上【1】

不是亲妹妹又如何,她的心,早就给别人了。

战野伸出手,想打破已久的渴望触碰一下她的脸,可是伸出去的手,终究还是忍住了,默默地隐忍下来。

“红烛,照顾好她,军中还有事,我走了。”战野最后看她一眼,然后站起来,匆匆离去。

红烛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战野的背影,喃喃道:“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哎,若是人生只如初见,他是天之骄子,你是侯门贵女,人海中相逢,不期然的目光相遇,他一见倾心,你亦芳心萌动,正好,托媒人来说,凑成一对,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红烛犹自陶醉地自言自语,身后的人却早已睁开眼睛,隐隐的血丝可见,但眼神清明透彻。

“你这丫头懂什么?”

“哇!主人,你什么时候醒的?”红烛吓了一跳,俏脸羞红,“你,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你这么大声,我能不听见吗?”凰北月慢慢坐起来。

红烛的脸更红了,嘟着嘴巴,小声嘟囔:“醒来也不说一声,害我说那么多….”

凰北月笑道:“你是不是上街听多了评书?小丫头片子,倒不知道害羞。”

“哪,哪有啊?我只不过是随便一说而已,觉得战野太子很可怜啊。”

“战野是我的哥哥。”凰北月摸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可真够疼的。

“又不是亲哥哥….”红烛嘟哝着站起来,翻出药瓶,帮她上药,“主人多休息一会儿吧,天还没亮,不然又晕倒,让人怪担心的。”

“睡不着了。”凰北月靠着枕头,想着她那句不是亲哥哥,不禁有点儿好笑,“红烛,你和昀离是什么关系?”

“若要认真算,就像你和战野太子这样的关系。”红烛想了一下才说,随即看到凰北月脸上暧昧的笑容,瞬间明白她这么问的用意,跳起来道:“主人,你跟谁学的越来越坏了!”

“当然是跟你了。”凰北月偏过头,淡淡一笑,“有些人朝夕相对,也不一定会相爱,有些人只要一眼,就可以注定一生。”

“我知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红烛忙说,眼睛机灵地一转,便看见凰北月脸上的笑容逐渐黯淡下去,“主人,你又在想风连翼吗?”

凰北月答非所问地说:“天快亮了,我们该出发去光耀殿了。”

窗外果然透进一丝微弱的晨曦,红烛略微不安地说:“不知道孟祁天准备好了吗?红莲回去了,说不定圣君会怀疑他。”

“管不了那么多了。”凰北月喃喃地说,“我只有这一个机会。”

天亮的时候,战野才从军中回到别院,仆人立刻迎上来。

“她还好吗?”战野在院子里停下来,看了一眼她休息的那间房。

仆人犹豫了一下,才说:“殿下,郡主天没亮的时候,就离开了。”

“是吗?”战野也没有太惊讶,淡淡地点点头,道:“把房间收拾好。”

扶摇而上【2】

说完转身,似要出去。

“殿下休息一会儿吧,厨房里准备了早饭。”仆人忙说,有些心疼太子殿下的憔悴。

“不了,你们吃吧。”战野走到门口,想起了什么,又转回头问:“她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仆人道:“郡主希望殿下能代为照顾长公主府中的人,以及子曜公子。”

战野一愣,随即喝问:“她又说要去哪里吗?”

仆人摇摇头,看见他面色焦虑,想了想又说:“郡主说,佣兵王令已经是殿下的,殿下只要为了南翼国,可随意使用,殿下!”

战野没有听完,就已经转头,飞奔出去。

“凰北月——”空旷的天空下,战野一声怒吼响彻天地。

跨进光耀殿的一刻,凰北月还是转身看了一眼,遥远的地方,似乎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是战野太子吧。”红烛转过头,不确定地说。

凰北月没有说什么,打开光耀殿的结界,走进去。

除了一层结界的阻隔,光耀殿和外面并没有什么不同,天空蔚蓝,清风微冷。

光明神殿在远处,依旧光芒万丈。

凰北月看了一眼光耀殿,变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行踪隐秘,没有让人发现就来到孟祁天的住所外面,门紧闭着,两个人守在门外,还有一层结界环绕着。

凰北月毫不费力就解决了两个人,然后双手快速结了一个奇怪的印,结界上光芒一闪,就打开了。

孟祁天被关在房间里,推开门进去,就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孟祁天被锁住琵琶骨,绑在一根柱子上,奄奄一息。

圣君果然够狠!

凰北月走过去,伸手碰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拿出几颗药丸塞进他嘴巴里。

吃了药,孟祁天才悠悠转醒,半睁开眼睛,看见她,慢慢地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你终于来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谨慎的人,没想到还会在红莲面前露馅。”凰北月把他放下来,解开锁链,让吱吱帮他敷药。

孟祁天苦笑:“我那也是不想被她坏事,谁知道….凰北月。”孟祁天的面色忽然严肃起来。

“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吧。”凰北月淡淡地说,“你觉得有几成?”

“如果不考虑墨莲,我跟你一样。”孟祁天说着,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凰北月,道:“无极天锁,你若是看到圣君把四根无极天锁都从墨莲身体里取出来,那就立刻走,不要恋战,保命要紧。”

“无极天锁是什么东西?”这玩意儿的名字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严格来说,是一种封印术,只不过在墨莲身上,就不同了,以往墨莲身体中有三支无极天锁,而最近圣君又取出一支,你大概发现了,墨莲比以前聪明了不少。”

凰北月点点头,想起在逍遥王府偷听圣君和墨莲说话,那时就觉得墨莲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如果四支无极天锁都取出来,他会怎么样?”

孟祁天看着她,慢慢地说:“圣君的猛兽。”

扶摇而上【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