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肖王妃正在用晚膳呢,就听人通传郡主来了。她当即按下筷子,有些怒气地说道:“这丫头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等宋妍进来,就瞧见肖王妃面前的坑几摆着满满的碟子和盘子,可见是刚用晚膳。她便笑道:“还真是赶巧了,我陪母妃一块用膳吧。”

“你这丫头,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成日往家里跑。若是让你父王知道,又该说你没个做媳妇的样子,”肖王妃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宋妍赶紧解释道:“母妃,我回来是有重要事情和你说的。您先别着急。”

肖王妃露出无奈的表情,又让丫鬟添了副碗筷。倒是宋妍让丫鬟先下去,吩咐道:“我没叫人,都不许进来。”

“好了,你这是又干什么?”肖王妃口吻也是有些无奈。

“母妃,你知道吗?那个顾令璇可是订过婚的,”宋妍压低声音,得意地说道。

原本已经拿起筷子,准备重新用膳的肖王妃,手腕突然顿住,抬头看着宋妍,见她的表情充满着得意,也是惊诧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都是道听途说的而已,没个真凭实据的。”

“是您女婿说的,他从前也在信阳府待过。所以就知道,况且和顾令璇订婚的,就是二嫂的堂弟,听泽佑说,这件事当时信阳府的人都知道,”宋妍一口气说道。

肖王妃再次放下碗筷,脸上也露出嘲讽地笑意,“你父王如今对他的婚事这般看重,若是只的话,还指不定怎么好看呢。”

“那咱们要现在告诉父王吗?”不过宋妍惋惜地说道:“不过皇上都已经把大婚的圣旨颁下了,要不然还能坏了这门亲事呢。”

“坏了这门亲事,”肖王妃轻笑一声,压低声音说道:“这个顾令璇能以三品官之女的身份被选为世子妃,本就是祖上冒了青烟的。咱们干嘛要毁了这门婚事,倒不如让他们成婚。不过等婚后,再让你三哥知道,到时候他们夫妻不睦,生不了嫡子就有的好看了。”

宋妍这么一想,还真是的。毕竟这女子被退婚可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情,瞧着她三哥那般骄傲一个人,只怕到时候肯定会嫌弃顾令璇的。到时候他们夫妻不睦,可就有的好戏瞧了。

至于崔谨一家回来之事,阿璇不知道,反而是宋寒川先得知了消息。

不过对于这个手下败将,他本没什么关注,只是听说何祁请他喝了两回酒,他这才让徐炎前去调查两人。

至于阿璇,这些日子她又要忙着及笄,又要忙着清点嫁妆的事情。好在她先前有两年的时间准备,如今都整理地差不多,至于她自个绣的那套嫁衣,只怕用不上了。先前赐婚时,宋寒川还只是淳亲王府的嫡长子,可这会到了成亲的时候,他可是淳亲王府的世子爷了。

所以她和宋寒川的衣裳,都得由内务府准备,毕竟都是有品级的人了。

不过这两日,她正准备找人将宋寒川的那枚玉锁,重新打成项圈,待成婚那日带上。可这玉锁到底来历不明,若是被卫氏知道,又该询问了。所以她想着自个出门去打,不过都到了这会,只怕卫氏打死都不肯让她再出门的。

结果正愁着呢,就听说顾岚怀孕了。

顾岚比她早成亲两年,不过因着阿璇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所以不好常去看她。所以顾岚都哀叹了多少回,简直比宋寒川还希望她早些出嫁呢,日后她们可就都是老宋家的媳妇了。

不过这会卫氏却没从前那般好说话了,怎么都不愿放行,只让阿璇在家好生待着。后来阿璇想了想,毕竟她也快要成亲了,只派人送了贺礼过去。

倒是顾岚看得极开,安慰她,等到她成亲的时候,自个必定去参加的。

这转眼就到了九月份,阿璇的及笄礼就要开始。至于这会的正宾,也没请旁人,就是请了忠毅侯府陈氏,而陈绮儿作为赞者。

陈绮儿比她大上几个月,早过了及笄礼。不过婚事却还是没定下,陈夫人回去哭诉了两回,却被卫老太太忍不住骂了好几句,毕竟要不是她这山更望那山高,何至于到现在都还没定下。

陈夫人被教训了一顿,后来还是武宁侯府的老太太出面,听说这会正在议亲呢。

所以阿璇及笄那日,陈绮儿一早来了,便是耷拉个脸色。阿璇今个心情不错,便是笑着问道:“表姐,这又是怎么了?”

“还不是受气了,那个卫璎就算嫁了人,还是那般讨人厌,”陈绮儿不屑地说道。

阿璇听她这般大剌剌地说道,也是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表姐,你小些声音,可别让听见了。要不然姨母又该训斥你了。”

“算了,算了,这么大喜的日子,咱们不提她了,当真是扫兴,”说着陈绮儿就是让碧竹将阿璇待会要用的钗、笄、冠,拿出来让她瞧瞧。待会她可是要把这三样东西,一一用托盘端出去的。

当陈绮儿看着定妃娘赏赐的赤金镶红宝石金冠时,瞧着冠上的金凤栩栩如生,两条金凤沿着金冠的顶端盘旋着,凤嘴相衔,凤尾相扣,当真是精巧至极。

陈绮儿仔细看了看,便是伸手去拿,碧竹想阻止却又没敢说出口。好在陈绮儿也是小心翼翼地,待仔细看了这金冠之后,便是忍不住抽气道:“表妹,你这金冠是霍大家所制的吧?”

阿璇一时没明白,陈绮儿赶紧说道:“霍其正霍大家可是制艺大家,听说她如今年纪大了,已经彻底金盆洗手。所以他早年所制作的那些首饰,如今可是翻倍涨价了,你这金冠可真是太别致了,姨夫和姨母对你可真好啊。”

陈绮儿先前及笄礼也是搬得极盛大,所用之物也都是顶顶好的。可她没想到阿璇居然还有这等好东西,当即便羡慕不已。

阿璇只听说过霍其正的名字,却从未有幸见过他的任何一件制品。至于这顶金冠,是定妃娘娘赏给她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来头。

“居然是定妃娘娘赏赐给你的,”待听到阿璇的话后,陈绮儿已不是单单能用羡慕嫉妒恨来表示了。

她立即摇头叹道:“阿璇你的命当真是好的让人嫉妒不起来。”

不一会,顾家的亲眷以及受邀前来观礼的太太们都陆陆续续地到了。忠毅侯夫人钱氏也是格外隆重地穿上了正二品侯夫人的礼服,带着一套赤金镶翡翠的头面。卫氏亲自去迎了她,又是客气地她请到上首坐下。

至于卫家那边的亲眷也早就到了,而顾老太太也在大儿媳妇的陪伴下,姗姗而来。卫老太太自然知道顾老夫人这些年是怎么对自个闺女的,可两人见面却还是亲亲热热的。卫老夫人又是让儿媳妇、孙媳妇上来给老太太行礼,两家人瞧着不知多亲热呢。

待到了吉时的时候,及笄仪式便正式开始了。

待一身大红色遍地金镶两指宽如意莲襕边锦袍的阿璇出现时,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被她倾城的容貌所吸引。当初阿璇被指婚给宋寒川时,就有人疑惑,这位顾姑娘家世不显,年纪也有些小,在京城更是没有什么才女名声,怎么就会被赐婚呢。

所以不久阿璇貌美之名便是渐渐在京城贵族圈传开,更是有好事者给她冠上了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

当她一步一步地走进来时候,那般雍容华贵,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待加冠之时,就有个眼尖的人,似乎瞧出了这冠的来历。不过这会周围一片安静,忠毅侯府夫人为阿璇加冠之后,阿璇向着上首座前的父母,行叩拜之礼,卫氏眼眶都湿润了。

旁边的顾阶显然也是有些激动。

待阿璇行礼之后,旁边的陈绮儿赶紧扶着她起身。待两人到了旁边的厢房后,这般卫氏也邀诸位夫人前往酒席上坐下。

碧竹在一旁,显然是激动不已,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姑娘,真是太漂亮了。奴婢看得还以为九天仙女下凡了呢。”

厢房之中也摆上了镜子,阿璇再一次看着镜子之中的面容,果然是美得惊艳。

***

阿璇在床帐里面,翻来覆去就是没睡着。今日的及笄,看着卫氏和顾阶两人都是眼眶湿润,显然是给她的震撼良多。因为谁都知道,她的及笄就意味着,还有一个月不到,她就要大婚了。

虽然从两年前,她就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可是真临到的时候,她自己心中反而没那么笃定了。

她说不上心里头的是什么滋味,可就是难受地很,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她太习惯在顾家的生活,所以如今要离开这样一个让她感到舒适、自在、幸福的地方,她说不害怕还真的不可能。

所以宋寒川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帘帐里面翻来覆去的时候。至于这会正脸朝里面睡的阿璇,突然就坐了起来,险些把宋寒川吓了一跳。

她长发披散在背上,可此时却又垂下将脸颊遮挡了大半,原本就小如巴掌的脸蛋,差点被遮盖地让人瞧不见。

她转头看着站在帘帐外面的人,突然就凄苦地说道:“宋寒川,我好害怕。”

自从赐婚以后,这还是他头一回过来,只是因为今日是她的及笄礼。他没能亲自到场观礼,却还是想和她说点什么。

可是一来,就听到她这样哑着声音说的话。他心里头滑过心疼,便是将帐帘掀开,将她抱在自己怀中。阿璇的下巴抵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纤细的腰肢被他的双手抱住,温暖又宽厚的肩膀让她一下子安心极了。那样温暖的感觉,犹如潺潺温泉流淌在心中,暖的四肢百骸都舒服极了。

他问道:“怎么害怕了,今天是你的及笄礼,可是你的好日子啊。”

“我害怕成亲,”阿璇如实说道,她想自个大抵是真的遇上了婚前恐惧症了吧,一想到肖王妃,还有淳王府的那些人,她就忍不住有些胆怯。

宋寒川没想到她会害怕这个,忍着笑意,哄她:“可我都忍了这么久,你说这样的话,我可是要伤心了。”

和他这么说话,阿璇登时就觉得心里好了许多,于是还有心情问道:“难道你就没有婚前恐惧症?”

“什么是婚前恐惧症?”宋寒川不明所以地问。

阿璇细声解释道,待他听完之后,便是无奈笑道:“那我真的没有。我只要想到终于能把你娶回家,就格外期待这一天。”

阿璇闷声开始笑了。

两人又说了好些话,阿璇这才推着让他赶紧离开。

好在他也没怎么纠结,便是哄着让她先睡。阿璇一开始还撒娇说,他在旁边看着,自个睡不着。可等到有人在床边轻声叫自己时,她睁开眼睛才发现,居然到天亮了。

九月二十六是放聘的日子,顾家一早就收拾好了,连长年没打开的大门,都敞开了。等淳亲王府来送彩礼的队伍,从王府到顾家大约两顿饭的功夫。

这一路上不知道多少百姓在大街上围观呢,到底是王府世子大婚,这一路上不知有多热闹呢。等到了顾家的时候,顾阶自是早就领着三个儿子在门口等着了,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了好久,顾应启指着鞭炮就对顾应承说笑呢。

此时顾家周围也挤着不少看热闹的人,见这顾家人都是这般英俊不凡,便是更加相信顾家姑娘是京城第一美人的传闻了。

倒是顾应承轻声喝止了他几句,显是让他庄重些。

而顾家女眷都等在阿璇的院子之中,显然是想瞧瞧淳亲王府的聘礼。不过当一箱箱系着红绸的盒子被抬进来的时候,别说杨氏看得眼珠子红了,就连自觉家中极是富贵的陈夫人看得都瞠目了。

光是龙凤金镯、龙凤金簪就有二十八对,听说每个金镯子都得有三四两。

阿璇坐在屋子里头,没出去,不过却听碧竹说了外头的热闹。她忍不住想起前世时,自己在香港参加一位世伯女儿的婚礼,当时那位新娘就是手上带着七八对龙凤镯子。

至于外面两尺长的珊瑚、江南的烟笼纱、四川的云锦蜀缎、塞外的裘皮、装了一整盒足足有一百零八颗的东珠。至于三牲鱼酒、上等的芙蓉燕窝、鸡茸鱼翅、熊掌、鲍鱼,似乎只有你不认识的,没有你想不到的。

卫家唯一嫁了侯府的陈夫人,当即得到的聘礼,只怕都比不上这里的十分之一。更别说旁人,登时让人觉得,这果真王府就是和一般公侯人家不一样。

至于阿璇,她突然觉得自个的婚前恐惧症,在这些金银珠宝的刺激下,好了。

☆、第一百二十章 姑娘要嫁人

淳王府的聘礼也算是彻底点燃了阿璇的这门婚事,所有的彩礼都堆在阿璇的院子里头,看得让人眼热。

卫氏瞧着这份富贵,反倒是没有了先前的高兴了。在晚上歇息的时候,让丫鬟给自己送了发髻,就打发人出去了。而顾阶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她正坐着发呆呢。

“怎么不上床歇息?”顾阶在前院和顾应衍下棋,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卫氏叹了一口气,却是没说话。

顾阶见这样的好日子里头,她却没一丝喜色,忙是坐下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从前只觉得阿璇被指婚到淳王府,是门好婚事。可如今瞧瞧这样的阵势,我是真怕万一阿璇到了王府受了委屈,咱们连帮她说话的份儿都没有啊,”卫氏说着,就已是泪光闪烁,显然是担忧至极。

想想她那个亲妹妹吧,当初不过是武宁侯府的嫡次子,所以陈霁再宠爱那个林姨娘,可父亲还是可以提点陈霁,让他收殓些。可等陈霁当了侯爷后,父亲就再没管过陈家之事,所以那个林姨娘接二连三地生儿子。

更别提宋寒川那样尊贵的身份,虽然如今是世子,可谁都看出来,淳王府日后被他继承那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要是阿璇真的受了委屈,他们做父母的能为她讨公道吗?

卫氏这么一说,顾阶也是沉默。不过他却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安静地握着妻子的手,好半晌才沉声说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肯定不会让阿璇受委屈的。”

顾阶的话让卫氏安心了一些,他伸手替卫氏擦掉了眼角的泪珠,温和笑道:“阿璇这还没出嫁呢,你就开始哭了。真到了阿璇成亲的那日,只怕你旁人只能先来哄你吧。”

卫氏扭头就是笑了笑,伸手推了顾阶一把,却被他抓住手腕,柔声哄道:“放心吧,咱们阿璇那般聪明,又生得那样好看,不会有人会忍心让她伤心的。”

“你们男人都只看样貌,”卫氏哼了一声。

她自个本就生的好看,以前她没出阁之时,就有京城双姝的称号。如今阿璇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样貌比她还要生得好。难怪顾阶会对自己姑娘这样有信心,毕竟他也是男人,知道男人都有爱美之心。

待到了催妆这一日,宋寒川特地请了八个人,凑成整数。至于这八人,有康亲王世子宋文麒、廉郡王宋炆、魏国公世子方清明、神机营指挥使董昌、上一科金榜传胪张禹,也是内阁张大学士的儿子,还有忠毅侯府的顾玄武、顾玄信兄弟两人,最后再加上他自个的亲哥哥宋绅尧。

顾十三没想到自个居然也能跟着去催妆,好在他去年秋围的时候一举夺魁,如今也进军中当差了。不过比起其他人不是亲王世子,就是国公府世子,或是贵为郡王的,他和他九哥简直就是里头跑腿打杂的。

所以他迅速地找准了自个的位置,到时候去撞顾家的门,可就靠他和九哥了。要不然你总不能让宋炆这个郡王,或者是让宋文麒这个世子爷去撞吧。

宋寒川请的这几人可是极有讲究的,文有张禹,武有董昌和顾家兄弟,至于贵自然是有宋炆和宋文麒压阵。

所以催妆的时候,围观的人瞧着这些陪着准新郎过来的人,都是身着大红官服,那上头的五彩补服可是看得人眼花,整个顾家门口那叫一个熠熠生辉。

不过这会到底不是上门娶亲,所以大家极是客气。就连顾家的一对双胞胎,都显得格外惹人爱,看得宋炆不住地对宋寒川说道:“东廷,你这两个小舅子不错,不过就是长得太像了点,你以后可别叫错名字。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宋寒川扯了扯笑容,显是谢了他的提点。

此时顾府早已经摆上了三牲,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着,顾应衍则是领着他们进去了。

待到了吉时,顾家便开始发妆了,一个个扎着大红绸缎的箱子被人抬了出去。因着阿璇是嫁到淳王府,所以卫氏为她准备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这一抬接一抬的假装拉了出去,周围看热闹的人别提多激动了。

等嫁妆抬完了,阿璇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要出嫁了。

所以当出嫁的日子如期而至时,天刚蒙蒙亮,顾家所有的小厮丫鬟以及婆子都又忙碌了起来。而顾家的大门也早早被打开了。

阿璇被碧鸢轻声叫声,说这会已是卯时了。此时已是十月,快到冬天了,所以天亮的也晚,阿璇一睁眼睛,就觉得日头还早,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起来。

碧鸢在旁边着急地跟什么似的,又叫了两声,谁知她一说:“姑娘,今个可是你大喜的日子,还是早些起身准备吧。”

此时阿璇还在迷迷糊糊中呢,却在听见大喜的日子这两个字时,霍地一下坐起了身子,她膝盖曲起,手肘搭在膝盖上,便是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待转头看了眼外头的天,也不过是蒙蒙亮而已,她轻嘘一口气,喃喃道:“碧鸢,人吓人,吓死人的。”

碧鸢眨了眨眼睛,显是没听懂她说的话。

其实阿璇是在迷迷糊糊时,做了个梦。她梦到自个耽误了吉时,于是淳王府空花轿来,居然又空花轿回去了。她跟在后面喊,我已经好了,我已经好了,可是花轿却越走越远。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无奈地笑了一声,就是让碧鸢伺候自己起身。

此时内务府派来的嬷嬷已经来了,新娘子成亲要绞面的,这些嬷嬷是老手了。不过这会还没到时候,所以阿璇慢条斯理地起身。

等她用过早膳后,陈绮儿就来了,她一进来瞧着阿璇还穿着家常的衣裳,就惊讶道:“你怎么还没换喜福呢?”

阿璇见她自个还着急,就是笑了笑,要不是今个自己是新娘子,她还真想打趣她两句。不过这会她却是只够担心自己了。

这会外头已是喧闹至极,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可就是吵吵嚷嚷的声音。不过这样的声音反倒是让阿璇安心,要是这会周围静悄悄的,她才觉得害怕呢。

陈绮儿见她神色如常,也是心中暗叹她厉害。这会上妆的嬷嬷已被请去喝茶了,所以屋子里头只有她们表姐妹两人。

陈绮儿叹了一口气,笑道:“阿璇,你以后可要好好的。要是世子爷有什么事,你也多忍让忍让,可千万别和他,别弄得像我娘那样。”

陈夫人不能说不幸,可她就是夫妻离心的典范,自打陈绮儿懂事以来,就是亲眼看着她娘是如何一点点将她爹推离的。所以这会她能说这样的话,已是交心之极了。

阿璇知她的意思,便是点头道:“表姐放心,日后我一定好生听世子爷的话,他让我往东边,我绝对不会抬脚去西边。”

“就你促狭,我跟你说正经的呢,”陈绮儿笑着说道。

没一会顾菀也来了,后来大舅母还有卫璎也来了,只是卫氏一直都没出现。其实昨晚卫氏就和阿璇一直聊到深夜,还特地给她传授了些夫妻相处之道。不过卫氏平日里,就身体力行地向阿璇教导了,如何抓住一个男人。

毕竟她周围的人之中,也就只有顾阶连个通房都没有。要论起夫妻之道,卫氏若是出本书的话,肯定是京城最畅销的,可比那些话本有意思多了。

一直到用完午膳之后,全福夫人来了,先前的内务府嬷嬷也过来给她绞面,疼得阿璇眼泪在眼眶里头直打转。接着就是抹了香膏,开始扑面,只是在刷到第三层粉的时候,阿璇有些犹疑是不是弄的太厚了。

不过她也没什么选择权,只安静地坐在等着上妆。待所有都收拾妥当了,卫氏就是捂着帕子哭了起来,旁边的朱氏和陈夫人赶紧劝她,阿璇一听她的哭声,眼眶也红了。

今个来人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将阿璇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的,所以眼熟的、眼生的贵妇人便开始冲着她说吉祥话。

阿璇只管安静坐着,只需要脸上挂着适度的笑容就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淳亲王府的迎接队伍终于来了。宋寒川还是带着上回催妆的人,毕竟大家是一回生,两回熟了,这会再见面,也该亲亲热热的。

董昌刚要和顾应衍凑近乎,结果顾应衍就是板着脸,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旁边的廉郡主倒是事先有准备,见着两个穿着一模一样衣裳的双胞胎,就是从袖子里头掏出一对刻章,这是宋寒川事先塞给他的,就是让他讨好两个小舅子。

都是寿山石里头顶级的艾叶绿雕的刻章,在阳光之下里头还闪烁着点点银光呢,这会廉郡王扬着一脸温和的笑意,对着其中一个小男孩说道:“来,应承,这是你炆哥哥给的礼物,拿着。”

旁边的宋文麒惊奇地看着他犹如变戏法一样,变出来的两块刻章,只觉得他实在太奸诈,又后悔自个怎么没带了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出来。

谁知廉郡王说完了,就见对面的小男孩,瘪嘴有些不高兴道:“我是顾应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