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波澜(七)

苏离艰难的挪了挪脚步,试图远离此处。

她没有想到,看上去清心寡欲的睿亲王,竟然会按捺不住,在这宫里就和宫女闹将起来!

虽说贵为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这宫中的女人,俱是皇帝的女人,没有皇帝的许可,谁敢染指?自然,若是皇帝默许,那就是皆大欢喜,成就一番美事的佳话。若是惹恼了皇帝,那后果,可就两说了。

眼下她和周御之间的关系已经算得上是水火不容,若是再被周彻发现自己撞破了他和宫女的好事,那可真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更何况,周彻此人,似乎比周御还要难以应付,和这种人玩心计,实在太累。

这样想着,也就尽量放轻了步子,弓着身子穿过假山丛,此刻肚子剧痛,也能咬牙忍耐了。只是没等她跨出几步,就觉背后有人的影子。此时正是月上柳梢头之时,人影被拉的极长极长。

她被自己的这一发现惊悚到了。

难不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离只盼着那人是陌生人,此时夜色朦胧,假山丛中黑影重重,他也不见得会认识自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埋着头就往外冲,哪知不过迈出了两脚,就撞入了那人怀中。紧接着便是一双大手捂上了她的唇。

苏离大吃一惊,直觉便是遇见了歹人,再也顾不得许多,一胳膊就撞在了他胸口,反身一踹,直直踢向他下体。那人似乎没预料到她有此一招,有片刻的怔忪,而后竟飞身而起,轻飘飘的避开了她的攻击。

月光下,他如墨的长发微扬,衣袍在风中上下翻飞,有如天神下凡一般。

苏离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不要紧,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人竟然是周彻。苏离悔恨得恨不能捶胸顿足,只是事情已经做下,此刻想着怎样弥补才好。假山丛中不时传来的暧昧的声音,并未因为他们的打斗而渐缓,反而愈发激烈了起来。

这下子苏离算是明白了,周彻和自己一样,也不过是个过客,至于是怎样撞上这活色生香的一幕,那就另说了。苏离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只是又恐惊扰了那对露天鸳鸯,有些踟蹰。

正迟疑见,就见周彻扬了扬手,自己先行走了。苏离见着他方才的手势似乎是叫自己一道,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好在肚子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给了她三分薄面,没有继续闹腾。二人就一处柳树下站定,谁也没有言语。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睿亲王。”苏离率先打破了此刻的沉默,思忖着说道:“更不曾想到,突然有人袭击,不得已冲撞了睿亲王,实在罪过…”态度很是虔诚。黑暗中,也看不出周彻是何样的神色,只听得他淡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身手不错。”

苏离心中顿时敲响了警铃,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睿亲王谬赞了,自幼耳濡目染,跟着大哥学了几招,不过是花拳绣腿,在睿亲王面前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改日再过几招吧。”周彻的话语叫她松了一口气,“头一回遇见习武的女子。”

这么说,就是泯恩仇了?

苏离却不敢得意,只是落落大方的双手抱拳:“那改日再请睿亲王赐教了。”话音刚落,小腹痛得一绞,苏离脸色微微一变,却又不敢露出异样,憋得好生辛苦。倒是周彻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问:“怎么了?”

“我…”苏离咬牙,“我方才,本来是要如厕的…”“在假山里?”周彻有些吃惊,神色怪异的瞅了她一眼。苏离一向自诩脸皮厚,此刻却硬生生憋成了两块大红布:“不是,是走捷径去茅厕…”

周彻扑哧一声,轻声笑了,“去吧。”苏离得了这一声,如梦了大赦令一般,再也忍耐不得,捂着肚子一路狂奔。自然,是避开了假山丛。周彻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若有所思。

苏离再次回到承乾宫时,已经头晕目眩。她吃了不少酒,又吹了一路冷风,更兼在路上又一惊一乍的,这下子着实有些熬不住了。飞翠一面服侍她梳洗一面抱怨:“小姐您也留神些,您怎么能吃那么多酒水?”

苏离揉着跳动的太阳穴,轻轻抚额,待到梳洗妥当,一闪身便躺倒了炕上,挺尸一般伸直了腿,极力忽视晕沉沉的头。一反身,脚上似乎碰见一团软绵绵的物事。也只当是被褥,毫不经心的,动动脚趾,搁了上去。

“小姐,那是二皇子!”飞翠一声惊呼,从她脚下飞快将周衍抢出,细细打量了一眼,脸色大变,“二皇子怎么不动了?”苏离心中猛地一颤,一溜烟从床上爬起,就去看孩子。却见倚红不知何时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对着周衍肉呼呼的小脸蛋就掐了一把,又拍了拍他的脸颊,“还热乎着呢!”

“有你这么说话的嘛!”飞翠大急,刹那间便红了眼眶,“我去叫太医。”却被苏离一把拉住后领,将她整个人拖了回来,“好像,似乎,是睡着了。”飞翠一愣,手就伸到了周衍鼻子下,片刻后,喜极而泣:“还有气!”

这下轮到倚红装腔作势了:“怎么说话呢!”飞翠脸倚红,忙别开头,又将周衍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枕边,到底是不放心,复又抱了起来,“小姐,还是让二皇子跟着乳娘睡吧。”苏离挑了挑眉梢,拍拍枕头,“放下。”

飞翠无可奈何,只得依命放下了孩子,“小姐,您可得当心些,别压着了二皇子。”“放心。”苏离满口答应,低头看向熟睡的周衍,倒有几分惊奇,“居然这样闹腾也没醒,睡得可真好。”“那是小姐身子轻。”倚红不动声色的笑道:“若是那身强体壮的,这一脚下去,啧啧…”

苏离听着她话里有话,挤眉弄眼的,说不出的暧昧,忙挥挥手遣下了飞翠,“你这话,是何意思?”

第三十五章 波澜(八)

“自然是那个意思了。”倚红凑近了一步,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难不成小姐没有发现?”根据她以往的恶趣味,苏离飞快做了以下反应:飞速伸手摸了一把脸。又快步踱到铜镜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奇道:“脸上没有异状呀…”

倚红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小姐,您能往好处想么?”苏离一本正经的坐在炕沿上,两只脚丫子胡乱晃动,“好像是不能,你在我心目中印象实在太多恶劣,以至于不能掉以轻心。”倚红不怒反笑,勾了勾嘴角,“这次倒是有好消息告诉小姐。”

或许因为原本是江湖中人,没有飞翠的那种小心翼翼,反而多了几分超然,身为局外人,看得更为清楚。在这一点上,苏离一向很相信她的眼光,既然是好消息,那就得听一听了,“三十个字以内概括陈述一下。”

“不消那么长。”倚红似笑非笑的挥着手中的璎珞,“今日家宴,我发现景王爷似乎对您格外上心。”苏离掰着指头算了算,“还不错,今儿个够简洁的,二十个字就说完了。”倚红幽幽的望了她一眼,“小姐,您压根就不在意,我说的什么话么?”

“我听见了。”苏离难得的苦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能告诉倚红,自己之所以得到周御格外的关注,是因为这张和苏楼七八分相似的脸么?这话说出口,按着她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还不知会咋呼成什么样。

“您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倚红兴致勃勃的在她面前站定,目光灼灼,“比如此刻是怎生一副心情?是忐忑不安,还是欲拒还迎,亦或者是羞愤交加?”苏离幽幽的一眼飘了过去,“你说呢?”

“景王爷这样的,大抵是夜夜笙歌,醉拥美人之人,您这副样子,倒叫我松了一口气。”倚红似笑非笑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眼,“看来,是不大放在心上了。”苏离扯了扯嘴角,将笑不笑的将她瞅着,“如你所说,也算是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从在太后处的见闻可见,周御无异于是太后所钟爱的儿子,一旦他提出要迎娶自己的要求,太后不见得会拒绝。更何况,周御已经二十岁出头了,怕是太后这个做母亲的,也急得了不得,只要他肯开口,这件事情,十有*是无所抗拒的了。

苏离万分不想答应此事。

她曾经跪在皇后的榻前,亲口答应过皇后,一定要让周衍平平安安的长大,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在苏离看来,对死去的人失信,是最令人鄙夷之事。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答应。真真论起来,她和皇后不过三年的缘分,平素里来往也称不上频繁,之事逢年过节会进宫朝贺,说上几句话。

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鬼使神差的,她竟然答应了,哪怕明知一旦答应了,就再也不能回头。一入宫门深似海,她答应的倒是轻巧,殊不知进宫以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整日都如履薄冰。

不过苏离从不后悔,也从不回头。哪怕会遗憾,会叹息,但诺言就是诺言,许下承诺,便不会违背。她就是这样一个执拗到无可救药的人,当然,苏离觉得自己在这宫中,还有有几分优势的。

譬如她自诩堪比防弹衣的脸皮和无与伦比的强大心灵,还有那灵活的身手。

前者或许有用,后者,在心术面前,不堪一击。

苏离自嘲的想,有一技之长,总比没有的好,身手利落,走夜路也会放心许多。

这宫中,不知有多少条路,即便是在那明媚的阳光下,看起来也幽暗无比,需要人摸索着前进,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这些日子,苏离不止一次在宫中闲逛过,也不过是为了摸清这座宫城的结构布置。

将来有一天,当真是走投无路,兴许还能逃出生天。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苏离也没指望当真能成功,单单看那十万禁军,就觉得后背生寒。不过她也发现了一个规律,这宫中,越是偏远的地方,宫女越是漂亮,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绝色。

比这后|宫有头有脸的几位主子,甩了一条大街的距离。

一念及此,深深叹了一口气。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完全的法子从这场纷乱里抽身。婉拒,自然开罪了太后和周御,周御倒是无妨,得罪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是太后那头可就不好收场了。

在这地方,想要安然生存,得罪最高处的那位女人,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信手从棋盒里拈起一粒棋子,抛了半天,理不出半点头绪,头痛的捂住了额头。

倚红煞有其事的看向她,“怎么?这就烦恼上了?”苏离半垂下眼,将棋子重重掷在了书案上,那棋子绕了几个弯,眼看着就要落到地上,却被倚红一把按住,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不管怎样,我会帮你的。”

苏离心中微安,点点头。吃了不少酒,此刻也有些昏沉,也就有气无力的躺了下来,倚红见着她如此,忙放下帐子,径直出去了。一夜好眠,次日天明,苏离醒来时,便见周衍趴在枕侧,光滑的小脸就贴在她手臂上,说不出来的舒坦。

阳光斜斜的照在殿中,一切都显得安静祥和。

苏离嘴角微勾,抱着周衍下了炕,唤过方氏来喂奶,又梳洗一番,用过早膳,便开始出神。

片刻后,盘坐在榻上,内殿燃着百合香,一派清幽雅致的气息。周衍趴在她身旁,将头搁在她大腿上,小屁股撅着,睡得正香。嘴角晶莹的口水,一串串流下来,湿了她月白色的夹裤。苏离浑然不在意,只一只手握着书卷,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扇子。

这时却听得一阵脚步声,不消仔细辨认,便可知是飞翠来了。

“怎么?”苏离半闭着眼,默念着书上的句子。

“听说德妃那边,好像出了点事端。”飞翠低下头扫了一眼,见老旧的书页上,赫然写着‘战国策’三个大字,有好一阵的困惑。她着实想不通,为何自家小姐,好生生的大家闺秀,却喜好看这类书籍。

“什么事?”苏离猛地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三十六章 风起(一)

凤倾136,凤倾 第一百三十六章 风起(一)

“尚且不清楚,只知道太医院的太医去了两批了。”飞翠不安的绞动着手指。

“这么说,是有人病了?”苏离眉梢微挑,放下手中的书卷,轻轻摩挲着毛边,淡淡一笑。飞翠看着她若有似无的微笑,忽而觉得心中一寒,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你猜猜,是什么事?”苏离复又拿起了书卷,这话却是对着倚红说的。

“还能有什么事!”倚红嗤笑了一声,“不是大皇子病了,便是德妃娘娘病了。只是这病的时间,也忒蹊跷了些。”苏离灰心一笑,不曾抬头,目光柔柔的落在周衍小小的身子上,轻轻爱抚。

昨日皇上才表露出了对周乾的宠爱,今日德妃就病了,这世间,着实是赶巧了。

不过,就苏离本人而言,她心里要说没有疙瘩,那是不可能的。在周乾出生以前,皇帝曾经亲口暗示过,会立周衍为储,只是,那也不过是一个暗示罢了。即便是百年之后,也不可能翻来重说。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如妃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亦或者,是高估了皇帝的自持力。

君无戏言,没想到,短短几个月里面,他的心思,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这还是不满一年的孝期,等到再过几个月,在他心中,又是否还会留下死去的皇后的半点痕迹?苏离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七八年的结发夫妻,终究比不过巧笑嫣然的那一位。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苏离眯着眼,看着那闪耀的琉璃瓦,终究是觉察到了一抹苍凉。

未央宫乱成了一团。

宫女们进进出出,捧铜盆,绞帕子,忙得脚不沾尘。德妃见着这乱糟糟的一团便觉得心烦意乱,眼见着那太医半跪在榻板上切脉,却是脸色凝重,变了又变,不由烦躁的问:“这到底是怎么了?”

“娘娘稍安勿躁,待微臣细细思量思量。”那太医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偏着头,将周谨的左手腕放回了被中,又探向右手。德妃也是见惯了脸色的人,此刻隐隐也有几分不祥,不知不觉语气就急促了起来,“他直喊着头疼,可是有什么不妥当?”

那太医沉吟了半晌,忽而脸色大变,身子一软,几乎跌倒在地。

德妃脸色大变,声音都有些颤抖,“到底,是怎么了?”那太医嘴角嗫嚅了半晌,面色惨白,“禀娘娘,大皇子这是…染上了天花。”“什么?”德妃双眼猛地睁大,无声的张了张嘴,视线落在那精致华丽的榻上,身子微颤,“怎么会,怎么会…”

就带了些歇斯底里,“昨日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会染上天花?”“娘娘,天花这病,来势甚猛…”太医的话未说完,就被德妃硬生生打断,“当真是天花?”太医惶恐的看了她一眼,点头:“千真万确。”

德妃身子歪了歪,抚着额头,有些站立不稳。身旁的宫女忙将她扶住,却被德妃一把挣开,“这病,可还有得治?”“微臣自当尽力而为。”太医垂下了头,行了大礼。德妃心中一片冰凉。

这宫中的奴才,哪一个不是说得满话好讨主子欢心,这太医这样说,分明就是没有多少把握。德妃身子一软,半点身子靠在那宫女身上,脸色惨淡,“来人,去宣太医院的沈太医过来!”

就有小宫女急匆匆奔了出去。

那太医跪在冰冷的地上,欲言又止。

不多时,沈太医匆匆而来,见了这内殿此番情形,心中已有了几分明白,也不说二话,立刻就开始诊脉。也不过片刻之后,神色变了变。那德妃在一旁,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脸色,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是什么病?”德妃几乎是怀着最后一线希望,期期艾艾的开口。

沈太医看了她一眼,又飞快扫了眼那地上的太医,神色凝重,“娘娘,是天花。”“你们都在掰谎糊弄本宫!”德妃大急,一把将炕桌上的杯盏扫落,“他昨日还精神抖擞,出去走了一遭,今日怎么会突然染上天花!”

厚重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她的面如土灰,反而显得更是狼狈,“太医,你再瞧瞧,他只是头痛而已,只是头痛…”德妃不时瞟向昏睡中的儿子,刹那间泪如雨下。沈太医垂下了头,咬咬牙,终究是硬着头皮说道:“娘娘,天花容易传染,您也得留意些…”

“放肆!”浓浓的妆容糊化,有些惨淡,德妃高傲的昂起了头,“本宫是什么人?大皇子又是什么人?怎么会被传染?”话虽如此说,一滴泪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在地。周遭宫女,都是齐齐一颤。

“沈太医也去了?”苏离这下来了兴致,托着下巴,一扫之前的闲散,“沈太医掌管太医院数十载,医术精湛,就连皇上也对他十分倚重。看样子,该是病得不轻。”“兴许如此。”倚红似笑非笑的说道:“昨儿个该是气得不轻,难不成气出病了?”

苏离淡淡扫了她一眼,“不见得是大的,也可能是那个小的。”“昨儿个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倚红撇撇嘴,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不过也说不准,人有旦夕祸福,很多事情,都不能说绝。”

苏离想着昨日遇见周谨的情形,双眼微眯。意味深长的和倚红对视了一眼,扯了扯嘴角。

殊不知,宫中风起云涌,宫外也是剑拔弩张。

庭院中,一派清幽景象,苏楼一大早便起了,正在院中舞剑,落英缤纷,各色花瓣落了他满身。他也浑不在意,只是拂拂衣袖,那花瓣便顺风而落,飘飘扬扬,说不出的美轮美奂。苏楼却不知怜花爱花之人,长剑一挥,那些花瓣,尽数被劈成了两半。

苏楼立在这花瓣雨中,久久的静默,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耳畔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收剑入鞘,一回头,就撞见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少爷,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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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风起(二)

凤倾37,凤倾 第三十七章 风起(二)

长剑入鞘,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什么事?”

那小厮见着自家少爷冷清的一张脸,霎时间魂飞了三成,“方才外头有人自称是景王爷,想要见您,也不待通传,踹了人就往里闯,被护院们拦了下来,闹成一团了…”苏楼眉目间更是没有了一丝暖意,“景王?”

“他来做什么?”这话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不紧不慢的回到屋子,将剑鞘挂在了墙上,云淡风轻的斟了一盏茶,捧在手心。小厮见量大急,又不敢催促,只旁敲侧击,“说起来,以前也不见景王爷来访…”

苏楼垂着眼,吹拂着茶面上碧绿的茶叶,眉眼不动,“你何时进府的?”那小厮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少爷为何有此一问,也只得如实答道:“奴才进府三年了。”“三年…”苏楼低声呢喃,轻轻笑了一声。

只是这笑,有些苦涩,有些苍凉。

三年的时间,物是人非,许多人,早已不识得那位当初,日日要进苏府厮混的人。

小厮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按捺不住,抬头问:“少爷,也不知这到访的,是否当真是景王爷…”或许在下人们心目中,正常的拜访,应该是先递上名帖,然后进府。即便是没有名帖,也该等门房通传一声。

只是那位景王,却是连侍卫也没有带一个,就那样施施然闯了进来。

“你下去吧,吩咐护院们不必拦着。”苏楼似乎有些疲倦,挥挥手,命他下去,最后只说了一句:“景王爷一向如此,谁又能拦得住他?”末了,带了几分苦涩。那小厮听着,身子一颤,慌忙推开门下去了。

不多时,院子里就有了噪杂声,苏楼半合着的眼,慢慢睁开。茶烟熏得他神情恍惚,恍若隔世。外头已有人匆忙而至,通传景王的到来。苏楼慢条斯理的踱了出去,立在屋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而后,又慢慢走了下去,头颅低下,“下官参见王爷。”

他早知,事情不会这样轻易结束。

周御看着他白皙的脖子,露在了这七月炎热的空气中。院子里的银杏树落下了斑驳的影子,他的神色,有些明灭不定。许久,才挪开了目光,冷嘲热讽:“苏家的下人们,可个个都有几分脾气。”

“王爷许久未至,有所不知。”苏楼一贯是淡淡的口气,“前年去年都放了一批小厮出去,这一批新进府的,大抵是没有见过王爷的,所以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王爷…”他欲盖弥彰的话,很快被打断。

“苏、将、军。”周御格外加重了语气,勾了勾嘴角,大步流星的朝屋子里走去,目光落在尚冒着热气的茶水上,“苏将军果真是有闲情逸致。”苏楼凝着脸,随着他走进门,“闲来无事,只得寻些闲书来看,让王爷见笑了。”

“苏将军倒是有几分傲骨,听闻这些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日里在家中钻研字帖,也不大出去会友了。”周御信手捞起书案上的字帖,“哟,好秀气的字。”苏楼施施然立在下首,一动不动,一张严正端肃的面孔,更是沉如水。

一室光影错落,房里房外空空落落,小厮们都被支到了院子里。周御双手撑在了书案上,“苏将军,你可是对本王有什么不满?”“下官不敢。”苏楼躬身再拜,“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你不敢?”周御似笑非笑的一张脸凑得格外近,以至于他温软的呼吸吹拂着他额前一丝不苟的碎发,“敢问苏大将军,还有什么不敢的?”说罢,一挥衣袖,在红木椅子上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轻弹桌面,“我此次来,有要事要与苏将军相商。”

“王爷请说。”苏楼将头低得不能再低,寥寥几句话,生疏得不能再疏远。

“我欲迎娶令妹进门,苏将军以为如何?”周御缓缓勾了嘴角,端起茶盏,目光在他脸上梭巡。成功看到他那张百年不动声色的俊脸微微变色,蓦地心里生出一股成就感来,“自然,你我曾经兄弟相称,你的妹妹,我也不会薄待了她,必然是王妃。”

苏楼好似陷进了不为人知的记忆里,墨一般乌黑的眼中尽是故去的云烟,“这世间,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眼中渐渐多了一抹哀戚,“阿离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愿强迫她做任何事情,包括婚嫁之事。”

周御冷哧了一声,好看的眉头拧了拧,“这么说,苏将军,是不乐意了?”

苏楼赫然跪在了地上,绷着的脸紧紧贴上青石,“燕京城大家闺秀不知凡几,舍妹愚钝顽劣,恐不能称王爷之心。”周御不予他半点机会,用一双犀利的眼刺进他的眼,“苏将军,这就是你的为官之道?大姐做了皇后,就连这幼妹,也打着那样的主意?”

“下官惶恐。”苏楼第三次叩首,“下官绝无此意…”无时无刻不在退让,无时无刻不在疏远。“那么,本王又有哪里不好?”周御的笑容有些撑不住,“还是,你苏将军,别有企图?”

有着一张俊秀脸孔的苏楼蓦地抬头,视线落在他那不可一世的脸上,“王爷自然是人中之龙,但婚姻之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若是阿离心甘情愿,我并无二话可说,可若是阿离不愿,我拼命此命,也要护她周全。”

再寻常不过的答案,他却“哈哈”地笑,满脸满脸都是不信。笑完后,他长长久久的叹息:“苏楼啊苏楼,你还真是…”苏楼只是端端正正的跪着,待他笑完,才一脸认真的发问:“若是阿离愿意,我无话可说,不过也有一事要问个分明,敢问景王爷,当真是真心喜欢阿离?”

屋子里一阵静默,不知周御在想些什么。只那样高高在上的坐着,眯着眼,看着窗外那刺目的阳光。有清风拂过,银杏树叶,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传闻中喜好阴晴不定的景王爷高挑着眉梢回过脸来,语调清软,“你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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