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般。

不久前她第一次见到大皇子,那样骄傲的人,谁能想到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撒手人寰。第一次见面,终究是成了决绝。或许是和周衍呆的久了,苏离对于孩子有一种天然的悲悯。大人如何,那是大人的世界,孩子却不过是后|宫斗争中的砝码和牺牲品。

因着她身上有伤,飞翠也不敢将周衍放在炕上,唯恐他四处乱爬,不慎加重了她的伤口。好在这小家伙这几日格外的消停,只知道默默的瞅着苏离,还伸出手去摸她的脸颊。他的小手在她脸上仿佛是挠痒痒一般,却没有再如从前那般胡乱去抓她的头发。

苏离姑且将这种行为理解为周衍在安慰她。

过了几日,苏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至少身子能够稍稍移动,也不会时刻觉察到痛楚了。但飞翠等人仍旧是小心翼翼,唯恐出了岔子。苏离却觉得在甘泉宫,处处都不自在,寄人篱下,日子久了,终究是不妥当。立刻就同太后说了一声,要回承乾宫。

好在太后不过虚拦了拦,便放她回了承乾宫。

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苏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觉得心头轻松了许多。飞翠不许她站在外头,急巴巴的便扶着她进了暖阁,又跪下替她脱了鞋子,扶着她上了炕。其实苏离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有个人这样紧张自己,也是一件美事。

更何况,苏离这伤,也不能白白挨,总得做出个不胜娇弱的样子。

皇上的子嗣本就艰难,这下去了一个,只怕日后会斗得更加严重。

苏离倒不害怕,更何况,有些恶毒的想,三皇子那边,还是生死未卜。

不过宫中素来不乏新人,芳林新木催陈木,去了一个德妃,总会有后来人居上,到时候四皇子五皇子也不是不可能存在。一念及此,苏离便觉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皇上正当盛年,到时候会有源源不断的新人涌进宫,而皇上是否还会念着皇后的旧情,那就两说了。

更何况,苏离直觉皇上并未有情之人,从他对如妃和三皇子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即便是宠爱,可也不过是如此罢了。

周衍对于她的归来似乎十分欢喜,屡屡从凝碧怀中探出大半个身子,挣扎着朝炕边跃。苏离见着,心都软了,忙笑道:“让他来炕上我瞧瞧,也有好几日不曾抱抱他了。”凝碧有些犹豫,“您的伤…”

“已经愈合了。”苏离忙笑道:“也就是抱一抱,应当是无碍的。”只是没等她伸出手,倚红已急匆匆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德妃思子成疾,暴毙了。”苏离一愣,随即立刻说道:“你们都下去。”

待到众人散去,才轻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就是刚刚,我才出宫门就听人议论了。”倚红抿了抿唇,唏嘘不已:“下手可真快。”这宫中,能光明正大下手的,除了太后,便是皇后了。

德妃是太后的侄女,总不能下狠手,那么只可能是皇上了。

苏离若有所思:“太后怎么从一开始就好像没有帮衬一把的意思?”若是当初一开始就能出言指点几句,德妃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结局。倚红摇头,自嘲的笑:“德妃是太后娘娘的侄女不假,不过,她可是庶女,太后娘娘的妹妹也不见得待见这个女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苏离也不欲揪着这个话题纠缠下去,只问道:“那三皇子的事情,又是怎么说的?”

“听说是德妃将大皇子用过的帕子换给了三皇子…”斯人已逝,有些真相,也随之被埋葬了起来。虽直觉如妃那样谨慎的人不可能有此疏忽,但又有些困惑,她总不至于拿自己唯一的儿子作伐子。

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否如同明面上所说,怕也只能成为一个谜团了。

“与此同时,我却听说另一件有趣的事情,你要不要听听?”倚红眉梢微挑,扬了扬下巴,“和二皇子有关的。”苏离直直望了过去,“说。”“据说皇上在前几日的晚上,大雨滂沱,冒着雨来了承乾宫一趟,第二日就召见了几位重臣,似乎是商量什么事情。”

苏离心中顿时一跳,“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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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47,凤倾 第四十七章 博弈(二)更新完毕!

第四十八章 博弈(三)

凤倾48,凤倾 第四十八章 博弈(三)

倚红眉梢微挑,用理所当然应该知道的眼神斜了她一眼。

苏离有片刻的波动,但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常色,“月满则亏,凡事还是不要说得太满的好。”转念一想,嗔道:“这几天前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倚红摊开手,一脸纯良,“前几日你还在病中,我这还不是怕你激动过了头,又叫太后看出什么端倪来!”

苏离似是听见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横波流转,“这事情,宫里都传遍了?”“尚没有,毕竟是朝堂上的事情。那些个宫女们眼界太窄,眼睛只盯着这后||宫一亩三分地,哪能放眼看向前朝。不过有心人自然是知道的,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该出个结果了。”倚红勾了勾嘴角,“也不枉你白白受伤了一回。”

“这还只是开始而已。”苏离目光一闪,若有所指:“走到最后的,才是赢家,更何况,二皇子还这样小。”历史上废太子的事情层出不穷,哪一日没有防备,周衍就会步上那样的老路。更何况,皇上只是召见重臣而已,也不一定是为了立储之事,现在一切不过是猜测罢了。

不过,苏离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定下来。

太子虽说是高风险的职业,不过总好过寂寞深宫里无人关怀的皇子。同样是会遭人算计,既然这样,为何不选择高起点?

“还以为你能高兴高兴的,谁知道这眉头又紧了三分。”倚红吧唧吧唧嘴,“我嗓子也渴了,去叫一碗杏仁露来吃。你也别忧虑过重了,二皇子自有二皇子的福气。眼前虽说困难重重,但这好日子。还在后头!”

苏离垂下头,没有言语。

凡事总要放在心里过个两三遍,这是她多年的习惯,否则,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不过,她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直觉,好像很多时候,一早就能预见什么。

接下来几日都没有什么动静,德妃暴毙之事也不过如同一颗石子。在后|宫这汪水塘上激起了层层波澜,但很快便恢复了风平浪静。倒是如妃,听说这些日子不时派遣宫人去外头的别院看望三皇子。

好在周衍吃过周彻送的预防天花的药,苏离倒也不甚担心在这个时候会有人接着天花生事。再者。德妃就是前车之鉴。如妃也不至于重蹈覆辙。她苏离也不是软包子,任是谁都能揉搓一番。

也不知三皇子的病情如今到底如何了,苏离倒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如今正在风头浪尖的时候,能低调则低调,以免横生事端。到了八月十三,在启德门为大皇子举行了初祭礼。第二日便举行了祭礼,场面很宏大。金银纸锭和纸钱堆了满满一路,有风吹过。便能听见簌簌作响的声音。

这是苏离进宫以来,第二次见闻这样盛大的丧事。

自然。比起当初皇后娘娘下葬的议程来,是简陋了不少。但皇上到底存了几分爱子之心,虽不知真假,却仍旧按照亲王的礼仪安葬了大皇子。因为是长子,也不曾听见人议论。不过,皇上没有亲临。

到了十五日,就正式下葬了。

反观德妃,因为是不明不白的暴毙,临死前又将皇上得罪得不轻,连最后的那一丝怜悯都被磨光。因而德妃的丧礼办得很是简陋,甚至只在未央宫停灵了七日,便匆匆忙忙下葬。就连太后也只请了宝华殿的师父为她诵经,念念往生咒,也不过是走了个过场。

苏离原本预防着要去拜祭一番,但几位妃嫔都没有什么动静,她也就只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云淡风轻。也不知皇上打的什么主意,到了下午,竟派了小太监来说,恩准苏家大公子进宫探视。

苏离将满腔的注意力落在这恩准二字上,心中顿时说不出的凄凉。

她不过是来帮忙带孩子的,说白了,不过是个过客,到如今,却终究是再也无法脱身了。

明说心中明知如此,但从别人口中听说,那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苏楼是在第二日清晨进宫的,天微亮,东方只有一抹鱼肚白,太阳还未升起。

苏离在承乾宫的正殿见到了他。

一如往昔,没有什么变化。但眉眼中,多了几分暗流。宫女们已低下头,退了下去。

殿中惟剩下兄妹二人相对而坐。

“身子好了?”苏楼满腔的话语,只化作了长长的叹息。

“已经无碍了。”不过是淡淡一句问候,却叫苏离红了眼眶,“大哥——”

苏楼摇摇头,“你太按捺不住性子了,这样胡来,再有一次…”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望向她的眼中多了几分悲悯,“阿离,你太心急了。”“我没有别的法子。”苏离眼眶发热,“这个孩子,我看着他哭,看着他笑,看着他开始长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遭人算计,与其如此,倒不如将事情早早的定下来。”

苏楼暗自叹息,“这几日在前朝,已经有人提起此事,不过我正在蛰居,不便出面。有一事,你也得早早准备着。”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苏离已知事情不大好,便道:“你不妨直言,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呢?”

“早些年,皇上身子就已经不太好了。”苏楼薄唇微抿,“或许旁人看不出来,不过这事…皇上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左右不过是这两三年的事情,你还是早早做好打算的好。”“怎么会这样…...”苏离大吃一惊,“我见过皇上几次,丝毫看不出什么异状…”

苏楼重重的按住了她搁在茶几上的手,“阿离,这事情,你知我知,再有第三人知道,这宫中就要大乱了。”苏离郑重的点头,“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犹自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苏楼啧了一声,神色古怪,“这话,我也不知该如何对你提起。”

说着,端了茶盏,悠悠饮了几口茶,才不急不缓的说道:“这说起就话长了,我若说皇上最是重情之人,你信不信?”苏离看着他熟悉的眉眼,一时语凝。都说天子最是无情,她见到的皇帝也的确是如此…

“我和皇上认识十多年了。”苏楼淡淡说了一句,“我记得几年前,宫里新进了一位妃子,皇上很是喜欢,我也只当是群芳一朵,没有多少在意。直到有一次,在宴席上,我见到皇上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嘴角却勾了一抹笑,“阿离,你能想象,我当时从天子眼中,看见一种痴念,是怎样的心情?尤其是,在那上头,还坐着大姐。你或许不曾见过那样的眼神,就好像是细细流淌的光华…后来,那妃子不知什么缘故,病了以后,断断续续的,一直不见大好。直到两年前,撒手人寰。”

苏离已猜出了*分,但仍旧难以相信,“你是说,皇上是因为伤心过度,才会掏空了身子?”“也不全是,或许还有别的缘由。”苏楼眉目间泛起了淡淡的嘲讽,“谁能想到,是为了这事呢?”

苏离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难怪皇上对于所谓得宠的如妃,也不过如此…

也难怪他对于这几位皇子和妃子,都漫不经心。

原来是这样。

苏离忽而觉察到了皇后的悲哀。

哪怕贵为皇后,终究是无法得到那个人的心。

到了最后,皇上念着想着的,只有那个人罢了。苏离忽而觉得有些可悲,不光是那些争宠的妃子,譬如为此付出了性命的德妃,还有看起来正在风头上的如妃。以及,还有她自己。她所要为周衍争得的宠爱,其实不过是那人指缝里漏下的残渣。

那个人的心,从来就不在这些人身上。

哪怕周衍是他的儿子。

苏离毫不怀疑,若是那位妃子有了儿子,自然而然,就没有周衍什么事情了。

想到他在皇后临终前的深情款款,又说不出的嘲讽。

“大哥——”苏离轻轻唤了一声,“你说,皇上心里,是否有大姐?”苏楼一愣,脸上有转瞬而逝的悲哀,“一个人的心,不过那么大的地方,哪里容得下那许多人?”许是见她神色太过难看,勉强加了一句:“多年夫妻,情义还是有几分的…”

苏离已经说不出话。

她突然很想问那个盘踞在她心头太久的话:“大哥,景王爷,是不是对你有意?”苏楼神色微变,但眼中却是一片清明,许久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苏离没有追问,正欲找个台阶下,却听见对面传来轻飘飘的声音:“我和他之间,早已没有半分情谊。”

苏离垂下了眼,“可是大哥,你看起来,不大快活。”“这世间,有几人是真正快活的?”苏楼轻声笑了,自嘲道:“就连皇上,也有说不出口的苦衷,这天下之大,快活的人,少之又少。”

这还是苏离第一次坐下来,平心静气的,以一种平等的态度,而不是聆听教诲的方式,和苏楼相谈这么久。久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敢置信。过了片刻,苏楼缓缓说道:“你当心太后。”

苏离眉头微蹙,“你看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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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春暖(一)

凤倾49,凤倾 第四十九章 春暖(一)

一盏茶饮尽,余烟袅袅。

苏楼的神色,在这一片烟雾中,渐渐有些看不甚分明。

“阿离。”他轻声唤她,连这一声都似低声的叹息,“这层窗户纸,何须让我来捅破?”苏离垂下眼,微微一颤,没有说话。苏楼已站了起来,拍拍她的肩膀,“最多不过三年,这天下,就要大变了…”

苏离也站了起来,她远不及他高,只得抬起头才能直视他的眼睛,但目光却坚如磐石,“无论如何变,我只知道我认定了一条路,头破血流也得走下去。遇神杀神见佛杀佛,我就是这般固执,不可救药。”

苏楼默默看着她,良久良久,轻轻将她拥入怀中,“阿离…”

苏离眼中一酸,飞快眨眼,将眼泪硬生生逼了下去,“我并非贪图权势,更不爱勾心斗角,可我答应过大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让衍儿平安长大。”她坚定的从他怀里退出,“既然无法回头,也无法后退,那么,我就要看着衍儿,俯首天下。”

她用她并不激昂的语调说了这样一段话。

苏楼眼中,已有了些许动容之色,终究是无奈叹息:“苏家百年基业,或许一朝,要毁在你手上。”苏离垂下头,有些说不出的愧疚。但是从苏家大小姐苏楚成为皇后的那一刻开始,有些事情,譬如夺嫡,就是不可避免的,不是吗?

如果当初苏家老爷子没有料到这一天,怎么会早早的将苏楼送到了边关历练?

想到此处,苏离心里好受了些,电光火石之间,忽而明白了苏楼的用意。似笑非笑的将他瞅着,“既然已经无法脱身。那你与我携手这一路如何?”苏楼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神色说不出的复杂,“有些时候我常常想,你是否还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天真无邪的幼妹…”尚未等苏离回答,他已轻声笑了起来,“不过现在,是不是都没有关系了。”

苏离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对他说起。

对于他来说,穿越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而言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何意思。她又何必去给她徒添烦恼!也就直勾勾看着他,“我自然是你妹妹,不然还能是谁?”苏楼微微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开春以后。我就要娶亲了。”

按照苏楼的年纪来算,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青铜圣斗士了。即便是在脱孝后没多久便成婚,想来也是没有什么议论的。然而转念想到周御,便觉得这事情不会这样简单,也就思忖着说道:“我看,景王爷似乎有些…”

话未说完,已被匆匆打断:“你见过睿亲王了?”苏离一愣。微微点头,“见过几面。没有什么交情,不过这个人,有些说不上的味道。”苏楼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有机会便多和他走动走动吧,与他交好,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这话等同于没说。

但苏离也慢慢品出了别样的意思,她来到这时代不过三年,又一向懒散,进宫之时才开始慢慢打听这些人的事迹。但到底是从旁人口中听说,人云亦云,也看不出什么来。苏楼这么一说,倒叫他上了心思,正好趁此机会将有些事情弄个明白,“事实上,我觉得他城府太深,这样的人,不好得罪,但走得太近,又恐生出什么事端…”

苏楼拍了拍她的头,会意点头,“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尚且不曾看分明,你与他不过匆匆几眼,如何瞧得清楚?”长长的叹息:“不过这个人,还不曾见他有害人之心,或许是隐藏的深,也或许是…不过日后,你们走动的机会不少…”

苏楼说完这几句话,回头看看窗外的天色,“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苏离却觉得还有许多话没有问清楚,有些不舍。苏楼迎着她微闪的目光,微微一笑,“我不过虚长了你几岁,又在外头走动了多年,有些事情我知道,慢慢的,你也会知道。”

话锋一转,又问:“凝碧这些日子如何?”苏离还从来不曾见过他关注自己的丫鬟,又想到凝碧的心思,心情顿时有些复杂,“消沉过一段时间,现在也渐渐的好了。”但苏楼想知道的,明显是另外一件事情,“我问的不是这个…”有些迟疑,“我是问,皇上见过她没有?”

苏离愣住,片刻之后,若有所思:“难不成凝碧和那位妃子的模样…隔得远,想是没有看清过的。”苏楼微微颔首,重重捏住她的手,“日后到了万不得已之处,她就是你最后的砝码。”苏离心头一窒,没有接话。

“人生总有许多不得已。”苏楼转身,望向门口,目光幽远,“妇人之仁,只会坏了大事。”苏离看着他飘逸的衣角渐渐消失在眼帘深处,半晌说不出话来。苏楼,是否知道凝碧对他的心思?

待他走后好一阵,苏离犹自无法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倚红在她肩头拍了一把,“和大公子说了半日的体己话,怎么脸色都变了?”苏离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嘲一笑,“我现在已经不敢看铜镜,唯恐看见,面目全非的自己。”

倚红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散去,神色一黯,“那就别看了。”

苏离的目光落在凝碧袅娜的背影上,垂下了眼,暗自叹息。

但愿那一日不要到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除了偶尔传来关于三皇子病情的消息,这宫中的岁月可真真是似水无痕。一切都回归到了德妃出事以前的沉闷和宁静。经历过大风大浪,对于这种无趣的日子,反而珍惜得紧。

周衍正在她膝头蹦蹦跳跳的,活泼得了不得。苏离已经窥见了他日后的顽皮模样,颇感头疼。不过,这宫中缺的,也正是这样的朝气。苏离也不过跑了一会神,那厢里周衍就不乐意了,撅着嘴,委委屈屈的将她望着。

苏离顿觉无奈,“小姨胳膊酸了,要歇歇。”这小子哪里听得懂她的话,即便是听得懂,怕也是置若罔闻,只眼巴巴的将她瞅着。飞翠见了,不觉好笑,“也不知怎的,这几日都喜欢被小姐举着,还不许别人靠近。”

“我前些日子才受过伤,哪来的力气?”苏离可怜兮兮的将他瞅着,“更何况,这家伙越来越重,我举上举下,他倒是欢喜了,我胳膊这几日都酸的抬不起来。”说着这话,眼睛只朝着倚红那边瞟,惹得她连连后退:“我也不行了,好歹容我歇一歇。”

周衍见无人搭理自己,委委屈屈的瘪着嘴,缩在她膝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开始咬她的指头。他正在长牙的时候,这一下下咬下去,也留下了好几道印子。苏离吃痛,忙缩回了手,“玉笋在哪?”

飞翠哭丧着脸,“许是觉得厌倦了,二皇子现在见着那劳什子,就扔出去…”

苏离没好气的掐了他一把,“你小子脾气倒是挺大。”周衍咧着嘴吃吃的笑,口里又蹦出几个含含糊糊的字眼。自那日模糊叫过一次小姨,事实上可能只是谐音以后,苏离一直记挂着他说话的事情,轮番让人教他说话,但总是无功而返,总是没有什么效果。眼瞅着这孩子已经九个月大了,她心里自是有些着急,只是不好在面上露出来的。

“哧——”苏离一个不注意,周衍已不知何时攀着她的胳膊站了起来,冲着她的脸就是一口。倚红见了笑得直不起腰了,“这下可算是撞到枪口上去了,我们小姐就算是小腹上有疤都不乐意,这下要是脸上留了印记…”话未说完已被苏离狠狠瞪了一眼,“还不快将他抱开!”

就连一向老实的飞翠,也是笑嘻嘻的甩着手,一直到苏离吩咐才磨磨蹭蹭的上去轻拍周衍的嘴:“快松口!”哪知在她说话的当口,周衍冲着她,又是一口。苏离倒吸了一口冷气,又不好硬来的,只对着他的屁股拍了几下,“再咬下去就要毁容了…”

飞翠见着,也有些着急,唯恐他真咬出什么来,慌忙就哄道:“乖,快松口,给你吃苹果…”那边凝碧就凑了上来,晃着红红的大苹果,“二皇子,来,啃这个!”周衍涂了她一脸的口水,这才松开了口,又被大苹果吸引了注意力。

苏离捂着自己的面颊,苦不堪言,“这小子下口怎么这么重?”看向他的目光已多了几分哀怨。哪知这家伙半点不为所动,心安理得的啃着大苹果,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苏离越发幽远了,只幽幽的望着他,“难不成,我还不如一个苹果?”

倚红扑哧一声笑,“怎么会呢?只怕是二皇子方才就是将您的脸当成苹果了!”过得久了,苏离学会了自动将这种明褒暗讽的话自动转变成好话,下巴一扬,“青春年少,花满枝头…”倚红浑身一抖,似乎要将鸡皮疙瘩抖下来。

主仆几人,笑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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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春暖(二)

凤倾50,凤倾 第五十章 春暖(二)

一转眼又是一年的冬天。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