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亚一怔,这是浑然一体的套锁,就算砸坏,也不能打开,何必白费力气。

其余人也露出不赞同神情,焦躁地看看四周,觉得在城门这里简直是浪费时间,杨成忍不住道:“我看此时出不去,不如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天亮后开城门再想办法,到时总有办法浑水摸鱼的…”

太史阑听都不听,在地上找了片铁片,塞在了虎头锁的钥匙缝里,然后道:“试试。”

男生们犹豫,熊小佳咕哝道:“我信你,可是我好像不行…”

李扶舟走了过来,笑了笑,一拳挥出。

“砰。”他长发刹那飞起,倒扬在一轮冷白的月亮下,这个平日斯文温柔的男子,此刻英武如神。

一声闷响,虎头锁被砸得面目全非。

天生神力的苏亚和熊小佳,也不禁倒吸口气,佩服地看着他,这锁质地坚硬,砸破容易,砸成这扁扁一块,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太史阑看着那扁扁的锁,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随即她背对人群,蹲下身,手按在被砸烂的虎头锁上,闭上眼睛。苏亚和李扶舟护在她面前。

过了一会,太史阑脸色白了白,额头冒出一点隐隐的汗珠。

李扶舟取出一块绢帕,轻轻拭去她额头上的汗。

再过了一会,太史阑呼吸有点急促,脸上泛出潮红。看出来有点虚弱。

苏亚的眼睛却瞪大了。

她看见太史阑手掌下,什么东西慢慢隆起,青黑色,边缘微凸,赫然是虎头锁的边沿轮廓。

她在…恢复那个锁?

她在做什么?

李扶舟看着那锁慢慢恢复,眼神深思。

城楼上已经发觉不对,射了那么多箭,一百人也射死了,那些人影还在底下摇曳生姿,城门领一挥手,准备带人下来查看,杂沓的脚步声从石梯上方响起,火把的光影映射的城墙的铰链上,延伸出一道青釉色的光。

太史阑掌下的虎头锁,轮廓已经极为清晰,她却皱起眉头,似乎有点焦急,更加全神贯注。

光芒移动,射在城墙中段,官兵马上就要到,再不离开,缩在这后退无路的城门洞里,就是现成的箭靶子。

学生们已经按捺不住,此时不走,是要等死吗?都目光急切地看李扶舟,至于太史阑,他们是不看的,知道这个女人,她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史小翠有点急,刚要张嘴,被李扶舟的眼神止住,随即他站起身,挡在了太史阑面前。

苏亚挡在了太史阑另一边。

“她让我等,我就等。”她道。

学生们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熊小佳懊恼地搔搔头,站在了苏亚前面。

萧大强立即站在他前面。

其余学生也不再说话,叹口气,默默站住了,几个最强的要留下来,他们势单力孤地跑出去,还是一个死。

杨成左看看,右看看,目瞪口呆,“你们傻了啊,留这里不是等死嘛,离开这里找个安全地方不对吗?走啊,快走啊。”

“对。你去找吧,”史小翠道,“我反正不好意思走。”

“走什么走,留下。”萧大强道,“不是太史阑,你这酒疯子先前就醉到大牢里去了,还谈什么逃命不逃命。你现在想丢下她,可以,以后别回二五营,看你一次揍一次。”

“你们会给太史阑害死的!”杨成跺脚。

“你走。”苏亚冷冷道。

杨成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看所有人,没人和他对视,眼底有紧张却没有犹豫,他觉得这些人真他娘的傻,寒门子弟的想法就是不可理喻,吃糠咽菜长大的他娘的就是脑子不开窍,咱们不屑于与之为伍真是再正确不过…

然后他默默地站到了史小翠前面。

“你干嘛。”史小翠推他,“挡住我的光了!”

“臭婆娘!”杨成忍不住恶声恶气骂——不可理喻!

众人绷紧面皮,却都笑了笑。

这一刻默默流动的温暖。

太史阑并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危险近在咫尺,不知道李扶舟和苏亚对她的信任,不知道学生们在为她冒极大风险,她只是在全神贯注,复原——毁灭——再复原——再毁灭——

一个艰难的过程,远超她平日复原的艰难。

在以往使用复原能力时,基本上,物质越小,质地越柔软,越容易恢复,越大越坚硬便越难,而在恢复过程中,是不能有其余杂物混进去的,否则无法分子重组,最后出来的东西会四不像。

太史阑插进那铁片,就是想因此撬开虎头锁,虎头锁和铁片都是铁质,在复原过程中,她没有复原铁片,而是在刹那间将它摧毁,粉碎的铁沫子充斥在虎头锁钥匙洞内部,顿时将钥匙缝隙填满,在此时她再进行重组,那么当虎头锁恢复原状时,里面的铁片也就成了…钥匙。

这是哪怕想一想,都觉得无比艰难的尝试,不仅要复原那么坚硬巨大的虎头锁,还得在复原同时控制着毁灭铁片,再复原铁片重组…复原中包含毁灭,毁灭间转化复原,以她这至今为止只尝试循序渐进复原——毁灭——复原草根的水准,做到这个等于奇迹。

但是她答应过,带他们闯出去。

“他们在城下!”一个士兵奔到阶梯底端,一眼看见了他们,大声示警。

“嗖。”苏亚的短箭刺穿了他的咽喉。

士兵向后一倒,喉间的鲜血溅满青苔斑驳的城墙,几乎是立刻,疯狂的警锣声便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