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见兰裔轩盯着自己,笑了笑,这是君品玉最大的失策,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她对那个黑衣男子还有印象。

“还记得我和白战枫去姻缘山石的那一次吗?回去的时候我不是满身鲜血吗?我告诉你那不是我的血,回来的小路上我遇上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就是他告诉我你和燕三皇子的阴谋,让我告诉大皇子,我当时觉得奇怪,那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会突然告诉我一个人陌生人。”

“你什么都没做。”

兰裔轩盯着弦月弯弯的眉眼,很是肯定道。

或许君品玉当时也是知道的,这个女人向来懒散,只要事不关己,她根本就不愿插手,他这样做,只是想挑拨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而已,那般潇洒不羁如风一般的女子,岂会让自己卷入各国间的明争暗斗。

“我记得那个人的眼睛。”

那张脸在她的脑海是模糊的,她却一直记得他的眼睛,黑暗深邃,寒冰般的清冷,还有冰冷而又锐利的眼神。

“上次哥哥不是提前病发了吗?我去找君品玉的时候,再次看到了那双眼睛,一直觉得熟悉,没想起来,坠崖的时候突然想到的。”

如果推自己坠下山崖的不是那个人,或许她现在还只是隐隐的猜测,并不敢肯定,可现在,铁血般的事实摆在跟前,不容她逃避,其实她更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华初雪做的,对君品玉这个人,她一开始是存了好感的,他的身上有哥哥的味道,温暖恰如三月春风。

就算当初自己不主动靠近,他也会找上门来的吧,现在想想,诏安城与轩辕昊相遇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划,他想促成自己和轩辕昊,很有可能他们一早就知道兰裔轩的身份,看出自己对他来说或许是不同的,若是用她去击打兰裔轩,必定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弦月将另外一条烤好的鱼从火堆上取了下来,转身跑着离开,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兰裔轩下午换下的紫衣和内衫,扔到他跟前:“穿上吧。”

兰裔轩接过仔细看了看,接缝的位置还有背后,隐隐能瞧出补过的痕迹,不过若是不喜欢看很难发现,抬头看着弦月,他的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笑容,依言穿上了内衫,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弦月坐下,弦月看了他一眼,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楚国的王后与我的母妃交好,我与华初雪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她从小就很乖巧,我十二岁那年,母妃突然将她从楚国邀到凤国,那个时候她才八岁,单纯而又善良,会给受伤的鸟儿包扎,会给那些受伤的太监宫女送药,没有公主的骄纵脾气,皇宫的每个人都很喜欢她,她却喜欢缠着我,整天跟在我的身后,母妃嘱咐我好好照顾她,两个月的时间,我们整天呆在一起,谈不上喜欢,但是比起那些谄媚的嘴脸,我心里至少是不反感她的,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

兰裔轩顿了顿,弦月的视线凝在他的脸上,华初雪的性格改变绝对与那次消失有关,这是她第一次听兰裔轩提起那么多的过往,如此坦诚的向她陈述这他与华初雪的过往。

“我让人搜遍了整个皇宫,那段时间,楚王三番两次派人来催她回去,因为之前华初雪的几次推诿,我们很快的搪塞了过去,足足半年的时间,大家都以为她不会回来了,她却突然回来了。”

“神色狼狈,满眼浑浊,捉着我的手就跑,速度快的让人咋舌,她将我带到一处极为偏僻的宫殿。”

兰裔轩的眉头几不可见的拧起,扬起自己的右手,眉色间藏着几分痛苦和挣扎:“我亲手杀死了我的母妃,用的就是这只手。”

兰裔轩举起自己的右手,放到弦月的跟前,眉宇间有几分决绝。

弦月陡然瞪大了眼睛,兰裔轩杀死了她的母妃,据她所知,兰国的王后至今还好好的呆在凤国,安享兰王的宠爱还有百姓的拥戴,难道说现在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兰国的王后,既如此,兰王怎么没察觉出来?

她记得华初雪说过,只要是兰裔轩在意的东西,宫主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摧毁,这么说兰裔轩之前对自己的若即若离,是因为对那个人有所顾忌,能让兰裔轩忌惮的女人,弦月心里倒有几分期待她的庐山真面目了。

她当时还奇怪,虎毒尚且不食子,怎么会有母亲对自己儿子赶尽杀绝,如果兰裔轩的生母已经死了,那皇宫里的那个人又是谁?有什么目的?她现在是真的相信,兰裔轩的人生果真比她想象的复杂太多了。

“华初雪消失的那段时间,一直就呆在那个地方?”

弦月盯着兰裔轩的手,提起华初雪,猛然又想到什么,脸色大变,直直的盯着兰裔轩,带着几分心惊,兰裔轩看着她,收回自己的手,点了点头。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现在的王后做的?”

华初雪说过,她好害怕,每天晚上入睡的时候,总感觉旁边有一个好大的瓮,有一双眼睛盯着她不放,看的出来,兰裔轩与他母妃的感情还是不错的,越是冷血无情的人,心里就越是渴望温暖,若是被逼无奈,兰裔轩怎么会对他的母妃对手,那件事对他的伤害不小,直到现在心里应该都还是有阴影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人能狠心将一个人做成‘人彘’,那个人可真是真够心狠手辣的。

兰裔轩沉默,没有说话,电光火石间,弦月的脑海忽有什么东西闪过,她想也不想,直接脱口问道:“和华初雪有关?”

按照兰裔轩说的,华初雪那个时候才八岁,而且还是养在深宫,比纯净水还纯洁,手无缚鸡之力,她消失了半年,又无端端的出现,这一切绝非偶然巧合可以解释的,难怪兰裔轩对她不冷不热的,想来一方面的话是顾念旧情,而且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这件事,总是他和华初雪之间的一个结,两个人都不提,便成了一个死结,更何况华初雪的心里一直将这件事归咎在兰裔轩你身上,却将她对兰裔轩母妃做的事情撇的一干二净,若换成是她,也很难一心一意对她好。

她见兰裔轩并不想提起,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那她知道你已经知道她不是你母妃的这件事吗?”

弦月觉得自己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如她那般神通广大的人,能将一国的王后掳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替代,直到现在还没人察觉的出来,享尽兰国子民的拥戴,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或许当初就是她故意放华初雪逃出去的,故意让她带兰裔轩去看他生不如死的母妃,当时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个抉择,一是认贼作母,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真不知道那个兰王是干什么吃的?

弦月盯着兰裔轩,觉得心疼,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兰裔轩也是一样吧,背负着嗜母的包袱,还要认贼作母,却还要独自坦然的面对一切,弦月伸手,握住兰裔轩的右手摊开,在他的掌心画了个&10084;,然后将她的五指并拢。

如果不是那张完美的没有一丝裂缝的面具,或许他根本就活不到现在,更不要说有朝一日与她抗衡。

“你画了什么?”

“兰公子,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那样做的。”

弦月定定的盯着兰裔轩的眸,直直的与他的视线相对,不躲不闪。

当时那样的状况,她真的会那样做,谁都希望那些关爱自己的人能活着,但对兰裔轩的母妃来说,那样的生活早就是生不如死,兰裔轩带不走她,或许她今后只会遭受更多的屈辱和折磨,与其那样,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有些时候,死亡对某些人来说不是伤害,而是解脱。

兰裔轩勾唇,笑容看起来有些牵强,不过这却是最真实的兰裔轩:“她是我母妃的同胞妹妹,叫宫少秋,她们两个从小就在雪羽宫长大,是雪羽宫的圣女。”

雪羽宫?弦月恍然大悟,那日华初雪说的原是宫主并非公主,是她理解错了。

“我母妃的性子淡漠,无欲无求,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是她却不同,十分好强,事事都要与我的母妃一分高下,非要赢不可,只要是我母妃的东西,她都要抢,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却一直没能超过我的母妃,当时雪羽宫的宫主雪兰落威震武林,是闻名天下的美男,宫少秋喜欢他,但是他却告诉她,他喜欢的人一直是我的母妃,看上的就是她淡漠的性子,他们两个人太过好强,并不合适,因为只有一个亲人,母妃待她一直是极好的,其实她心里也是有那个男人的,但是为了亲情,她还是离开了雪羽宫,认识了我的父皇,后来宫少秋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弦月能理解宫少秋的心理,她事事都想做好,超过自己的姐姐,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在别人的眼里,她还是什么都不如她,芳华年少,情窦初开,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什么都不差,自己喜欢上的男人却告诉自己,她不爱自己,爱的是自己一直想要超越的对象,对于一个要强的人来说,没几个能接受的了吧,不过雪兰落并没有说错,他们两个都太过要强,两个人在一起,到最后必定是两败俱伤。

难怪兰国至今没人发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再加上她们一起长大,一言一行,宫少秋想要模仿,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兰公子,你的小姨有神经病,她心理扭曲。”

听到弦月口中的称呼,兰裔轩的微挑了眉,他们之间,没有亲情,血海的深仇或许还有化解的一天,但是他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她以前不杀自己,是因为想要看着他痛苦,而现在,她或许想要动手,但是他已经不是她想杀就能杀得了的了,他的心里没有小姨,不过神经病,心里扭曲他却是非常赞同的。

“兰公子,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弦月伸出食指,在兰裔轩的跟前晃了晃:“无论宫少秋做了什么,都不会是为了你好。”

兰裔轩握住弦月的手,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没有方才的负重,像是松了口气。

弦月也笑,藏在心里这么久的秘密,说出来,会轻松许多吧,因为在意,或许在说之前会有担心和彷徨,但是她真的不在意那些过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成长经历,总会面的许多困难的抉择,挺过去了就好,而对于别人的选择,很多时候,我们需要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而不是一味的指责,甚至因为一件事情刻意的疏远。

兰裔轩能告诉他这些事情,她心里觉得开心,他是真的对自己敞开了心胸,若是能从这死亡谷出去,她将来必定会到兰国,这样也好,对那个宫少秋能提前做好防范。

弦月打了个哈欠,两边的眼泪如海水般翻滚,直接溢了出来,兰裔轩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晚上我守着,你先休息吧。”

弦月看了兰裔轩一眼,点了点头,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尤其还是晚上,若是两个人一起睡,心里肯定会觉得不安,她累了一整天,现在确实累的要命了。

弦月趴着身子,头枕在兰裔轩的大腿上,突然睁开了微眯着的眼睛,看着兰裔轩:“兰公子,我会帮你的。”

那个叫宫少秋的女人简直就是个随时都可能爆破的炸弹,只有死了,兰裔轩才能真正的安生。

弦月靠在兰裔轩身上,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兰裔轩取过放在一旁紫衣,披在弦月身上,夜里的风带着凉意,一旁的篝火燃烧的越旺,散发着柔柔的暖光,洒在身上,并不觉得冷,兰裔轩轻拍着弦月的背,温柔的替她整理着凌乱的发丝,低头看着沉睡的她,那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腿上,一下下的,甜美均匀,今晚的月色也是极好的,身后的树影晃动,他只觉得岁月静好,从未有过的宁静祥和。

弦月只睡了三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便睁开了眼睛,不过精神却好了许多,从那双清亮闪烁光芒的眼眸便可以看的出来,她整个人已经清醒了许多,以前她在梨花斋的时候,每天便是如此,睡的比猪晚,起的比鸡早。

睁开眼睛,天还是蒙蒙亮,兰裔轩见她醒了,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怎么就醒了,再睡会吧。”

弦月知道他以为自己还没有睡够,想来也是,他们一起的那段时间,有雷云雷安照顾着,她哪天不是睡到日晒三杆才起床的。

“不睡了。”

弦月取下披在身上的衣服,递给兰裔轩:“你快穿上吧,我去弄点吃的。”

弦月边说边站了起来,手却被兰裔轩捉住,转过身,低头,兰裔轩正看着她:“我去吧。”

说完就要起身,却不想扯动了肩上的伤口,痛的皱起了眉头。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伤,以前在梨花斋我都是这个时候出去给自己还有柳心悠找吃的,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那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轻烟弥漫的清晨,矫健灵活。

天蒙蒙亮的时候就离开,辰时已过,还没见她回来,兰裔轩不由的开始担心起来,这茫茫一片,不知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危险存在,这个地方毕竟不是她熟悉的梨花斋,单手撑地,刚站稳,远远的就瞧见一个小小的点,那个点一点点慢慢的变大,看到兰裔轩,挥了挥手,那笑容,一直咧到耳后,一蹦一跳的,更快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兰公子。”

老远就开始叫唤,满脸的笑容,微微有些紊乱的气息,那双眼睛光芒闪烁,比夜空的星辰还要明亮上许多,挽住兰裔轩的手,指着正北的方向:“我刚在那边发现了一个小山洞,我们暂时在那个地方落脚,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再走。”

昨天采摘野果的时候,她也试着想找寻出口,但是这个地方实在太大,每个地方除了树木还是树木,几乎没什么差别,她担心自己和兰裔轩走叉了。

弦月松开兰裔轩的手,蹲着身子就开始拾掇东西。

“你不担心凤久澜吗?”

弦月躬着的腰僵住,转过身,满脸的担忧,直接回道:“担心啊,现在凤国可能都乱成一团了吧。”

君品玉是轩辕昊的人,自己与她无仇无怨,也算帮过她的忙,他想置她于死地,她要是出了事,哥哥会乱,要是在楚国出了事,哥哥说不定会向出国开战,轩辕就可坐收渔人之利,这一切他早就计划好了,她坠崖的消息,怕是早就在凤国传开了。

弦乐抬头仰望着天空,临近正午的日头很是刺眼,没想到这次居然被利用的这般彻底,只怪自己大意,信错了人,随即她笑了笑:“不过凤国反正是不会吃亏的。”

楚国的皇室就是摆设,白家才是顶住楚国半边天的砥柱,白战枫被白鳌都是知道事情的原味始末的,就算是冲着愧疚,白战枫也不会对凤国怎么样的,她本来就没什么野心,就是担心哥哥长途跋涉对身体不好。

“兰公子,你要快点把伤口养好,不然再见到轩辕昊,你就只是他的下臣了。”

不过兰国有那个好强而又聪慧的女人撑着,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山洞并不是很大,不过就弦月和兰裔轩两个人已经足够,洞口的位置向着阳光,采光好,而且也没有那么重的湿气,对现在衣裳单薄的弦月和兰裔轩来说,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洞内本就是十分干净的,弦月知道兰裔轩又洁癖,在带他来之前,已经迅速收拾了一遍,刚入洞口,兰裔轩最先看到的便是悬在半空中一根细长的藤蔓,轻轻的晃动。

“石头的话又冷有硬,你睡那个吧,我等会出去编两个大网,那样躺在上边,会更加舒服。”

兰裔轩看着弦月微动的唇,她右手的掌心微微蜷曲,正中的位置还有条长长的口子,十分的狰狞,昨天一天,直到现在,那只手根本就没有停歇过,裂开的伤口根本就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

她和他一样,身上都有伤。

“兰公子,你可要快点好起来,把身体养好才能——”

她还在喋喋不休,兰裔轩却突然握住了她的右手,弦月吃痛,本能的惊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兰裔轩轻笑:“还知道痛啊。”

略带着怜惜的口吻,轻轻的牵起了她的右手,从腰间裤袋的位置取出一个白色青花瓷瓶,将塞子咬开,弦月紧皱着眉头,看着洒在掌心处的淡紫色药粉,有些痛,但是效果明显,她甚至觉得那些裂开的口子在慢慢的聚拢,她缩了缩手,却被兰裔轩更紧的握住:“一点小伤而已,你怎么不给自己用?那样的话伤口也能好的快些。”

最后一句话,轻不可闻,不给自己用,不就是为了给她留着的吗?她从梨花斋带随身带着的备用药昨天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若是留疤,岂不更丑?”

兰裔轩没有抬头,轻笑说道。

弦月也不挣扎了,任由兰裔轩折腾,嘴巴却没有停下:“更丑,哪里丑了?最好是能够留疤,长长的,像蜈蚣那样的,让你记住,我就是因为照顾你手上才留下这么丑的疤痕的。”

弦月瞪大眼睛,脸红红的,气鼓鼓的模样,十分可爱。

“所以我身上不需要这药粉,你这疤痕是为了给凤久澜摘火龙果留下的,而我满身的伤才是真的为了救你。”

闲淡的口吻,顿时让弦月哑言。

敷好了药,兰裔轩松开弦月的手,重新将东西收好,放进齐腰的带上:“每天敷一次,半个时辰内最好不要碰水,很快就会好的。”

兰裔轩走到洞口,单手扶着石壁:“我们在这个地方耗不了太久的时间,必须尽快寻找出口。”

其实,他心里更愿意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就他还有弦月两个人,吃她采摘的野果解渴还有她烤的鱼充饥,看她像妻子一样为自己洗衣,但是他知道她放不下凤久澜。

弦月也是极为赞同的,如果不是亲耳从白鳌的口中听说过死亡谷的凶险,她才不管伤不伤的,早就和兰裔轩冲出去了,但是现在不能冒险。

她站在兰裔轩的身后,隔着他撑在石壁上的手臂,眺望着远处的绿水青山:“我们分头行头,你去探寻出口,我准备食物,没事的话我们就在洞内休息,早点把身体养好。”

兰裔轩转过身,他看着弦月,可弦月的视线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隔着那茂密的树林,仿佛已经越过的千山万水,飞到了那遥远的不知方向的凤国,她忍不住就想到她在皇陵出口对自己的淡漠和疏离。

“弦月。”

他轻叫了一声:“那个幻境里有我?”

他肯定却又不敢肯定。

弦月抬头,与他对视,眸光闪动,过了半晌,才松口点了点头:“有哥哥,有你,有父皇,还有白战枫君品玉他们,宁云烟华初雪她们都在。”

她盯着兰裔轩关切却又明显担忧的眸,笑了笑,十分的豁朗:“我相信那个噩梦永远都不会变成现实的。”

哥哥不会离开自己,兰裔轩对自己的好,绝非因为她是公主,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如果不是有刻骨的感情,绝对不会舍弃自己的性命。

兰裔轩抿唇,伸手将弦月一把搂在怀中,他顺着弦月的视线,同样望着那些茂密的树丛,诚恳而又坚定:“我会带着你安全离开这个地方的。”

------题外话------

PS:真正的楚国之险就要来开帷幕了哦,吼吼

今天是小妖的生日,不过大家都在忙,小妖就只能抱着电脑过了,今天也是伟大的母亲的节日,祝全天下的妈妈,节日快乐

第九十三章:生死与共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重重茂密的枝叶,射进了山洞,兰裔轩眉间微动,眼睛陡然睁开,温和如水一般,同一时间,侧过脑袋,看着正对边悬浮在半空的吊绳,上边已经没了弦月的身影,他却丝毫没有丁点的意外,坐直身子,纵身而下,稳稳落在地面。

弦月每日睡的都比他晚,可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洞内,相比于以前那个天天睡到日晒三竿的弦月来说,现在的她每天忙碌,精神却依旧很好。

这个地方虽然简陋,他却睡的从未有过的安稳,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肩上裂开的伤口也差不多痊愈了,因为他,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大半个月了。

走到洞口,山间独有的清新空气打在脸上,兰裔轩闭上眼睛,伸展四肢,没有红尘的喧嚣,晨间的虫鸣鸟叫,这里的每一个地方,让他觉得轻松而又自在,他眷恋,但是这样的宁静终究持续不了太久。

毫不意外的在河边看到那素白而又娇小的身影,无论何时都始终挺直的脊背,乌黑的发丝披散,挡住大半张脸,瞧不清她的神情,浑身上下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精光,静谧祥和。

“做什么?”

兰裔轩向前走了几步,轻声问道。

弦月听到声音,转过身,半张脸被乌丝挡住,另外半张脸暴露在阳光下,明媚异常,上扬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她赤着脚,旁边光滑的石板上是一排排的晒干的鱼,手中拿着一根算不得粗的麻绳,穿过鱼嘴,仰头看着兰裔轩,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灵活而又熟练,而另外一边的大片的绿叶上,是一个个用细线编织的网,里边是新鲜的果子,红里透着青,但看着,口腔间便有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兰裔轩蹲到她跟前,伸手就要去取石板上的干鱼,他的手没有受伤,还是和以前一样,指节分明,白皙修长,十分的干净,比女子的手还要好看,一看便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弦月看着他半空中的手,语速很快,像是坠地的珠子般,略带着几分急迫。

虽说这些鱼已经被她清理干净,而且晒干了,不过对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最最讨厌的便是那样的乌黑色吧,她常说,兰裔轩善解人意,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人,其实凤弦月更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能被她放在心上的人,也是非常幸福的。

兰裔轩微转过身,那温和的眸就像是一面没有丝毫污垢的镜子,借着足以穿透一切的阳光,直接能照到她的心里去,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的,含着几分戏谑,弦月被兰裔轩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头皮有种发麻的感觉,侧头指向身后的果子:“清洗一下吧。”

兰裔轩收回视线,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开始清洗那些新鲜的果子,他是有洁癖,但是很多时候,那些长久养成的习惯是可以慢慢改变的,只是等遇上那个人而已。

“你准备这么多野果和鱼做什么?”

这些天,他见她天天在水里捕鱼还以为是直接用来吃的,没想到她却将那些都晒成了鱼干,其实她的手艺不错,若非荒郊野外,没有食材原料,想来是不会输给雷云的。

弦月坐在石板上,伸手将披在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她觉得兰裔轩真的非常欠打击,准备这些东西,当然是用来吃了。

“干粮。”

弦月挑眉,继续道:“这个地方,我们一点也不熟悉,现在在这里,我们是饿不死,也有水,但是之后的事情谁知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当然要准备一些干粮了,还有那些果子,水分很足,路上可以解渴。”

兰裔轩挥了挥手中的水,了然的点了点头,在得到弦月的答案后,脸上的笑容比盛开的花儿还要灿烂,若眼前的女子是养在深闺的公主,就算是本事再强,也会饿死在地方吧,这样一想,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开心,诚如凤久澜说的,这样的女子,值得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倾心相待。

“弦月。”

弦月恩了一声,抬头看着兰裔轩,清亮如玉般的眼眸清楚的倒映着兰裔轩的影子,她微微的有些晃神,很快清醒了过来:“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兰裔轩单手提起那些果子,用力的晃了晃手中的果子,看的弦月一阵的心惊,见兰裔轩的脸色和以往相比并无任何异样,心里顿觉得欣喜,练武之人的康复比起一般人,果真要强悍上许多。

她觉得兰裔轩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勉强自己,因为如果换成是她,在伤口尚未痊愈之前,也不敢妄动,在这个广袤的丛林,到处都是潜藏的危机,若是身上有伤,在关键时刻不能自保,这便是对对方的拖累。

“我们在这个地方已经停留了够久了,走吧。”

兰裔轩收回自己在空中划着弧度的手,弦月的眼里有太多的欣喜,而她有多少的欣喜,便有多少的急切。

“真的都好了吧。”

弦月走到兰裔轩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背,并没有瞧见因为疼痛而龇牙咧嘴的兰裔轩,顿时更加放心。

她迅速将石板上的鱼串好,也不管兰裔轩有没有洁癖了,直接将东西扔到他手上,朝着石洞的方向奔去,兰裔轩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瞧了瞧自己的右手,同样是一脸的笑容,看着弦月的背影,跟着追了上去。

他们随身的东西很少,石洞内,那些东西大多是弦月这几天利用这自然资源的结果,兰裔轩刚进去,便瞧见弦月一脸灿烂的将那些锋利如飞刀一般的石片塞到自己的腰中,顶部尖如细针,兰裔轩却能明显感觉的出来,这东西可比针厉害多了。

“我随身带着的只有一根玉笛,那东西不管用。”

弦月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腰,笑着解释道。

这个地方最多的就是树木,还有缠绕的藤蔓,或许还有凶悍的老虎和狮子,她的玉笛,很多时候或许并不能派上用场。

弦月见兰裔轩伸手抚腰,似乎是要取他的软剑,摆了摆手:“那东西你自己留着傍身,我有这些就足够了。”

弦月很快就将东西收拾好,两人站在洞口,望着那茫茫的一片苍翠,心里都有些茫然。

“兰裔轩。”

弦月站在前边,仰望着那参天的古树,轻轻的唤了声。

站在他身后的兰裔轩向前走了几步,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的眸光与弦月略带着迷茫的眼神想对,嘴角上扬:“往南走吧。”

五个诸侯国中,楚国地处南端,他的尽头,便是天涯海角,而传说中的能结长生树的长生果便在那个地方,听说这个地方还埋葬着大量的财富,正因为如此,才更加的凶险。

弦月想往南走,既然已经到了入口,总想要闯一闯,却又不想兰裔轩与她一同冒险,兰裔轩如何能不知道这些,凤久澜的病情他心里多少也是清楚一些的,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要是今天弦月什么都不做,将来必定会一生后悔。

不待弦月反应过来,兰裔轩已经松开放在她肩上的手,向前跨步,边走边取出怀中的软剑,在一棵大树前停下,他站在树底下,仰头,围着那颗树转了一圈,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挥剑,斩断,只听到吱的一声,一棵怀抱粗的大树向右前方倾泻,兰裔轩蹲着,手指着剩下的树干,十分认真地模样。

弦月跟着跑了过去,站在兰裔轩的跟前,蹲着身子,手指在树干上一下下的画着,很快站了起来,指着树木倒去的那个方向:“那是南方。”

兰裔轩起身,望着自信而又笃定的弦月,微微的有些诧异,从树的年轮判断南北的方向,这是他师傅夜无极告诉他的,之后命人实践过,确有此事。

弦月夺过兰裔轩左手的鱼,另外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树冠的疏密表示树木对阳光的需求与渴望,茂密且枝梢较长的一面就是南方,稀疏的一面是北方,另外,通过观察树木的年轮也可以判明方向,年轮纹路疏的一面朝南方的,纹路密的一面朝北方。”

弦月笑了笑,像是洞悉了兰裔轩心中的想法:“不是柳心悠告诉我的。”

以前是苏芷心的时候,她看书知道的,本来准备弄个司南的,不过这些天太忙没顾得上,她没想到兰裔轩会提出现在离开,挑了挑眉:“反正我就是知道了。”

两人一路前行,不快也不慢,越往里走,树木就越是茂密,那些灌木也越来越深,如此过了三四天,那些树木足足有齐腰高,入眼所至的,依旧只有苍翠的绿色,那般的鲜艳,弦月却觉得眼里看到的世界过于单调,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的凶险,那些苍翠的树上结满了美味多汁的果子可以解渴,还有很多小动物,但是气候却高的有些不正常,弦月心里不由的生出几分烦躁,却不敢放松警惕,她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这一天,两人走了一段路,弦月擦了擦脸上的汗,兰裔轩先是将随身带着的食物放下,弦月之前准备的干鱼并没有动,不过那些果子已经另外换上干净新鲜的了,抽出腰上的剑将那些齐腰的灌木清理干净。

“我去找水。”

弦月拍了拍肩上的竹筒,和往常一样去找水。

兰裔轩正忙着处理树下的灌木,点了点头,看着弦月,不忘叮嘱一声:“小心点。”

弦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高高低低的树木肆意成长着,比起梨花山不是茂密了多少倍,寒冬尚未过去,可这里的树木已经是郁郁葱葱,苍翠欲滴,无数的藤蔓纠缠在树木上面,地面上湿湿的,像是下过雨一般,踩在上面,像是踩在沙滩上,深一下浅一下,软趴趴的,林间有风吹来,那些缠在树上的藤蔓像是蛇一般的蠕动。

弦月晃了晃手中的水壶,循着水流声走去,半空之中,弦月的身后,那些缠绕在树上的藤蔓慢慢的随风舒展开来,如绿豆大小般的眼睛,粉红如桃花般的舌头,对着弦月的后脑勺吐了吐,绿豆般的眼睛转动,霎时变成了骇人的猩红色,纵身一跃,像是插上了翅膀,瞬间出现在弦月的身前,朝着她的脸扑了过去。

弦月一惊,脸色立马就变了,看着那粉嫩的舌头,几乎已经贴近自己的鼻子,本能的尖叫了一声,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伸手就要去取腰上的磨砺尖利的飞石,捏准方向,直击那青蛇的七寸。

正忙着锄草的兰裔轩听到弦月的尖叫声,拿着剑的手一顿,握剑,身形快如闪电,追着弦月的方向而去。

弦月愣在原地,惊魂未定,看着被自己射杀在地上的青蛇,忽听到吱吱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一般,不由瞪大了眼睛,那小青蛇被自己射中的位置,此刻正缓缓流出青色的液体,和四周的草木颜色非常相似,只是瞬间,真的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些苍翠的草丛变成了灰黑色,像是被火烧了一般,以人的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枯萎,而经她磨砺过许久的飞石在沾上那青色的液体之后,被腐蚀成灰烬。

弦月的眼睛越瞪越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低头看着完好的自己,心底一惊,掌心居然冒出了冷汗,整个人从头凉到脚,后背已经湿透了,好强的毒性,真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速度速度慢一点点,被他咬伤了一口,兰裔轩怕是连自己的尸体都找不到。

小心驶得万年船,好在自己没有放下戒备,弦月深吸一口气,手依旧是冰冰凉凉的,仰头看着四周,依旧是苍翠的树木,弦月却没了方才的轻松心境,终于明白白展堂会丧生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