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说完,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手指着漆黑的夜空:“时间不早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军营,我要早睡。”

白战枫盯着弦月,嘴角的弧度未变,刚硬的曲线,在灯光下添了几分柔和,除了吃就是睡,慵懒而又随意的笑容,时光仿佛倒流,白战枫恍然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他笑着拍了拍弦月的肩膀,“你休息吧,明天我等你一起去军营。”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必因为要去军营就刻意早起。

弦月睁开眯着的眼睛,点了点头,“短时间内,你可能不能回府了,晚上回去好好陪陪陈若熙吧。”

白战枫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起,可弦月还是察觉了出来,不过比起刚才,这样的反应已经好上许多了,弦月在心底叹了口气,无端端的生出说不出忧虑感,她心里惶惶的,却怎么也捉不住。

“白战枫,她不仅仅是你的夫人,还是陈家的小姐。”

如果一开始就当这是一场政治联姻的话,那么至少应该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应该好好善待的棋子扔在一旁。

白战枫看着弦月转身的背影,久久的没有说话,她说的那些,他都知道,所以他这辈子,不会再取第二个女人了,也不想再伤害第二个女人了,他也很想善待疼惜陈若熙,但是他对她真的没有感觉,原本他还有愧疚,可自从那件事之后,她连愧疚都没有了,他本来就是个性情孤冷的人,从小在秋天山庄长大的他,一直以来都是和师兄师弟一起,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女人相处,如果陈若熙想从自己身上得到感情,那是不可能了,或许一切就像弦月说的那样,他确实不够努力,因为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忘记那个叫凤弦月的女人,就算弦月不说,他晚上也会去找陈若熙,可他想知道的只是她今天和弦月说了些什么。

直到弦月倒头躺在床上,白战枫这才离开,蔷薇小院门口站着的侍卫站在两边,身姿笔直的像是一杆长枪,见到白战枫,齐齐恭敬的躬身行礼,“公子。”

声音整齐嘹亮,精神抖擞,这些都是白老爷子从白家军里边精挑出来的,再让人加以训练,虽不能以一敌百,但是以一挡十是没有问题的。

白战枫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声音小一点,“今天是不是有人来找过弦月姑娘?”

“属下奉老爷子的命令,隅中(临近中午的时辰)才过来,傍晚时分夫人过来了,当时弦月姑娘正在睡觉,属下没让夫人进去,直到弦月姑娘醒来了之后属下才去通报。”

“夫人呆了多久?里边发生了什么事,你看到了吗?”

白战枫皱眉,越听越觉得老爷子此举是为了防止其他人干扰到弦月休息,这人前脚刚到,陈若熙后脚就来了,白战枫怎么想都觉得蹊跷。

其中一个士兵摇了摇头,马上就有另外一个补充道:“夫人刚进去没多久,就看到她的贴身丫鬟跪在弦月姑娘跟前,夫人在里边呆了近一个时辰。”

“他们说了什么,你听到了吗?”

“距离太远,听不到。”

白战枫越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春桃是陈若熙的贴身丫鬟,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向弦月下跪,肯定是陈若熙做了什么事了,白战枫的眉头皱起,顿觉的心里怒火燃烧,这件事,他一定要找陈若熙问个清楚。

第一百七十五章

弦月的话,他虽然不爱听,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有听进去,弦月说的话很有道理,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给不了小师妹幸福,他亲眼看着小师妹为了自己改变,受尽天下人的嘲笑,他亲眼看着她为了自己吃苦受累,不是无动于衷的,但是他不能心软。

其实有些时候,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和弦月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为什么会有那么深的感情,就算是在一起,她也从来没给过自己的好脸色,是那次的武林大会还是在天下第一楼呢?她对小鱼说的那些话,让他感觉,她是明白自己的,所有的人嘲笑着小鱼的恬不知耻,也有人指责他的铁石心肠,只有她,敢说出那样的话,那样的让人震撼。

一直以来,他从来没想过继承白家的家业,这个地方,是他的根,可这里的环境,却一点也不适合他,再说了,白家那么多的人,个个都是出色的男儿,任何人都比他更加适合担当白家当家,只是老爷子认准了自己,如果不是弦月说的那番话,如果她当时说那番话的时候,自己不在,或许现在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每个人都应该承担天生肩负的责任和使命,就因为这个,他回到了楚国,就算是不喜欢,却还是不得已坚持到现在,按照老爷子的吩咐接管了白家当家的位置,迎娶了陈家的小姐,他都快要忘记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

今天弦月说了那番话之后,他心里也有同样的感触,陈若熙不是小鱼,因为他的拒绝,小师妹现在才能幸福,但是陈若熙,她的一切希望都在自己身上。

不是没想过和她好好过日子,但是每每有这样的想法,都因为对老爷子的埋怨而放弃,她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每每看着她为自己做的那些,他心里也觉得愧疚,但是她不该那样设计自己,那一次之后,他只觉得自己和弦月之间的距离再也拉不近了,仿佛就算是想念,也好像是对她的亵渎。

现在,当他决定和她冰释前嫌的时候,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白战枫只觉得心里的怒火蹭蹭的上冒,大有不可收拾的态势,他早就和她说过,谨守本分,但是她似乎从来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白战枫阴沉着脸,气势汹汹,下人们见了,吓了一跳,纷纷躬身让开道路,等到了陈若熙的住处,白战枫被夜风一吹,整个人清醒了许多,狂涌的怒气也跟着消了不少。

白战枫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他现在要是冲进去,只会一个劲的指责陈若熙,他决定和她好好谈谈。

白战枫在门口转了一圈,守门的丫鬟发现了他的身影,吃了一惊,很快露出了喜色,跑到陈若熙的房间,这个时辰,陈若熙正坐在窗台发呆,听到咚咚的脚步声,转过身,看着急忙忙的丫鬟,眉头皱起:“急急忙忙的,像什么样子?”

那丫鬟跑的很急,气还没有喘匀,小跑到陈若熙跟前,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公子—公子在—”

话还没说完,陈若熙突然站了起来,顺着小丫鬟手指的方向走到房门口:“公子来了吗?”

丫鬟盯着陈若熙,点了点头。

陈若熙的嘴角上扬,直咧到耳根,提着裙摆,急急的跑了出去,春桃忙跟了上去,叫了声:“小姐。”

陈若熙恍然回过神来,转身看这春桃,摸了摸自己的脸:“春桃,我这个样子还好吗?”

春桃笑着点了点头:“小姐怎么都好看?”

陈若熙心情好,理了理自己的发丝,这段时间,公子虽然每天都会回来,但是都住在书房,一直没来她的小院,自大婚以来,他就很少踏足自己的小院,尤其是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几乎就不理睬自己了,就算她主动去找他,他也是避而不见,就算是真的见了面,也是埋头处理公务,看都不看她一眼,让人心寒。

白战枫想了很久,正犹豫要不要进去,陈若熙已经到了门口:“公子。”

白战枫转过身,看着门口站着一脸狂喜的陈若熙,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对于陈若熙的感情,他注定是要辜负的。

白战枫淡淡的嗯了一声,从她的身边经过,直接走了进去,陈若熙极力压制内心的狂喜,保持冷静,可眉梢眼角的笑意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白战枫走到房间,直接在正对着门口的桌前坐下,陈若熙随后跟着,站在他的旁边:“公子晚上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用晚膳了吗?”

陈若熙柔声问道,明媚的杏眸是浓的化不开的爱意深情,边说边给白战枫倒了杯茶,递到他跟前。

“已经用过了。”

白战枫手指着旁边的位置,示意陈若熙坐下。

陈若熙在白战枫指定的位置坐下:“那我让下人准备一些东西爱吃的饭后糕点。”

“不用了。”白战枫想也不想,直接拒绝,陈若熙盯着白战枫,脸上的笑容顿时将僵住,扯了扯生硬的嘴角,很快恢复如初。

陈若熙盯着白战枫,这是她爱惨了男人,所以当初才会不顾家人的劝阻,义无反顾的嫁进了白府,直到现在,遭受这样的冷落,她还是不后悔的,至少能这样看着,如果放弃这样的机会,嫁给其他的男人,她一定会不甘心的,至少在外人看来,她是白家的当家主母,白战枫是她的男人,这一点,谁也无法更改,就算江老他纳了小妾,她还是妻,她在白府的地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

其实,有些时候,她反倒希望他能够纳妾,男人三妻四妾在她看来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不是那么霸道的人,她虽然不喜欢凤弦月,但是公子喜欢,她也不敢说些什么,她不敢奢求她彻底把她给忘记了,但是至少,在心里给她留一个位置,仅此而已。

白战枫沉默良久,思忖着该如何开口,既然老爷子让人把守蔷薇小院,那他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算陈若熙不说,他要是想知道的话,老爷子也瞒不下去,他现在想知道的是,今日她在蔷薇小院的那一个时辰,到底和弦月说了些什么。

“你今天去蔷薇小院了?”

陈若熙端着杯子的手僵住,脸上刚刚恢复的笑容瞬间僵硬,那双满是兴奋和喜悦的星眸满是瞬间被担忧充斥,又很快被她强制压制了下去。

白战枫眼神如刃,盯着陈若熙,只一眼,就知道她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他说话的口气并不是很重,他今天不想和她发生任何的争执,努力平心静气,刚出蔷薇小院那会,按着他的火爆脾气,他一开口必定就是责骂。

“你和弦月说了些什么?”

白战枫间陈若熙不回答,继续问道。

被白战枫这样的眼神盯着,陈若熙只觉得自己透不过起来,她找弦月说了些什么,慌张是本能的反应,她今天找弦月姑娘,除了赔礼道歉,还有就是让她离开,这样的意思,在第三者听来,很容易变成赶人,也事实也确实就是如此,她告诉自己明天就要离开,她是不是把这件事告诉自己了,然后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她身上了吗?

“弦月姑娘和公子说什么了吗?”

陈若熙盯着白战枫,小心翼翼的问道。

害怕惶恐之后,就是愤怒,很明显,公子应该是从蔷薇小院刚回来,每次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蔷薇小院,那个时辰弦月姑娘应该就是在用晚膳吧,她到底和公子说了些什么,陈若熙脸上的笑容全无,心底跳跃着的活跃,瞬间被人泼了把冰水,从头凉到了脚。

白战枫皱着眉头,“弦月不是那种会在背后道人长短是非的人。”

陈若熙的心剧烈的抽动了几下,像是有人拿着针尖在她的心口的位置用力的扎了几下,看不出血,但是那种绵长的疼痛,让她的脸一下子变的苍白。

那样肯定的口吻,这是他对她的信任,她的相公,她的男人,对另外一个女人无条件的信任,顷刻间,陈若熙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践踏在脚底,她付出了那么多,他对自己,似乎还是不屑一顾,什么都改变不了。

“平白无故的,老爷子怎么会把自己的亲信调到蔷薇小院,侍卫说了,傍晚的时候,你领着春桃一起去了蔷薇小院,春桃刚进去没多久就跪在弦月跟前。”

白战枫没有往下说,其实他今天前来,并非有意要给陈若熙难堪,只是这件事,他必须知道,而且如果陈若熙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警告一下,不单单因为那个人是她认识的弦月,还有她现在尊贵的无人企及的身份,不是现在白楚的任何一个人能够得罪的了的。

陈若熙却不管这些,猛然站了起来,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一贯柔和的声音有些颤抖:“公子今日前来,就是为了问这些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陈若熙怒火攻心,说出来的话比起从前自然要尖锐许多。

白战枫的眉头拧成一团,刚要发作,对上陈若熙那张苍白的脸,放在桌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生生克制的下来,“我不想和你吵架。”

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发作,就是不想和她争吵,他以为她是个识大体的女人,看样子是自己看错了。

一直以来,陈若熙确实是个知礼节,懂进退的大家闺秀,但是再理智的女人,一旦遇上了感情,尤其是求而不得感情,这样的失控并不意外,白老爷子当初想找的是一个一心一意为白家,不会伤害白战枫的女子,这些条件,陈若熙确实是符合,但是他低估了感情对一个女人理智的冲击,也低估了陈若熙的疯狂和偏执。

因为压抑,白战枫的口吻有些生硬,听的陈若熙越发的不舒服,他对自己,从来就没有温柔的时候,她为什么会相信凤弦月那个女人说的话,公子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希望?陈若熙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她根本什么希望都没有。

她知道,自己在公子面前失态了,她不想,但是她控制不住,那么多的愤怒,那么强烈的不甘,就像是翻滚着的波涛,汹涌的态势,仿佛要将他彻底淹没。

不想和她吵架?他这个样子是不像和自己吵架的吗?他知不知道,他这样的态度,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多么的伤人?从大婚以来,她一直谨守本分,将白家料理的井然有序,她做的还不够吗?她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够好了?

“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又该做的事情。”

陈若熙的声音有些冷,过往那些对弦月的埋怨,一点点的转移到现在的白战枫身上。

“为什么公子宁肯相信一个外人可不愿相信自己的妻子?”

宁肯对一个永远都不属于自己的外人好也不远拿正眼看她,如果他愿意将对弦月的感情分给自己百分之一,她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我让春桃去监视弦月的一举一动的。”

陈若熙冷冷的出声,大有不管不顾一切,破釜沉舟的态势,反正无论她做了什么,他也不会正眼看自己,他的心都不会放在自己身上,既然这样,她还不如将一切都说清楚,也好过憋在心里,这段时间,她真的已经受够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白战枫紧握成拳的右手用力的捶在桌上,幽深的眸眯成一条直线,这样的事情,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他一直都认为弦月肆意张狂,不会任由别人欺负,但是他却忘记了,那个人,同样的呢重情重义,就像她说的,她把自己当成朋友,现在的她根本就不会刻意去挑起他和陈若熙之间的矛盾。

白战枫盯着陈若熙,觉得有些不敢置信,这就是老爷子给她挑选的女人吗?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吧,心里是什么感受,会不会觉得后悔?

“我当然知道,是公子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那个人不是我能得罪的,那是公子能想的吗?”

白战枫的眼睛瞪大,漆黑的眸,熊熊的火光跳跃,像是要把陈若熙燃烧成灰烬,春桃等人听到这边的声音,冲了进来,被白战枫喝走:“都给我滚!”

“那个人不单是凤国的女王,还是兰国的王后。”

白战枫没有说话,英气的眉头拧成一团,四周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但是陈若熙不管,她已经被嫉妒和不甘冲昏了头脑。

白战枫没有说话,陈若熙说的那些话,他不是不知道,她是兰国的王后,兰裔轩的女人,这一点,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不需要别人在说些什么,对于她,他已经不敢再有任何的奢求,但就算是放在心里也不可以了吗?

“公子,她已经是别人的人了,为什么你还要念念不忘呢?我到底有什么不好了?从大婚到现在,我无怨无悔,将白府料理的井井有条,但是你呢?你从来就不会拿正眼瞧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既然娶了我,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呢?那个凤弦月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的,所以我让春桃整天在蔷薇小院,但是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公子喜欢她什么?一个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的女人,她到底是哪一点比我好了?”

说到最后,陈若熙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除了吃就是睡,白战枫记得,以前他就是这样形容弦月的,她有什么好?白战枫也在心里这样问自己,但是在他看来,比起陈若熙,除了不是选择自己这一点,她什么都好。

潇洒不羁,率性随意,其实那样的个性有些时候是不讨喜的,但是她说出的那些话,总能让她觉的震撼,她敢爱敢恨,勇于担当,聪慧睿智,比起那些矫揉造作的女人,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公子,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是,你每天都会回来了,但是你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往蔷薇小院跑,这么久,你来看过我一次吗?我去大门等你,你还是不屑一顾,你的眼里心里根本就没我的存在,你知道我看你站在蔷薇小院的门口是什么心情吗?”

陈若熙边说边哭出了声,白战枫没有说话,这些他确实不知道,但是从一开始,他就和她说的很清楚了,如果她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他的心,早在弦月摔下死亡谷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就算后来活了过来,也已经空了,现在的白战枫,是为了白家而活的家主,他想对陈若熙好,但是他骗不了自己。

其实,当陈若熙在问弦月有什么好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将她的优点告诉陈若熙,但是他控制住了,其实想想,陈若熙没什么不好,以她的身份,登门求亲的人比比皆是,但是他就是不喜欢,下意识的,他会将她和弦月放在一起对比,结果永远都是,她比不上弦月,怎么都比不上,尤其是上次她设计自己之后,在他看来,弦月绝对不会这样做,她不屑,那样随意的一个人,骨子里比谁都还要高傲不屈。

除了吃就是睡,但是在处理大事前,她的坦然,她的果决,她的手段,怕是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也比不上,在她没来之前,想到轩辕昊,那个天生霸气的男子,他完全没有一点底气,但是现在,全天下的女子,有谁能像她那样独当一面,与轩辕昊对峙?

白战枫蓦然想到什么,抬眼看着陈若熙:“是你让弦月离开的?”

陈若熙一愣,脸色苍白,如果是在平时,她一定会狡辩,但是现在她没有,她已经完全被冲昏了头脑,“对,是我让她离开的,我受够了。”

白战枫盯着陈若熙,他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要真把他惹急了,不管男人女人,他可能真的会动手,现在的他,真的有种狠狠给陈若熙一巴掌的冲动,她做这些,是凭什么?

白战枫的手高高扬起,在对上那双迷蒙的泪眼时,紧握成拳的右手咯咯作响,终究无力的垂下。

“陈若熙,这是最后一次。”

白战枫冷沉着脸,一字一句,带着浓浓的警告。

她凭什么?就因为是白家的少夫人,这样的为所欲为,她把自己当身份置于何处,白战枫很想和她吵一架,但是忽然间觉得累了,对眼前这个偏执的失去理智的人,他甚至觉得绝望了,只觉得和她说话都是浪费唇舌。

一直以来,他对女人本来就没什么感觉,在他的生命中扮演的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却没想到自己会一头栽了进去,而那个人,不属于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他不会这样你的容忍。

今天这样的局面,或许有他的责任,但是她要的感情,他真的给不了,他说过,只要她想离开,他就会放手,让她去寻找自己想要的幸福,他不喜欢她,甚至对她心存芥蒂,这让他怎么对她好言好语,怎么给她好脸色?他对她,有的只是愧疚而已,他不希望,最后这一丁点的愧疚,也被消磨掉,那他们两个真的是走到尽头了。

这段婚姻,只需要彼此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多余的感情,只是累赘,只要她做的不过分,不要碰触到她的底线,做什么,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他亏欠了他,没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

百战发说完,看了陈若熙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陈若熙一愣,这才回过神来,急急的跑了出去,从身后抱住白战枫,“公子,晚上不要走好不好?”

白战枫皱眉,伸手就要将她放在腰上的手拿开,陈若熙不管不顾,抱的更紧,说什么都不肯松开,哭出了声:“公子,我到底该怎么做?”

第一百七十七章

“陈若熙。”

白战枫的口吻有些重,眉头拧成一团,他不知道她想要改变什么,但是她这个样子,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不喜欢陈若熙,更加不喜欢这样卑微的爱情。

“做你自己就好。”

当初老爷子给他找的并不只有陈若熙一个,有好几个白楚大官的女儿,有些还是武将的女儿,比起文官的前进,这些人更应该和他志趣相投一些,老爷子最中意的是陈若熙没错,而他之所以选择她,是因为老爷子说她端庄大方,谨守规矩,聪慧而且清高,他喜欢清高的女人,尤其是那些骨子里都透着高傲的女人,永远不会在困难面前屈服,这一点,或多或少都受到弦月影响,每每她出现在人群,似笑怒骂,就算是举止低俗,却还是她俯瞰人群,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是陈若熙让他失望了,她低眉顺眼,举止小心,这些他都不喜欢,他知道,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他想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反正他只是按照老爷子的意思娶一个女人而已,既然不是自己喜欢的,谁都是无所谓的,只要她谨守本分,他之前几次三番问老爷子,老爷子都说她是个识大体,端庄本分的女子,可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现在的她,已经让他后悔当初自己的决定,如果娶的是别的女人,乖巧点的女人,或许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不想她怎么做?她现在做的那些和老爷子说的那个陈若熙,根本就是判若两人,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希望她能重新回到过去,不要因为自己有任何的改变,她的一切,都还能和以前一样。

官场之中,政治联姻,比比皆是,他们同样是没有感情的,既然知道是政治联姻,从一开始,就不该奢望太多,更不能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

他不知道,弦月今天离开,是不是真的就像她说的,因为程强率领的军队马上就到,亦或是其他,现在他已经不想追究,他相信一点,无论今天陈若熙做了什么,她都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他的授意。

就因为这样,他才更加的气愤,陈若熙的话语间,分明将今天所有的事情,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他和弦月的身上,这样没有担当的做法,让他觉得失望,也是他不想继续谈下去的原因,相比于推卸责任,他更加喜欢有担当的女人,尤其是现在,他的身边个,更加需要一个能有担当的女子。而且,他不喜欢有人在他的勉强用这种带着轻蔑的口吻谈论弦月,据他的了解,她不是这样肤浅的女人,怎么能凭着十多天所见就去妄自断定弦月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何况,这一切,都还不是她的亲眼所见,难道江湖的那些人眼睛都是瞎了的吗?一个丫鬟的话怎么能相信?她根本就是对弦月抱有偏见。

“公子,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陈若熙唯恐白战枫离开,双手紧紧的抱着,说什么都不肯松开,她的头贴在他的背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爷子一直想抱曾孙,公子,为白家繁衍后代是我的职责。”

这个道理,白战枫当然是知道的,老爷子人老了,他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最忧心的就是他对弦月的感情,他能感觉到他的愧疚,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这个世上,他不是他唯一的亲人,但却是他白战枫最亲的人,他能明白他的心情,那个时候,他们两个正值冷战,他很少回白府,就算是回来,也是一头就栽进书房,这件事情上,他肯定是给了陈若熙压力的,但是他不相信,他会让陈若熙那样的设计自己。

“公子,难道我有错吗?”

陈若熙不停的流眼泪,她不过是想要个孩子而已,老爷子开心,而她今后的生活也能有个寄托,她更希望白战枫能够看在孩子的面上,将心转移到她身上,她这样的想法,到底有什么错,直到现在,她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对于陈若熙这样的执迷不悟,白战枫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在他刚接到弦月要来白楚的消息时,他死寂的心欢呼雀跃的时候,她居然在自己的饭菜下药,那晚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是背叛弦月的证明,那晚之后,他一直在想,如果哪天被下药的是兰裔轩,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呢?

“公子,你告诉我好不好?那个弦月到底有什么好?我改,我改还不成吗?”

陈若熙哭的大声,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快要崩溃了。

以前,她还只是个少女的时候,她只想着能嫁给白战枫,整天陪在他身边就满足了,原来,人的**真的就是个无底洞,得到了之前的想要的,就会想要的更多。

这段时间,她真觉得受够了,她是陈家的嫡女,闻名楚国的才女,及聘之后,上门求情的人几乎把陈家的门槛都给踏破了,但是为什么她的丈夫却对她不屑一顾呢?当他用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神看着弦月的时候,她就在想,要是公子能那样看自己一眼该有多好,就算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无怨无悔,真的是她要的太多了吗?

别人都羡慕她家室好,嫁进白家之后,她更是人人艳羡的白家当家主母,但是谁能明白她心里的苦?

“陈首辅近来身体抱恙,明日你回去探望,好好陪陪他。”

陈若熙浑身僵住,她仰着头,只能看到白战枫的侧脸,冰冷而又残酷,他这是要赶自己回去吗?就因为那个叫凤弦月的女人?她到底有什么错?她做的只是正常女人都会做的事情而已。

她死死的盯着白战枫,忽然就觉得全身发寒,他这是要赶自己吗?就因为她让凤弦月离开白府?

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风,陈若熙坐在地上,双手抱着白战枫的大腿,不肯放手,想到白战枫要将她赶着离开白府,此刻陈若熙的大脑一片空白。

伤心欲绝?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死了?以前在听到白战枫拒绝念小鱼的时候,她虽然同情,但心里更多的是惬意,只要没接受,她就还有机会,现在这一切都是报应吗?当时念小鱼被人嘲笑,被白战枫伤害的时候,是不是也和现在的一样,心如死灰一般,但是却因为爱的太深,舍不得放手?念小鱼现在已经放手了,但是她呢?她是白战枫的妻子,就算是回陈府,要是呆的太久,外边肯定就会有流言蜚语,而且,爷爷也会让她回来的。

她嫉恨弦月,却又觉得好羡慕,她再不喜欢她又怎么样?她依旧名动江湖,风头盖过所有的公主,初雪公主那样绝顶的美人,和兰王也算是青梅竹马,但是到最后,兰王却还是爱上了她,甚至愿意为她赴死,全天下那么多的女子,为什么所有优秀的男子都看上了她呢?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依旧云淡风轻,她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遭人羡慕嫉恨吧。

白战枫任由陈若熙抱着,并没有离开,现在的他早就不是当初的白战枫了,所以不会再用以前像对待念小鱼那样的态度对待陈若熙,爱而不得的滋味,他亲生经历过,所以在这一点上,他多少能够明白。

但就算是这样,他依旧给不了陈若熙想要的,更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她任何的承诺,感情这个东西,从来说给就能给,更不是说要就能要得到的。

陈若熙坐在地上,她的心里早就经历过了千万次歇斯底里的狂喊,但是这次,她不会发作出来,更加不敢发作,她对凤弦月的仇恨和指责,只会让公子对自己更加的反感决绝。

“公子,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陈若熙一字一句,说不出的坚定。

她要呆在白府,这是她少女烂漫时代的梦想,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她更加不会回去,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还有自己,她丢不起那个脸,陈家更加丢不起那个脸面。

她知道,那些想要嫁进白家的女子,都等着看她的笑话,但是她不会给他们那个机会的。

“我陈若熙生是白家的人,死也要做白家的鬼。”

陈若熙伸手抚向肚子,过了好半天,蓦然想到什么,突然伸手抚向自己的肚子,已经一个月了,再过不久,应该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白战枫转过身,看着撑着地面从地上站起来的陈若熙,满脸泪水,脸色苍白,心里终究有些不忍心,伸手将她拉了起来,陈若熙心头一甜,白战枫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既然要留在白家,就谨守本分。”白陈两家是世交,他也不希望有任何破坏两家关系的事情发生。

陈若熙看着白战枫的背影,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公子这边她已经无望,但是属于她的东西,她一定要夺回来,既然弦月姑娘人那么好,就从她的身上下手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从主院离开,白战枫的心情有些糟糕,整个人乱糟糟的,他不想和陈若熙吵,却没想到心平气和,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他接触的女人很少,更加不了解女人,现在的陈若熙,让他觉得担忧。

夜里的风有些凉,带着浓浓的湿气,今晚的月色并不是很好,让人觉得阴沉沉的,好在四周都燃着灯火,沿途的下人见到了白战枫,纷纷让开道路,一一恭敬的行礼。

白战枫本来想回书房的,心里却觉得有些堵,那淡淡的隐忧,潜藏在心里的隐忧,被夜里的凉风吹散开来,在心里不停的蒸腾,他平日里回来的比较晚,这个时辰,本来就没什么睡意,尤其是现在,怎么都放不下心来,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应该心软,将陈若熙留在白府,可现在回去赶着她离开,这是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而且,更加没有理由,那些能说出来的理由,都太过牵强。

白战枫只觉得心烦,整个人甚至有些狂躁,他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纾解一番,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蔷薇小院。

按照平时,这个时间,弦月应该已经睡着了,白战枫刚到门口,几个守门的就看到了,快步走到他跟前正要请安,被他止住,白战枫刻意压低声音,道了声:“我就站一会。”

几个人看了白战枫一眼,有些奇怪,白战枫冷锐的视线从他们的身上扫过,几个人浑身打了个机灵,明显感觉到白战枫的不对劲,想到他刚才问的那些问题,风风火火的离开,顿时有了千百种猜测,走到原来的位置站好。

以前,他们就听说了公子和弦月姑娘的事情,白战枫喜欢弦月的事情,江湖之上,几乎是人尽皆知,而他们身为白鳌的贴身侍卫,自然不可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当初老爷子让公子取夫人的时候,他们几个人都呆在书房外,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那晚公子是摔门离开的,怒气冲冲的,现在看来,公子对弦月姑娘的感情,还不是一般的深厚,只是人家现在已经是兰国的王后,高高在上,根本就已经不可能了,公子何苦执着?虽然少夫人不能和弦月姑娘相提并论,不过也不错啊。

蔷薇小院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风卷起地上的灰层发出的声音,那样的清晰,屋子的灯火已经熄灭,显的这个世界越发的寂静,白战枫站在门口,能感觉到自己燥乱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其实他知道,今晚自己不该来这里的,她现在已经是兰裔轩的女人呢,兰国的王后,就算他做的这些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说不定也会给她招来闲言碎语,如果不是因为他,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被陈若熙讨厌甚至是憎恨呢?

但是他控制不住,他也想过直接回书房,没想到好端端的就走到了这里,这段时间,几乎成为了一种习惯,明天她就要回军营了,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就算是隔着院墙,也不可能离的这么近的。

他知道她不希望看到他和陈若熙有任何的嫌隙,那就按照她的意思吧,最后一次,这会是最后一次,他想再放纵自己沉沦一回。

白战枫跨过小院的门槛,走了进去,刚找了个位置突然坐下,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白战枫愣在原地,傻傻的保持着半蹲着的姿势,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没想到弦月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他想静静的坐一晚。

他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子,白衣素颜,一如初见的笑容,今晚的月色不错,星辰缀满了夜空,眉间的朱砂妖娆,明亮的眼睛,仿佛倒映着所有的星辰,微抿着唇,一副自信了然的模样,漆黑的眸光闪过慌乱,可这个时候,想走已经来不及了,他素来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人,更做不到像兰裔轩那样泰山崩于前依旧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盯着弦月,好几次动了动唇,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执迷不悟,白战枫有些担心,担心弦月会因为他这样的举动对自己产生反感。

“我只是—我只是—”

白战枫站了起来,双手扶着冰凉的大理石桌面,夜里的水汽打在上面,那是真正的冰凉,带着沁骨的寒意,而他居然觉得发颤,被弦月这样的眼神盯着,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弦月笑了笑,事实上,她并不是那种睡着了天地塌陷都不知道的人,这段时间以来,白战枫每晚都会来这个地方,都这么久了,她怎么可能一无所知?但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让他别来吗?这样的举动未免好笑,喜不喜欢白战枫是她的自由,她希望白战枫能和陈若熙好好过,但是事实能不能按照她的希望往下走并不是她能够决定的,如果这样能让他好过点,就这样吧,对她来说,并没有大碍,她相信兰裔轩,他不会误会自己,但是她更希望他能误会自己,那样的话,她对这个人就会伤心失望,他们两个都能好过点,兰国的大臣肯定会有意见吧,其实这样也好,反正她也做不成兰国的王后。

弦月望着站在小院的白战枫,心里有些愧疚,虽然她住在白家,对老爷子和他来说都是皆大欢喜,但是这其中还是不乏利用的成分,白战枫不会察觉,其余的人也察觉不了。

弦月松开门,走到白战枫对边,手指着他要做下去的位置,在他的跟前用力的晃了晃,“愣着干什么?坐啊!”

白战枫死死的盯着弦月,好半天,确定她没有因此生自己的气,才松了口气,在她手指着的位置坐下。

“白战枫,你有罪。”

弦月一开口就指责白战枫,白战枫有些被弦月认真的模样吓到,张了张口,神色越发的慌张,“弦月,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