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兰裔轩淡淡的应了声,衣袖下轻握成拳的五指一点点舒展开来,上扬的嘴角,是一贯温润的笑容,看不出一丝的异样。

就是眼前这个人,毁掉了他原本可以拥有的幸福,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仇恨一个人,就算是宫少华,也不曾让他如此,就算是极力压制,还是觉得难以克制,难以克制的怒火,仿佛要将他的理智燃烧。

从楚国回来,对于未来,他抱了那么大的希望,所以在君品玉告诉自己那件事情的时候,他根本就觉得无法接受,近在咫尺的幸福,却不是他的,他当时真的有种毁灭天下的冲动,那样的痛楚,恨不得让这全天下的人陪同自己一起煎熬,这现在,那罪魁祸首正坐在他的跟前。

不是没想过杀了她泄恨,并非杀不了她,但是这样直接的方法——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他确实有这样的冲动,但是那段时间,看着弦月的煎熬,他改变了主意,对柳心悠来说,死亡根本就不足为惧,她这些年过的虽然痛苦,但是和宫少华一样,她的心还没死。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柳心悠开门见山,看着兰裔轩的眼光,有些淡淡的欣赏,喜怒不形于色,他确实有帝王之风,可惜啊,就算是能成为这天下之君又如何,那个能让他舍弃性命的女子,他永远也得不到。

“若我说,是为了替前辈达成心愿呢?”

兰裔轩伸手,五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韵律感十足,他看着宫少华,那温润如玉的眸,依旧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柳心悠盯着兰裔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良久,突然大笑出声。

第一百九十六章:各取所需,相互利用

兰裔轩背靠着椅子,泰然不动,就连眉毛也没挑一下。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柳心悠皱着眉头,淡淡的声音含着轻视,她不是三岁的小孩,就算是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的,试问对于一个抢了自己糖的坏人,他怎么可能还会因为想要达成她的心愿,千里迢迢,费尽心机的寻找呢?

那日在未央殿,宫少秋就已经告诉了她,兰裔轩不单知道弦月中了情花毒的事情,而且还知道这毒是她下的,这样的男子,温润儒雅,高贵入莲,但是他的那颗心并不像人们表面看到的那样,他憎恨自己都来不及,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吧,怎么可能还会帮她?

“兰裔轩,你可不是什么好人。”她不会相信,就算兰裔轩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会相信,这世间的男子,她都不会相信。

“爱而不得的滋味,是不是不好受?”

柳心悠凑近兰裔轩,笑出了声,她就是要他也尝尝这种痛苦,既然她惩罚不了夜无极,那就让他一手调教的好徒弟代她受过吧,因果循环,没想到真的是因果循环,老天爷是站在她这边的,他也觉得她这几十年来过的太苦,给她找了个伴,没想到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很高兴?”

兰裔轩轻笑了声,波澜不惊,他对这个女人的恨意,比宫少华还要重,如果不是因为她,他还是可以得到幸福的。

柳心悠当然高兴,那种报复成功后的快感,但就算是这样,她的心里也永远无法真正的欢快起来,因为无论是凤弦月,还是兰裔轩,都不是那个人,她最想要的就是将自己这些年的痛切切实实的加在那个人的身上,让她也尝尝自己这些年来吃过的苦头,这就是她为什么明明知道兰裔轩不安好心,还只身前来的缘由,因为夜无极在这个地方,他对自己有愧疚。

“柳心悠,我可是一片好心。”兰裔轩直呼柳心悠的名字,无论他和夜无极也什么牵扯,无论她和弦月是什么关系,这些都无法改变她对弦月的伤害,他对她的恨意,这个女人的心肠,比宫少华还要冷硬。

柳心悠冷笑了一声,兰裔轩盯着他,轻笑了一声,“你不想见到我师父吗?”

柳心悠一愣,微冷的眼睛凌厉,不想,怎么可能不想,分开的二十多年,每一天她都在想,希望能见到他,见到他之后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这些她都想了太多,可就算是见了面那又怎么样,她要的不是愧疚,一句对不起能改变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只会让她更加憎恨而已。

“不想和他呆在一起吗?像你们以前那样相处?”

柳心悠盯着兰裔轩,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不愧是大师兄调教出来的人,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和大师兄呆在一起,像以前在天山那样?二十多年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每天,她的梦里出现的都是以前和大师兄相处场景,一起吃饭,一起习武,一起采药,她生病的时候,他在床前温柔的照顾,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他的恨意有增无减,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从来就不曾淡忘过,还有那张温柔的脸,仿佛一直就刻在脑海,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但没有淡忘,反而越来越清晰,直到现在,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大师兄会狠心抛下她一个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心悠拍着捉起,直接站了起来,他不认为兰裔轩做这些真的是想帮她,他肯定有别的打算,但是这个人的居心,他看不出。

兰裔轩轻笑了一声,淡淡的像是山涧的水声击落,打在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站了起来,与对面站着的柳心悠面对面,勾唇,那般淡然的模样,将柳心悠愤怒的气势完全压了过去。

“你想不想和师傅完成当年没有完成的婚礼?”

兰裔轩站了起来,温润的眼神无波,笃定而又自信。

既然柳心悠会站在这个地方,那就说明她对夜无极根本就没有彻底死心,爱也好,恨也好,那都是刻骨的感情,直到现在,她都还在耿耿于怀,可见根本就没有释怀,爱到底有多深,到现在,那纠结就有多痛苦。

他当然知道柳心悠不是傻瓜,相反,她和弦月一样,都是极其冰雪聪慧的女子,唯一不同的是,弦月她没有把爱情当成唯一,这当然和她们的成长经历有关,在柳心悠的世界,夜无极他不单单是她挚爱的男人,还是她的亲人,她把夜无极看的太重,所以她放不开手,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担心,因为他太清楚柳心悠要什么了,那种感觉,就像他对弦月那样,他隐隐也是明白的,如果现在柳心悠告诉他,他可以和弦月在一起了,他也不会相信,但是他还是会不顾一切,因为诱惑太大,就像现在,他说出的那些,都是柳心悠做梦都不敢想的,却也是她最想要的。

二十多年来,支撑她生活的不单单是对也夜无极的恨意,还有爱意,亦或是那些她年少时每部可及的梦想,那些破碎了的梦。

柳心悠呆呆的看着兰裔轩,心乱如麻,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应该相信兰裔轩说的那些话,这一切都只是他精心设计的圈套,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想要跳下去,二十多年来,这样行尸走肉的生活她已经够了,不想再继续,现在的她一头白发,那张脸年轻又怎么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孤孤单单的,还有比现在更可怕的吗?没有了。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

因为激动,柳心悠的声音有些尖锐,她希望兰裔轩有能够让她取信,她盯着兰裔轩,那双眼睛充满了希冀。

“难道那些不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吗?柳心悠,你有另外的选择吗?”

如果她已经彻底死心,或许有的,但是偏偏她心不死,无论兰裔轩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她都会相信,因为那是希望,爱也好,恨也罢,她还是想要和夜无极在一起,就算是死,她也希望能拉着他一起,她就是这样疯狂,疯狂到偏执。

还有另外的选择吗?其实她可以选择转身,然后掉头离开,但是兰裔轩知道,她不会,就算是谎言,就算是陷阱,她还是会试一试的。

兰裔轩从柳心悠的身边经过,意态闲适,他一点也不担心。

“考虑清楚了吗?我可以给你时间慢慢考虑。”他不急,就这件事来说,他有的是时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柳心悠转过身,冰冷的眸光,有激动,有挣扎,有犹豫,最后化成了冰冷的疑惑。

“各取所需,相互利用。”

兰裔轩轻笑了一声,“等你想明白了,再告诉我答案。”

兰裔轩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柳心悠追了上去,拦在他的身前,“带我去见夜无极。”

兰裔轩勾唇,对于柳心悠的急迫并不意外,所谓的理智,不过是因为还没碰上那个让自己丧失理智的人,一旦碰上了,那些所谓的了冷静理智便会轰然坍塌,就像现在的他,从未这样急迫的想要做这件事情。

“好。”

兰裔轩刚走到门口,门外的雷云雷安看到门上倒映着的人影,迅速将门推开。

“雷安,你带她去见师傅。”

兰裔轩淡淡的吩咐道,雷安的视线在兰裔轩和柳心悠的身上逡巡,半晌,走在前边替柳心悠引路。

“公子。”

雷云望着走廊上越走越远的雷安和柳心悠,轻叫了一声,“公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的声音很轻,他知道自己不该问这样的问题,但是他实在太过好奇,夜太傅虽然是公子的师傅,但是这些年已经很少来往,公子这次这么费心的将他找来,还找来了弦月姑娘的师傅,他到底是想做什么?夜太傅和弦月姑娘的师傅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样做,心里会觉得开怀。”他正在做一件觉得可能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除了少数几个人,没人能够理解他的用意,就算是一向深得他心的雷云。

“雷云。”

兰裔轩开口,轻轻的叫了声,“倘若有一天,我的母后遇上了那个男人,你说她会怎么样?”

雷云愣住,望着已经远去的柳心悠,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公子心里若有难言的苦楚,可以告诉属下,公子不去见见太傅吗?”

突然把柳心悠送过去,也不知道太傅会怎么想?

“此时,他应该不愿见我。”

爱而不得痛苦吗?两个相爱的人每天见面,却只能彼此避开,这种滋味才是真的难受,如果是两个相爱的人,一个爱的直白疯狂,而另外一个却不敢开口言明,甚至心怀责备,刻意躲避的话,这样的滋味也不好受吧,他就是想让柳心悠尝尝这样的滋味,再过不久,她就会知道,这二十多年的苦,或许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第一百九十七章

许安躺在床上,休息了几天,整个人的精神好了许多,这人才刚好,就和几个兰国的将领,一起跑到弦月的营帐。

弦月坐在桌上,翘着二郎腿,比起那天刚到邺城,许安的脸色好了许多,但是和兰城相比,还是相差许多,以前呆在兰城的时候,他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仗着有宫少华撑腰,天不怕地不怕平的,肆无忌惮,现在的话,哪里还能比得上从前。

“王后,听说你在黑风岭遭到了黑风岭的袭击,那些都是轩辕的人,王后为什么要纵虎归山?”

许安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像只充了气的公鸡,他现在这个样子,弦月多少能够明白几分,他是个很能分清立场的人,就他现在的处境,本来应该和她站在同一阵营的,但是她对他的态度比起之前的宫少华,简直相差了十分八千里,虽然宫少华让他一同出军的这件事让他有怨言,但是对他来说,宫少华还是比自己好的,无论军营这个地方怎么好,都比不上兰城的锦衣玉食,虽然不知道宫少华为什么让他来,但是肯定是交代了他什么事情的,这个绝对不会是协助自己打败轩辕,他现在应该是急于立功,利用这件事情,挑起其他部将的不满,到时候就只能让兰裔轩来解决了。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质疑公主的决定。”

绿珠是个火爆脾气,听许安这样对弦月说话,顿时就不高兴了,板着脸,冷对着他,虽然当初她们也有些不明白公主的决定,心底也为那些死去的姐妹不平,不过就算是这样,对于弦月的决定,她们还是不会允许任何人质疑,这不单单是因为忠诚,还有无条件的信任。

许安见绿珠那样子,顿时就有了几分惧意,弦月是什么人,他们对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四岁在凤国的金銮殿杀人,登机之后,将有数十年根基的离家,让他一夜之间彻底消失,在他们看来,弦月绝对算得上是心狠手辣的,这样的人,调教出来的人,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绿珠,依蓝。”弦月淡淡的叫了声,“你把程将军找来,让白公子他们也一起过来。”

弦月依旧翘着二郎腿,十分的悠闲,许安这人,太过势力而又不知变通,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没接触过弦月,所以对她并不了解,既然当初她干做出这样纵虎归山的决定,那必定便是有应对之策的。

绿珠从许安的身边经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更是把他吓了一跳,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其余的几个人盯着许安,也没什么好脸色,看到他还后退了几步,更是面露鄙夷,许安又是害怕,又是尴尬,却不敢在说些什么。

绿珠依蓝刚离开没多久,程强和白战枫就来了,两人的身后跟了几个下属。

“大家找位置坐下吧。”弦月随手指着营帐内可以坐的位置,军营的话,凳子椅子都是很少的,白战枫看了弦月一眼,找了个位置坐下,而程强等人还是站着不敢动,平日里,他们和上级商讨军事,都是大家围绕着一张桌子站着,很少有坐着的习惯。

弦月也不勉强,既然他们觉得站着舒服,那就站着好了,她是无所谓的。

“好了。”

弦月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看了许安一眼,许安见程强大家都在,尤其是还有白楚的将士,胆子大了几分,就算王后娘娘和他有私仇,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不利吧,弦月淡淡的瞥了许安一眼,单就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冷笑了一声,如果她真的要对他不利,就算当着全天下的面,她照样敢挥刀杀人,关键是看他愿不愿意,更要看那个人值不值得她动手,不过这许安的康复能力还真的挺强,这一路奔波,他才在床上躺了两天,就有精力到她的营帐质问了。

“许大人,你身体好点了吗?”弦月走到许安跟前,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许安一双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大,瞪着弦月,脸色乌青,弦月笑了笑,松开手。

如果她想做什么,真的是不会在意旁人说些什么的。

“好多了,谢王后关心。”许安皱着眉头,身子缩了缩,怕痛的他有些后悔自己今天送上门来,如果在这边乖乖不惹事的话,或许生活不会这么难过,可要是这样的话,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兰城啊,这个地方的吃住,还有天气,没有一样是让他觉得适应的。

“那就好。”弦月笑了笑,走到自己的书桌前,眼神从众人的身上扫过,“刚刚许大人进来就问我,在黑风岭为什么要放走岑将军和轩辕的那些士兵,这个问题—”弦月看着紧绷着脸,满是紧张许安,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就算许安不主动来质问,她也决定找程强还有白楚的将领解释清楚,毕竟这件事在外人看来,都会觉得她这是在纵虎归山,甚至觉得她有异心,或者是怀着其他的目的,无论怎么样,她都有必要将自己的初衷告诉他们,至于他们怎么想,那就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了的了,既然许安主动问起,她当然是十分乐意解答的。

“我希望呢,今后的话,如果大家心里对我有疑惑,可以像许大人那样,直接找我问清楚,话憋在心里久了,就会成了怀疑。”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看穿你的心,不是没一个人都会相互了解。

“绿珠,还记得当初我放走那些人之后回到黑风岭,你问我为什么放走那些人,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绿珠盯着弦月,想了片刻,她当然记得了,公主当时说因为他们的本意并不是要他们的性命,因为这样的原因,她当时心里并不信服,之后公主说过,等到和城将军和许大人回合的时候,他们会主动提起这件事,她让她在旁边听她的解释,还说给她做什么证人,她到现在还不明白这证人是什么意思。

“因为岑将军的偷袭,我们死去了几个女兵,你们每一个人是不是都觉得很愤怒?”

绿珠和芽儿她们齐齐点了点头,因为这件事情,她们确实很生气,觉得公主不应该放走她们,而应该将他们全部留下,替那些死去的姐妹报仇。

“其实我也是一样,毕竟有死伤,那些又都是和你们日夜相处的姐妹,想要报仇,也很正常,但是这就是战争,死伤无法避免,你说他们杀了我们的人,我们想要报仇,但是同时,在斗争过程中,轩辕肯定也有伤亡。”

战争,不过是为了少数人的野心而已,而这少数人,便包括他,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历来都是如此,但是这些的话,有与寻常百姓何干,他们想要过的不过是安宁的生活而已,但是因为那些统治他们的那些人的**,他们无奈的卷入战争,背井离乡,而她也是致使这一切的主谋之一,为了情爱,为了让自己心里能够好过一点。

“就像许大人一样—”

弦月突然将实现转移到许安身上,“上次宇轩殿的事情,许大人不到现在还在耿耿于怀嘛。”这与战争带来的死亡比起来,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许安抬头看了弦月一眼,想要狡辩,碰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到嘴的话立马吞进了肚子,怎么可能不耿耿于怀,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会和妻儿分散,不会从兰城离开,一路辛劳的到这个地方,直到现在,他还是腰酸背痛的,如果是在兰城,根本就没人会用这种冷嘲热讽的口吻和他说话。

“许大人,不要狡辩,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我不满。”

弦月轻笑了一声,“许大人尚且如此,如果我们将岑将军带来的人全部都杀了的话,必定会引起轩辕将士集体的不满,战场之上,士气很重要,若能同仇敌忾,必能事半功倍,各位将军以为呢?”

其余的人盯着弦月,略微思索了片刻,眸光闪过信服,以往他们上战场,只知道斩杀敌人,对于战俘也多是杀之而后快,这大多是因为他们的战友被敌军害死,想要报仇,其实轩辕也是一样,如果他们善待轩辕的将士,那轩辕也必定会善待他们的战士,就算是战俘,他们的同伴也不会死。

“微臣觉得娘娘就是纵虎归山,岑将军是轩辕的猛将,若是能将他斩杀的话,必定能给轩辕一个下马威。”

许安昂着下巴,依旧是一副慷慨的模样,只是却没有了刚才的底气。

弦月轻笑出声,点了点头,“许大人此言有理。”

她的视线淡淡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的笑容灿烂的让许安害怕,她摸了摸下巴,盯着许安,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程将军,如果轩辕将士将许大人这个监军给杀了,你会怎么样?会害怕吗?”

许安盯着弦月,眼睛陡然瞪大,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第一百九十八章:理由

虽然凤弦月只是他们兰国的王后,但是对她的恐惧,远远超出了对宫少华,甚至他们的兰王,宫少华的脾气虽然阴晴不定,但是这些年,他小心翼翼,总归是讨得了她的欢心,还有兰裔轩,虽然捉摸不定,伴君如伴虎,但是许安最怕的还是凤弦月,这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无论有没有借口,她都能办成,尤其是在这个地方,她要他死,简直就和捏死一直蚂蚁没什么区别,从兰国出发到现在,他就觉得弦月不想自己好,所以才想尽办法和程强一起,可就算是这样,路上还是吃尽了苦头。

弦月随口一问,许安直接就放在心上,他这个监军,还不如一个普通将士。

会害怕吗?他当然不会,他们这些人都巴不得他死了才好。

“不会。”程强的回答斩钉截铁,“就算他们把我给杀了,我们兰国的将士也不会因此而畏惧轩辕,只要还有王上和娘娘,他们就会为我报仇。”

程强一脸正气,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许安在心底冷哼了一声,他倒是会拍马屁,难道他就不怕死吗?

“白公子,你以为呢?”

白战枫站了起来,走到弦月跟前,“无论白家军的谁牺牲了,只要我还在,白家还在,任何想要吞并白家和白楚的野心都不会得逞,我会带着白楚的每一个将士,替那些死去的同伴报仇。”

白战枫盯着弦月,深邃的眸光泛着坚定的光,弦月拍了拍手,耸了耸肩膀,“各位大人,你们现在明白了吗?”有些人已经明白,而有些人似懂非懂,有些武将靠的是智慧,而另外一些,靠的则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猛,那些平日里动粗的武将自然是不明白的。

“岑将军是轩辕的人没错,这些年为轩辕征南走北,打了许多胜战,可以说的上是轩辕昊的左膀右臂,他平日里为人正直,深得将士和百姓的爱戴,杀了一个岑参,还有许许多多的岑参会站起来,那些人,我们能杀光吗?这样的杀戮,只会激起轩辕将士和百姓的不满。”

弦月直接点出,其余的人联想到方才她说的那些话,顿时恍然大悟,确实,这些年来,白家军为了楚国,征战南北,昔日的战友走的走,有的被俘,而另外一些因为受伤,再也不能和他们一起,上战场杀敌,他们坚持到了现在,多少也是因为那些人,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白白受伤,他们的身上担着更多的责任,当然,他们更希望,能够为昔日那些伙伴报仇雪恨。

弦月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清亮的眸光从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过,“每一个将士为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这是他们对国家的忠诚,除了身份,他们和我们没什么差别,有亲人,有朋友,有一颗热血的心,但是他们同样是最无辜的,只不过身在不同的国家,立场不同,比起我们,他们更加希望和平。”

战争,只能为少数人带来利益,如轩辕昊,说的好听点那是他的梦想,为了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宁,但是事实上,那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他自己个人的野心而已,君临天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雄心壮志,觉得自己当上帝王之后,就能好好善待百姓,改变现状,但是事实上,这样的伟业根本就没几个人可以做到,如果不是战争,或许百姓能过的更好,但是这样革命性的战争,从来就避免不了,这是历史进步的需要,新的王朝推翻旧的王朝,从头到尾,那些普通的老百姓,还有底下的将士,那些人都是最无辜的,他们被牺牲,而这种牺牲,致使那些完整的家庭破碎。

“我希望你们记住战友受伤牺牲后的心情,但是我要你们记住,只要是战争,就会有牺牲,的战友离开,同样的,敌人的战友也被我们杀害,这样的牺牲,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够将伤亡降到最低。”

一字一句,字字清晰,绿珠程强等人看着靠在桌子上的弦月,眉眼间,是自信的神情,尤其是那双眼睛,那样的坚定,充满了智者的仁光,是的,智者,她就那样微勾着嘴角,随意的靠在椅子上,却让所有的人震惊,那样的光亮,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直照到了心里,让每一个人不由的审视着自己。

白娉婷盯着弦月,思绪一点点飘散起来,遥望着远方,脸上不由的露出了笑容,这就是殿下宠爱着的公主,她有担当,更有一颗仁善的心,殿下,你看了吗?你的妹妹是全天下最优秀的女子,爷爷,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凤国的王,她的胸襟足以让天下间任何一个子民臣服。

绿珠依蓝等人也是兴奋的,这就是她们敬佩的公主,她们就知道,公主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无论她做什么,她能让每一个跟随他们的人信服,她们现在,就是如此,那样深深的激动着,因为有一个好主子。

对呀,那些将士确实是最无辜的,她们也曾经有过亲人,知道亲人离开后的心情,所以她们更加应该体谅,这样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等到战事结束的那一天,她们报答了公主的恩情,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吧。

程强还有其他的将领也是震惊的,许安也是一样,这样的一番话,出自一个女人的口中,还是比他们小的女子,可她通身的气度还有智慧,让他们心悦臣服,他们相信,他们兰国一定会战胜轩辕,因为他们不单有一个运筹帷幄的王上,还有一个深谋远虑,足智多谋的王后。

白楚的将军将实现投在白战枫身上,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公子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子,他们更觉得是惋惜,如果这个光芒四射的女人是他们的夫人,或许现在白楚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白战枫盯着弦月,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光泛着光芒,无论他怎么努力压制,胸口的位置还是不受控制的跳的飞快,这就是他白战枫喜欢的女人,以前那突然间有的悔意和懊恼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样的女子,是他白战枫看上的女人,就算他不曾得到过,但是谁也不能否定他的眼光,这样一个在别人眼中或许除了吃就是睡的女子,同样是天底下最优秀,最让人动心的女子,他只是错过了,因为他根本就配不上她,因为那瞬间的犹豫,他错过了今生最美好的东西,他在心底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后悔,也不应该后悔,就算是将来,她再次让他觉得心痛难受,他也无需后悔,因为这个人这样优秀,优秀的足以让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倾心。

“轩辕此次尽起全国之兵,征战天下,毕罗江一役,轩辕昊亲自指挥,他势在必得,这场战争,不可避免,这场战役的伤亡,我们不能阻止,如果你们想为昔日的战友报仇,这一次,我定要让轩辕踢到铁板——”

弦月信心满满,慷慨激昂,说的营帐内的其他人也是热血沸腾,他们看着弦月,那张娇俏的脸蛋,从容淡定,明明是很难的一件事情,明明他们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应对之策,但是他们忍不住就相信,只要是她说的,就一定可以做到,只要有她在,轩辕的军队就一定穿过毕罗江。

弦月顿了顿,“如果轩辕的将士愿意投降,我还是会放他们一条生路,将他们当成兰国和凤国的子民那样,好好对待。”

弦月一脸认真,这天下,她会去争,无论是轩辕,还是凤兰两国,他都会让兰裔轩公平对待,才不枉这么重的杀戮,千秋万世,那不过只是神话而已,但是至少,她希望兰裔轩是个人人称颂的明君。

弦月笑了笑,坐直身子,“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了吗”对于弦月这样突然的转变,众人有些不大适应,不过心底对她的敬佩,却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许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许安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弦月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年,你应该也享受的差不多了,该为百姓做点事情了,我是再给你还债的机会。”

弦月笑了笑,伸了个懒腰,对着胡涛笑了笑,“胡大人,上次的梨花酿,多谢了。”

胡涛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弦月姑娘喜欢就好。”

弦月笑着点了点头,“美酒佳酿,哪里有不喜欢的道理?”

“那我过几天再问掌柜的要上两坛。”

弦月摇了摇头,笑出了声,“军营之中,还是不要贪杯的好,后日就要动身前往毕罗江,程强,这两天要辛苦你和其他几个将军了,还有白战枫,你也找几个人整顿整顿。”

弦月说完,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其余的几人抿嘴笑出了声,弦月倒是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在白府习惯了,早上起得好像有点早了。”

弦月继续伸了个懒腰,谄媚的笑出了声,“打扰各位大人了,你们去忙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切磋武艺

天边的晚霞燃烧,整片天地浸染在一片绚烂的亮色中,躺在营帐的硬床上睡的正香的弦月,是被远远传来的嘹亮号声给吵醒的,她睁开眼睛,那明亮的落日刺的她眼睛有些不适,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操练了。”

弦月被外边此起彼伏的声音吵的有些睡不着觉,边说边坐了起来,掀开帘子,朝着校场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校场操练,只有几个巡逻的侍卫,看到弦月,纷纷让开道路,态度十分恭敬。

宽广的校场上,无数的士兵矗立,墨黑盔甲,将那明亮的火红色掩埋,放眼所及,那浓烈的黑色,仿佛笼罩的黑夜,正中的位置,一小片空地,刚好将白楚和兰国的军队分开。

高台之上,白战枫一身玄色铠甲,颀长的身姿,威风凛凛,那么多的人,像是黑色的洪水,可整个校场却是那么安静,让你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这是弦月第一次瞧见穿着盔甲的白战枫,浓黑的眉发,像是用笔墨精心勾勒出来的一般,手中指挥的旗帜飞扬,一举一动,充满了气势和威严,竟是一点也瞧不出昔日那个寻人便要比试的武痴的影子,一年多时间的磨砺,并不是很长,如果说以前的白战枫是一块棱角尖锐的玉石,那么现在,他的棱角正一点点被磨平,因为责任和使命,时间真的能够改变很多事情。

弦月站在远处,盯着高台上的白战枫,到邺城这么久,她很久没见过他这样意气奋发的模样了,这样的男子,无怪乎念小鱼能痴迷那么久,那样强壮的臂弯,能给每个女人希冀的安全感,能得到他的爱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吧,但如果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终其一生都得不到他的爱,又该是多么的不幸,就像陈若熙,如果她没有爱上,现在就不会这样痛苦。

弦月脸上的笑容褪去,敛眉,大叫了一声:“白战枫。”

白战枫转过身,看着一步步向着这边靠近的弦月,她的视线落在底下那身姿笔直的将士身上,尤其是兰国的军队,一路奔波了大半个月,休息调整才不过两天的时间,便精神抖擞。

那是个充满书卷气息的国家,但是每个人都有一个英雄梦,而这些人,就是他们兰国,保家卫国的英雄,都是些铁骨铮铮的男儿。

“我们切磋切磋如何?”

不待白战枫回答,弦月已经抽出腰间的宝剑,从他的身边飞身而过,动作优美,配上那素白翩跹的衣裙,飘逸灵动。

刚刚睡觉醒来,舒动舒动筋骨。

在场的将士瞪大眼睛,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快的速度,等众人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弦月已经落在了白楚和兰国将士分界的位置,雪魄出鞘,雪白的银亮如蛇一般的柔韧,兰国的将士看着弦月手中高举的雪魄,冲天的光芒,眼底是一片尊崇,那是他们的王送给他们王后的定情信物,他们兰国的男子,气质文雅,但个个都是热血男子,也就只有他们的王后这样的女子,能够让他们甘心臣服。

弦月转过身,手中的剑也调转了方向,指着高台上的白战枫,轻灵明亮的眸,带着比试时特有的挑衅,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高傲自大,相反,那种高高在上的自傲感,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她身为女王的威严。

两国的军队沸腾,那眼中的兴奋如泉水喷涌,两大高手过招,他们自然可以大饱眼福,却没有出声,双方各有忌惮。

白楚的军队想,上次磐城大会,公子输给了兰国的王后,要是这次也输了,他们白家军的颜面何存?兰国的军队想,白家大公子兴许是对他们王后有意,所以上次才故意放水的,这次要是全力以赴,伤了他们王后,他们该如何向王交代?

而站在兰**队首列的依蓝绿珠等人早就是两眼放光,转身看着校场中的弦月,只觉得体内的血液开始翻滚沸腾,这就是她们的公主,她们誓死都会效忠的王,素颜白衣,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掩盖的风华,她们相信她们的公主,那是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任。

“公主加油!”

“公主必胜!”

她们挤开距离弦月最近的兰国士兵,大叫着为弦月助威,其余的人见状,情绪也被点燃,心里的担忧被热血冲淡。

“王后加油!”

“公子必胜!”

作战的双方开始为自己的拥护者欢呼喝彩,偌大的校场,那一声声欢呼喝彩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白战枫从高台上,凌空纵身,一跃到弦月跟前,张开的双臂,像是展翅的大鹏,却半点不会让人觉得笨重,没有任何的武器,对白战枫的绝技铁砂掌来说,双手便是最好的武器。

“让开!”

白战枫大喝了一声,浑厚的声音,比那号角还要嘹亮,那是足以冲破一切的力量。

“退后!”

弦月厉声命令,距她最近的依蓝等人双手张开,连连向后退步。

铁砂掌出,渐黑的空中,红芒乍现,那与常人无二的掌心,火光跳跃,直接朝着弦月的方向袭击而去。

掌心流出的真气刚硬充沛,就好像那个人给人的感觉一般,顶天立地,一身刚强,两旁的旌旗肃肃作响,发出凌厉的声响,两边站着的士兵皆仰着头,双手紧紧的握住手中的长枪,不停的向后退,眯着眼睛,不肯错过任何的精彩。

既是切磋,那必定有所保留,若是拼尽全力,底下的那些士兵如何能吃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