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心悠将夜无极抱了起来,刚出了门口,就看到在院子里静静站着的兰裔轩,冷冷的笑了一声,从他的身边经过,兰裔轩转过身,看着她怀中抱着的夜无极,脸色微微一变,淡雅的眸光闪过震惊和忧伤。

“你现在,满足了吧。”

柳心悠转过身,眼角挂着血痕,那大红的喜服像是被血染的一般,原来,一个人悲伤到了极点,真的会流带血的泪水。

兰裔轩向前追了两步,很快顿下脚步,开心了吗?满足了吗?可看着柳心悠那个样子,他怎么没有一点快感呢?

“哈哈!”门口,熟悉的尖锐笑声传来,宫少华看着柳心悠怀中没有生气的夜无极,再看了眼柳心悠,“柳心悠,你和我一样,都是没有资格幸福的人。”

“公子。”雷安小心翼翼的叫了声,满眼的担忧。

“公子。”雷云躬身,小心的将一张纸条递给兰裔轩,“这是弦月姑娘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

兰裔轩接过,甩开纸条,打开,“毕罗江战役,火烧连环船,大胜。”

兰裔轩紧紧地捏着纸条,突然,大笑出声,这么快,就取得了胜利,是不是再过不久,她就要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了?

“公子。”雷云雷安看着兰裔轩这个样子,着实担心,雷云本来不想在这个时候将消息告诉兰裔轩的,只是见夜无极的离开,对他有所打击,这样大获全胜的消息,他想让他的心情好点,没想到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雷云,撤走插在弦月身边所有的人。”

如果她想要自由,那他,尊重她的选择,放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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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很多亲亲在群里说想看到大结局,今天先更新一万五,余下的估计还有两万多三万字的样子,是大结局上,大概30号这个时候传上去,大结局中可能在二号或者三号的样子,五号,最迟六号就会传最后的大结局,亲们不要太着急啊,么么

第两百二十章:陈若熙的阴谋

眨眼,马上就是四月了,严寒的冬天已经过去,凤国地处南方,这个时候,草长莺飞,生机盎然,空气中的青草绿叶味,那是春天特有的气息。

信阳殿内,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天气正好,阳光明媚的,只有带着阳光气息的微风,凤久澜和君品玉两人坐在凉亭,阳光照了进来,正对着湖面,鱼儿畅游,清澈的湖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却一点也不会刺眼。

月余的时间,凤久澜瘦了不少,消瘦的脸上,瘦骨嶙峋的模样,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疼,苍白的肌肤,早就没有了任何的血色,他一身玄色的衣裳,身后是破芽的梨花树,浅浅的笑容,虚弱的让人心疼,他站在江边,风卷起他的衣裳,整个人仿佛要被风吹走了一般。

君品玉坐在凉亭的圆桌上,静静的品茗,享受着此刻难有的阳光,看着站在湖边的凉亭,温润的眸光,闪过悲悯的心疼,凤国天下疼爱自己的妹妹,天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他们谁又知道,这兄妹两,为了彼此,吃了多少的苦头,他们或许觉得凤王和这凤国的台子高高在上,享受众人膜拜,尤其是弦月,风华无双,天下尊崇,可他们两人,或许更愿意想寻常百姓那样,身体健康,安乐一声。

“品玉,你说我还能活多久?”

凤久澜的声音很轻,带着微微的叹息,背对着君品玉,所以,他并没有看到,阳光下的那张脸,泛着近乎透明的白,白的没有一点杂质。

凤久澜靠在柱子上,看着江面上那些自由自在的鱼儿,干净如梨花般的眸光闪过淡淡的羡慕,因为身体的缘故,对于自己,他一直都是无欲无求的,这些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想再见弦月一面,所以,每一次,病发的时候,就算是痛不欲生,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这一次,他也很想活下来,看着弦月幸福,可忽然间,他却觉得自己没有了力气,身上所有的精力,仿佛都已经透支。

君品玉站了起来,走到凤久澜旁边,微疼的心,叹了口气,原本的他,对于生老病死,他早就已经看惯了生老病死,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任何人心疼,可看到凤久澜这样默默的支撑着,他却有种哽咽的感觉,他们兄妹两人,都太过不容易了。

“我没有十分的把握,不过我会倾尽一切,让殿下看着弦月幸福。”

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太过清楚,凤久澜,他想要的是什么,弦月的幸福平安,最想看的到也不过如此。

“药,已经配出来了吗?”

凤久澜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样,虚弱,干净,闭上眼睛,想象着他的模样,便会不由的心疼,这个男人,是五大公子中,最为善良的,而他所有的强硬,都是为了自己的妹妹,这样的兄妹情谊,常人或许很难理解吧。

“快了,这次应该可以成功。”

君品玉的信心满满,却还是不敢保证,弦月的情花蛊已经和她的骨血融为了一体,想引出来,谈何容易。

“那我呢?品玉,我很想要活下去,就算饱受折磨,你说我能等到月儿的孩子,叫我舅舅的那一天吗?”

说道舅舅时,凤久澜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笑意。

母后生下月儿之后,就撒手西归,父皇呢,也为此将她视为仇人一般,这些年,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头,现在好不容易拥有了幸福,她心里一定觉得很难受吧,她是那样的爱兰裔轩,却又比谁都要在意自己,做出今天这样的抉择,她一定会很痛苦吧,他的月儿,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放弃幸福呢?就算是这次君品玉不做这些,他也根本活不了多久,如果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虚弱而又痛苦的模样,不是很难受吗?所以啊,她的月儿,今后只要拥有兰裔轩就可以了,把对他这个哥哥的感情,全部转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和兰王构建一个家,那样,她就会幸福了。

“可以,我会让殿下活下去的。”君品玉的声音有些激动,还有无奈。

凤久澜侧过身,笑了笑,虚弱的笑容,像是指头盛开的花瓣,风一吹,便会飘落,“品玉,你心里是不是在埋怨她?埋怨她手段毒辣,太过残忍?战场之上,本来就是你死我亡,你不要责怪月儿,她心里也很难受。”

君品玉沉默着没有说话,双手紧握成拳,想到这次葬身在毕罗江的轩辕战战士,不由闭上了沉痛的双眸,那可是三十万将士的性命啊,这一战,轩辕多少幸福的家庭破碎,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震惊的打碎了药碗,整个人被深深的惊惧包围着,还有沉痛的失望。

这些年,他为了轩辕,背井离乡,甚至,亲手设计弦月,险些将她致死,他的心,早在那一刻,七零八碎,但是这就是他的人生,为了轩辕,可以倾尽所有的一切,他相信轩辕昊,相信他的兄长,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或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天下,不是他的,不是轩辕的,所以就算他们用尽了手段,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就像弦月说的,是他们把她推到兰裔轩身边的。

恨吗?没有,更多的是一种心灵上的震撼,火烧连环船,也就只有这样惊才艳绝的女子能想出这样的妙计,不损兵卒,大破轩辕三十万大军,这样的手段或许残忍,但是她并没有错,战场之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天下只有一个,大家各凭本事,如果这件事换做是轩辕昊,他也会这样做,如果说真的要恨的话,他也只恨他自己,恨那个时候,他没有在毕罗江,没有陪伴着那三十万将士,如果他在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所有的一切,太过蹊跷,轩辕的人,低估了弦月,轩辕昊最大的失误就是,他太过求胜,错失的感情,他太过想要向弦月证明什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赢一次,所以,他输给了没有任何破绽的弦月,这场战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轩辕的失败,因为轩辕昊在感情上输给了弦月,付出的感情,还是这样的一个女子,没有谁,可以不在意。

不过他知道,她是难受的,那个女子,虽然不是良善之辈,却不是个真正残忍的人,其实对他来说,这天下落在谁的手上,和他又有什么干系的,这些年游历江湖,见多了那些背井离乡的百姓,妻离子散,生离死别,他只是希望,能有一个人,让他们重新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不一定非要是轩辕昊,他只是希望是他而已,能为他做的,他之前已经做了,不能做的,他也下了狠心,现在这些事情,他真的无心理会。

“没有。”

君品玉沉思了良久,抿唇,浅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怪任何人。”

君品玉的声音平静,他在江湖游历这么多年,除了弦月,至今没有真心结交过任何一个人,可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却和凤久澜推心置腹,不得不说,这是个让人舒心却又心疼的男子。

“欠轩辕昊的恩情,我已经还清,天下间的那些事,我已经不想理会,那些事情,本就不是我能够决定了,谁主沉浮,各凭本事,现在,我只亏欠了弦月,我害了她一次,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偿还,殿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的命,就算阎王要,我也会从他的手上抢过来的。”

“生老病死,是早就注定好的,我能活到现在,只要知道月儿今后能好好的,就已经知足,说到底,她做的那些都是为了我,她肩上的胆子太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欠了她的。”

比起君品玉,凤久澜心中的难过丝毫不逊色于他,这样的手段,月儿自己也觉得残忍吧,但是还是下了这样的决心,但是这个时候,他和兰裔轩都不在身边,想想,他就觉得心疼。

“轻痕。”

凤久澜转过身,轻叫了一声,云轻痕很快走了进来,看到凤久澜这个模样,心里不由的一疼,以往的这个时候,殿下病发之后,身体虽然虚弱,但是却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气,阳光下,整个人如清澈的水珠,仿佛要蒸发了一般,随时都会消失。

“让人将这个交给兰王。”

凤久澜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事先写好的信封,递给云轻痕。

“殿下。”

云轻痕抬头看了眼凤久澜,只觉得这轻如鸿羽的信封像是有千金重,“殿下,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凤久澜笑了笑,“无论是好是坏,该交代的事情还是要交代清楚,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的吗?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不想让月儿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他现在这个样子,轻痕看着尚且不忍,月儿她一定会接受不了吧,她只愿他永远都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样子,那美好如梨花般的模样。

“去吧。”云轻痕咬牙,看着凤久澜坚决的模样,转身离开,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殿下离开,公主他如何能接受得了,就算和兰王在一起,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幸福快乐的。

“真的决定了吗?”

君品玉见凤久澜一脸决绝,原本坚决的态度有些动摇,凤久澜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多少是明白的,他们两兄妹,爱对方如命,都可以为对方牺牲性命。

凤久澜给了弦月,他所有的关爱,十多年前的那一场意外,让凤久澜落下病根,直到现在,弦月还痛苦自责,她倾尽一切,几次三番为了凤久澜不顾性命,而凤久澜何尝不是如此,他对弦月,一直都是愧疚的,尤其是知道她这些年所吃的苦头,身为疼爱妹妹的兄长,他不曾想过让弦月成为人中凤龙,他只愿弦月是最简单的人,过最平凡的生活,可现实却不能如愿,人丁单薄的皇室,除了身体孱弱的太子,就只有一个公主,弦月她,怎么忍心让凤久澜亲赴战场,这样心慈的男子,善良温和,若是杀人,他必定比谁都还要难受,就像弦月说的,这是个干净如梨花般的男子,梨花,注定不能染上纤尘,这样的男子,天生就注定了不适合杀戮,但是如果可以选择,他情愿手染鲜血的那个是自己吧。

“殿下,你为什么相信我?”

之前,他差点将弦月害死,而那一次,他确实是想将弦月置于死地的,那么久没有消息,他甚至以为她已经死了,凤久澜那么在意心疼弦月,不是应该憎恨他的吗?为什么还愿意相信他?甚至以性命相托,他不明白。

“因为你爱月儿啊,品玉,你的眼神透露出太多的无奈,就像月儿说的,每个人天生肩负使命,不能推脱,事情都已经过去,而且因为你,月儿找到她的幸福,我还要感谢你,让她找到除了我之外,另外一个可以依托的人,让我放心的人。”

君品玉盯着浅笑的凤久澜,这样的男子,有谁能拒绝的了他的温暖。

“品玉,我真的好想再见月儿一面,听她喊我一声哥哥。”最近的梦里,老是会出现小时候的场景,那么短的记忆,一点点浮出水面,越来越清晰,如果那年,他的生日宴上,他把她带在身边,或许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

君品玉叹了口气,心莫名一疼,走到凤久澜的身后,“那就好好休息,湖边有风,进屋吧。”

“公主。”

绿衣躬身,恭敬的将一本小册子递给弦月,弦月接过,低头认真翻阅。

“四年前,轩辕世子轩辕昊就已经接管了轩辕王上手中所有的职权,他才是轩辕名副其实的掌权者。轩辕共分三派,以左相王泓铭和大将军瞿兆岑参等将领为首,这两派大多以轩辕昊马首是瞻,近些年来轩辕昊明显偏重瞿兆,王泓铭等人碍于轩辕昊的威严和手段,不敢有所动作,中间一派以陈申景为代表,这些人知识渊博,为人公正,也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对年轻有为的轩辕世子赞赏有加。”

绿衣抬头站着站在窗边的弦月,泛着精光的双眼聪慧狡黠,嘴角上扬,不知在算计些什么:“就只有这些吗?他与后宫的娘娘还有其他诸位皇子的关系如何?”

“所有皇子中,他和五皇子是同母所生,五皇子性格凶残暴虐,无论是民间还是朝野很多人都对他十分不满,中间派的代表人物陈申就提出要将他贬为庶民,甚至发配到偏远地区,轩辕昊是孝子,碍于怜妃,一直没有惩罚,怜妃的性格霸道,后宫中亦有人不满。”

弦月恩了一声,蓦然想到什么,看着窗外的明媚阳光,突然笑出了声,将手中册子盖上,眉梢眼角在顷刻间舒展开来,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瞧见了肉的狐狸,自信满满,胜券在握。

“公主,你笑的就像是准备偷腥的狐狸。”

依蓝盯着弦月,将心里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猜对了。”

弦月对着依蓝,笑的越发开心。

绿衣叹了口气:“战事起,百姓就要遭殃了,南燕和白楚最近不少的百姓外迁,途中饿死冻死的就有不少。”

绿衣负责收集情报,这些她自然是最清楚的,因为知道背井离乡的愁苦,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她这样幸运,而且这一次,毕罗江战役,轩辕死伤那么多人,公主虽然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吧,她一直都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独自一个人扛下。

“弱肉强食,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人都是有野心的,感慨也没用,绿衣你还是别伤感了。”

比起多愁善感的绿衣,绿珠淡然了许多:“以战止战,只要我们能将轩辕打败,统一了天下,就不会再有战争了,这一次,轩辕死伤惨重,公主,为什么我们不乘胜追击呢?”

弦月转过身,对着绿珠笑了笑:“乘胜追击,然后两败俱伤吗?”

弦月放下的小册子,“他们一下子虽然失去那么多战友,心里必定感伤,但是轩辕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哀兵必勇,要是他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和我们决一死战,谁都捞不到便宜,天下间,有野心的人何其多,战争永远都无法避免,这些年的和平,不是因为周朝,而是轩辕和兰国之间的相互制衡,没有一方独大,如果这次,我们两国损失惨重的话,其他的国家必定会见势收复失地,到时候天下才是真正的大乱,这么大的伤亡,一次就够了。”

弦月叹了口气,对着绿衣勾了勾手指,“绿衣,你过来。”

绿衣看着弦月,凑了过去,众人也不知道弦月对着她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伤感的绿衣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活像只被弦月调教的小狐狸,绿珠依蓝等人按捺不住好奇,也想要凑过去,弦月已经说完,起身拍了拍绿衣的肩膀:“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她:“这是前武林盟主的信物,会有用的。”

绿衣接过盯着弦月,淡然的眸光闪闪发亮,熠熠夺目,众人看着绿衣离开,围到弦月跟前:“公主,你刚才和绿衣说了些什么?”

弦月笑着,视线从她们身上扫过:“想知道?”

其余的人连连点头,弦月笑着起身,一双眼睛谨慎的扫了四周一眼,其余的人越发凑近,弦月噗哧笑出了声,食指放在唇边,轻道了声:“秘密。”

众人一脸失望,刚要抱怨追问,门口守着的芽儿突然跑了进来:“公主,白夫人说要见你。”

芽儿话音刚落,陈若熙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着围绕在弦月身边的女子,一个个年纪轻轻,朝气蓬勃,充满了活力,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苍老,怔愣了片刻,很快想到这次前来的目的,深吸一口气,走到弦月身边:“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依蓝等人脸上的笑容敛住,看着陈若熙,满是戒备。

白夫人喜欢白大公子,白大公子却对她们的公主痴心难改,情敌见面,肯定没什么好事。

“你们先下去吧。”

弦月对着绿珠等人挥了挥手:“在门口守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绿珠等人不甘,看了陈若熙一眼,确定她对弦月构不成危险,这才离开。

“白夫人,找我想说些什么呢?”

弦月踮脚,抬腿,一屁股坐在窗棂上,背靠在窗台,挑眉轻笑,双腿晃悠,明明是粗俗低下的举动,却让人觉得悠闲。

“弦月姑娘。”

陈若熙站在窗台前,轻轻的叫了一声,秀气的眉头拧成一团,似在为什么纠结,伸手抚向自己的小腹,抬头,整个人顷刻间充满了力量:“我怀孕了。”

弦月的视线在陈若熙的小腹上扫了一眼,天气尚冷,许是畏寒,她穿的比较多,再加上身形窈窕,穿的衣服也比较宽大,看着并不怎么明显。

弦月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恭喜。”

脸上的笑容真挚而又诚恳,更听不出有任何的失落感,这件事情,早半个月前,她就已经从白战枫的口中听说了,她是真心替他们欢喜,有了这个孩子,白战枫的身上有了更多的责任,和陈若熙的关系必定也能好起来的。

这样冷静的反映,完全在陈若熙的预料之外,她紧咬着唇,拽着衣角,显的很是无措:“身为凤国的女王,兰国的王后,弦月姑娘的一举一动受到天下的关注瞩目,我知道白大公子对你有情,如果你喜欢他,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兰王呢?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兰王,成为了兰国的王后,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一心一意的对待兰王,更何况我怀有身孕,还希望弦月姑娘你能够洁身自好,无论是您凤国的子民还是兰国的百姓,就算是为了凤国的太子殿下,都应该与白大公子保持距离,他们都不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对任何对你不利的流言蜚语。”

烂熟于心的话,脱口而出,中间没有任何的停歇,素净的脸微微的有些憋红,越发的冷艳,她知道,弦月不是那种人,但是今天,她必须把话说清楚,不然她真的会发疯,不是,她已经发疯了。

弦月靠在窗台上,她的视线一直是望着外边的,直到陈若熙话止,才转过身,上扬的唇角,看不出丝毫的不悦。

她笑着从窗台上跳了下来,随意的拍了拍手:“白夫人说完了吗?”

陈若熙不由向后退了几步,弦月旋身,眨眼就出现在她的跟前,陈若熙轻呼,吓的连连后退,撞到桌子,险些跌倒,大叫了一声,护着肚子,弦月手快,及时将她扶住,让她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然后在她的对边坐下,倒了杯茶,递到陈若熙跟前:“说了那么多,渴了吧,顺便压压惊。”

陈若熙盯着弦月递过来的茶水,视线上移,凝视着她的笑脸,双手无措的放在膝盖上,紧紧的拽着裙裾,并没有伸手去接弦月手中的茶水。

弦月无所谓的笑了笑:“担心有毒啊?”

收回手,将杯中的茶水端到自己的跟前晃了晃,清波荡漾,底下淡绿色的茶叶浮动,她看了眼身边坐着的陈若熙,就算是在如此惊慌不安的时刻,那张眉头微皱着的脸依旧难掩清冷的孤傲,那是陈家人天生带着的清高,不容侵犯。

“刚好我也口渴了,我自己——”

弦月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话还没有说完,对边坐着的陈若熙突然站了起来,一把夺过弦月手中的茶杯,仰头,只听到咕噜咕噜的声响,杯中的茶水顷刻间被她喝光,她将茶杯随手放在桌上,另外一只手擦了擦嘴巴,盯着弦月看:“我喝完了。”

弦月抿着唇,笑出了声,手指着陈若熙,半天才止住了笑声:“我是在和白夫人玩笑呢。”

陈若熙心下恼火,眼睛瞪的越发的大:“你——”

从小到大,她还未被人这样戏弄过,不过她已经习惯,在白府住着的那段时间,她的懒散的个性,根本就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弦月脸上的笑容敛住,起身绕着陈若熙环视了一圈,似笑非笑:“白夫人你,真的很喜欢白战枫啊。”

陈若熙冷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弦月笑的越发开心,手点着唇,凑近陈若熙:“白夫人,你看我像是喜欢白战枫的人吗?”

清亮的眼眸,有戏谑玩味,却没有半分吃味,陈若熙一时无语,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的不甘心,对于她的感情,公子不是不知道,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那样,单方面傻傻的付出,对于她突然离开白府,公子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她的身上,到底要她怎么做?她到底需要怎么做?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她爱的那么深,付出了那么都,难道还不够吗?到底要怎么样,公子才能正眼看她,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公子的心转移到她身上?

“落花无意,流水有情。”

陈若熙叹了口气,重新在桌旁坐下:“你既对白公子无心,他现在也娶了我,上战场本是男儿的事情,你又何苦与他继续纠缠?”

“因为我不单单是兰国的王后,还是凤国的女王,更是凤久澜的妹妹。”

陈若熙垂着脑袋,因此她没有看到,那张明媚的笑脸有瞬间的黯然,浓密的睫毛下,是她读不懂也不明白的无奈和感伤,也正是因为这样的错过,她做出了让她后悔终生的决定。

“不是我要纠缠,是你们白楚主动向兰国求助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以为现在,这天下间,白楚还能继续存在吗?还有白家?”

陈若熙的嘴唇抿的越发的紧,虽然不甘心,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身上有其他女子的风华,她的谋略,她的智慧,还有她的手段,当今天下,无人能敌,难道就这样过一辈子吗?如果她能和公子相敬如宾,她或许可以忍受,但是不是,她挂着白夫人的名号,怀着公子的孩子,可事实上,她还是什么都不是,她已经受够了,白楚要亡,那就亡好了,她不想这个女人出现在公子的身边,占据他所有的思绪,抢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关心。

弦月放下手中的茶杯,单手托着下巴:“陈若熙,你是白夫人,不是念小鱼。”

陈若熙盯着弦月,这样的话,她已经不止提过一次,对陈若熙,她是没有好感的,甚至是不喜,如果现在两军对阵,公务繁忙的话,她甚至不愿以搭理她,但是现在,她怀着白战枫的孩子,身为孩子的母亲,她真的希望她早点能想明白一切,不仅仅是因为得到她的安慰保证的瞬间,而是今后的长长久久。

“明白了吗?”

陈若熙紧咬着唇:“你是让我用责任压他?”

弦月灿然一笑,点了点头:“看来白夫人很了解白战枫。”

陈若熙被弦月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法子她自然是想过的,尤其是怀孕之后。每次厚着脸皮去找白战枫,得到的却是他的各种推脱,还有冷然的逐客令,从大婚到现在,他从未碰过自己,那一次醉酒除外,那那之后,他就搬离了白府,住在了军营,她想见他一面都难,她爱他,但是也有自己的骄傲也自尊,更加担心,就算是用责任也无法将他绑住,反而让他生厌。

“你应该知道当年白战枫和念小鱼的事情吧。陈若熙,你比不上念小鱼,论身份,武林盟主的掌上明珠,她有哪一点不及你这首辅大臣的孙女呢?她对白战枫的感情,磊落纯粹,更不会受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只要觉得值得,放手一搏又有什么关系?”

弦月盯着犹豫不决的陈若熙,循循善诱,这一次,她不想再和她继续争辩,就当是她为白战枫的孩子做一件善事好了。

“她做了那么多,受尽天下人的嬉笑嘲弄,却还是没能得到公子的心。”

陈若熙叹了口气,声音轻轻的,有些心虚害怕。

弦月伸出食指,在陈若熙的跟前晃了晃,摇了摇头:“她输在了身份,如果她早就是白战枫的妻,或者和白战枫订下了娃娃亲,或许就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弦月不明白,到底兰裔轩和白战枫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了自己,又是为了什么甘愿为自己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因为从未奢想过爱情,所以关于感情,她很多都想不通。但是她知道,白战枫是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在她跌进死亡谷之后,他担心忧虑,也消沉颓废过,但是如果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结果还会是一样,一样都不会改变。

他还是不会和兰裔轩那样,奋不顾身的捉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坠下去,因为他的身后还有白老爷子,他的肩上扛着白家的重担。

明明不想继承白家,还是成为了白家的当家,也按照白老爷子的意思娶了陈家的小姐,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肩上的责任,如果从一开始,念小鱼就是他非要背负不可的责任的话,或许根本就不需要那三年的追逐。

弦月笑了笑,似在为念小鱼惋惜,她惋惜的并非念小鱼的归宿,毕竟现在的她比起陈若熙而言幸福太多,成为白战枫的女人,或许没有遗憾,但最后的结果必定不如现在的美满。

“你听说过吗?女追男隔重纱。”

弦月突然凑近陈若熙,见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嗤笑出声:“好女怕缠狼,男的也是一样啊,身为陈家的嫡女,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才貌双全,你还是他的夫人,念小鱼缠着白战枫或许会被天下人取笑,你怕什么,跟在自己相公的屁股后边,那叫夫唱妇随,天经地义,别人就算嘲笑你你也能理直气壮。”

陈若熙盯着一脸神采的弦月,那素净的脸像是黑夜里发光的宝石,让人怎么都忽视不了,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真的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光滑滟涟的女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吓到你了?”

淡淡的声音带着点点的笑意:“既然喜欢上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想要他注意你,当然就要自恋一点,你要这样想,我这么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脸皮要比墙壁厚,他越是赶你,你越是要赖在他的身边不走,一开始,伤心难过是不可避免的,渐渐的,习惯了就好,等你习惯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也就习惯你在身边了。”

能这样死皮赖脸的追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于她而言,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陈若熙盯着弦月,吞了吞口水,似真的有些被弦月吓到的模样,紧抿着唇,思考着弦月说的那些话。

弦月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咕噜的就喝起来,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还真有些口渴了,不但口渴,肚子好像也饿了。

“白夫人,她说她饿了。”

弦月手指着自己扁平的肚子,扔下手中的杯子,就要出去找吃的,陈若熙见她要离开,起身急急的叫了声:“弦月姑娘。”

眨眼的功夫弦月已经走到门口,速度之快,堪比饿死鬼投胎,听到陈若熙叫自己,转身看着她。

“弦月姑娘,白公子他在哪里?”

弦月疑惑:“白战枫不是在家吗?他说你怀孕了,要好好回去陪陪你,这段时间,他一直没在军营,我还以为他在家里陪白夫人呢,一直没让人去打扰。”

陈若熙不相信:“你也不知道吗?”

边说边说绕过桌子走向弦月,还没走几步,营帐的帘子被大力掀开,黑色的身影恍若一阵旋风,在他进来之后,一直守在门口的依蓝等人也冲了进来,陈若熙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白战枫,脸上一喜,刚要出声,白战枫突然拉住了弦月的手,满脸兴奋:“我找到了。”

他边说边从怀中将那副皱巴巴的画卷递到弦月手上:“我找到他了。”

爽朗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喜悦,而此刻的白战枫却有些狼狈,一身黑衣,满是风尘,月余时间,他整个人消瘦了许多,下巴上大片的胡茬,惟有那双黑眸,亮若星辰,灼灼的盯着弦月。

弦月微仰着头,看着白战枫,胡子拉碴的像个野人,若不是那身装扮,他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白战枫。

弦月看着怀中的画卷,顿时明白过来,激动的握住白战枫的手:“在哪里?”

“楚国莲城一个叫西落村的地方。”

弦月拽着白战枫的手走到案桌前,取出竹笔,迅速几下:“你直接让人带我去。”

转身,鼻尖墨汁四溅,直接洒在白战枫的脸上,白战枫一擦,顿时涂的整张脸都是,他的皮肤本来就黑,再加上此刻狼狈,弦月忍俊不禁,将手中的毛笔放在桌上:“白战枫。”

弦月四处看了一眼,并未发现镜子,微抿着唇:“真该让你瞧瞧现在自己是什么德行。”

弦月边说边直起身子,看到站在一旁的陈若熙,此刻的她正失神的盯着白战枫,明艳的脸,动人的眸,带着隐忍的凄楚和悲痛,弦月叹了口气,拍了拍白战枫的肩膀:“辛苦你了,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这里的事情暂时就交给你处理了。”

弦月尚未走到门口,白战枫已经追了上去,扣住她的手:“我陪你去。”

弦月侧过身,指了指白战枫身后站着的陈若熙:“白战枫,你夫人刚怀孕不久,最好在家修养。”

白战枫顺着弦月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站在桌旁的陈若熙,不由皱起了眉头,明显的不悦,虽然这件事情他已经和弦月提过,不过从陈若熙的口中再告诉弦月,他还是不喜欢,她又是想做些什么。

陈若熙的视线在弦月和白战枫的身上逡巡,双手垂在腰间,一脸悲痛。

进来了那么久,他的视线始终未在自己的身上停留,刚刚下定的决心,刚刚建立的信心,恍若摔在地上的玻璃石像,七零八碎,面目全非。

“有时间多陪陪她。”

弦月边说边甩开白战枫的手,依蓝等人见弦月离开,也跟着追了上去,整个营帐就只剩下白战枫和陈若熙二人。

白战枫看着弦月的背影,直到她离开,才转过身,看着陈若熙,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声:“你来找弦月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