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道:“李公公,皇后娘娘这些天还去宗祠吗?”

突然问到这些,李邑微微有些惊诧,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笑着道

:“早就不去了,皇太后回宫以来的,皇后娘娘都在自己宫里,安稳度日,皇上,娘娘或许已经放开了那些陈年往事。”

他用陈年往事来代替月瑶对昭华的爱。

慕容昱笑了笑,确实是陈年往事了。

皇太后将外甥女指给昌王为正妃的消失很快传开,长妤倚在长椅上,眸中波澜不惊,语声也如止水沉静,“本宫听说,华太妃的病情不大好?”

明月正在整理桌子上的杯盘,闻言,笑着道:“听说是不大好,具体的还不是太清楚,不过奴婢倒听说这些天昌王殿下一直守在万寿宫侍候华妃,没想到,昌王殿下也有这么懂事的一面,看来真的是长大了,成熟了。”

长妤点点头。

明月转头看她一眼,接着道:“公主,奴婢刚才去给公主催药的时候,偶然间听说,皇太后将自己的亲外甥女许给了昌王殿下为妃,不知道是真是假。”

长妤挑了挑眉,不以为意的轻笑,:“是真是假,左不过两天就会有消息放出来,昌王此次春节回宫,也不过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待在宫里,若要指婚,就得在他走之前把婚事办了,婚事繁琐,征吉,纳彩…必定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要定,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是的,昌王殿下比公主学要小两岁,算起来,也早该纳妃了,早早的生下子嗣,若华太妃身子争气,说不定还能见见外孙再去呢。

长妤只是一笑,不再接话。

明月见她有些累的样子,便过去替她加了一件薄被,“公主睡一会罢。“

长妤没说话,缓缓闭上眸。

这些天她呕吐的倒是少了,却开始变得贪睡,每日昏昏沉沉。

紧要关头的几天,她已嘱咐了爹爹不要再进宫了,慕容昱似乎有所察觉了,开始在她宫中安插宫人,她不得不防,在这最后几天若出了差错,后悔也晚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将她摇醒,“公主,醒一醒,昌王殿下来拜访

了。”

长妤迷迷糊糊睁开眼,听到昌王二字,有些清醒了,虽是王爷,这样直接的进后妃的寝宫还是有些不妥。

长妤坐起身,“设下屏风,请昌王殿下进来。”

明月依言在她坐前摆了屏风,长妤也没下榻,只整理了个下衫与头发,拖着疲累困倦的身子倚在榻上,待到昌王进殿,她先笑着道:“什么风把昌王殿下吹了过来。”

“西北风。”昌王笑道,爽朗的笑声听起来还带着几分稚气,不过昌王的面容已不再是那时候年少轻狂的样子了,脸上多一分小心与谦卑。

长妤笑着道:“昌王快请座,来人,奉茶。”

昌王褪下黑色披风,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玄色的锦袍将他略显消瘦的身子衬得纤长,他环顾了个殿里道:“多少年了,贵妃娘娘的雅兴还是不改。”

“人的喜好哪能说变就变的。”

“那娘娘现在还打人吗?”

他说的是小时候她打了他两巴掌的事,长妤想了想,他不提,她早就忘了,这些事提起来也觉得小时候是太天真了些。

想一想,那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幸而有念慈太后替她顶着,若不然,以后再得宠,一个小一辈的太子妃,得罪了受宠的华妃娘娘也是够吃力的一件事。

若放到现在,她断然不会打那一掌下去。

长妤笑着道:“小时候的事,本宫在这里给昌王道歉了,还望殿下大人有大谅,原谅本宫年少不懂事。”

昌王哈哈笑道:“你那时候若也是这样就好了,可你偏一副傲然的样子,不过…现在想想,那时候你生气的还挺可爱的。”

听么这里,长妤脸上笑意收敛,脸红的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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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图,会适当加更,昨天说了提前两更的,可是在电脑前坐了坐,还是选择了看连续剧…

5555,原谅我原谅我。

正文 下部:第一百零九章 一本册子

昌王也知说错了话,咳嗽一声掩饰了些不安,笑着道:“今天过来是有正事跟贵妃娘娘商量。”

“什么事?”长妤也正了正色。

“听说贵妃娘娘掌管着藏书阁的钥匙,想跟娘娘借来一用。”他脸上表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长妤有些好奇的道:“殿下去藏书阁有什么事吗?”

拘“哦,奉母妃的命去找一样东西。”

长妤暗自猜测了一会,没有再问下去,转身对明月道:“快去取藏书阁的钥匙过来交给殿下。”

昌王站起身,“那就谢谢娘娘了。”

埝长妤也谦虚的道:“殿下客气了。”

他拿了钥匙走后,长妤疑惑的道:“华太妃病成那样,还要让他去找什么?看来是比较重要的东西喽!”

明月摇摇头,“等他取了,明天我们去看看少了什么不就知道了?”

长妤点头,不再说话。

藏书阁的东西都是有记录的,少了什么也会记录在册。

晚上入睡前,吴太医又过来替她诊了一回脉,交待她要安心养胎等语。

自从上次他说过她像锦妃之后,再见吴太医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这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让她觉得不舒服。

“熄灯罢。”

她道,翻身向里睡去。

外殿,渐渐黯了下来,随着脚步声的远去,长妤长叹了一口气,离除夕,还有三天时间。

这三天内,最好不要出什么差子才行。

听说,皇后主动要求侍寝,看来是皇太后向她施压了,不过这些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也免了后妃来请安的礼,每日安稳度日,觉得没什么不好。

只是偶尔,拿出瑞福的小衣出来看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皇太后之仇看来是不能报了,没有时间,也没那份心。

当爹爹用心痛的眼神看着她说“别做那样残忍的事时”,她心里有种心痛的感觉,不愿意他这样看她。

她不是心狠手辣,只是甘心。

凭什么要白白送死?

凭什么忍气吞生。

那个人,大概永远都不懂得争斗的含意,他是随遇而安的人,以后随他去,她也会变得那么朴实吗?

她不知道。

自小,心中就流淌着不安的血液,秦荣说她是善良的孩子,可她心里知道,她不善良,她太过自私。

外头更漏声点点滴滴浸入夜。

长妤挑开一些帐子,看到酒进来的白色月光,放下帐子,安稳睡了。

明天,还要去藏书阁。

藏书阁中整齐被人打乱,书卷扔了一地,像是很着急的拿了什么东西走了。

长妤进了门,看到的就是这一片杂乱的景象,明月惊吓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转身叫来门口的守卫,“这里发生什么事,怎么这样乱?”

守卫低着头道:“昨天昌王来了一趟取走了一本册子,那是记录在册的,过了一会,皇太后又派了人过来,进去翻了一通,不知道拿了什么走了,这里,奴才们都没动过,还是原样。”

明月还想再问什么,长妤摆摆手道:“算了,你下去罢。”

“是,谢谢娘娘。”

守卫退下后,明月有些不解的道:“皇太后居然也来了,这平时没人问津的藏书阁,如今大家倒抢着要来了。”

长妤蹲下身子,一本本捡起地上的书,放到案几上。

上面有一本借出归还记录的册子,她拿起来翻看了一会,昨天昌王拿走的是一本三十多年前宫妃册,里头有所有嫔妃的侍寝记录,这种东西向来都有两册,一册在内务府,一册保存在藏书阁,怕的是以后丢失。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华太妃为何要这东西?

而皇太后又是来找什么?

她吩咐明月道:“你去叫几个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公主不看看这里少了什么吗?”

长妤冷笑,“不必看了,皇太后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是查不出来的。”

她拿走的没有记录,这里那么大,藏书又多,想要查出她拿走了什么颇费周折,她就要走了,不想参与这些事情,将自己卷进浪潮。

她只拿走了那本记录的册子,最后看了一眼凌乱的藏书阁,转身下了楼。

明月叫了几个宫女,这藏书阁重新收拾整齐,跟着她下了楼。

下楼后,看到贵妃娘娘站在廊下,并未上轿,也不知在想什么,出神的望着门口发呆,她走过去,轻轻推了她一下,“公主,您想什么呢?”

长妤回过神来,低头上了轿。

看着她慌乱的神色,明月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公主不说,她也不敢多问。

回到宫中。她服侍她去了外袍,“公主走这一趟也怪累的,离午膳还有些时间,奴婢让她们给您做了参汤,先喝一碗热热身子罢?”

长妤没有说话,沉思的道:“魏盛寺走后,是谁补了宗正寺丞一职?”

明月一怔,不解她怎么突然想起这事。

朝旁看看,叫来陈数,“陈公公,这件事你知道吗?”

陈数似有顾忌的看了一眼公主,小声道:“补了宗正寺丞这个缺的人…是旖玥大姬的驸马。”

“什么…”

正文 下部:第一百一十章 劫走

看来,驸马是发现了什么才会通为禀华太妃娘娘的,而皇太后之所以去那里翻捡,也是为了要到到某种证据罢。

她不敢再想下去,唇色苍白的坐在那里。

如果被查出她是锦妃的孩子,那一切都完了,权聿王被会诛杀,她也难逃一死。

太后不会让兄妹***的事情传扬出去,她只会杀人灭口。

拘参汤端了过来,温热的正好可以入口,长妤没有喝,闭了眸,心里思绪却分毫不减,她站起身,在殿里来回踱步,明月不知她这焦虑从何而来,怔怔看她。

长妤摆手让他们下去。

她要静一静,理清这之中的关系。

埝皇太后尽管怀疑,可查实这三十年前的事还需要时间,她们的时间必定多过她的,她只要三天就够了。

应该来得及。

下午,太安宫宫人过来。

长妤一点都不惊讶,那个叫腊梅的中年仆妇,长着一双过于凌厉的眸子,清衫在她身上穿着显得过于嫩了些,她老了,该换件降色,可她没有,依旧趾高气昂。

长妤心头冷笑,再傲慢些,也是奴才。

长妤懒懒的看她一眼,“什么事?”

“太后娘娘请您过去。”同样的一句,上一次,她去了挨了太后娘娘一脚之痛,这次再次,不知会遇到什么。

她不作声,起身让她等一会,进去内殿换衣服。

明月扶着她,一面担忧,“太后娘娘这会召见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公主不如先躲躲,说身子不好,过两天再去,”

长妤面对镜中的自己,一身粉色宫装,乌黑的髻,苍白的血色,大腹便便…这就是她吗?大顺朝最得宠的女子。

她手上的伤已经好了,白纱布撤去,只留下几点浅浅的印子。

低头看了看身上无懈可击的装束,她缓声道:“太后娘娘召见必定有事,若不去,反倒惹她上火,还是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的好,现在节下宫中正忙,或许是因为别的,再者,昌王的婚事定了,也许是要我做个证婚人呢。”

她打趣着自己,脸上全无笑意。

明月也没再劝,帮她收拾好了,扶着出去,腊梅一转身,“走罢。”

长妤跟着她出门,乘轿前往太安宫。

轿子在寂静中颠簸,长妤似乎可以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她是怕了。

怕面对自己的身世,这身世揭开来,毁掉的不只她一人,另外她更怕的,是自己这份绝望,从来不知道,她是这么一个纠结的人,是谁都不行,在哪里都是错。

注定是个错。

除非他们都不是他们。

咚,轿子突然往前一栽,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