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火苗窜起来很高,散发着一股酒味儿,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火苗旺盛,齐子斐也缓缓的抬手,拿起玉简,直接投到了盆里。

玉简这种东西,若是用火烧,想要完全毁的不见踪影,其实不太容易。

不过,眼下这火可不是一般的火,玉简掉进里面,火苗就更旺盛了。

盆里甚至在冒泡,那玉简就像是被腐蚀了一样。

看着那燃烧的火盆,金鱼又缓缓的抬眼看向齐子斐,他面色平静,手里拿着另外一个玉简,等待着一会儿扔到火盆里去。

说实话,他这行为很诡异,不合常理。

巫人的这种机密,拿回长碧楼才是最合理的,这样就能够清楚的掌握这些奉天巫人的秘密了。他们太神秘了,能够深入的了解他们,这种机会太难得了。

但是,如今齐子斐都给毁了,又专门挑选在这种人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多奇怪。

玉简一个接一个的投入到火盆里,冒着泡泡,这一回它们都尽数毁了。

时间静静而过,那火苗也逐渐的消了下去。

金鱼盯着,始终没做声。

最后,火熄灭了,盆里的东西黏糊糊的,像是什么呕吐物。

“撤了吧,埋好了。”齐子斐若有似无的叹口气,好似做完了这些,他也放松了。

护卫立即将盆撤走,速度极快,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转着眼睛,金鱼看着齐子斐的脸,从他的表情上来看,她觉得,他的确是有深藏起来又不能与任何人说的秘密。

“很疑惑?”看向她,齐子斐问道。

“是有疑惑,不过这是世子爷的秘密,我无权过问。”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个秘密可以告诉你。不过,不是现在。”待她知道了,也就不会再傻傻的去想什么身份地位的事情了。他还是想看她特别无理又没大没小的样子,就是两年前那个雨夜的样子。

☆、第十九章:没大没小(二更)

天明,队伍再次启程,离开宛南回皇都,其实这路还是很远的。

来时要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因为往宛南走时,许多被洪水毁掉的官道还在重修阶段,走走停停的,金鱼一路都焦急的很。

而眼下,官道修复,跑起来畅通无阻,速度可是比来时整整快了一倍。

金鱼希望能用最快的时间抵达皇都,如果可以日夜兼程,她绝对不会反对。

不过,齐子斐是真的没打算‘吃苦耐劳’,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赶路的时候也会拖延。

当然了,这种骑马而行,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太累了。

她又不能自己先跑,毕竟他可是还有一只天眼,她做什么他都知道。

路上,金鱼不由想回去复命时,向师父如何交代。

杀了那些巫人,是她每次出任务之后回去复命都会说的话,已经不算什么新鲜的事情了。

师父和公子早就知道,这东阳山深处必然有不同寻常之处,而那些巫人千方百计的冒险进入,必然是有其他目的。

她回去,若是不如实交代,凭师父和公子,肯定能看出她说谎来。

再说,齐子斐的做法的确是很诡异,她在想,需不需要告诉师父。

他有秘密,或许是不想被别人知道,她若说了,岂不是食言?再说,她也不是很想泄露他的秘密。可以说,但凡事关他的,她都不想对别人说。

她忽然发觉,自己这小小的脑袋还真是容量不够,这点儿问题都琢磨不明白,一直在纠结当中,还是没得出答案来。

出了宛南,这速度好像就更快了些,因为天气实在太凉爽了。

马儿快跑起来,轻风拂面,不只是人,连马儿都觉得爽。

当然了,奔跑在前面的人肯定是觉得爽,在后头就没那么爽了。

前面的马儿卷起烟尘,跑在后面的,就只有吃灰的份儿了。

每每到了傍晚进入沿途的驿站休息时,金鱼都觉得自己的脸上好似涂了一层的灰色胭脂,她整个人都成了灰人。

但尽管如此,金鱼也是没办法抗议,她又不能跑到前头去让齐子斐吃灰。更不能落后太远,否则他肯定会怀疑她是要落跑呢。

不过距离皇都也没有多远了,这一路,她可以忍。

终于,皇都近在眼前,金鱼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可算是到了。

见到师父,她也就不用再跟着齐子斐后面吃灰了。希望到时师父能再派给她任务,她也好赶紧的离开皇都。

进入皇都,还是这熟悉的繁华,来来往往的人擦肩接踵,皇都的人是最多的。

骑马而行,朝着湘王府而去,金鱼原本以为齐子斐会回刑司的,没想到他也一直同路,显然也是要去湘王府。

湘王府一如既往,大门前有护卫在守着。从马背上跳下来,小风等三人立即聚在了金鱼的身后。

看向齐子斐,他先一步进入了府中,她这才带着另外三个人进府。

畅通无阻,因为那守在外的护卫,她都认识。

师父和公子就在府中,金鱼倒是也没着急,沿着长廊走,正好迎面走过来一个少年。

“三爷。”看到他,金鱼也不由笑了起来。

“小金鱼,你回来了。”少年俊朗,笑容满面,乌溜溜的眼睛弯成了两轮弯月,一身华服,却没有任何的奢贵之相,反而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三爷,你怎么在王府啊?上次不是说,你要去边关嘛。”齐子汶是三爷,年龄与她最为相近。当年也是因为师父生了他,没有得偿所愿的生出女儿来,后来没过多久,就收她为徒了。

“去宫里看望太后她老人家,这几日便出发了。不过,小金鱼你若是上次离开长碧楼也带上我的话,我也就不用去边关了。”齐子汶边说边摇头,这小丫头独来独往,这么多年来,他都没跟她走过一趟,她不带他。

“我是执行任务,师父有交代,我也不得不从。这会儿师父没休息吧?”金鱼以笑应对,她不是不带他,而是有危险。他可是三爷,师父和公子的小儿子。上头两个哥哥,从小备受宠爱。

她去执行任务,每次都有危险,他若是受伤了,她可担待不起。

“没休息。刚刚大哥去面见父亲和母亲了,走,我带你过去。”歪了下头,齐子炆转身带路,边走边问她这次执行任务期间都遇到了什么事儿。

金鱼也添油加醋的说,尽量把遇到的凶险夸大,因为他喜欢。

她和齐子炆算是一同长大,相处的时日也多,说话时也较为轻松。

从长廊上下来,朝着主居的方向走,进了院子,正好看到齐子斐往外走。

“大哥,这么快便要回刑司了?”齐子炆笑,两排小白牙。

和齐子炆相比,齐子斐是绝对的稳重谨慎,面上没什么波澜,以至于乍一看还有点儿严肃。

“刑司有公务。”他走过来,一边淡淡道。

“那大哥慢走,我和小金鱼去见母亲。”说着,齐子炆抬手,随意的搭在金鱼的肩膀上。他个子要高一些,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十分的自然和轻松。

歪头和他对视,金鱼也弯起眉眼,有他三爷在,她果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不似单独面对齐子斐时那么有压力。

不过,齐子斐的面色却在同时变得不那么太好,视线也落在了齐子炆的那只手上。

上前一步,他猛地抬手,重重的把齐子炆的手给拍了下去,吓了他一跳。

“大哥,你做什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都被打红了,火辣辣的。

齐子斐冷冷的看着他,“男女授受不亲,自己的手该放在哪儿,难道不清楚么?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话落,他又转眼看向金鱼。

金鱼一顿,身体也跟着无意识的向后。

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手又转而落在她的头上摸了下,“进去吧,母亲就在里面,正等着你呢。”说完,他便离开了。

站在那儿动弹不得,旁边齐子炆眉头皱的紧,“跟我说男女授受不亲,凭什么他摸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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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媳妇儿总想给我相亲怎么办》《我的媳妇儿是小姑姑》《论成为自己姑父是什么体验》

穿于乱世;家破人亡;孤女无依!幸得战死沙场亲兄的结义兄长老将军收留,居于将军府,人尊小姑姑。

小姑姑庄正端雅;秀外慧中;蕙心纨质,深得老夫人喜爱。弥留之际,交给小姑姑一项任务,为那猛锐冠世,旷世无匹的少年将军觅一匹配女子,成婚生子,延续血脉。

这个任务……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将军少年成名,纵横无敌,征战沙场,击退敌蛮。

但,他有一秘事也天下尽知,恐女!

老夫人为此操碎了心,觅得众多大家闺秀,将军无一满意。

敌军为此设计女子前锋,意欲‘吓死’将军。

为将军找媳妇儿……无异于水滴石穿,铁杵磨针,西天取经!

深得老将军老夫人恩情,小姑姑毅然决然的走上了‘西天取经’的漫漫长路。

取经路上披荆斩棘,奈何将军是一块世所罕见的金刚石,哪个姑娘他都不满意。

绞尽脑汁,总算得知他到底心仪何种女子,一一对应,倒是与她相差无几。

原来,将军是想做自己的小姑夫?

☆、第二十章:一个大瓜(一更)

面见师父复命,金鱼果真没有交代齐子斐拿走那些玉简又毁了的事情。只是着重的讲述了她在东阳山意外见到罗大川的事儿,将此行能够成功,且这般快速回来的功劳都推给了罗大川。

暗暗的表示自己此次并没有什么贡献,只是确认那些巫人都死了,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不过,师父倒是也没追问太多,只是心疼她小脸儿变黑,以为她是晒黑了。不过后来上手一摸,才发现是灰尘,便叫她赶紧回去梳洗一番,好好休息。

直至在侍女的带领下进了房间,她这悬着的心才算是放松下来。

吃了些点心,热水也都陆续的送了进来,她不习惯被侍女服侍,便叫她们都出去了。

解下衣裙,泡澡,紧绷的身体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这会儿才忽然想起,面见师父时,脑子里总想着如何‘搪塞’,倒是忘了询问师父是否还有任务。如若有任务,她就赶紧启程,也免得在这皇都不自在。

向师父撒谎,这种事还没有过,绞尽脑汁的隐瞒一些事情,她心里头倒是有那么几分不舒服。

师父待她恩重如山,就是再生父母。如若没有师父,她说不准早就死了。

这样骗她,她就觉得自己像个不肖子孙。

沐浴过后,她又挪到了床上,本还在思考那些事情,但是没过多久便有些困倦,眼睛也跟着闭上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还是侍女在外面轻轻敲门,她才醒过来。

天色都暗下来了,这房间里没有燃灯,黑暗的,只有外面的灯火照射进来,朦朦胧胧。

起身,从床上下来,她边走边束起自己的长发。

走到门口打开门,侍女就等在外面。

“姑娘,晚膳已备好。王妃命奴婢请姑娘过去,一同用膳。”侍女轻声说道,字句真切。

“好。”点了点头,她走出房间,不用随时拎着短刀,一时之间她也觉得放松了。

前往饭厅,这王府中灯火通明,在别的城池,很少能看到。

抵达饭厅,一只脚踏过门槛,她就停下了,因为她没想到齐子斐也在这儿。

快速的看了他一眼,金鱼收回视线,从容的走进来,朝着主座的人而去。

主座,便是她的师父和公子,亦是这大越的湘王,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给师父请安,给公子请安。给世子爷请安,给三爷请安。”站定,她一一的请安,面对每个人,请安的礼数也都不一样。

姚婴微微歪头看着她,面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她一心想生女儿,奈何事与愿违。

“坐吧。睡了一觉?眼睛都肿了。”示意她去坐着,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谨慎,每次见着都如此规矩的请安。不过这孩子心思重,所以便也由她了。

“谢师父。”点了点头,她走到齐子汶下手的椅子上坐下,一个圆桌,她坐得距离齐子斐最远,但又莫名的坐了个对面。

“用饭吧。用过了,你们两个也各自回去。”齐雍开口,声线略低沉。或许是因为过了不惑之年,他的气场相当强大,面对他时,让人觉得喘气儿都很难。

齐子汶呵呵一笑,有些无语,倒是齐子斐很淡定的答应。

金鱼很习惯,小时候还是能看到公子笑脸的,而且他也抱过她,脾气很好。不过,随着年龄长大,他就没那么温柔了。当然了,对她还是很好的,从未责备过她,尽管前几年经验不足,犯过不少错误。

在她的记忆里,三爷受过的斥责是最多最多的,他每次调皮都会挨训,甚至挨罚。

也或许是受到的责罚多了,皮就厚了,笑嘻嘻的,也很无所谓的样子。但,该做戏的时候还是会做戏。

“齐加姚近一年来东奔西走,连新年时也没团聚。回来了,一同用膳,正好有些事情,我要与你谈谈。当然了,并非是我执意要与你谈,是皇上的意思。”姚婴一如既往,岁月也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与这些孩子说话,她能很心平气和,像朋友一般。不似自己身边这位,自动的就摆出了家长的气场来。

“我知道母亲你要和大哥谈什么。”齐子汶开口,边吃边笑,眼睛弯起来,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

“你又知道了?开始你的表演。”姚婴也没阻止,他既然知道,那就说。

闻言,齐子汶立即放下了筷子,看了看齐子斐,又看了看姚婴,他蓦地笑起来,“肯定是给大哥找媳妇儿的事呗。皇祖母之前和皇伯伯说过很多次了,要给大哥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依我自己观察,还有从二哥那儿听来的口风,皇祖母十分重视,皇伯伯却心疼大哥,想随大哥自己的心意。”

金鱼坐在那儿低头缓慢的用饭,耳朵却也跟着支楞起老高。

齐子斐依旧淡定,不时的给主座那两位的餐盘里布菜,好似齐子汶所说,和他没什么关系。

姚婴瞧着那边说边笑嘻嘻的家伙,她也似笑非笑,“知道的还不少。儿子,看你说的头头是道,你是不是情窦初开,看上谁家姑娘了?”

“没有。母亲,儿子这是实话实说,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就如实的说出来。这不是您教儿子的嘛,对父母要诚实。”齐子汶边说边摇头,又动手给她倒茶。

“那是因为你小时候整天说瞎话骗的下面的人团团转,才叫你要诚实。不过,你说得对,皇上要说的就是这事儿。皇上知你脾性,所以也不想给你做主,担心你会反感。”姚婴不再搭理那个凑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捣蛋鬼,看向齐子斐,说道。

“所以,你若有心仪的姑娘,便去直接告诉皇上,一切有皇上为你做主。”齐雍开口,省去了那些多余的话,目的便是如此。毕竟孩子到了要成家的年纪,齐子斐在刑司,实在太忙了。

齐子斐轻轻颌首,“是。”

他只回答了一个字,看起来也不太想说更多。

姚婴几不可微的撇了撇嘴,和齐雍对视一眼,尽管她也不是那么很着急当奶奶,可是这成年了又从没和哪个姑娘走得近,她隐隐的有点儿担心。

这孩子若是不喜欢姑娘,那得多愁人!

他们在对话,金鱼始终都在听,机械的吃东西,其实吃进嘴里的是什么,自己也都不清楚。

“大哥在刑司,公务繁忙,他哪有时间去认识什么姑娘啊。诶,也有认识的,但都是罪家之女,那也不成啊。”齐子汶说道,也讨好似得给主座上那两位布菜,对于他们二老的喜好,他相当清楚。

“所以,我儿子有什么高见?”看着他那殷勤的小样儿,这家伙真不知像谁,圆滑的贱兮兮,想揍他都下不去手。

齐子汶想了想,又朝着姚婴凑近了些,“我倒是认识几个大家闺秀,有样貌妩媚的,有文采出众的,还有英气逼人的。大哥想要什么样儿的,做弟弟的便劳累些,可以帮忙张罗张罗。”

齐子斐根本就没有理会他,更像是没听到。

反倒是姚婴笑了,先转手拍了拍有些要发火的齐雍,她一边抬手摸了摸齐子汶的耳朵,“儿子啊,说说吧,这皇都各个高官权贵家的小姐,你是不是都认识了?你可真行,人家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都认识,你不会做了什么采花贼,专门大半夜的钻人家闺房去了吧。”

“母亲,您可不能这么冤枉儿子。那上元节宫宴,儿子在宫里啊,各家公子小姐都进宫赴宴,这才认识的呀。”齐子汶立即否认,他岂能去做什么采花贼。

“一次宫宴,你便认识了那么多的深闺小姐?”齐雍放下筷子,盯着他看,漆黑的眸子里恍若有两把刀,好似只要说假话,那刀子就会飞出去。

齐子汶眨了眨眼睛,“回父亲,就是那一次宫宴,儿子就都认识了。”

无言以对,姚婴笑了一声,一边摇头,“这也算是一种能力了,最起码这另外两个儿子,可不会这些。”真不知这小子脾性像谁。

蓦地,齐子斐倒完了茶,放下茶壶,忽然开口道:“父亲,母亲,儿子有话要说。”

他一开口,一直静静用饭的金鱼就一顿,她心里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说。”齐雍言简意赅,自这些孩子长大,每次聚在一起,他都觉得很烦。已不是小时候那随意摆弄,或是天真无邪的样子,他不得不摆出父亲的威严来。

下一刻,齐子斐便站起了身,先拱手作揖,随后才道:“三兄弟之中,我最年长。父亲与母亲,还有皇上皇祖母皆为我担忧。其实我早已有心仪之人,一直不曾禀过父母是因为她年纪尚小。而今她已长大,已到了可嫁人的年纪,今日向父母呈禀,我想娶她为妻。并且,早在两年前,我与她醉酒做错了事,已有了夫妻之实。”

随着他话音落下,金鱼手里的筷子就掉了。齐子汶也睁大了眼睛,谁想到就吃一顿饭,吃出来这么大一个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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