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安安静静地修养了三天,调理的还算不错,身子渐渐好转。

三天后,一辆由五匹马拉的崭新马车从泰安客栈门口出发,出了宣州城西门。马车一路向西北方向行使,谢君恺和水霄轮流赶车,英珞则留在车内陪李悦。

马车轻悠摆动,英珞又愉快地唱起南诏民歌,两个大男人则在外头赶车,他俩经过了这番变故,竟然成了好朋友,可见人与人之间相处是多么奇妙的东西。

“你唱的什么曲子?很好听啊!”李悦虽然面色仍有些苍白,但比起三天前,已是大大不同了。

“你也认为好听吗?”英珞得意地笑,笑容灿烂绚目。她闭起眼,再次哼了起来。

李悦的唇角边挂着一丝虚弱的笑意,点了点头:“好听。”

英珞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她见李悦夸她,也不问真假,就全都信以为真:“你会吹洞箫吗?”

李悦含笑再次点头:“会一点,我曾学过几年!”

自四岁起,她每天除了与哥哥姐姐们一齐读必修的圣贤书之外,剩下的时间就由宫内各位名家师傅教导琴、棋、书、画……唉,她学的东西就是太多太杂了!

“我认识个人,他洞箫吹得棒极了——他……我是指郅渲——我姑姑最喜欢听他吹萧了……”一说起郅渲,仿佛那是她的偶像,她的骄傲般,她顿时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他一定是个非常好的人。”李悦欷歔。

“当然,他是天下最好最好的人!”

“哦?比我还好么?”水霄突然掀开帘子,探进头来。

显然他听见她说的话了。

“呃……”她眨着迷死人的大眼睛,天真而又不失娇媚,“我能说是么?”

“什么?”他音量提高,眼珠子瞪得快掉下来了。

“渲哥哥真的很好嘛!”她还不怕死地嗲声嗲气回答。

李悦掩唇咯咯轻笑,她被他俩逗乐了。然后她心中触动,想起一个人来,于是轻轻地,不着痕迹地小声问:“郤炀呢?他……也比不上么?”

“郤炀?他?他最讨厌了,最会欺负我,捉弄我,还好每次都有郅渲帮我……”英珞冲水霄扮了个可爱的鬼脸。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撇开头,假意望向窗外。

“他?喜怒无常的人!我常跟他在一起,我们三个人,我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最长。以前我总认为自己很了解他,熟悉他,就跟熟悉我自己的四肢手脚一般,但我现在却不得不承认,我其实并不了解他。他脾气古怪,兴致好时,会嘻嘻哈哈地捉弄人,心情不好时,谁惹他谁倒霉,根本蛮不讲理!哼——”

“知道,知道。我完全了解,”水霄笑道,“看看你,我就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了。你们不愧是一块长大,由一个姑姑调教出来的。”

“郅渲不是这样的!”她恼羞成怒地拿靠枕砸他。

“啊——救命哪——”一场打情骂俏的老戏码又定时开始上演。

从宣州城一路往西北,他们决定渡江去庐州,因为英珞说她看到了郅渲留下的联络暗号。

恰逢五月初五,英珞兴冲冲地从小镇上买回各种馅味的粽子,她总是那么神采飞扬,热情似火:“悦儿!悦儿,你喜欢吃什么味的?”她献宝似地将粽子摆在李悦面前,“这是五花肉粽,这是蛋黄粽,这是红豆粽,这是……你喜欢哪个?”

论年纪,她不过比李悦大了不到半岁,她却非充当大姐姐的角色,将李悦当小妹妹似的宠爱着,呵护着。

此时,李悦尴尬地瞪着铺满一地的粽子,实在不忍抬头看英珞那期待、兴奋的眼眸。她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声道:“给我一个香米粽就可以了……”

“什么?”英珞怀疑自己听错了,扯大嗓门,“你要哪种?”

“香米……”她反而说的更小声了。

英珞奇怪地打量她,好象她是个不可理解的怪人。幸好,这时身旁与水霄对饮雄黄酒的谢君恺替她及时解了围:“英姑娘,你别为难她了,她不爱吃那些又甜又腻的东西,你挑个清淡的香米粽子给她尝尝吧,也算是应了节!”

英珞嘀咕着挑了个香米粽子递给她:“给你!”

李悦冲她歉然一笑,手指尖尖慢慢地剥弄着粽叶,气质高雅的让人不敢相信她只是在剥一个粽子。

谢君恺停下喝酒,顺手接过她手上的粽子,闷声道:“我替你弄!”

“谢谢!”

他俩之间相敬如宾的感觉让英珞觉得怪怪的,她困惑地望向水霄,发现他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马车停在树荫下,五匹马儿分散四处悠闲地啃食青草……

背舒服地靠在大树杆上,享受着徐徐微风,英珞手不客气地撕开一只烤鸡,狠狠咬了口鸡腿,就着水霄手中的酒杯大口喝了杯。

她的豪爽不做作,让谢君恺和李悦不禁刮目相看,水霄满眼温情,充满宠腻地替她又斟满了杯。

“哇,真好喝啊——”红扑扑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她满足地说道,“姑姑最不喜欢我喝酒啦,她说女孩子不应该喝酒,可是她自己有时候也会喝……哈哈,其实我知道她是怕我喝酒就像喝水一样没节制!可是啊,她越是不让,我就越想喝。所以,我就常常缠着郤炀,和他两个偷偷地到冷香谷附近的小镇上买酒喝……哈,那样的日子真的好快乐!”

“臭丫头,”水霄笑骂,“偷偷喝酒,你那时多大?”

“那是三、四年前的事啦,我也就……”她吐吐粉舌。

“十三、四岁!”他咬牙使劲捏她的脸,“你真该死呃——”

“痛啊——”她抹了他一脸的油,回敬他。

李悦咯咯地掩嘴而笑,与英珞的豪爽比起来,她显得斯文腼腆许多。

四个人有说有笑,特别是有了咭咭咯咯说起来没完的英珞,气氛当真热闹非凡。李悦胃口大好,在英珞的怂恿下,居然也吃了几片牛肉,两块鸡肉。

他们准备下午就舍弃马车渡江,吃罢午饭,就在收拾要上路的时候,小树林外哒——哒——哒的响起一阵马蹄声,一队人马驰了进来。有人经过,这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奇怪的就是这队人马在驰过他们四人后,没多久,又转了回来。

谢君恺与水霄已觉出事情透着蹊跷,在马队驰到跟前时,手中早已悄悄地扣住藏在包袱里的兵刃,英珞则暗暗护在李悦身前。

“吁——”为首一个男人勒住马缰,他大约三十出头,长得油头粉面,一身金丝滚边的华丽锦衣,神情傲气。

水霄注意到他身后那批人衣服上绣着同样的金丝滚边。

锦衣人左手一抖,刷啦一副白色帛布被抖开,他冷冰冰地看看帛布,也不知上面什么有些东西。然后他的眼光明显地落在李悦身上,接着他右手的马鞭一挥,冷道:“就是她,带走!”

“是!”异口同声下,身后的十来名手下快速无比地从马上飞扑而来。

谢君恺和水霄早有准备,敌人身形刚动,他们手中的长剑已纷纷出鞘,挡下所有的攻击。一时间原本平和的小树林刀光剑影,铿锵之声四起。

锦衣人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了,他的手下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一流高手,却没料到在以众敌寡的情况下,竟没能讨到任何便宜。他收起帛布,一个纵身,已轻巧地落到了英珞面前。

“来得好!”她娇叱声中,手指间扣着的透明丝线已飞击出去,狠辣准确地刺向锦衣人的咽喉。

“哼!”那人头一偏,在空中扭身,曲指漫不在意地往丝线上弹去,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不偏不倚,他有绝对的自信这一弹足以将丝线震断。

英珞冷笑句:“别小看人!”手腕一抖,丝线速度不减,竟出其不意地绕了个弯,“啪”地在锦衣人的手背上狠狠抽了一鞭。同时,“咝咝”破空声响,又两股丝线分上下袭到。这一招,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哪料到这古怪的丝不像丝,线不像线的东西竟然亦刚亦柔,收缩自如,而且,这红衣少女东一条,西一股的,身上不知藏有多少呢。

脚一点地,他狼狈地蹿后一丈,手背上伤痕宛然,这次可真是阴沟里翻船,看走眼啦!

“怎么样,本姑娘的天蚕丝滋味不错吧!”她讥诮地笑,左手一扬,寒芒闪过,五条天蚕丝分上中下呈两个三角形裹住锦衣人。

他急忙双手齐张,牢牢地把那五条天蚕丝抓在了手中。

“哼!”英珞手腕一缩,手指拨弄,天蚕丝如泥鳅般从他掌中滑出,饶是他练就一双铁爪手,也还是不可幸免地被急速抽回的天蚕丝割伤,血流了出来。

“臭丫头,你少得意!”他狂啸一声,猝然身影一晃,已在英珞面前消失。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李悦着急地喊:“小心——”

英珞身子一震,后背重重挨了一掌。顿时,人就像稻草人般摔了出去,“吧嗒”倒在地上,锦衣人似不解恨,又飞起一脚,踢向她。

“住手——”一声清柔严厉的呵斥,耳旁破空声大作,他急忙闪避,回头看时,却发现竟然是那个病恹恹的绝色少女扶着一棵大树,怒目相视,正将手里扣着的小石子一颗颗向他弹过来。

“英珞——”水霄奔过来,慌张地扶起她,却见她秀目紧闭,吐了口鲜血后晕厥,急忙喂她吞下颗“水灵雪莲丹”。

谢君恺心系李悦安危,担心她有何闪失,再也顾不得与那些人游斗,试探对方的武功路数。振臂剑走轻灵,一招“凤鸣朝阳”,寒光一闪,十余名歹人惨叫声,手中兵刃当当落地,双手捂住眼睛哀号,涔涔鲜血从指缝间流出。

锦衣人见他们四人又围拢在了一起,势必不能再逐一击破,而自己一干手下却全被刺瞎了双目,几乎丧失了战斗能力。这一仗若再打下去,是绝对讨不了好处了。他冷笑一声,飞身纵上骏马,双腿一夹马肚,马儿嘶鸣,驮着他急驰而去。

“哪里逃!”谢君恺拨脚欲追。

十来名瞎子似察觉到他们的头扔下他们,自个儿跑了,纷纷惶恐地喊叫:“余使者——”

锦衣人在马上头也不回,突然一甩手,三道乌光激射而至,砸在那群人身上。那念珠大的黑东西猛然“嘭嘭嘭”炸了开来,发出震天巨响,扬起浓滚滚的黑烟。

“啊——”

“啊——”

惨号声,此起彼伏。

“谢公子——”李悦看傻了眼,一想到谢君恺也身在其中,脚一软,差点瘫倒。她身体尚未完全康复,本无甚气力,这时却跌跌撞撞,不顾一切地往浓烟里直冲进去。

浓烟里人影一闪,谢君恺就地滚了出来,灰头土脸,趁势抱起李悦逃得远远的。

“别吸气,烟里有毒!”他大声提醒尚在毒烟范围中的水霄他们。

水霄神色一懔,猛力发出一掌,掌风扫退因扩散而逼近的黑烟。

等到烟雾变稀薄,完全散去后,他们闻到一股焦臭味——十来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树林里,尸身黑黑的,已被炸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李悦面色惨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呕——”她转身扶住一棵树,连连呕吐。

“青州霹雳堂的轰天雷……”水霄不可思议地嗫嚅。

“不是……不只是轰天雷那么简单,轰天雷没有毒……”谢君恺一边轻拍李悦的背,一边回答。

李悦几乎已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服下“水灵雪莲丹”的英珞,在水霄的运功疗伤下,虚弱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那种毒……那是四川唐门的二小姐,‘毒圣手’唐莞淬炼的‘七步夺魂醉’……”

“毒圣手”唐莞年方十九,却已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用毒高手,她擅长炼制独门剧毒,唐门中的毒药除一些祖传的外,其余新配方皆出于她手。

“七步夺魂醉?”水霄皱眉,忧心忡忡地望向谢君恺,“难道刚才那批人也是绝情门的杀手?他们为何要掳走李姑娘呢?”

唐门,据目前所揣测的,十之八九已落入绝情门掌控中,如果那批人是绝情门的人,那他们拥有“七步夺魂醉”便有了合理的解释。不过,轰天雷属霹雳堂的镇堂之宝,难不成霹雳堂也……

少林寺弟子送客下山后迟迟未归,参加少林那次除魔大会的各大门派掌门无故失踪,弟子横尸街头……

天空布满层层乌云,空气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水霄将目光望向李悦,企图从她身上能够得到一丝线索。

李悦感觉到他的注视,下意识地挺直背脊:“我不认识他们!”

水霄歉然低头,他此时才发现李悦是个十分敏感、纤细的女子,她几乎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内心。

“我们能不能先离开这里?”英珞虽然受了伤,但伤势不重,她已能扶着水霄站起来了,“这鬼地方太恶心了……咦,这是什么东西?”

她从烂泥地里捡起一块残缺了的丝帛布——这是方才那名锦衣使者在打斗时不小心掉落的。抖掉上头的泥土,打开……她瞪大双眸,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水霄凑过头来,目光也落到了那幅丝帛上,他也愣住了。

“什么事?”谢君恺问。

于是,他们俩神色凝重地将丝帛翻转——那是一幅仕女图,虽然已经破损,虽然已经弄脏,但是如果仔细辨认,仍可以看出,那丝帛图上所绘的扑蝶少女,无论长相,神态与年纪都与李悦极为肖似。

“这是怎么回事?”水霄问,“你能告诉我答案么?”

李悦呆住了,她无话可说,因为她实在猜不透其中的原因,她与他们一样,想知道一个答案。

仙子

这真是一个混沌的天下!

当初为什么非要救活她呢?如果……那时就这么死了,那什么烦恼都随之而去了。

临窗而立,窗外一片竹林婆娑,竹影倒映在窗格上,李悦忧郁地叹了口气,这两天,他们将她安置在这荒僻的小屋,整天东奔西跑地在庐州城里转悠,期望能够找到英珞的姑姑——冷香仙子。

英珞伤势未痊愈,居然也跟着出去了,只有她……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什么,但是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是把她孤立了。他们在策划着某些重要的机密大事,却独独瞒住她。

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她低吟:“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泪水不经意地滴落,手上的绣花针无情地扎进她的食指,她痛得瑟缩了一下。

她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呢?

将手里缝的那件蓝褂子往地上一扔,她伏在桌上悲痛欲绝地放声恸哭。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委屈过,为什么仅凭一幅她从未见过的画像,他们就怀疑她了呢?还有谢君恺,难道连他也是怎么想的?

“你我象是一沟水,山高谷深流一起;你我象是一园花,同枝又并蒂;妹是南风轻轻吹,哥是北雨阵阵来;南风北雨相会合,永远分不开……”

悠扬的萧声,悦耳的歌声,轻轻袅袅地飘进她的耳朵,她止住哭声,飞快地拭干了眼泪。

萧声轻和,曲调婉转,情深意长,她记得这种声韵和曲调,英珞经常挂在嘴边哼哼。于是,她踏出小屋,循声而往。

初夏的晚风暖煦地吹在身上,在深深凤尾倒影下的小溪旁,溪水潺潺流淌,小溪对面杨柳树下,一对白衣胜雪的男女静静地席地而坐。男子手持一管寒玉洞箫,吹起婉约美妙的乐声;女子长发披肩,纱巾遮面,白玉般的青葱玉手正灵巧地编折着柳条儿,一只已成型的花篮在她手下转来转去,她赤了双足,毫不在意地踩在溪水中悠悠地划着水,水珠四溅,叮咚作响……

这是人间仙境么?她莫不是遇见天上的神仙了?不由自主的,她缓缓走上前。

男子停下吹萧,抬起头望过来,李悦心头猛烈地一撞。

好漂亮的男人!任何形容词都无法描绘出他的漂亮来!她震惊不已,她的那些哥哥们,谢君恺、水霄,甚至郤炀,就是把她这一生见到过的所有英俊不凡的男人加起来,也及不上他的十分之一!

那个男人望着她,微微一笑,温柔的感觉扫过她的心房,仿佛明了她的委屈般,让她感动莫名。

“姑姑,有人来啦!”他的声音同样是那么温柔,低沉带有磁性般的吸引力。

“哦?”那女子也抬起头来,她的漆黑双眸如两泓深潭,朦朦胧胧的。

李悦又是一惊,第一直觉就是觉得这双眼睛好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那女子倏地站起来,花篮扑通掉到小溪中,顺着潺潺的溪流冲往下游,她的脚仍踏在溪水里,白色的,柔柔的裙摆浮在溪面上,悠悠晃动。

“姑姑,怎么啦?”

“真奇怪……”冷香仙子拎起裙裾,踏着溪水,光在脚丫湿嗒嗒地跑到李悦面前,李悦往后退缩了一下,她似乎已隐约猜出他俩是谁了。

两个人相对站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姑姑,你在做什么呢?”郅渲站起身,“我们走吧,有人往这边来啦……”

“姑姑——姑姑——”是英珞的声音。

李悦颤了下,转身欲躲,却被冷香仙子一把抓住手腕。

“别走哇……”她笑。

英珞一身火红的衣衫像团红云,急速地飘了过来,她的身后跟着水霄和谢君恺。

“姑姑……”英珞声音哽咽,扑进冷香仙子的怀中,急切地,撒娇地嚷,“姑姑,姑姑,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好想你啊——”

“傻丫头,哭什么,怎么见到我很伤心,很难过吗?”她一手仍抓着李悦,另一只手替英珞轻轻擦拭眼泪,“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真不害臊……去,你渲哥哥在那边,你就不想见见他?”

“姑姑……”她红了脸,一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因为冷香仙子的目光已凌利地射在水霄和谢君恺身上。

水霄走到英珞身边,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小侄水霄见过姑姑!”

“你好!”她眼中带着戏谑了然的笑意,仔仔细细地打量他,模样虽然不是十分帅气,但五官端正,眉宇俊朗。

冷香仙子本就不是中原人氏,她性格开朗,毫不拘泥,在某种程度上,英珞的豪爽性子一半受她潜移默化的影响。

“你就是英丫头的相公么?”

“呃……”他当场呆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话。

冷香仙子也不在意他的表情奇怪,她转过身,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李悦的身上,见她气质高雅,身子骨却异常单薄。握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反手搭上她的脉门,动作快得李悦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你做什么?”谢君恺大喝一声,心急地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