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说法”这三个字的含义是什么?

你侵犯了我的利益,我不求给你多重的惩罚,也不求赔偿,唯独要让权威机构宣布,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有罪,你是个罪人!这就是讨说法。

你打我或骂我或诽谤我,我就一定要报警,一定要到法院起诉。

想赔钱私了?没戏!

你自己打自己两下让我出气?没用!

哪怕你一分钱都不赔给我,只要法院叛你有罪,我就满足。

因为我要的不是钱,而是一个说法。

这个水玉公主,就是想借阳间的法院,从哪吒身上讨到这个说法。

的确,李家与敖家的恩怨太过久远,而且双方在伐纣之时便已经达成和解,不管天庭还是阴司,都不可能再因为这件事给哪吒判罪,敢判哪吒的,只有阳间的法院。

可是,这水玉公主为什么偏偏挑这么个时候,陷害哪吒呢?莫非是巧合?

“敢问公主,你是如何知晓哪吒在阳间行踪的?”我此话一出口,水玉公主的表情忽然微微一变,“找到李哪吒,我自有我的办法!杨大人,我冯玉玉虽是女流之辈,却绝不会像他一样,为逃罪责一死了之,我愿担此杀戮恶名,随便他天庭如何定罪!”

“公主,你与哪吒之间的恩怨,我杨戬无意插手,但此时此刻,还请公主高抬贵手,想办法还哪吒清白之身,让他出狱为天庭效力!”我拱了拱手叹了口气,看来这位妹子还不知道天庭大乱的事,“眼下天庭已然大乱,闻仲盗取令牌领兵谋反,率兵马司四十万天兵将玉帝与受邀蟠桃会的众仙官围困在了恭华天,哪吒是兵马司佑固山大营的主将,我们需要他帮我们找到破敌之策!”

“你说什么!?”我此话出口,水玉公主表情瞬间一变,“闻天尊谋反!?”

“正是!”我一脸严肃,“公主如若不信,自可前往东岳石玉宫,武成王就在府上,公主一问便知!”

“难道……难道我父亲……也被……”只见水玉公主花容失色呼吸加速,说话也不再像之前那么从容了。

“正如公主所担忧的那样,冯大人若是去赴那蟠桃盛会,现在应该正被叛军所围!”我点了点头,“所以请公主高抬贵手,你与哪吒的仇,待天庭光复,再报不迟。”

“闻仲,是如何领到兵马司大军的?”水玉公主颤声问道。

“是这样的,那闻仲不知以何种手段,盗得了兵马司的九亭大令,那是号令天庭兵马司四十万大军的令牌,本应由李天王掌管,我怀疑是闻仲借李天王赴会之机,从兵马司盗取了令牌,然后将四十万大军全都调到了恭华天!之后闻仲又借口手下有人谋反,以带兵擒王护驾的名义,从白帝子太白金星的手中骗取了号令天庭百万兵马的五华玄冥大令,之后调南天门守备司的兵马围困了卫戍大营。”

一边说话,我一边观察水玉公主的表情,只见水玉公主刚才的从容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说不出的无助与恐惧。

对,就是无助,就是恐惧。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女人,究竟在恐惧什么?

“杨……杨真君,你说的那个九亭大令,是什么样子?”水玉公主抬起头,眼圈已然泛红。

“白玉所制,大概这么长……”我用手比划着九亭大令的尺寸,“令牌中间有一个鎏金的“令”字,背面则雕有“九亭”二字。六万年前,下界群妖造反,被兵马司大军围歼在凡间一个叫九亭的地方,大令由此得名……”

“不要再说了……”我的话忽然被水玉公主打断,只听扑通一声,水玉公主竟然瘫倒在地,两行眼泪刷拉一下便涌出了眼眶。

“公主?”我一脸的疑惑,这女的有毛病吧?莫非她见过九亭大令?

“那个令牌……是我偷的……”水玉公主脸色惨白双唇颤抖,“是我……是我偷了兵马司的令牌……”

“公主,请不要和杨戬说笑……”我蹲下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水玉公主,“是你偷了九亭大令?”

“杨星君,如果你能见到我父亲,就请带我……”只见水玉公主缓缓的直起身子,借着这个动作悄悄的把一只手伸向了背后,动作虽隐蔽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向他老人家……告辞!!”话音未落,只见这水玉公主冷不丁的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匕首,刃尖冲着自己的喉咙便刺了下去,动作之快甚至不逊于天庭的一线武将。

虽说我早就看出她那只胳膊鬼鬼祟祟肯定有猫腻,但也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能有这种身手,等她把匕首抽出来之后再想攥她胳膊已经晚了,情急之下,我干脆用手掌直接挡在了她脖子前面,只听扑哧一声,匕首刺穿了我的手掌,刃尖在距离她脖子半寸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

鲜血滴滴答答的滴在水玉公主的裙子上,她没受伤,血是我的。

 

第二十九章 夷族之罪(二)

更新时间2015-3-5 23:11:01 字数:2535

 “你不是说,不会像哪吒一样,一死了之吗?”我忍着剧痛强作镇定,“你为了报你的一己私仇,害整个天庭沦陷,甚至连累整个三界危在旦夕,你以为你死了,就能抵偿这一切吗?”

这个水玉公主,似乎很喜欢拿天条说事。

既然如此,就让我回忆一下,在天条律例之中,她的所作所为该当何罪吧:

盗取军令,不管是谁,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不管为了什么目的,处理方法都只有一种:

夷族。

凡间有一种重刑叫“夷九族”,九族指的是: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上至曾祖下至玄孙,丈母娘老丈杆子哥姐弟妹一担挑,总之是以犯人为中心,用圆规在家谱上画一个圈,能圈上的全部干掉。其余没圈上的家丁奴仆远亲近友,少则几百多则数千,全部充军戍边。在凡间,往往只有谋反重罪,才有资格获此待遇。

从本质上讲,天条中的“夷族”,与凡间“夷九族”的基本原理是一样的,但为什么没有中间那个“九”字呢?

因为上不封顶,没有人数限制。

有多少夷多少,比对着族谱,夷到一马平川为止。

之前我说哪吒杀敖丙,会受到天条中最重的处罚,什么打入阴司投胎臭虫之类的,那只是针对个人的终极惩处。而夷族,则是针对整个家族的毁灭性惩罚。天条律例之中,盗取军令是比谋反还重的罪过。在天庭,只要你不是带着天兵谋反,仅是从凡间招点仙兵上天打架的话,不过是普通的死罪而已,大不了兵败被抓,交由雷部一个天雷劈成渣渣,随便投个什么胎还能从头再来,不会祸及妻儿。但是偷令牌,直接就能号令天兵,这个可是会掀起三界劫难的行为。

所以,夷族。

有介于此,胆敢偷盗军令,就算不怕死,也要确定自己是个查不出身世的孤儿再动手,否则铁定会连累到所有亲戚。

可惜,水玉公主,不是孤儿。

他爹正在蟠桃会现场被叛军围困。

有爹,至少还得有个妈。

除了爹和妈,府上的亲友门客奴仆家丁,一个都别想跑。

“杨大人!!”水玉公主握着匕首的手不住的颤抖,“我……”

“你死了也无济于事……”我用另一只手轻轻掰开了水玉公主的腕子,握住匕首柄,咬牙猛的一下将匕首从手掌中拔了出来。这就是一把普通的寒铁匕首,不是什么稀世宝刃,就冲着一刀刺穿我手掌这股子力道,说明这妹子绝对是练家子出身,倘若当初敖丙有她的本事,跟哪吒打起来,谁抽谁的筋还不一定呢。“依我看,你与其学哪吒自杀,倒不如学学他助周伐纣将功补过……”

水玉公主泪眼朦胧的看着我,一言不发。说实话,我估计以这妹子的脾气,一辈子也哭不了几次,好不容易哭一次,还让我给看见了,也算是缘分。

“不管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但凡他敢打令牌的主意,除了叛乱就没别的目的了,我就纳闷,你既然敢去偷令牌,为什么不知道天庭叛乱的事?”既然她不说话,那就由我来说吧。在我看来,这水玉公主除了报仇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企图,说她存心参与谋反,至少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的,貌似此人跟余元一样,也是被人利用的角色,我现在唯一好奇的就是,作为一个从来没去过灵霄殿的小丫头,她是如何从戒备森严的兵马司衙门里,把令牌偷出来的。从兵马司衙门偷九亭大令,说句实话,我师傅都没这个本事。

“我……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令牌……”许久,水玉公主终于肯说话了,“我以为那是哪吒面见玉帝用的玉圭……”

“你……”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这种事也能跟哪吒搭上边?这女的是不是想报仇想魔障了?“公主,恕杨戬愚钝,九亭大令,跟哪吒,又有什么关系?”

“乾元山金光洞!”水玉公主似乎有点语无伦次了,“那里有一株千年睡莲……”

“我知道,哪吒现在的金身,就是他师傅用那株睡莲做的。”我点头道。

“真是天大的讽刺啊……那株睡莲,本是我父亲赠与太乙天尊的寿礼!”水玉公主眼神绝望不住的苦笑。

“嗯……然后呢?”我揪下领带缠在了手上止血。

“那睡莲是灵草,须用黄河的河泥来养,我父亲每年都会派人去给睡莲换泥。我家府上,有进出金光洞的腰牌!”水玉公主的情绪似乎恢复了一些,说话语气也平顺了很多,“我父亲离府之后,水德星君鲁大人忽然到访……”

“鲁雄?”我一楞,此人就是最开始用金簪打伤我家绒绒的混球,其的封号是水德星君,在天庭的职权范围顾名思义与水有关,跟河神冯夷关系好也不足为奇。

“对……”水玉公主点头,“他是我父亲的至交好友,从小看着我长大,知道我对哪吒未受天庭惩处一事始终耿耿于怀,便告诉我,在天庭,正神觐见玉帝需要带着玉圭,丢失玉圭是死罪,只要能把哪吒的玉圭偷来交给他,他便能以玉圭为证,在玉帝面前参奏哪吒对面圣礼器疏于保管的重罪,即使玉帝不降死罪,至少也是夺爵去号。而此时哪吒奉旨下凡,那玉圭就在他的金身之上,正是动手的绝好机会……”

“睡莲……腰牌……金身……玉圭……”我尴尬一笑,“莫非公主的意思是……哪吒的金身,就在金光洞之中,你只需用你府上的腰牌进入金光洞,便可轻而易举拿到玉圭?”

“正是!”水玉公主点头,“哪吒的金身是睡莲所做,如离开元神,则必须养在金光洞的莲池之中,否则最多三天便会枯萎而终……”

我没说话,确切的说,是被惊呆了。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哪吒那孙子,金身竟然也在凡间,可那小子跟我见面那天却只字未提,他到底什么意思?有什么企图?还是想故意跟我隐瞒什么?

之前我一直纳闷,闻仲在天庭谋反,但最重要的工作却在凡间,他为什么会把凡间的关键工作都交给鲁雄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呢?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只有凭借鲁雄和冯家的关系,才能骗水玉公主上当,才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想要的东西偷到手。

“我来到金光洞,寻遍了金身,却只找到了一样东西,就是你说的那个,九亭大令!”水玉公主道,“但鲁大人说那就是哪吒的玉圭!便拿走了……”

“难道公主没见过,你父亲冯大人的玉圭是什么样子?”我都快愁哭了,这群女神仙们,脑袋里到底是缺了哪根筋呢?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好骗?绒绒相信姜师叔是土地爷,这个水玉公主相信九亭大令是觐见玉帝用的玉圭,你爹也不是没有玉圭,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走么?两样东西外观相差十万八千里,你怎么就不知道动脑子好好想想呢?

而且还有一点让我想不明白的就是,九亭大令为何会和哪吒的金身放在一起?他和他爹李天王的关系,不是一向很紧张么?李天王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让最不靠谱的儿子带下界?

 

第二十九章 夷族之罪(三)

更新时间2015-3-6 16:05:26 字数:2703

 “鲁大人说,家父那是文官的玉圭,哪吒用的是武将的玉圭,不一样……”说到这,这水玉公主忽然一脸的委屈,“我没去过天庭,也不懂上殿面圣那些繁文缛节,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转念一想,鲁大人乃家父挚友,又怎会骗我?今日听你所述,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玉圭,而是令牌!”

“那你既然都把东西偷来给鲁雄了,为何还要额外陷害哪吒啊?”说实话,我真是有点看不下去了,有道是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是惦记给哪吒下几层套啊?

说实在的,我现在真挺替敖丙庆幸的,幸亏当初被哪吒杀了。敖丙我也认识,就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宅男,就凭那个怂货,倘若真把这水玉公主娶过门,倒真不如死在哪吒手里来得痛快,至少还能捞个官当。“算了算了,事已至此,公主切勿再想那自尽之事,还是先想想如何劝哪吒取回金身,随我们上天破敌吧……有他在,至少兵马司佑固山大营的十万大军有希望抢回来!就算抢不回来,只要他在场,那十万人的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能否杀退叛军营救玉帝,就看哪吒能不能脱罪出狱、上天杀敌了!”说实话,哪吒的金身也在凡间,这个事情是我始料未及的。此时此刻,围困恭华天的叛军是四十万,而我们下面有二十四万人,加上李天王手里有两万人一共是二十六万,跟叛军的人数尚有十四万的差距,哪吒能否跟我们上天,去搞定佑固山大营的十万人,将成为整场战斗成败的关键。

“杨大人,你以为我自尽,是想像那哪吒一样,以死赎罪?”水玉公主愤愤的看着我,似乎对我刚才挨她一匕首的事毫不领情。

“公主,恕杨戬说句不中听的,自尽不为赎罪,难不成还想当烈士?”说实话,我真是有点受不了这个水玉公主了,女愤青不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老大岁数了不说快找个帅哥嫁了,满脑袋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知道我犯下的罪责有多重……”说到这,这水玉公主的眼泪又下来了,“我只是不忍心看到,我的家人们,跟我一起死!”

“公主啊,就算你想让全家跟你死在一起,至少也要把司律监的天官救回来才行吧?”我也不在乎她爱听不爱听了,“公主,请恕杨戬直言。不管是凡间的法律还是天上的天条,律例再严,也需有人来判;三界之间一切法理律例,无外乎人情二字!如果公主迷途知返,能够助我等光复天庭,我就不信玉帝忍心难为你与家人!”我握起尚在淌血的手掌抱了抱拳,“我杨戬追随玉帝多年,深知他老人家宅心仁厚胸怀慈悲!想那哪吒杀害敖丙,以天条论,罪责当入阴司受审!但因伐纣有功,不也是上天为神了?公主只是一时糊涂蒙受蛊惑,并无主观恶念!倘若能够将功补过,玉帝又怎么可能只追罪责而不念功劳?”

我盯着水玉公主,水玉公主也盯着我。说实话,我的话是胡扯。

什么法律是人情,将功可补过之类的话,都是胡扯。缓兵之计而已。

我也是在欺负她不懂天庭的规矩。

我知道我很无耻,也知道自己跟鲁雄没区别。

但没办法,要想让她带着希望活下去,我别无选择。

在天庭,玉帝并不负责审判,审判工作是司律监的事,玉帝只是礼仪性的负责宣布结果而已。司律监的天官,几乎没有感情可言,可以说清一色都是只懂因果关系的机器,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做了什么;有罪与无罪,只与行为有关。人情在他们眼里,还不如狗屎。就算玉帝深信你是无辜的,只要司律监判你有罪,玉帝也没辙。

当然,玉帝也有否决判决结果的权利,但也要分是什么事。因为玉帝一旦行使这个权力,就要面临被所有上神仙官质疑的窘境。例如织女那次,仙女下嫁凡人这种不疼不痒的事,下边又有将近半个朝廷的重臣以自尽相保,玉帝当然可以行使否决权,因为那是人心所向。

但这次呢?

你水玉公主盗取含金量仅次于五华玄冥大令的兵马司九亭大令,直接导致反贼率领兵马司四十万大军,将玉帝与三界几乎所有仙官神将围困于恭华天的恶果,搅得天庭倾覆、三界蒙难,谁又知晓你的想法与动机?谁又肯出面保你?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许久,水玉公主淡淡一句,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

“去凡间的公安局自首,承担罪名,把哪吒替出来,让他随我们上天破敌!”我知道哪吒的脾气。自从他被亲生父亲强迫自杀的那天起,就没打算再做神仙。不管是人是神,一旦豁出去,那就是顽石一块,如今蒙冤入狱,不洗清罪名,恐怕玉帝亲自来劝,也休想让他逃狱,“挨那凡间的一枪,洗清你的罪孽!就像哪吒一样!”

说到这,我便不得不提到天条中一个不是很引人注目的条款,就是:凡间衙门针对个案的判罚,倘若判罚公正的话,天庭和阴司都是承认的。在凡间犯了罪,如果已经受到了凡间衙门的合理惩处,不论天庭还是阴司,都不会针对此事重复追究。就算追究也是追别的事。但此条款仅是针对凡人,让水月公主以正神之身在凡间受罚,放眼三界古往今来从没有过先例,应该也算钻天条的空子了。不过话说回来,她挨凡间这一枪,仅是针对杀害苏洛凌这件事。至于偷令牌的罪责,可不是凡间能管得了的。

“自首?”水玉公主一愣,“他们怎会相信?”

“这个!”我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我问过凡间的警察,这件案子最大的瑕疵,就是凶器没有找到!你杀苏洛凌,凶器想必就是这个吧?”

水玉公主点头。

“带着这个去自首,把你偷哪吒的车,然后开车前往苏洛凌家将她杀害的细节告诉他们!越细越好!”

“动机呢?”水玉公主冷冷的看着我,面无表情。

“情杀!”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恐怕要委屈公主你了!情杀是最容易让人相信的理由,你就说哪吒曾经与你……”

“够了!!”水玉公主脸色一变,转而又是一脸的无奈与悲凉,“我知道该怎么说……”

“谢公主……”我一抱拳,满脸的歉意,说实话,我也知道此时此刻的我,有多无耻。但没办法,被逼到这份上了。

如果想让兵不血刃破敌制胜的神话再上演一次,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哪吒取回金身随我们杀上恭华天。

一但哪吒的肉身在凡间挨上一枪,这一切将是及其麻烦的一件事,我们没有太乙真人的本事直接收他的慧根,只能让他的慧根化作凡胎的魂魄,入阴司再投胎,再长到十几二十岁,然后去金光洞取金身恢复正神身份,真到那时,黄瓜菜都凉了。

“杨大人,你……为什么要帮我?”水玉公主看着我,眼中似乎真的燃起了意思希望。

“我……”我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她越是这么问,我越觉得我无耻。傻姑娘,我哪是帮你啊?我只不过是在不择手段的,想让哪吒赶紧出狱帮我们去打仗而已啊……“我只是不想看你死而已……”没办法,我也只能这么回答,最无耻却又最无懈可击的理由。

“谢谢你……”水玉公主站起身,古怪的看着我,那眼神,我真的没法形容,更没法猜测。

“公主若愿意将功补过,在凡间受审之后自可前往东岳石玉宫与我等会合!”我一抱拳。

“杨大人,后会有期!”之见这水玉公主难得一丝微笑,一道金光没了踪影。

 

第三十章 愤怒的根源(一)

更新时间2015-3-7 14:50:54 字数:2262

 北京,五星级酒店,顶层总统套房。

说实话,比我府上豪华多了。玉帝的太微玉清宫,想必也不过如此吧。泡在带泡泡泵的恒温大浴缸里,回想在凡间生活这三十来年,就混了辆国产宝马还差点没贷款,真是枉费了宝贵的下凡名额。

雷震子那边进展怎么样了?不会就在楼下开房吧?其实在我看来,鹊鹊是灵仙,审美角度跟天庭那些凡人出身的女神仙是不一样的,雷震子大可不必如此大动干戈让大伙帮忙撒谎隐瞒身份,实话实说未必没有机会。撒一个谎,就需要额外的一百个谎来圆,摊子越铺越大,总有一天会露馅,有些事情尤其是感情问题,露馅越晚,就越是不好收场。

不知不觉的,我竟然困了。真是不可思议,一个正神,竟然让凡间的泡泡浴给泡困了。想来也是,自从拿回金身那天起,我就没睡过觉,打了两场仗,东奔西走疲于奔命,各种殚精竭虑绞尽脑汁,水米没打过牙,唯一的营养摄入就是武成王那几碗杜康好酒,即使是神仙也架不住这么折腾。

就在我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时候,门外竟然响起了敲门声,声音很小且有点发闷,以我的经验,这种声音应该不是人敲出来的,况且酒店顶层只能刷房卡,电梯才能到,没有房卡是上不来的,我又没叫服务员送宵夜,这半夜三更鬼敲门又会是谁呢?雷震子?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围上浴巾还没等走到门口,我就猜出是谁了,只见一丝一丝的阴气不断的从门缝往屋里渗,阴司的人敢来敲我二郎神的门,不是孔由就是陈金宝。

果不其然,孔由。

孔由身后,我差点晕倒。

盗汗王雷震子,鹊鹊。

雷震子手里还拎着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水德星君——鲁雄。

鲁雄是文官。虽说伐纣之前领过兵,但却只是个凡人将领,跟我们这些学道修行出身的武将不一样,不会法术。所以封神之后,只能当文官,他的元神,封与不封没区别。

凭他那两下子,跟雷震子动手,只被打到半死,只能说是前世修来的福。

“你们这是……”我彻底迷离了,这四个毛关系都没有的人,怎会凑在一起?

雷震子看了我一眼,没说话,黑着脸拎着鲁雄静静的走进了房间,鹊鹊紧随其后,一脸的茫然,似乎跟我一样莫名其妙。

“杨大人!”只见孔由满脸的诡异,最后一个走进房间,关门之前还特意往楼道里看了一眼,“就差一步,卑职就见不到大人了!”

“是吗?”我一脑袋的问号,倒了两杯洋酒递了一杯给雷震子,顺手从公文包里拿出昆仑神符贴在了门上,“差哪一步?”

“大人不要取笑卑职了……”孔由倒也不客气,自己也倒了一杯洋酒,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之后大口喘着粗气,用空杯子指了指瘫倒在地人事不省的鲁雄,“杀害苏洛凌的真凶,就是他!”

“云中子老弟……”此时此刻,我最担心的就是孔由会当着鹊鹊的面,揭露雷震子的真名,倘若果真如此,恐怕这孔由就没机会死在哪吒手里了。“云中子老弟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一个劲的冲着孔由挤眉弄眼,孔由虽然比狐狸都聪明,但却也猜不透我的意思,反而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杨大哥……”鹊鹊却生生的拽了拽我的衣角,“他到底叫雷震子,还是云中子啊?”

“啊?这个……”我愣了。

完了,终于露馅了。

孔由健在,证明不是他说漏嘴的。

然后我又看了看瘫在地上一动不动鼻口窜血的鲁雄,一切都明白了。

“孝天!”随着我一声喊,还是吉娃娃状态的孝天睡眼惺忪的从床铺下面钻了出来,“给我看住他!”我用眼斜了斜地上的鲁雄,孝天立即便露出了口中的獠牙。别看是吉娃娃,就凭他鲁雄那两下子,三口之内要他命也是没问题的。

“到底怎么回事?”我把雷震子拽到了一边,“你怎么把他给抓来了?”

“杨兄你有所不知……”雷震子一开口,我真被惊到了,竟然叫我杨兄,三千年来从未有过啊,看来这货还真跟我讲究起兄弟情谊了,“我本想带鹊鹊姑娘去逛街的,但忽然想起,你我那重封法印的公差,我还不曾完成!公差未办,却沉溺于儿女私情,这若传扬出去,岂不是遭人耻笑!于是便想带着鹊鹊姑娘,随我去封印处看上一眼,没想到……”说到这,雷震子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鲁雄,“此人竟敢破坏封印,意图放出反贼的元神!”

“你是说,直到你刚才碰到他,他还没破坏北京的封印?”我一愣,之前按我的猜测,北京地区的封印应该已经被这鲁雄破坏了才对,但听雷震子这么一说,似乎北京也就是幽州地区的封印,还是完好的,照这么说,那些叛将以及赵公明的元神,并不是来自于北京。

“此贼尚未得逞!姜师叔的封印,想破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雷震子摇头,“幸好我及时赶到,才免酿成大患,此人鬼鬼祟祟,必有惊天阴谋!”

“何止惊天阴谋!”我把嘴贴近了雷震子的耳根子,“今天下午我见到了水玉公主!就是此人蛊惑水月公主,从乾元山金光洞偷走了九亭大令!”

“什么?”雷震子也是一惊,“九亭大令怎么会在金光洞?”

“据那水玉公主所说,哪吒的金身必须放在金光洞莲池之中,否则就会枯萎!”我耳语道,“九亭大令就在哪吒的金身之上!但我去看守所见他的时候,他对此事只字未提,谁知道他们爷俩是怎么商量的?”

“这个混蛋!”雷震子干脆把鎏金齐眉棍抽出来了,气势汹汹奔着鲁雄就要下狠手,吓得我赶紧将其拉住,“别别别……此人知道不少事,咱们得留活口!”

“哼!!”雷震子愤愤的止住了脚步,但两只眼睛依旧满是怒火。

“雷老弟,我问句不该问的……”我叹了口气,“鹊鹊怎会知道你是雷震子的?莫非是这鲁雄……?”

“除了他,还能是谁?”一提到露馅的事,雷震子的脸上立即就是一股杀意,“若不为了将此贼带回审问,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看来事实情况跟我猜的一样。这鲁雄被打成这样,破坏封印这事儿只占挨打原因的5%。

 

第三十章 愤怒的根源(二)

更新时间2015-3-8 14:21:19 字数:2603

 “那你们是怎么碰上他的?”我指了指孔由。

“哎……杨大人……!”孔由估计是看见我指他了,赶紧凑到了我的跟前,“大人啊,卑职按大人的吩咐,去寻那行凶之人,发现杀死苏洛凌的真凶,就是他!”孔由指了指鲁雄,“卑职跟踪此人直到深夜,正在犹豫是否来向大人禀报,结果却被这奸贼发现,若不是雷大人及时赶到,恐怕卑职,就看不见大人了啊……”

“原来他真的是雷震子啊……”不远处,鹊鹊似乎听见了孔由的话,显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雷震子、我、哪吒;号称灵霄殿新生代武将中的三驾马车。

到现在为止,孔由已经与其中两驾,结下了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而且还是最不讲理的那两驾。

“嗯!!”雷震子恶狠狠的盯着孔由,拳头攥的咯吱吱直响。

“哎算了算了……”我拍了拍雷震子的肩旁,“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让我来说吧……”我走到了鹊鹊跟前,伸手指了指雷震子,“他……就是雷震子!”

“我知道!”鹊鹊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改名字吗?”我微微一笑。鹊鹊摇头。雷震子青筋都爆起来了,睁大眼珠子盯着我,似乎已经做好攻击准备了。

“因为他,喜欢你!”话音未落,我已经感到一阵恶风奔着我的侧脸而来了,“我靠你丫玩真的!”我本能的猛一扭脸,齐眉棍擦着我的脸颊呼啸而过,这孙子玩真的,这一棍子要是挨上,就算不死,至少也是个植物人。

见我受攻击,孝天嗷的一声一跃而起直奔雷震子的喉咙,这一口要是咬上,不论是谁,必死无疑。气管食管血管只要是管,全从腔子里给你揪出来,连脊椎骨都保证咬成碎渣。孝天是神犬,能看出刚才那一棍子下的是狠手,这俩人绝不是在闹着玩。

“孝天!退下!!”我反手一把抓住了齐眉棍,转过身胳膊一横便挡在了雷震子前面,一看攻击路径被我挡住了,孝天本能的闭上了嘴,但身体的动势已经收不住了,脑袋哐的一下就撞在了我胸口上,虽说外表是仍吉娃娃,但体重可是孝天的体重,毕竟是神犬,这一下撞得我差点内出血。

“你这个……背信弃义的……阴险狗贼!”趁着我挡孝天的工夫,雷震子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这身铠甲……八顿重,再这么折腾……当心把楼震塌了!”我反手也掐住了雷震子的脖子,俩人相互间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就看谁能先把谁掐死了。

一看两位上神真动起手了,孔由二话不说嗖的一道青光便从门缝下面跑了个没影,别溅一身血才是硬道理。

“我有分寸!谁像你,满嘴胡言乱语!”片刻不到,我已然被掐得满脸通红,雷震子的脸也有点偏红,估计是因为他脸色本来就不正规,所以看起来红的比较慢。

“我……我胡言乱语?”我的手上又加了一把劲,“有种……你说你不喜欢她!当着她的面,告诉她……你……不喜欢她!说呀!”

“我……我告诉你,我早就想……跟你做个了断!!”雷震子真被我将住了,恼羞成怒之下干脆撒手扔掉了齐眉棍,把两只手都掐在了我脖子上,“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

“了断?好啊!我也……正有此意!”你扔棍子我也扔,两手对两手,看谁先死,“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杂种鸟!”

“都不要打啦!!!”鹊鹊被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傻了,此时终于缓过劲了,含着眼泪就是一嗓子。

她喊她的,我们掐我们的,谁都没有松手的意思。孝天虽然跃跃欲试,但没有我的命令,也只能站在一旁怒目低鸣。

“都!住!手!”余光之中,只见鹊鹊双手一伸,瞬时变成一对数丈长的翅膀,这总统套房的外间足有一百多平米,房间宽度怎么说也有十几米,竟被鹊鹊这一对巨翅几乎撑满。

“诶?”估计雷震子也发现了鹊鹊的变化,我俩彼此掐着脖子不约而同的一扭脸,只见鹊鹊挥动巨翅猛的就是一扇,随着这一下,翅膀范围内的几乎所有东西,小到酒杯花瓶大到沙发茶几,都被鹊鹊这一下扇了起来,山崩般砸向我俩,要知道,这些东西虽说都是凡间的物件,但却不是被凡间的力量扇起来的,这要是被砸到,就算不受伤,至少也是个鼻青脸肿。

“我的娘……”谁都想不到平时说话都不敢大声的鹊鹊竟然这么火爆,出于本能,我俩几乎同时放开了对方,双手护头转身躲避。我被一个烟缸和一把椅子击中,雷震子稍微惨点,直接把茶几撞了个粉碎;而被掀飞的沙发直接撞碎了预制板的隔断墙,墙上的平板电视也被撞了个稀巴烂,若没有门上的昆仑符,这么大的动静恐怕能把特警招来。

“啊……!!”扇完这一翅膀,鹊鹊也傻了,双手捂嘴哇哇大哭起来,“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的……?”我缓缓的走到雷震子跟前,冲着这货使了个眼神,你心上人哭的那么伤心,你倒是想想办法啊蠢鸟!

“额……这……我……”雷震子一时间也抓瞎了,也忘了打架的事了,看了看鹊鹊又看了看我,竟然傻在了原地。

“你这个笨蛋!!”我走到雷震子跟前猛的就是一推,也不知是我真的很强壮,还是这货顺坡下驴,竟然真的就被一把推到了鹊鹊身上。哇的一声,鹊鹊竟然主动的抱住了雷震子,哇哇大哭起来,而雷震子竟然还是冰棍似的站在原地,形象跟奥斯卡奖杯上那个小金人差不多,整个人似乎已经处于神游状态了。

“**的要是不打光棍,太监都能成家……”我无奈的走到雷震子对面,拎起这货高位截瘫一般软绵绵的胳膊搭在了鹊鹊肩上。有的时候,感情这东西,就是一层窗户纸而已,关在里面,与世隔绝;只要把这层纸捅破,外面就是海阔天空。

“雷大哥,你的名字也挺好听的,为什么要改名字啊……”许久鹊鹊抬起头,红着眼圈看了看雷震子,而雷震子则目视前方,似乎还没脱离神游状态,“你不要再为了这件事和杨大哥吵架了好不好?”

“名字好听……”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敢情这丫头根本就没有审美这个概念,她根本就不知道雷震子因为长相太丑而自卑的事,这么多人帮忙撒谎,完全白忙活……

听到这句话,雷震子的反应更让我疑惑,这货竟然……哭了。

两行泪水,涌出雷震子的眼眶。

他的眼神忽然间变的悲凉,无奈,充满了绝望。

他好像僵尸一样抱着鹊鹊,这个姿势还是我给他安排的。

他不是很喜欢鹊鹊吗?

为什么要哭?喜极而泣?不!这绝不是喜极而泣!绝对不是!他很悲伤!

就是那种,付出生命之后,却仍然不得不放弃的悲伤;就是那种,盼了一辈子,却最终事与愿违的悲伤。就好像一个倒下的战士,正在目睹自己的家乡被敌人践踏。

为什么?

难道是我错了?难道我真的不该当着鹊鹊的面揭穿他?难道他的内心,真的脆弱到了不能面对真实感情的地步?

“对不起……”许久,雷震子闭上了眼睛,紧紧的抱住了鹊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