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都这么凉了娘娘都不唤奴婢加碳呢。”

我缓缓往殿外走去,甫至殿外,天际竟飘起细碎的雪花,今年的雪,倒来得比往年晚,但,更加寒凌。

听雨楼内笼着几盆银碳,暖意融融,似与外面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风颜穿着翡翠撒花锦袄,倚在暖炕上,见我进来,起身,福身行礼。

“这么晚,不知风姑娘急要见本宫,所为何事?”

“素闻璃妃娘娘乃西周第一美人,今日所见,果真如是。”她的眼眸停留在我的脸上,浅笑盈盈地道。

“你要同本宫说的就是这事?”我面上笼了三分不悦,语气淡漠。

“是,也不是。”

“风姑娘到底要同本宫说何事,不妨直言。”

“我只是叹息,娘娘空有西周第一望族千金的称号,空负这绝色容颜。”

她语出不驯,我却不怒反笑:

“你可知,凭你此刻所说的这番活,本宫就可按大不敬将你治罪!”

她逼近我,芷兰芬芳:

“娘娘不会如此做的。娘娘素日,一直心软慈悲,所以,终是辜负韶华,如今仅位列从一品之位。”

“辜负?风姑娘,你又逾言了。”

她双眸凝住我的,那里,有隐隐地我从没看到过的暗流涌过:

“既然入宫,就要争宠,既然争宠,就要专宠!”她注视着我的神情,而我,除了唇边淡淡的弧度,半分的情愫都未留出,然后,她笑了,笑意的背后,让我有种恍惚的错觉,因为她的美,更因为她的欲望,对,她眸后流淌的暗流是关于欲望的,这种欲望让我莫名地会有种恐惧,如此的强烈,如此的清晰,“娘娘在后宫的种种经历,我也有所耳闻,难道娘娘真的视那皇恩于无物,或者,豁达到愿与其他女子分享夫君?”

“本宫的夫君为天下万民之君,自进宫伊始,他就不会属于本宫一个,也不可能仅属于本宫一个。”我的义正词严,却让自己的心中若有所失。

“今日太后吩咐娘娘,将我进献于皇上,难道,娘娘真的心无所动,淡然不惊?”

“风姑娘,本宫念在你是南越献于我朝之人,故不与你多做计较,但今日你的所言,实非该言之语。”

“那娘娘看,凭风颜的姿色,在这紫禁能挣得几重宫阙呢?”

我望着那比芍药更娇媚的脸庞,从她如秋水的翦瞳中,倒映出我素白无光的容颜,她,比自己更美吧?天烨,见到如此的绝艳,会不动心?

我继续笑,用笑来掩饰心中刹那的不安,用笑来粉饰微微的酸意:

“以色事君能得几时好?”

“纵借美色,如能得六宫之尊,亦有何不可?”

“那就但愿如风姑娘所愿,本宫会择日献你于御前。”我慢慢踏出莲步,欲往外走去。

“娘娘这般走了,岂非错过好戏?”

我停住步子,她继续道:

“请娘娘屈尊,暂移屏风后。”

她望了一眼更漏,而室外已响起,皇上驾到的通传,我一惊,但脚下却不自禁地往屏风后走去。她究竟是何人,竟能让天烨亲临至此?

隔着雕竹髹金屏风,透过镂雕透孔,我看到天烨身着玄色云纹便袍步入室内,风颜背对我,款款行礼:

“颜参见皇上。”

她身姿绰约,黑色如墨的发丝长及纤腰,我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态,但映入天烨眼中的,必是倾城的艳丽。

“以你的身份,不需向朕行礼。”天烨淡淡道。

“若非鸯妃,皇上也不会来见哀家吧。”

哀家?我愈惊愕,难道,她就是那个女子?从琴离曾经口中所言,到今日的点滴,原来,她就是姬颜!但她以南越太后之尊,不惜假扮舞姬,到西周来,又是所为何事呢?

但天烨的声音却波澜不惊:

“朕此刻见的是你,并非因他人之故。”天烨墨黑的星眸似有意无意往屏风这扫来,我忙屏住呼吸,心,因着这一瞥,怦怦而跳,手心渗出几许细密的汗珠。

“所以你受得起哀家这一礼。”她轻巧一笑,莲步移动,走近天烨,“哀家一直担忧皇上会因鸯妃之故迁怒南越,造成不必要的纷争。如今看来,着实是哀家多虑了。”

“姬太后今日以这物什来让朕见你,究竟想说什么?”天烨的手中赫然握着一瓷白的瓶,潋滟的光泽在烛光扑朔的映照下愈显迷离。

“这物件,皇上难道不知是什么吗?”

“正因为朕知道,但想不到竟与姬太后有所关联。”

“哀家也是想替皇上除掉如芒刺在背之人,未料,皇上竟然心软慈悲,实是哀家所未想到的。”

“哦?”天烨的语音中透着彻骨的冰冷,他一字一字,似漫不经心,但却字字惊心:“朕的后宫,也要姬太后操心拔乱反正?”

“哀家不过一介弱质女流,所做的,亦是求日后能自保于将来。皇上,总有您还是需要哀家为您助一臂之力的。”

“朕不知还有何事需劳烦姬太后?”天烨的眼微微眯起,点漆的墨瞳中是危险的味道。

姬颜更近地走进天烨,纤手抚上他的胸膛,天烨亦不推拒,薄唇边划过一抹稍浅的弧度,我的护甲却已深深刺入指腹,但,浑然不觉痛。

“颜此生,唯愿能长伴于皇上这般的雄姿英发的男子身边,可惜,只能屈身于南越国主为妃,时至今日,夙愿未尝,已为太后位份,又有谁知,颜心中的无奈与悲哀呢?”她没有自称“哀家”,脸愈近地贴在天烨的下颌,高高的发髻阻住我的视线,我看不清天烨脸上的神情,只知道自己厚重披风下的手在瑟瑟发抖。

“姬太后,请自重。”天烨的声音平静到波澜不惊,似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皇上,难道我的姿容丝毫不能进您的眼的吗?”她的纤手慢慢向上移,勾住天烨的颈部,我的心在那刻,一直下沉,下沉到,终于堵在某处,无法得到舒展,“那不知南越的苍梧郡,皇上是否更有兴趣呢?”

天烨淡淡一笑,依然并不推开她,她将螓首熨帖在天烨的胸前,低喃细语,亦清晰地传到我耳中:

“琴离比我幸福很多,纵是和亲西周,离故土千里之远,至少得到了皇上的心,死后能加封如此殊荣,亦不枉她这一生了。”

“鸯妃今日,不是姬太后的一手安排吗,惟有她远嫁西周,才失去皇太女的继位权,南越如今才尽在姬太后的掌握中。”天烨淡淡道,但让姬颜的身子蓦地一震。

“皇上果然睿智,事事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她轻媚而笑,笑声中是别样的蛊惑,“南越自历代,都以皇后所生长子或长女为尊,琴离又是先皇后嫡长女,所以,自先帝去后,我整晚的失眠亦是因为她,纵然,如今她不在了,但保皇党仍有余孽,所以,我愿割让苍梧一郡来换得皇上的支持。”

“朕知道,昔日西周欧阳绯卿满门被灭,也是姬太后所为,南越这么多年,在镐京一系列部署均是费心尽力,难道国内区区的保皇党余孽,姬太后却无法处置,宁愿用苍梧一郡来换取朕的支持,代价是否太大?”

“皇上果然睿智,此事都已洞悉,只要皇上应允,颜不会反悔刚才所提的条件。”

天烨不露痕迹离开她的紧依,手中的瓶子微微一扬:

“英华殿失火,还有那根刻着青衿二字的宫棒也是姬太后的杰作吧?朕唯一不明白,姬太后,如此竭尽心力于此事,究竟是为什么?”

“我说过,是替皇上分忧。”她并不否认,继续贴近他,在他耳边细语,天烨的唇边随着细语泛起更深的弧度。

所有的事,突然串联在一起,英华殿失火,倚翠楼,欧阳被灭门,这一切,幕后的操纵竟然是她,可她,为的是什么?要如此心思缜密将我赶尽杀绝方罢呢?

又让我亲耳听到这些?她要的究竟是什么?

接下去的话,我无法听到,如果我听到,在那一刻,我就会选择杀了这个女子,这个心狠的女子,所带给安陵一族的万劫不复,就在那一刻,揭开了序幕。

为了保住南越最高统治者身后实际操纵者的地位,她选择刀口舔血,去做一次的权利的交换,而我的夫君,西周的帝王,也容许这种交换,这些交换的背后,不光是万人的鲜血染就,更是无法回头的情殇。

彼时的我,丝毫未知危险原来距离那么近,只是看着细语完后的她,抬首吻上天烨的唇,那一瞬间,我的泪清楚明白地溅落,心里无法舒展的那处,洇出一丝痛来,一丝丝地,密密匝匝刺满整瓣玲珑心,涩浓的悲哀一起袭进我的眸内,然后,化成泪水涌出。

原来,他在我心底的重量,一直都没有改变,耽尽这种种交缠深萦的恨意后,我还是无法漠视他被其他女子分享。

但,正如我方才所说,六宫中,分享他一人的,可是三千佳丽,亦可是天下所有他要的女子。

所以,我凭什么在此时流泪呢?

步伐踉跄,手抚上屏风,轻微的响声,却已惊动天烨:

“谁?!”

一道寒光从雕空的孔洞中射来,我下意识欲避,那采寒光已伴着绝决的犀利刺进我右手的掌心,手心,很痛,但,当我接触到发出寒光的物体时,心更痛!那,月形的暗器,正是昔日在北溟伤冥曜的暗器,不,应该说,如果不是冥曜保护着我,我早该在北溟那回,就死了!

天烨,你原来,在那时就起了杀我之心,又为何要送我去疗毒?原来,原来,所谓的疗毒不过是更好除去我的圈套,远离紫禁后的死,与太后无关,更与你无关,父亲若要追究,也无从追究而起,毕竟,我不是死于太后的鸩酒,只是死于外界所传的重病!

这就是你隐瞒我去北溟疗毒的真实原因吧!

可我,还不自量力地,在回京后去邀这圣恩,曲水流殇时,你一定在笑我的愚蠢吧,我是愚蠢,所以,才会被蒙蔽了双眼这么久,才会亲自把孩子一步步带到这不该来的世上,被他父皇和他父皇身边的女子,一起扼杀!

安陵宸,安陵宸!你竟然到了此时,依然不觉悟吗?

随着屏风被他推开,我迷蒙着雾气的眼眸对上他略带惊讶的眼神,然后当他凝视到我手心的伤口时,眸底的神情我未待分辨,玉颈一凉,一柄冰冷的匕首已抵在那里,姬颜笑得美艳,但更透着嗜血的狠毒:

“皇上,今日就由我来代您解决她,也卸下皇上一直以来的掣肘,由我对外宣称刺客,亦不会有人起疑?”

冰冷锋利的刃口贴紧我的颈部,似乎稍一呼吸,那刃口便将切开我的肌肤,然后,芬芳甘甜的鲜血就会代替眼泪替我流出。

天烨的眼神已恢复平静,连一丝地暗流都没有地平静。

或许,我该自己来结束这场错误,只要螓首稍稍前倾,一切就都将结束。刺客在倾霁宫误杀璃妃,这个解释也是如此完美。而忆晴已怀龙嗣,安陵一族倚靠着龙嗣,亦能保一时的平安吧。

既然,天烨,你要我死,我何必还如此痛苦地活着呢?我可以为家族活,但我现在才知道,我只为你一人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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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花覆春殿空垂爱

慢慢闭上眼眸,我轻轻将自己的颈部送进刀刃的残忍中,但,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新鲜血液的芬芳,我睁开眼,却看到,天烨的手握着姬颜的手腕,那柄匕首已被他拉离几寸远,我的颈离匕首的距离,看似很近,但终是到不了,也解脱不了,一如,我和天烨心底的距离。

“皇上果真怜香惜玉。”姬颜的唇边敛起笑意,松开玉手,匕首叮噹落地,她反手与天烨的手相握,绝色美艳的脸上,是冷冷的神情。

“她是朕的后妃,生死由朕来定。”天烨看着我的眼中,有一丝的柔情,但,那么的虚浮,终是无法停驻长久。

听着姬颜辛毒的语,我平静的面容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是,将自己流血的手缩到宽大的袖摆下,缓缓地向外走去,这里的一切,与我再无关。

“璃妃,今日之事,若让第四人知道,连朕都保不了你。”他望着我滴落在地的血,眉心微蹙,但旋即恢复素日的淡然。

我停住脚步,回身,清冷浅笑:

“臣妾不会多说一字,请皇上安心!”加重安心两个字的音,随着他示意退下,我返身前,最后一滴泪坠落在脸襟。

从那晚后,我才知道,失去的,是今生最后的泪水,以后,再怎么悲痛,我都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那就让自己变得更冷漠,更绝情,更狠厉吧。如同姬颜一般,不再受任何的伤害!

回到正殿,我只传李若儒一人至殿内,其余包括舒都都被我摒至殿外。

天烨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方才的事,于我,又怎会希望第四人知道呢?这伤,必要瞒着所有人,包括太医院,所以尚在宫中的李若儒是替我掩盖伤势的最佳人选。

李若儒看到我手心的伤势,微微惊愕一下,神色已然如常,替我拔去暗器,然后上药,仔细包扎,未了,他轻轻道:

“娘娘今后,怕是再难弹琴了。”

我淡淡一笑,心知,必是伤及了经络,可,即便不能弹琴,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大夫,你自幼便是照拂本宫的医师,本宫也一直对你敬重有加,但不知,李大夫如今,是否真的一如儿时那般,尽心于本宫呢?”

“草民自然竭力替娘娘医治,只是,此次伤及经脉,手心以后怕是使不出力,故才不易弹琴。”

“李大夫该清楚本宫指的不是这事,此刻无人,李大夫若再有所隐瞒,就莫怪本宫不念旧恩。”那日望舒对汤药起疑,自己并未忘记。虽然隐隐知道是父亲所为,但还是想样自验证,只因后宫中突然惊变,才一直搁着未问。“李大夫给本宫亲自煎熬治疗哮症的汤药,前后到底有什么乾坤?”

他仿佛早预料到我总有一天会如此发问,仅略略怔滞一下,话语如早默记于心般,连贯道出:

“既然娘娘问起,草民断无再欺瞒之理。之前的方子多加了黄莲这一味药,娘娘所患的亦是寒哮,而并非热哮,是以,用寒哮的药方再辅以黄莲,便是拖延病情,但,对娘娘的玉体侵害亦是最低。”他起身,跪仆于地,声音里却无赴死的颤抖,“草民自知犯下死罪,愿一死谢罪!但恳请娘娘念在草民自幼照拂娘娘的份上,能饶过草民一家老小!”

这份镇静,让我语音带了几分愠意:

“你既知死罪,又说顾念旧恩,为何还要毒害本宫?只要你说出指使之人,本宫必不会牵累你的家人,否则——”我转动嵌着翠玉的护甲,低敛的睫毛下,掩去倦怠的眸光。

能让李大夫如此做的人,只可能是我的父亲,当朝的丞相,答案一直都明了于心,可我还要去问,将那层残酷一层层剥开,而不管骨肉亲情在逐层的剥离中已经鲜血淋漓。

我的父亲,我的夫君,都可以一次一次欺骗我,甚至以牺牲我为代价,来换取他们所要的。

西周最尊贵望族的千金安陵宸,权倾后宫务受隆宠的璃妃,这两个身份的背后,不过是如此的不堪!

果不其然,他重重叩首:“至于是谁指使草民如此之做,娘娘心中已知。这么做,亦是为了娘娘在宫中的前途所不得已为之。”

“不得已为之?你可知道,这是欺君大罪,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即便是灭族,都难消皇上心头的恨!”我的语声中,有愤懑,更多的,是对父亲的失望。

“知遇之恩,草民没齿难忘。这事,如果草民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做,医者,本该慈悲为心,草民却终是伤害到娘娘玉体,所以草民已尽全力将伤害减到最小,但求对娘娘今后无碍。”

如果是伤害,怎么可能是无痛无碍呢?

“罢了,你替本宫转告父亲,请他多自珍重,本宫之命,在天家,不过是可以舍弃的,如若他要借着本宫再做筹谋,只怕未必能尽如其意。”

“娘娘,丞相是为您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您在铺路。”

“但这路铺到尽头,是否为本宫所要,他却从来不予理会。”我挥手,“你且退下吧,今日本宫之伤,不可告于第三人知。”我伸手,将托盘内的月形暗器拿至手中,将身子慢慢地往边上倚靠,看着李大夫的身影消失在帐幔的后面。

父亲此次设下这计谋,用我的身子做引,拌倒皇后,这点,怕是天烨亦未可知吧。而,部署此次计谋所需要的人,都必对他忠心不二,因为稍有疏漏,便反会导致相府万劫不复。

皇后身边,又是谁为父亲的卒子,或许惟有父亲自己才知道,仿同我,也不过是一句他手中的卒子。

右手的伤势已被素白的药布所包好,我怔怔地凝视手中月形的暗器,直到外殿传来:

“皇上驾到。”

我放下月形的暗器,起身,在那玄色身影进入殿内时,缓缓行礼,他轻轻扶起我,我依然低垂水眸,并不去读他此时的神情。

他的手轻轻握住我的右手,柔声问:

“还疼吗?”

“臣妾已无事了,方才命李大会替臣妾包扎,这宫中亦不会有其他人知此事。”

“委屈你了。”他第一次用这样的声音,说出委屈二字,我淡淡浅笑:

“这不算什么,臣妾才知道,一切的事,皇上都清明于胸,臣妾愚钝,始是看不透。”

他握着我的手,分明在那刹有一丝的松开,但旋即紧紧握着,低声但清晰地道:

“因为能将你劫出后宫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所以,朕才亲自出宫去寻你!”

“或者该说,是萱滢传给皇上的讯息,让皇上更确定这干人等,是不能姑息的隐患。”

“璃儿果然聪明。”他勾起我的下颔,我抬起的眼眸,正对上他探究的墨眸,那里莫测的深邃,我不禁忆起方才李大夫所说的事,如若此事被天烨知道,怕,他也不会姑息相府。

强自镇定,故做羞涩地把眸光投向殿内的一隅:

“臣妾只是未想到,倚翠楼竟与南越有关系,毕竟是西周境内。”

“朕也没有想到,姬颜的盘算在那时就已开始。”

“纵是她机关算尽,今日岂不也被皇上识破身份?”在帝王身边,锋芒毕露,则必会被他所戒,今日姬颜就是一例,但,即便我再做糊涂,因着安陵之姓,他又何尝一事对我能卸下心防呢?

他勾住我下颔的手略紧,声音低沉:

“女子的美貌果真是致使的毒药。她很聪明,但,朕却不会去饮那噬骨之鸠。”

我将眸华收回,唇边浮出一抹笑意:

“皇上对姬太后——”

他突然低首,吻住我的唇,将我剩下的话也一并封住。吻,很轻,很柔,不似以往掠夺的暴虐,最怜惜的力度在我的唇上抚过,但我却想起,方才,姬颜也正是这般吻上他的唇,心中,顿时起了一丝的反胃,黛眉微颦,手已轻轻地推开他,他有所察觉,离开我的唇,如玉的脸上,有淡淡的不悦。

“臣妾身子还未大好,怕将病疾过给皇上。”我的谎言让我的脸泛起一抹红晕,烫烫地,心中却因他此刻的眼神,寒噤微微。

“朕是天子,有何可畏?”他闻言,薄唇弧度上扬,说罢,将我抱起,转往榻边行去,我一惊,急道:

“臣妾的牌子,是太后下旨暂撤的,皇上今日这般,让太后知道,又添臣妾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