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半仙大急:“队长,你快把个符贴到吕金莲头上,要不有危险啊!”大队长大怒:“这个时候你还想妖言惑众,还想把我这个老革命拉下水……”

正在拉吕金莲的的三个民兵突然叫了起来:“队长,抱得太紧了,拉不动!”大队长气得说不出话来,心说你们这三个壮男,连个女的也拉不脱,传出去了还不让人笑死!

他只好一齐过去,和那三人一齐使力。这一拉之下,竟然也没拉动。汪半仙大叫起来:“我说队长啊,莫拉了,我腿要断了,您就帮忙贴个符吧!”大队长听到他还在乱讲这些,心里有气,一使劲,把吕金莲的手给拉开了。

这下痛得汪半仙在地上抱着腿叫唤,大队长开口就说了:“魏家妹子,再大的气也不要这样吧,这大过年的……喂,那个魏富国,你跑哪哈去了?”正要再劝一下吕金莲,突然只见吕金莲一翻眼,一下扑住了他。

“哎哟,你这是……”大队长正奇怪哩,却觉得自己一下气都透不过来了。三个民兵忙上来拉却哪里拉得脱。

“我说魏家媳妇,咱有话好好说啊……别……别掐我……”

“哎呦……奶奶个球,我是砍了你爹了还是剁了你老母了,至于要我命吗?”大队长抡圆了胳膊死命的护住脖子,却根本抵不住吕金莲的攻势,一会儿工夫,就被压的光有出气没进气了,激的他破口就是大骂,哪里还管是啥子脏话不脏话?

他这里在喋喋不休的骂着,门口的地方却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大家全部面向门口,等待着脚步声主人的出现。

片刻之后,便看见一个老妇人,头插玉钗,面带讥笑,佝偻着背出现在门口,不是别人,正是范婆婆。她此来并非空手,而是提了一个坛子,就是古代人装酒用的那种。

她瞥了眼那正在厮杀中的吕金莲,顿时明白了不少。左手提着坛子,右手捏了个手决,迈着金莲小碎步,三步并作两步的抄到了大队长身边,轻舒手臂,就如揽月般从背后提住了吕金莲,银牙一咬,后脚跟子一使力,就要往后拽,连续三次,终于将吕金莲和大队长分了开来。

范婆婆刚要喘口气,却被那突然暴起的吕金莲双手向前一伸,弃了大队长,又盘住了范婆婆的颈脖,猛力弯腰的向下掐。把那范婆婆上半身扯拉了下去。跟着吕金莲嗓门如炮弹般连环不断的发出一声声怪异音调。

“惨了!”大队长刚刚在吕金莲手底下吃了大亏,如今见到她又对年老体衰的范婆婆使出这一招,不由本能的叫糟。

汪半仙闻言立即骂道:“你才惨了呢!我师姐没你那么差劲,她能破解这招!”

果然,只见范婆婆虽然被那吕金莲勒住了颈脖,却临危不乱,双手向前一推,将吕金莲铁箍一般的胳膊攀松了松。然后脑袋向前猛的一撞。一个头捶结结实实的撞在吕金莲的胸膛,两人分开了。

“嗵”范婆婆乘胜追击,上步、扭胯、踢腿,结结实实的踹倒了吕金莲。紧接着就翻身抱起那个先前抱进院子里的酒罐子,二话不说,直接打开酒坛的瓶盖,那是一块红色的绸布,上面还贴了一张黄色的符咒,虽是如此摆设,但酒坛里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收!”范婆婆手结剑指,点在了吕金莲喉下三厘米的位置,吕金莲顿时从地上坐了起来,头顶冒出少许白烟,而那酒罐子就像风箱一般,将白烟一股脑儿的吸了进去,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大家都还在奇怪,以为是什么日本鬼子的毒气弹,纷纷用手捂住口鼻。只有汪半仙忍痛跳了起来,一把从大队长手里扯下一张符来,贴在吕金莲额头上,吕金莲一下像被电打了一样,好一阵哆嗦后才软倒了下来,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黑色的污水。汪半仙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瞥了眼范婆婆,范婆婆给了他一记白眼,像是在说,你个老头子也就这半吊子的命。大队长惊魂未定,正要说点什么。那吕金莲却反手一掌打在他脸上:“你个王八羔子,好大狗胆,敢抱我,我日你亲……哎哟,大队长?个是你哟!”

大队长恨恨的站了起来,一看自己那件平时去外地开会才穿的呢子大衣早就脏得不成样了,不由气得脸红脖子粗。吕金莲却是陪着个笑脸:“哎呀,队长?哪个把您搞成这样了啊!”这时候声音已经变回吕金莲了。汪半仙暗道一声惭愧,这么个小事给自己搞成这样!

屋内四人见大局已定,都走了出来。大队长指着汪半仙的脸,又对横插一刀的范婆婆冷哼一声:“你们啊你们,早几年我看你俩改的快,就没怎么说你们,这一放松教育,就把以前的那一套拿出来了……啊,汪唯真,你说,你今天想干什么?”看他那里双手叉腰的德行,浑然忘了刚才的一番后怕景象,这人呐,变的倒是真快,一刻钟前打雷一刻钟后太阳公公就露出了脸。

汪半仙叫起屈来:“队长,我这也是用土法救人嘛,这不是咱们民间智慧吗?”

大队长没理他,叫过来魏富国:“你说说,你叫汪唯真来做什么?”魏富国情知不妙,这段时间上头的风声已经下来了,对这方面管得很严。要是给人家知道自己找人用这迷信的方法给媳妇治,怕是有麻烦啊!

“我媳妇这两天发烧,一直没见好,我去请卫生所的医生,结果汪半仙说他能看……我一时没多想,就叫他来了……好多事我也不知道,我和几个娃都在屋里哩……”吕金莲忙插口道:“是啊,是啊,我这两天发烧,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么事。这一醒,哟,就在外面了……”

大队长听这两口子说得不清不白,就问刘大少和马晓燕:“你俩说是咋回事?”先前,马晓燕正为自己没能帮上忙而惭愧,这下连忙说道:“队长,我们听说是大妈疯了,就一齐过来看看,结果汪伯伯用土法子给治好了!”

汪半仙激动起来,说:“你看看,毛主-席的娃都这样说!”

大队长怒火中烧:“你还要骗这些好娃,你们几个把眼睛睁开些,千万莫给他骗了,如果真有这事,我就要打个报告上去……”

那时候干部如果给人打了报告,说是思想有问题,那麻烦就大了,轻则游街重则直接给你撂到大西北搞建设去。一想到这,三人都不敢说话了。大队长满意的一点头,又对汪半仙说:“今天本来是带人来抓你的,不过,看在你认罪态度积极的份上,先回去把,以后上工了,再对你进行批评教育!”

汪半仙心一凉,嘿,这么一来,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啊!刘大少和马晓燕面面相窥,谁也不敢说话,拉着汪半仙和范婆婆就往家走。范婆婆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却听到身后吕金莲在说:“队长,你这衣服搞脏了,我帮您洗哈?”

大队长说:“不用了,你家连块皂都没有哩……”汪半仙再也忍不住,回头说道:“魏富国,你要快点去把那骨头好好埋了,烧点纸香,要不还有麻烦哩!”

大队长脸都气绿了:“你还鬼叫!”他这声音刚出完,汪半仙就一溜小跑的没影了,留下范婆婆和刘大少相对苦笑。

第六十章 鬼婴!(1)

思路不好,先更后面一章,前面一章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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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三刀二十岁结婚,娶了第一个老婆。二十一岁那年,第一个老婆就死了,据人家说,这个姑娘还在娘家的时候就有个咳血的毛病,可是她娘家人瞒得紧。那时候又不兴说谈个恋爱什么的。这穷人家连个媒人也不用请,直接上门一谈,说好彩礼什么的,就一个嫁一个娶。大家都省心。算来是马三刀上当了,出了一百多块钱,结果娶了这么个病媳妇,别提这人有多窝心了。

马三刀从小就好赌,属于看见只蚂蚁也要跟人赌公母的那种。家里又有个重病怎么也看不好的媳妇,人就有点闹心,按现在的话说就是有点心理不平衡。索性就天天往赌档跑,老婆一死,马三刀心想,这下算是轻松了。结果谣言又出来了,说是马三刀把给老婆看病的钱都拿去赌了,他老婆是没钱看病拖死的。

马三刀这个急啊,那个气啊!这男人一旦被外面人这样说,再找个好点的老婆就难了,他又不愿意买那些逃难来他们那的人家的女儿,虽说便宜,但马德说了,连说个话都听不懂,两人怎么一起过?按现在观念来看,这算是个好男人了,还知道夫妻间沟通的重要性。

结果这在家一呆几年,马三刀一下子二十六了,老婆还没个影。正呆在家里着急上火,镇上杀猪的张屠子亲自上门来说亲了,说要把自己二十岁的漂亮女儿许给他。态度之诚肯,语气之客气,让马三刀当时就感动的想跪在地上叫声老丈人,正要答应,看见张屠子伟岸巨大的身材,抵得过旁人两个大小的黑脸蛋,还有他屁股下摇摇欲坠,正吱吱告饶的椅子,心里不由打了个突。

当时就说了一句话,“容我再考虑几天吧!”

马三刀可没考虑几天,他第二天就心急火燎的跑到镇上,这张屠子家就一个女儿,长什么样马三刀没见过。不过凭自己的名声,还能让人家上门来提亲,这张家姑娘的长相估计……马三刀做好了心理准备,心想看看,只要不是半夜躺床上睁开眼看着就能吓死人的那种,我也就从了吧,反正自己又是名声在外的那种。

瞅着张屠子有事出去了,人前脚刚走,马三刀后脚马上就冲到肉店前:“唉,那个张屠子啊,来两斤猪头肉。”只听到门里一个姑娘娇滴滴一声,“我爸出去了,你?个等哈哈再来啥?”

光听声音就叫马三刀骨头酥得快折了。接着,一张秀气美丽的脸庞出现在门后,马德有脑子嗡的一声,血往上涌,脑中就一个念头:“这绝不是张屠子生的,这绝不是张屠子女儿。标致啊,标致啊!!”正当马三刀悄立猪肉摊前,不知自己是何人,今夕是何年,此女是谁家时,突然听到张屠子声音不远处响起来,吓了一定神,脚下?抹了油一般跑了。

“咦,我爸回来了,你?个怎么又走了哩?”张屠子之女一脸迷惑,浑不知是自己未来夫婿前来实地侦察来了。

马三刀回家附近找相熟的这么一打听,才知道,这张家女叫张招娣,十八岁那年,去姨妈家帮忙收稻子回来,让胡家山里出来的土匪绑了。这人票一送来,张屠子人都蒙了。听了四下里人的提醒,这才慌慌张张找了镇上几个男丁,又东家西家借够了钱,去赎女儿,这等水灵标致的姑娘落到匪窝,哪还能讨到好去么?这张屠子刚上山,那边土匪都在操办亲事了,一打听,说是头子要和张家姑娘今晚圆房。张屠子一听,当时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上了。说这姑娘娘死得早,我是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还请各位大王放了她。说完双手递上钱去,又说这姑娘小时就找高人算过命,说是谁要娶她都是讨不了好去,端的是一克夫的相。

匪首当时就不要票钱,说是晚上老子就要了她,说张屠子要是再啰嗦,你们这群人老子就一枪一个,就地埋了,也不认你这个老丈人了。正当张屠子寻死觅活之际,山下突然枪声大作,下面报上来说是县里来解放军来剿匪来了,张屠子和一帮男丁们趁难就把张云给救了出来,一折腾,回到镇上就中午了。山里的土匪这次算是被剿绝了,可是张家这日子算是难过了,借的钱在山上一乱丢了,家境算是败了。谁都知道那土匪对付姑娘家是怎么样,这张家女儿在众人眼里算是破鞋了,还是千人穿,万人穿的烂底鞋。

那时候姑娘家名节比命还重要,这张家姑娘在山上到底有没受辱,谁也不敢说。可她后来后寻死了几次,大家也就把话说实了。那时候再穷的人还玩那个破情调哩,叫做再穷也不能娶破鞋啊!

这点马三刀可不在意,自己可就算不得什么好鸟。谁说谣言害死人啊,这不,一谣言,给自己谣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马三刀这两天睡觉都笑出声来。张屠夫第三天上门来时,马三刀乐得都喊起老丈人来了。

那时候姑娘不受重视,这家里大人一定下来,事情就好办了。不到三月,马三刀就把张家姑娘张招娣给娶进门来了。张招娣本来就死了什么才子佳人的心,一看这马三刀模样周正,家中还有点田地,心里也有几分愿意。

嫁过门后,马三刀对这张招娣可算是千般好,万般疼。这农村人家,硬是不让她下地,田里活马三刀全包了,平时好吃爱赌的马德不管多累,都是笑得脸上长花,于是便生下了马小燕,也就是村子里的第一美女,刘大少中意的那个姑娘,那时候政府对多生孩子持鼓励态度,可不像现在的计划生育,多生一个娃就要这啥那啥的掏钱,特矫情,而且农村里重男轻女之风没有丝毫减退,于是这夫妻俩养大了马小燕,就寻思着在还能折腾的时候,给家里再添一个男丁吧!

这天晚上,两口在床上甜甜蜜蜜的说着话。张招娣突然说想吃杏子,叫马三刀明日里去镇上看看,有没杏子出来卖。马三刀嬉笑着脸说:“要得,媳妇就是要吃天上的仙桃,我也想着法子给你偷过来,不过,媳妇儿,怎么要吃杏子哩,酸死个人哩,要不咱买点桃……”

张招娣白了他一眼:“问这么多干嘛子,我就是想吃嘛。”马三刀心里爱怜的不得了,连说:“行,行,就吃酸杏,我也陪着媳妇儿吃,酸掉我的牙也情愿哩!”

张招娣轻声一笑,:“要你吃啥子哟?”说完脸一红,头低了下去。“德儿,我好像有了哩……”声音虽低,可马三刀还是听清楚了。

“有啥啦?”马三刀奇怪的问道,突然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高兴的一把跳下床来来,直蹦了三尺高。“我的好云儿,好云儿…………”一高兴,这大男人的眼泪也挂上了,便不好意思的说“明天我去镇子里赶集,那里集大,给媳妇买好杏!”张招娣看着自家男人发疯,只是甜甜的一笑。这马三刀乐的一宿未睡,对这媳妇自是心肝般疼着。

第二天一早,交待了媳妇,说去了第二天就回来,又嘱咐马小燕帮着照看一下家里。吃了早饭,挑上担子就火急火燎的去了。

以前就说过,这秀水村属于穷山恶水型的‘经济特区’,离镇子里特远,就算是赶骡车,坐拖拉机一个来回都得好几个小时,更别说走路了。不过这马三刀心里高兴脚步也就轻松了起来,天没黑就走到了镇子里,当时快晚上了,集快要散了。马三刀赶紧的挑了些好杏子,又买了些好花布。寻思着这么写年了,也都快老夫老妻了,还没她扯上点好看衣裳哩!他不顾布店老板劝说,连夜往家赶,寻思着天一亮就能到家,这年头土匪青帮都剿得差不多了,路上也还算太平。

城镇通往秀水村得山洼子里,一个穿着单肩皮袄的中年男子踩着碎草擦擦而过。

正是马三刀,要说他也是个天生胆大之人。自然不怕什么鬼神作祟。时近半夜,走到山洼里一个叫黑石坡的地方,据说这地方是原来一个刑场,当年青帮那些违法作奸之徒可都是在这里被解放军枪毙的。马三刀却是一点不怕,哼着小曲慢慢走着。头上半轮新月照着四下里还算亮堂,路边不时看到一些怪树,在月光下张牙舞爪的吓唬着行人。不远处山洼子里不时传出些响动。又走了阵,突然觉得不对劲,这关当也是赶过几次了,这过了黑石坡就要到小明荡(荡:比较大的湖)了,这今天走着怎么还不到哩?那么大个荡,不可能看不到啊。走着走着,这路就有点晃眼起来,白花花的,月亮照在上面像镜子一样,晃得人眼花。

这人一花眼就犯迷糊,马三刀就有点困困的,突然听道路边一阵嘁嘁嚓嚓的声音,顺着眼一看,一头驴子正在路边吃着草。话说也不知道是不是马三刀没注意,这仔细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起了阵雾,不浓不淡的。这时还不到夏季,晚上应当说是没雾的。马三刀心里好奇,仔细一看那驴,顿时就惊出了一身汗。

却是为何?这人养的驴马都有鞍,有嚼头,就是不用来骑的驴骡,那也得有个笼套哩啊!可这驴身上是什么也没有,不过看样子也不是野驴,这头上不还有一白花吗?想到这,浑身一打哆嗦,这不是给死人扎的纸驴吗?男扎马,女扎驴,当官的扎轿子。这死人用的驴马都是不扎鞍马的,那是扎纸匠嫌麻烦,都在头上扎朵白花。马三刀虽说平时不信鬼神,这时也有点胆儿颤,这怕不是撞见邪物了吧?

马三刀屏住呼吸,想悄悄从驴子身边走过,谁知道擦身而过的时候,那驴子突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下子看得马三刀就如大冬天被人迎头浇下一盆冰水。只见这驴子双眼血红,瞪着自己就不动了,马三刀心里暗暗叫苦:“妈的,就不该晚上走,撞见这邪事了……”想再快点走,谁知道这一提脚,周身冰凉刺骨,竟是一步也走不动。

“大哥,你这担里挑的是啥哟?”雾气更加浓了,马德闻声抬头一看,那驴背上不知啥时候坐上了一个大肚子的小媳妇,脸蛋儿煞白,一边还打着一个胭脂红印。穿的一身红,像是嫁衣。浑身没半点人气,活像个扎得挺像的纸人。马三刀当时尿就不听使唤的喷礴而出。一边尿还一边抖个不停。那女子双目翻起,一点人色也无,又问了句:“大哥怎个不说话,我问你担里装的是啥子?”声音阴冷,像在冰水里泡了一百年似的。

“是……是……杏……杏……子……”马三刀双腿抖的和弹棉花似的,好容易压住嘴里造反的舌头,把个话给说完了。

“那大哥给我尝个好不好?”那女子面孔在雾中隐现,驴身上渐渐显出纸扎的样子来,像是被水泡了多天一样有点发胀。“好……好……”马三刀那是真胆大,虽说尿了,但还能挺住站着,绝对是真汉子,真爷们。要一般人看见这阵势,还不早晕了。

可马三刀没那个劲动啊,正指望着这小媳妇拿着杏子就走呢。那小媳妇却说话了:“我有身子了,不好下来,大哥拿个给我可好?”那女子说道。马三刀都快哭了,妈的,我这媳妇刚怀上,就碰上这么一出。我的这个命啊!又不敢说不,抖着双手在挑子里捡了个杏,递了过去,这手抖的,跟村里前年中风的胡老爷子一样。颠的杏子在掌心里咕噜噜转个不停。那女子伸出一支惨白的手,把那个杏拿了过去。冰凉的手指碰到马三刀掌心时,马三刀不争气的又尿了。

“嗯,好些日子没吃过了。”那女子声音透着一股悲凉:“大哥,多谢了。”就当马三刀要挺不住时,突然耳边听到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有人来了!正高兴,那女子叹了口气:“多谢了,大哥,好杏儿啊!”说完,那驴掉转头去,嘁嚓声不绝,身影逐渐消失在雾中。

“喂,那个兄弟,怎么子到水里去了!”耳边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马三刀呼一下醒过来,一下子吓得差点晕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齐腰深的水里了,四周明晃晃的全是水,再一看说话的地方,三个人站在岸上。正望着自己。这才惊觉,这不是水荡吗?自己怎么走水荡来了?

“哎哟,我的个天,我的个妈啊!”马三刀深一脚浅一脚,快步走上岸去,走得太急,在岸边差点滑倒。岸上一个人扶了他一把这才站住了,马三刀一回想,刚一明白是怎么回事,腿就站不住了,一下蹲到地上:“我的祖宗唉!”

岸上一个人问:“兄弟怕不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吧!”马三刀蹲在地上,“就是啊,要不是碰上你们,我现在只怕也不是个活人了。”这事想起来当真是好生后怕。又有一人问:“这位兄弟是不是从镇子里,怎么挑晚上走啊?”

马三刀那个后悔啊,这真不该晚上走。就把这事完完本本说了一遍。那三人也是胆寒不已。当下报了姓名,原来那三人是表兄弟,一个叫李二,一个叫李大全,一个叫张宝。张宝就说了,这姑娘他也瞧见了,就跟秀水村里那阿兰一个模样,当时吃鸡鸭心肝的也是她,后来给田村长灭了,这会儿怕不是鬼魂出来闹了吧?看兄弟也回过神来了,咱们一起上路吧。李二也说,这大晚上的,兄弟你一个人赶路也不容易,我们前边有个去处,早说好了去人家那里玩,要是兄弟不嫌弃,去那里休息一晚,早上再赶。马三刀这下也是刚回过阳来,也不敢再一个人走了,当下就答应了。

这四人一起走,有说有讲的,倒也热闹。不多远,看见路边两间破草屋,屋里还有灯光。三人叫马三刀一齐过去,说没个床,就地坐这么会,天亮了再赶路。马三刀心里是不敢再赶路了,借机忙道了声谢,跟三人一起过去了。张宝敲了几下门,“杨老头,我们来了。”门一开,那杨老头出来一看,就说:“怎么还有个生人?”李大全就把马三刀来意说了,马三刀也连声道谢,那杨老头便把四人放了进去。

先前走路还不觉得,这下一停下来就觉得身上发冷,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湿了水。马三刀就把身上湿衣服脱了下来。却见杨老头拿出一副牌九,几粒骰子。那四人围着张桌子坐了下来。那三人竟是来玩牌的。杨老头打着骰子,唱着牌,四人一会就玩的热火朝天。

这可真是蚂蟥听见水响,蚊子来到厢房。马三刀一下就精神起来,先前的事早丢到脑后去了。话说这马三刀娶了老婆后,可算是十几年不知赌味,动了安身过日子的心。可现在这牌九声一响,心里面就痒得难受。耳边听到杨老头唱牌声“东门黑红杂七对,我人牌生得好八字哦,吃……”这破嗓子听得当真是如仙乐一般美妙。不由像被人提起脖子的鸭一样,脖子伸得老长盯着桌子看。

却说杨老头把他这情形早看在眼里,当下开口道:“这位兄弟怕不是也有兴趣玩两吧?”

这如在以前,马三刀哪里还用等人家来邀请,早上桌子通杀四方了。这时却只得老老实实吞了口口水,说:“要说这玩这个,我也算是在行,不过,今天身上钱都买东西了,怕是没钱陪你们玩啦!”

那四人都是板着个脸,说道:“兄弟倒是个实诚人!”

第六十一章 鬼婴!(2)

那四人都是板着个脸,说道:“兄弟倒是个实诚人!”

杨老头说了:“实不相瞒,我们看你这两挑子杏也是蛮想吃,只怕是兄弟有别的用处,这样吧,兄弟,你用杏当钱,我们给你算一个铜板一个,如何?你不亏吧!”马三刀大喜,当真不知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当下,地话不说,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身坐起。坐在桌边。

这骨牌一拿到手里,马三刀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两手这几个月不是下田忙累,就是在媳妇身上招呼,如今这牌九一入手,摸起来,这圆润的感觉怕是不输于媳妇的身子哩。

话说这五人玩上一阵,起先马三刀赢了不少,不多时运气便急转之下,拿到手里尽是杂牌。杏子一会就输见底了。这人贪心一起,赌意一盛,哪里还记得家中媳妇还想着吃杏哩,只看这杏浑没半点钱样,输起来却是一点也不心疼。

这一下连输好几把,马三刀输迷了心,只觉得屋里灯上的白光晃得眼前一阵发晕,杨老头发下牌来,他捂在桌上,吹了口气,偷一翻开。只看见红白二色,细一看,竟然是红六白六,天牌!这下定下神来,脸上却装得半分高兴的表情也没有。这一注几人押得都大,轮到马三刀押时,却发现挑子里的杏都快没了,这下急得头上一头暴汗:“我……我用布押行不?”杨老头冷着脸说:“我们几个爷们,要这婆娘用的花布做什么?”这下可把马三刀急着了,这好容易有个好牌,却不是没本押了吧!

却听道张宝说道:“慢来,兄弟,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们就当你押了,这杏子也可以还给你!”

马三刀忙道:“何事,快快说来。”

那张宝说道:“如果兄弟赢了,这桌上钱,杏子自全是兄弟的了,但如果输了,兄弟却是要答应我一件事,让我做兄弟的儿子。”马三刀失笑道:“你这不是开玩笑吧?”张宝脸上却没半点笑意:“便是如此了,绝无半点玩笑.”那杨老头接口道:“这下马兄弟岂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却说人一上赌桌,那就不再是个人了,这话说的没错,那就是成了赌鬼了。马三刀心里哪还想到别的什么,眼中就一个赢字。便道:“好,好,输了还能当人爸爸,老子怎么会不答应哩?”说着眼中满是喜色。那四人陪着干打了几声哈哈,脸上却是半点笑意也无。马三刀得意之极,环视一下四人,猛得将牌翻起:“天牌,天牌,哈哈!”脸上早都得意的笑。

四人冷冷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马三刀浑身一冷,惊觉有异。这灯如此晃眼,玩了半天牌,马三刀早在心中觉得有点事不对,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这下看四人冷冷的盯着自己,这才猛得想起:自己被这灯晃得眼睛生疼,可是这四个人好像没看过他们眨一下眼睛啊,再一看四人眼睛,白多黑少,眼珠子灰蒙蒙一片。这哪里是活人的眼睛啊?

马三刀灯下看得仔细,那四人脖子上都有一道细细的黑线,像是凝固了的血迹,杨老头腕子上也有两条!屋内阴气弥漫,一片沉腐气息。马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妈的,这不是又撞着那玩意了吧?”张宝直勾勾看着马德,说了句:“你输了!”

翻开牌一看,大杂小杂,竟是一副至尊宝。马德心中一凉,却看见四人头同时向后一仰,从脖子上滚落下来,那张宝的头直滚到马三刀脚边,双眼充满嘲意的望着他,嘴巴里突然冒出黑血来。屋里灯一下灭了。

马三刀一晚上第三次尿了。冷风拂体,人却一下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站在黑石坡这地方一个山洼子里,自己的挑子还好好的放在旁边。天边隐隐有一线亮光,怕是马上就要天亮了。马三刀想起昨晚一幕,突然心中有种莫名的恐惧,挑上担子就往家赶。

他也说不清楚心中在怕什么,就想快点看到媳妇,又有点怕看到媳妇。心中暗暗骂自己,怎么一见到赌就管不住自己哩。

半夜时分,眼见的自己爹爹李三刀还没有回来。马小燕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时不时地开门往外面张望着。他娘更是心急如焚。不停地对马小燕说道:“燕子呀,要不你沿路去找找看,是不是黑灯瞎火的迷昏了头了。”

马小燕对母亲说:“娘,都这么晚了,爹还不回来,我看他今天晚上有可能是在镇上过夜了,镇子里亲戚那么多,还怕没有床给爹睡吗?”

小燕他娘想想女儿说的话也是,就拨了拨灯芯道:“那你就去睡吧,不用等你爹了。”

马小燕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也准备吹灭灯上床休息。就在张老娘鼓起腮帮子去吹灯之际,屋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院子里的大狗旺财也叫了起来。

小燕他娘对住在隔壁房间里的马晓燕喊道:“燕子啦,这么晚了,谁还会来,你快去看看是不是你爹回来了。”

马晓燕在隔壁房间应了几声就下床去开门去了。

马晓燕边开着门锁,边对门外没好气的地说道:“你还知道要回来呀,怎么,镇子里的亲戚没有留你在他家里住吗?”

门外没动静。

马晓燕也没有太在意,想是爹被自己的话说到了痛处,就打开了门。

只是门外却是黑夜茫茫啥东西都没有,院子里的大狗旺财此时却站了起来,对着黑夜就叫个不停,还不停地往后退着。

马小燕听到自己家里的旺财叫个没完,张口就对旺财说了一句,“旺财,别叫!

旺财不但没有停止叫声,反而冲到了门槛,两眼放着凶光地呲牙咧嘴。

旺财的这一举动彻底地惹恼了准备关门的马小燕。马小燕抬起脚就朝旺财踢去,并且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了,外面又没东西,穷叫个啥,滚!”

旺财被马小燕踢得后退了好几米远,呜呜地叫着,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像是在问马晓燕: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俗话说,好狗不咬自家人。马晓燕对从地上爬起来的旺财又骂了一句:“再叫,再叫我就打断你的狗腿子。”

大狗不再叫了,只是对门口依旧是心存戒心。

在屋里的小燕他娘听到外面一片嘈杂,便问道:“燕子啦,门外是谁呀?”

马晓燕笑了笑,对着屋里的母亲回答道:“娘,没啥,许是听错了。”

“哦。”小燕他娘应了一声,又问:“那旺财为什么还叫个不停啊?”

马晓燕回答说:“娘,我也不知道今天的旺财是怎么了,它一见开门,就来兴了。”

小燕他娘从屋里开门出来,唤了一声旺财,旺财回头看了看小燕他娘一眼,又扭头继续朝着门口。

彻底恼火的马晓燕狠狠地瞪着旺财,然后狠狠的带上了门,一股风刮进来,马晓燕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并没有发现旺财眼神中的恐惧。

天蒙蒙亮的时候,走到了村口,这隔家就不远了,马三刀擦着汗,加快了脚步。到得大树下,看到范婆婆正一个人在路边练功,这范婆婆马三刀也认识,不过马三刀平时不信鬼神,认为她也就是个骗子,装神弄鬼骗人的能有好东西吗?所以两人虽住得近,却也是没多少联系。

这是马三刀第一次看范婆婆练功,但见那范婆婆盘腿向东而坐。喉间吞吐有声。连吐气几下,忽得一吸,犹如龙吞水一般,喉间鼓起一个大包,随即被吞入肚中。但见她一下跃起,手中已现一柄木剑,她这下原地飞身跃起足有丈余,手中剑一抖,嗡嗡声大作。刚落得地,却又向前急冲,似脚不点地般,手中剑破空而来,竟隐隐有风雷之声。马三刀这下才明白,这老婆娘可不是骗子这么简单。

范婆婆一跃之下,就来到马三刀面前。盯着他看了老大一阵,看得马三刀心中一阵发虚:“这个……范家婆婆,怎么啦……”马三刀低着头,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只好没话找话的说:“你刚才这几式真不简单,是真功夫啊!”

范婆婆不理他,突然来了句:“你这杏子,可否给我来一个尝尝?”马三刀心里一松,脸上堆笑道:“仙姑想要几个都成,要不是我家媳妇说要吃这个,便是全给了你也不打紧。”

范婆婆自拿了一个,吃了一口,突然吐了出来:“呸,你这杏子,怎么这么臭?”马三刀心中一紧,看他样子不像是开自己玩笑,忙自己拿起一个一尝,不由呸了一口:“这他妈的怎么有股子腥臭味哩,呸呸!”

范婆婆冷冷一笑:,“你自己身上也是臭的,闻不到吗?”马三刀心中那个奇啊,这昨天买杏的时候,自己可是一尝尝了十来个,把人家卖杏的人眼泪都快尝出来了。听范婆婆这样说他,忙陪笑道:“那是昨晚撒了几泡尿。”话没说完,自己脸就红了。

范婆婆皱着眉头说了句:“你脸上鬼气森森,怕是碰到什么邪物了吧!”

这马三刀心中那个佩服啊,这道士绝对是个活神仙啊!可是这当口他更关心家里,忙说:“没,没,婆婆,没什么事我先回家看看媳妇哩。”范婆婆说道:“你身上阴气很重,我看是撞见了些东西,你自己还不晓得。这样也罢,你先回去,有事就来找我,这也不会三两天就要你小命的!”听了这话,马三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忙道了个别,挑上担子就往家赶。范婆婆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清晨,这马三刀在偶遇范婆婆,扔掉了那堆发臭的杏子之后,便赶回了家。回到家之后,却听见张招娣在里屋里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马三刀这个急啊,一下冲进里屋,看那张招娣脸色惨白,躺在床上,见了他回来也没能起来,马晓燕在边上急的团团转。

“你回来了啊,今天有点不舒服,没能起来……早饭还没烧……”声音有点发颤,似在害怕什么。马三刀一把把媳妇搂在怀里,说,我自己烧早饭,你不舒服就不起来啦。张招娣看了看他,有点犹疑,“她爸,我昨晚,昨晚……”

马三刀忙说,昨晚怎么了?张招娣紧紧抱着他,身上微微颤抖:“我昨晚上做了个怪梦哩!”一听这个马三刀可就急了,忙问梦到什么了,张云头埋在他怀里,讲起这个梦。

张招娣梦到在一个荡边上,自己一个人在岸边走,望前望不到尽头,往后看不到来路。荡边雾气茫茫。心里正自惶恐,前面跑来一男人,像被谁赶一样,跑得气喘吁吁。那时候女子都害羞,忙站到路边,让人家过去,谁知那男人一把跪在她面前,直喊救命。张招娣害怕的都说不出话来,一看那男子不过三十左右,长相甚是凶悍。忙转过身子,说道:”你是何人,我?个一个女子,怎么能救你的命哩……”耳边听得蹄声从远处传来,似有人骑着牲口过来了,那男子脸上惧意更盛,说道:“那就借你肚子一用!”唬得张招娣脸都白了,说我这肚子如何借得,你再这般瞎缠,我家男人来了,定要把你打死。那男人面有得色,笑道:“你家男人早已答应我了,小娘子却是怕什么。”说完弯腰朝张招娣肚子一撞,人就不见了,张招娣只觉得肚子生疼,一下就蹲了下去。

蹄声到得面前,张招娣抬头一看,一个大肚子女人,也是旧时候小媳妇打扮,骑着头没笼套的小驴子。那女人脸色青白,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看到一个男人过去没?”张招娣看那女人脸上没半点活人气,心里害怕,便扯了个慌说:“没看到男人,我在等我家男人哩!”那女人冷笑一声,用手一指荡里,“你家男人,你看看那是不是你家男人?”张招娣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那可不是吗,马三刀挑着挑子在水里走哩。张招娣一急,就要出声喊。后面那毛驴突然怪叫一声,吓得张云腿一软,一下掉进荡里。

这一下就醒了过来,却肚疼发烧,正担心自家男人怕是晚上才赶回来,想不到一早就回来了。马三刀抱着自家媳妇好生心疼一番,跑去找了个土郎中,又叫隔壁人家帮忙煮点糖鸡蛋。那郎中看了看张招娣的病,说是风寒。说养养就好,有了小孩,吃药不好。

马三刀可坐不住了,毕竟是自己孩子,经过昨晚这么一闹,马三刀心里隐隐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正不安,那郎中说了,“马三刀啊,你媳妇就算了,你这又是咋回事哩?”马三刀正迷糊,郎中给了个小玻璃镜子,马三刀拿过来一照,镜子差点吓掉了。镜子中自己双目发黑,脸上一层郁郁的青色,分明是重病缠身的样子,看着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马三刀连忙交待了下隔壁过来帮忙的大婶,情知这事不能拖了。转身拿了点钱就去范婆婆的屋子。走了一半,就看见范婆婆提着个大包走了过来。马三刀心想,坏了,不是他有法事要去唱经吧。当下哪里还要什么面子,冲过去就一把跪在地上,和戏文里唱的一样,大叫起来:“活神仙啊,救命,范婆婆哇,救命!”

范婆婆一把扯起他:“你不说也要救你,我早上看你样就知道你不对的很,怕是不能耽误。这不,吃了早饭就过来看你啊。”马三刀连忙掏出口袋里的钱,识趣的说:“婆婆,这是我的一点香钱。”范婆婆大笑起来:“我们修行的人不讲这些的。”话没说完一把就把钱拿了过去,突然疑惑道:“就这么点……”

一路上,范婆婆听马三刀把昨晚的事讲个清楚,眉毛早拧在一起。说道:“这么一讲,你这是个大麻烦哪。”还没等到马三刀急,又来了句:“怕是夺胎哟!”这夺胎两字,马三刀是听得懂的,当下,两腿一软,差点就趴到地上去了。

两人加快脚步,来到马三刀家,张招娣早就昏昏睡过去,隔壁大婶见马三刀回来,告了个空,也走了。马三刀急得也没道个谢,拉着范婆婆就去看媳妇。范婆婆近前一看,一头汗就出来了。再一把脉,直接就一句:“恶鬼夺胎!”

马三刀身子一软,直接就跪在床前。“么子,么子,恶鬼夺胎……夺么子?”一急,这舌头就和牙齿打架。范婆婆也是心急上火:“这一般女的怀了,这脉象就像珍珠过手一样,颗颗滑啊。现在这脉象一会儿干涩,一会儿捉不到,不是成鬼脉了么!”停了一句:“你是么样招到那些东西的啥,一般人想招也是抬碰不到的。”说到这,突然盯着早吓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马三刀说:“你莫非是个对头人?”

马三刀急得,这当头还管什么对头人不对头人哪!直问范婆婆,还有没救啊,钱我还有,我还能借……”又擦了把泪,“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有个丫头,就指望这最后一胎给生个男娃了,仙姑呐!”范婆婆也是头疼,这事可没个保证。就说了:“你跟我一起再去那个地方去一下,你家媳妇找个人再帮忙看一晚上。”

就这样,马三刀一天一夜没合眼,走了近百里,没休息一会,就又上路了。话说这一走,才知道这范婆婆功底不浅,这到小山洼,走起来玩似的。马三刀差点把脚走瘸了。不过这是为了自家人,却是一点也不觉得苦累。

第六十二章 鬼婴!(3)

走了半途,范婆婆却说自己没带家伙,而且单枪匹马,也没个帮衬的,看样子是心虚了。于是不得不中道折返,缺了包裹,还带上了刘大少。汪半仙是不成了,给那鬼上身的老婆娘掐的眼睛珠子肿的跟金鱼似地,腿也给刘大少固定了木头,打了石膏,怕是每个三五天不能下床了。

一路上,范婆婆讲起马三刀昨晚碰到的东西,说那四个人怕是死在刑场里的人,走不得远,叫地灵。只能在身死之处附近做怪害人,乱人心智。身子阴,八字轻的人晚上能看见。这地灵也知道父子血脉相连,把做爸爸的迷了,就可以夺掉没出生小孩的神魄,占个人躯,免了下世投胎的种种苦处。那个小媳妇怕是有点不同,肯定是个地煞,能驱物为用,点纸成驴,这点就能看出。行走地方也大的多。若是成心害你,你昨晚肯定回不来了。这次要去这个鬼胎,怕是和她没关系,但身为修行人,必当除此恶。一番话说的马三刀腿肚子打转,直问孩子还救不救得回来。那范婆婆只说,那得看着办。

范婆婆在马三刀的指引下,来到了马三刀早上醒的那个地方。一盘腿就坐下了,从随身带的大包里掏了两把纸钱:“马三刀啊,你去水荡那边上呆着,估摸着月亮升到这么高的时候把它烧了。要搭个八字型烧,好教她知道有高人来收她。这样,她如果知趣就会躲起来投胎去,再也不敢作怪,若是不知趣,那也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说着指了一下路边上几棵松树:“你看哈,就是那树那么高啊!”

马三刀都快哭了:“婆婆啊,这树长在这里,我又挪不动,等我去了那边,怎么知道月亮多高了哇?”

范婆婆一摸头:“嗯,也是,那你就等雾起了再烧。”

马三刀刚一答应,范婆婆又来一句:“那烧了就得快跑,雾一出来,那玩意就会出来跟着你,你听到什么动静都别怕,只管跑,莫慢了……”马三刀又急又怕……那年头,穷人买不起手表,还真是麻烦啊。

范婆婆就在这里清了块地方,指点刘大少摆了几根香烛,又拿了一把纸钱,东一张西一张烧了起来。却见他一会儿就烧了个大圈,中间地上又摆了几张黄符。这也算是本事,这黄符一下地,晚上的风硬是半点纸灰也吹不动。马三刀不敢怠慢,拖着两条快断的腿,直奔水荡那边去了。

前文说过。这水荡隔着青石坡不远,马三刀脚跑得疼,费了点时间才跑到。隔着不远,一看,坏了。水荡上都开始起雾了。急着就是一嗓子:“雾唉,你慢点起哟!”这一嗓子居然还是正宗的二人转调子。

这一急,人就出错,刚到水荡边上,就一咕噜摔了个狗啃屎。马三刀都没顾上喊疼,直接就掏了个火媒子吹,这火媒子其实就是纸钱圈的小纸棒,抽旱烟的,水烟的就把这火媒子点着了,不用的时候装在个小铜管子里面,平时在里面是隐燃着。用时拿出来一吹,就燃起明火。那时候洋火不好买,一般抽烟的人身上都装个火媒子。马三刀对着这火媒子吹都都喘不过气了,脸红得跟关公似的,这火媒子就是不着,他在月光下眯起眼细一看,气得直骂娘,这他妈就是根死火哩!走之前,范婆婆还用火媒子抽烟啊,怎么给自己的这一根却是死火哩?

骂娘也没用,因为这纸钱还是要点的。他抖索着手从内衫口袋里掏了盒洋火,这不还好有这玩意啊!马三刀买了一盒,足用了半年,平时都不舍得用哩。一打开,差点没气得闭过气去,里面就剩三根了。马三刀把知道的神佛大号都叫了一遍,小心堆好纸钱,就去刮洋火,一刮,折了。马三刀脑门上一层密密麻麻的汗呐!他小心抖抖手,定了定神,再刮一根,啪,这回断得还很干脆,直接两截了。这大晚上的,马三刀这大老爷们眼泪不争气的就飚了出来。眼瞅着那盒子,最后一根,只剩最后一根了,马三刀吸口气,根据使用洋火多年的经验,摆好了架势,正要去刮,突然哇一声哭了起来,最后一根头上他妈的就根本没药。

马三刀一把砸掉个空盒子,扭头就嚎:“哎哟,我的个妈哟,我的个……”还没等他嚎上劲,突然就看见两血红色眼睛盯着自己,两眼之上还有一朵小白花。这家伙马三刀可是太熟悉了,这不昨晚见的那驴子吗?再抬头一看,那大着肚子的小媳妇青白着张脸,脸肿得水发馒头似的,一双突出的死鱼眼睛正死盯着自己。

“我……的……个……天……啊!”马三刀这把是要命的嚎出来了,一个鲤鱼打挺立马就起来了,裤裆中随即就尿了。马三刀这真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吓尿了,那是走都走不动,叫做任鬼宰割了。这马三刀是越尿越有力,一路尿一路飞奔,那玩意,就是村里人说的,水牛拉尿尿半里。

这一下跑得可比来时快多了,眼见范婆婆还在那边点香烛。立马就杀猪似的叫了起来:“婆婆哎,出来了,出来了……”话音没落,人就到了。

马三刀一把抱住范婆婆,激动的眼中是泪光点点。范婆婆一看马三刀精湿的裤裆,那个高兴啊:“尿啦?尿啦?”马三刀心里骂:这老娘们这眼贼尖哩,怎么专看人裆哩?“婆婆,是……不过,那驴子,不是,那小媳妇又出来了!”范婆婆这个高兴啊:“尿了就好,好,你果然是个对头人!”

“婆婆,我那纸钱没点着哩!”马三刀急着说,范婆婆却一点也不在意,说道:“没事,点纸钱有个屁用,人家盯上你了,点不点纸钱都要来找你的。”

马三刀心里那个骂啊:“那你还要我去点纸钱……”范婆婆一笑:“这当儿时候还不到,就跟你讲讲这道儿,人死了,成鬼了还用纸钱?”

马三刀说:“我也不信,老人说要烧啊,说是怕死也是个穷鬼。”范婆婆道:“你能这么想是对的,这人不死,不知道鬼是啥回事,自己猜是乱搞。那什么这个仪式那个法事的,我看这都是扯蛋!”马三刀点点头,突然大惊:“你们先生不是专搞这个的吗,那你不是唬人?”

范婆婆叹了口气:“没得法子,这人心里都有个自己的底了,你不按他想的说,他就不信你,你解释完了,人家跑了。有时候,我们都是在唬人,事给人家办,话由自己说。”马三刀一把坐了下来,算是休息下腿。有个活神仙在旁边,还有什么怕的哩?当下几人并排坐在一起。

刘大少就说:“婆婆说的这话蛮有理啊。我早就不信烧纸钱这事,我爷爷,太爷爷的坟头我是七八年也不去一回,更不要说烧纸,也没见着他们报个梦喊穷?”

范婆婆点点头说道:“今天看到这小马的样子,我心里也有个底了,他就是个对头人,正所谓疑心而生暗鬼,体虚而易近邪。人鬼本来两途,来去各不相干,但若是人心有鬼,就易被邪物所制……”

马三刀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范婆婆,我心中何鬼之有啊?我可是……”

范婆婆道:“你心里要是没个赌鬼,半夜撞上那么档子事还有心思赌,还是赌杏子?”见马三刀没话了,范婆婆又说:“你这个人,我看是个通阴的人,跟那刘家大小子一个样,在咱村也算是稀罕的大熊猫了。我烧这纸钱,便是为了引鬼,鬼这玩意不要纸钱,可是曾经为人,也知道这纸钱一烧,怕是有人来祭拜了。像你这身子,却不用烧纸钱,就能引来游魂孤鬼,可算是太好了。”

马三刀问道:“什么通阴,我打小起,就昨晚碰到那玩意一次,这可算不上吧。”

范婆婆嘿嘿一笑:“有种人一累,身上罡火就没了,平时却是火劲十足,能极阳,又能极阴。这种人世上一万个里也没一个,我算一个,你也算一个。这种人最适合当先生,近阴邪而不伤自体,这是极难得的。”

刘大少听着这话算是有点味了:“范婆婆,你莫不是想收了我做徒吧?”

范婆婆说:“这话等会再说,先跟你说说,这过不多会,周围的邪物都会现身,它们进了这圈子,这丁酉公开路符就让它们不分东西,再也转不出去。你到时只要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那剩余三个地灵便是能除掉了!”

刘大少惊道:“这怎么还要我出手啊,婆婆,我一见这玩意就尿裤子啊。再说不是四个吗?”

范婆婆笑道:“你还不知道尿裤子的好处啊,这叫泻阳。嘿嘿,莫担心,照我说的话做就好。还有,你听我说话要用心,怎么老戳着我肩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