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王春花来叫醒了自己,睁眼一看,天都黑定了。“那个杨队长来找你了,在堂屋里都坐了一会儿了!”

刘大少一听这话忙把个衣服穿了出去。这还让干部等自己,刘大少还真没这个胆!

“哎哟,杨队长啊,我……我这人一睡就没个准。哎呀,我真是没想道您来这早啊!”刘大少满脸堆着笑,心里颇有点快意,心想:“这还真有你来求我的时候啊!这师父教我这本事,还真有用到的时候哩!”

那杨保三早没了昔日看到时一副激昂的革命激情,整个人瘦了一圈,头发也白了好几根。刘大少一看这样子,倒也是吃了一惊,这鬼动静得闹多大,才能把这个坚定的革命分子吓成这幅德行?

杨保三一见刘大少,那个激动啊,跟见了亲人一样,一下抓起刘大少的手,说:“大少啊,你这回可一定要帮我一下啊!”刘大少连说:“队长说客气话啦,这队长的事,不就是咱们队员的事吗?”

杨保三和他一齐坐下了,还掏了根带嘴的烟递给刘大少,刘大少接过来,美美的抽了起来。杨保三抖着个手点了个烟,道:“大少啊,你也知道,我啊,是个党员!”

刘大少心道:这会儿,你说这个干吗?又不是开会哩!嘴里却说:“是啊,我们队里的先进嘛!”

杨保三哼哼了几下,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又来一句:“我可没说是闹……闹……那个东西,你不要到外面瞎讲啊!”刘大少哭笑不得的应了声,这人还真是。

杨保三见刘大少点了头,又说道:“就是啊,我的屋场有些奇怪啊,这些天,老是有点响动的,我老婆娃都送去亲戚家,我这两天也没敢落个屋,是想请你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刘大少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杨保三整了一下话头,便将这几天发生的一件奇事说了出来。

三天前是杨保三的生日,按当时的形势虽然不能操办个什么酒席什么的,但以杨保三的身份,还是不能这这样算了,他找了几个小队长,晚上在家炒了点肉,鸡蛋,一起喝了点小酒。他家住的两个知青,一个叫王爱红,一个叫朱华中。这两知青刘大少是认识的,两个人都是拍马屁能手。能从无中生出有,再从有中生出一大马屁来。刘大少一直认为他们要是在过去当了太监,那才是有了用武之地。现在陪着个农村的队长拍,算是屈了才了。

这朱华中喝了点酒,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说起要给县里报纸写稿子,表扬杨保三革命化过春节的想法,说是春节要在劳动中度过才有意义。把个杨保三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直往朱华中碗里夹鸡蛋。这王爱红酒量不行,没喝几杯,就晕呼了,说是要去门口水池子洗个澡就去睡!那些知青都很讲究卫生,男知青一到热天是天天在各家水池里洗澡。杨保三也是见怪不怪的了。

却说那王爱红拿着毛巾,跌跌撞撞的往门口水池走去。屋内几个人继续放开肚子喝,那时有酒有肉,有鸡蛋,对干部来说,也是过年的才有的日子。那三队队长喝蒙了头,问了声:“那个大妈怎么没过来吃个饭哩?”

几个小队长忙瞪了他一眼。杨保三很不高兴,哼了一声。这杨保三不孝是出了名的,自家新搭了土屋,就把老母亲赶到旁边一个小茅屋里面去住,平时给吃的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你这时候提这个母亲,不是丑了杨保三的面子吗?

正在这气氛尴尬的时候,外面正在水池里洗澡的王爱红一声惨嚎,“啊……啊哟……”接着一阵水响,像是闹命一般,直吓得几人酒醒了一半,这杨保三老婆刘玉枝慌得举着个煤油灯去看,又听到王爱红大叫:“啊……啊……华中!快来!”

这几声唬得这些干部也站了起来,杨保三忙道:“华中,快去拿电筒看哈,是不是碰到蛇了!”

朱华中也被杨保三这几声吓着了,慌着去里屋找电筒。这时候王爱红已经浑身湿淋淋的爬回来了,这一爬还带三滚的,身上就一条短裤,都脱到露出半个屁股了。

刘玉枝忙拿灯照上去:“哎哟,是不是碰蛇了,看哈有没咬着!”灯光下,王爱红的脸白的一点血色也无,他捂着个胸口,一屁股坐在地上,语无论次:“哎哟,妈呀,鬼……鬼叫……鬼叫啊!”

杨保三可火大了,老子过生日,你在这鬼啊鬼啊的,多不吉利啊,于是大声道:“鬼叫,你鬼叫个么事嘛?有话说清楚了些!”

王爱红定了定神,进了屋里,看着周边都是人,觉得胆壮了些,就说:“哎哟,我刚才洗澡,听到鬼叫了……好吓人啊!”

原来他刚游到水池中间,准备洗澡。却听见杨保三家后那片林子西边“呜哇……”一声尖叫,声音凄厉至极,直吓得王爱红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当时就呆站在池子中间,一动不动。不一会儿,林子南边也是哇啊一声怪叫,这声直叫的王爱红如同掉进冰窟一般。他一下慌了手脚,就往岸边游回来。眼见要到岸了,猛得听到一声尖利短促的笑声:“嘿……”那声音尖的,绝不是人发出来的。一下把个王爱红吓的腿抽筋,连滚带爬的跑到岸上来了。

一听这话,可以杨保三可气了,说:“我们在这喝酒,什么也没听到啊……小王啊,你们知青也这么迷信,那真是对不起我们平时教育啊!这农村里,这老哇子(乌鸦),夜猫子多的很,你听声叫就吓成这样怎么能行?”

杨保三正训着话哩,冷不防屋后一声:“呜哇……”叫的众人一下都愣住了,他老婆刘玉枝端着灯的手都有点抖。说道:“哎哟,这夜猫子怎么叫的这么惨哟……”这些人心里都有点发毛,虽说现在是不信什么鬼神,但是在农村长大的人都还是有那么点迷信。

王爱红一下站到朱华中旁边,说:“我说吧,这叫的……”

话没说完,屋后又是一声“嘿……嘿……”,这笑声三分像人声,七分似鬼泣,众人身上顿时就是一身鸡皮疙瘩。刘玉枝手里的灯那个抖啊,晃得屋内几人的影子都晃来晃去。

这笑声一停,这杨家东边突然‘恍当’一声响,直把个杨保三吓得立马往饭桌下面钻,谁知道那王爱红也吓得往饭桌下面钻,两人头撞一起,都是哎哟一声喊。正当刘玉枝和几个小队长吓的要喊救命时,突然听到这杨保三养的鸡咯咯一阵乱叫,又听到人翻院墙的声音,还有自家狗狂叫声。

杨保三顿时眼露凶光:“哎哟个狗日的,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有人装神弄鬼,来偷我家鸡来!”

这下猛一起身,从桌下拱了出来。这下却是满身的豪气。拿了一把锹,夺门而出,这下几人算是清醒过来了,有人偷鸡,这下不表现给大队长看,更待何时?几人发一声喊,都捡了些顺手的家伙,冲出门外。这朱华中手持一根笤帚,叫得如鬼哭神嚎一般,真有一股子休论你何方凶逆,定当追回队长鸡的气势。

这几人借了洒劲,又加上对队长的热爱,跑得跟风似的,远远看见一个人在前面跑,都是加快了脚步,没几分钟就把个人截了下来。几个小队长发了狠,先是打了一通嘴巴。又是一阵暴踢。打了一阵子,就把这人拖回杨保三家,刘玉枝拿了灯一照,说:“哎哟,这不是四队的林安兴吗?”四队队长上来一看,可不是吗?这就是本队的林安兴啊!这不是说自己队里的人没教好吗?四队长面子上挂不住,当时就吼了声:“你好大胆子,连杨队长的鸡也要偷!”

却说60年左右的农村,养鸡的是没几户,一是因为政策不允许,二是没有粮食喂。家境稍好的也只能喂几只,就图吃点鸡蛋。这林安兴的父亲是个老红军,前几年病死了,这林安兴靠着父亲的名头,在队里是好吃懒做,整天不上工。小队长又不敢说他。这几天饿了肚子,记挂起杨保三家的鸡,想得是夜夜伴着口水入眠。这天知道他家有人喝酒,趁人多吵闹,想在鸡笼里摸只鸡回家烧得吃了。

杨保三听说这几只鸡险些让他给摸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又狠扇了他几耳光,记着他爸的名头,也没敢动家伙。杨保三一把指着他鼻子说:“好你个林安兴,你来偷鸡,还学鬼叫?你把我们都当苕吃(笨蛋)是吧!”

林安兴嘴都打肿了,直叫屈,说:“哎呀,我哪学鬼叫哟,现说要不是那鬼叫,我怕是早就跑脱了!”

原来这林安兴趁黑摸到杨家院内,想找机会把个鸡摸了,却听见屋后几个地方传来几声鬼叫,当时就吓得心里发毛,特别是那一下笑,差点就把个尿吓裤子里头了。这时候杨家屋里乱了起来,他壮了胆,偷偷从鸡笼里摸了只母鸡,这鸡晚上是瞎子,又都在睡觉,只要不是大动静,都不会醒。他小心翼翼爬上墙,正要跳,却又听了声尖笑,仿佛就在耳边一样,这下把他吓的腿肚子抽筋,在墙上没坐住,一下翻了下来,那鸡也脱手了。结果把众人给吵了出来。

这刘玉枝听了这话,心里更加没个底,说:“原来队上那个刘家大小子,不是老说什么鬼哭煞,鬼笑凶吧,这怕不是……”

杨保三心里乱,不耐烦的说:“你个女的懂什么?瞎说些子!”只听门外一个人颤声道:“儿啊,你怕是惹了麻烦啦,这是个凶音哩!”

众人扭头一看,原来是杨保三的老母亲,她听到这边闹这么大动静,又听了两声笑,老人家知道这事有点不对,就拄着个棍过来了。杨保三更是不高兴,心想吃个酒,来这么多事!就对老母亲道:“你没得事跑过来干么子,老都老了,快回去睡去!”

这几个小队长一看这气氛不对,都借机告辞了,两个知青一看这人家都扯上家务事了,忙说去睡了。老母亲固执的站在门口说:“你骂你的,我说我的!我不看你,我还要看我两孙儿哩!”

杨保三心里‘咯噔’一跳,心想还好两个娃去了亲戚家,要这这两胆小的娃今天非吓着不可!那林安兴一看这家人都在烦着,忙借机告起饶来:“杨大队长,我也是一时粗涂哩,我下次说什么也不做这事哩!”杨保三一挥手:“你给我滚?,要不是看你老子为革命做过大贡献,今天说什么也要把你送派出所!”林安兴忙谢了又谢,爬起来灰溜溜跑了。

杨保三一看老婆和老母亲还站在那里,一下发了火:“还不都去睡,煤油多了是吧!点这么多灯在这儿!”

老母亲叹了口气,说:“你把刘先生又赶到别处去了,要真有个么事,我看你怎么搞哇!”说完,拄着根棍子又回她那破茅屋去了。

第十五章 我也尿了

刘玉枝忙上来说了句:“要不找哈刘家那孩子,看哈这是个什么事,有没个什么讲头?”

杨保三气得大吼一声:“么事啊,么事啊?这出了么事?不就是有个东西叫了几声嘛?出事!出事!你就没个好话讲!就是……就是……有事,你叫我怎么拉下脸皮去找他,他师父张道士的死虽然没我多大责任,但那时候的批斗大会我可没少参与,他会帮我才怪!”这一声吼后,两人也没个话讲,都去睡了。这一晚上,屋前屋后动静不断,时不是有个怪声什么的,吓的两知青一夜没睡,杨保三也是又惊又吓,心说:我这没做什么坏事吧,这怎么有东西来找我哩?

第二天下了工,四队的人来说林安兴昨天没回去,说他几个亲戚都说要问你是怎么回事。杨保三那个气啊,说:“你这人偷了东西还占上理了?他这人一向是个混子,这去哪了,还轮上我负责了?”

四队队长连陪不是,说杨队长说的正是。杨保三没个好气回了家,又听说两知青今天也没回来,去了田村长那里睡了,也就是田国强他家。杨保三大怒:“这一点都没有保家爱国的想法嘛?这哪里有危险,他们就不在哪里,这些娃哟!”老婆埋怨道:“你也晓得危险啊!”杨保三说漏了嘴,一时没了话。

这一晚上睡下,动静可就大多了,听到外面稻冲里不时有什么东西叽的叫一声,隔壁那个老母亲养的几只猫都跟疯了似的鬼嚎,声音比叫春还惨烈。这刘玉枝吓得够呛,直把个男人抱得紧紧的。那杨保三被猫叫声叫得头疼,恨恨的说道:“那个老婆子养这多猫干嘛?人都吃不饱了,我明天一砖头一个,通通给砸死算了!”

这正说话,突然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像是一个人故意用力踩出的声音一样,一下把杨保三吓得一个激灵,他连忙坐了起来,把个灯点上,看到点亮光,心里才好了一点。

刘玉枝一把窝在他背上,说:“我的个妈呀,好像有人在抓门!”杨保三心里一紧,竖着耳朵一听,果然,自家大门被什么东西抓得哗哗响,那木栓子也是被顶得咔咔作响。这下可把杨保三的魂给吓掉了,心想,这不是鬼上门了吧!

刘玉枝推了一下他,说:“你去看看,这么响下去也不是办法哩!”杨保三吓白了脸说:“你说的倒轻巧,晓得外面是个什么东西啊?这一开门进来了还得了?”

刘玉枝骂了声:“得亏你还是个男的!”杨保三吃不住激,爬起来又点了盏灯,就抖抖嗦嗦朝外走,刘玉枝手里拿个菜刀,这是她晚上压枕头下避邪用的。她跟在杨保三后面,说:“总要看清个东西哩,这天天这么闹也不是办法,我们今天一定要看是什么作怪!”这刘玉枝虽是个女人,胆子却还是比杨保三大的多。

杨保三擦了把汗,说:“要是是个黑瞎子(狗熊),怎么办?”

刘玉枝说:“我有刀,大不了拼了!”两人走到大门前,看那大门被撞得咣咣作响,脸上都没了颜色。杨保三竖起耳朵一听,说话都不利索了:“哎哟,狗日的,外面好像是个人在哭啊!”刘玉枝一听,果然是一阵嗯嗯的哀哭声。

两口子对视一眼,都是双腿打颤,连站都站不住了。只听外面撞门声越发的激烈,那嗯嗯的哭声也更响起来。杨保三给整出了几滴眼泪,他夺过老婆的菜刀,颤声道:“是福就不是个祸,是祸老子就躲不过!老子为党为人民,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今个倒是要看看是哪路鬼神杀来了!”说完,把门栓一拉。

一阵冷风扑来,刘玉枝手中的灯吹灭了……

杨保三骇得差点喊救命,却见一个灰色的影子咻的一声窜了进来,他手中的菜刀早吓得不知丢哪里去了,嘴里直叫:“哎哟,祖宗哎……”刘玉枝胆子稍大,这么眼一看过去,就说:“哎哟,吓死个人了,这不是我们养的灰子嘛,这死狗怎么来扒门来了!”

杨保三一看进来的真是自家的狗,当真是又气又怒。刘玉枝埋怨道:“怎么把它放进来了,它在外面也可以有个动静叫一下啊!”

杨保三白了她一眼:“还叫个屁啊,这么大动静,它一声也没叫!它也吓着?!”刘玉枝用灯一照那狗,发现它夹着个尾巴,眼睛睁得圆圆的,吓得整个身子弓起来不住抖着。绝对是面无狗色!再一看它下面,刘玉枝惊呼一声:“啊哟,这狗吓尿了!”杨保三一听这话,忙回过头,那狗下面还在滴尿。这下两口子当真是面无人色,喃喃道:“我记得原来刘家大小子说一般的鬼都怕狗哩,现在这狗都吓尿了,这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刘玉枝把门重新栓上,回头一看,这杨保三还在地上,不由骂道:“你吓傻了啊?还不起来!”

杨保三道:“哎,我也尿了,快来拉我一把……”

刘玉枝给他找来换的裤子,小心翼翼的说:“要不明儿去找一下刘先生吧……这……家里总不得个安宁……”

杨保三黑着脸,做了半天的心里挣扎后,才‘嗯’了一声。两口子正在门边上说着,突然听到鸡窝那边一阵响动,几只鸡咯咯叫着,在笼子里扑腾不己。

“狗日的,又来偷鸡的了?”杨保三一下警醒过来,对那几只鸡的喜爱迅速战胜了恐惧,操上一把锄头就往后门院子跑。刘玉枝怕出事,拿着点亮了的灯跟在后面。

杨保三推开后面那道小门,大吼一声:“哪个狗日的……”这一吼还没吼完,就看到一个白白的身影正蹲在鸡笼前面。吓得杨保三把后半截话又吞到肚子里去了,那时候一般人都不穿白衣服的,这白东西又是什么玩意?

杨保三借着身后一点灯光,仔细一看,当时就腿肚子打转,一回身,对老婆说:“我的个妈呀!是个光身子人,有……有……两个脑袋!”

刘玉枝一听这话,当时就头皮发麻,立马上前去关门,可到得门前大着胆子一看,说:“哟,是个光身子,可就……一个头啊!”

杨保三当时腿都软了,正拄着个锄头想往里走,闻言回头一看,可不是嘛!那光身子就一个头,这还蹲在鸡笼前,像是在哼着什么。这下一看,杨保三胆子大了好多,只要是一个头的人,有什么好怕的?要真长了两个头,这时候最好还是躲起来,可他就一个头啊!

杨保三提着个锄头,快步冲上去,一个狠砸,怕出人命,他把锄头倒拿着,又是砸的背。只听一声闷哼,那光身子吃了这重击,好像什么事没有,他缓缓站起来,把个面相转了过来。

杨保三一看这人,当时就吓尿了,只见这人全身一点衣服也没穿,一身的伤,都青黑青黑的,两眼珠子都快翻天上去了,嘴边全是血还有几根鸡毛。左手还提着吃了一半的一只鸡。

“林……林……林安兴?”杨保三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张脸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是昨天晚上被打的林安兴吗?

刘玉枝听到声响,怕自己男人出事,一手举着个灯,一手提着菜刀,大声叫着:“滚!滚!不滚砍死你!”这一走到近前,看见是林安兴,也愣了:“哟,安兴啊,怎么一件衣服也不穿啊?”

林安兴张开口,把左手里的鸡又大咬一口,嘴边鲜血淋淋。一下把这两口子恶心的说不出话来。他阴阴的一笑,却是快步朝这两口子起来。杨保三一个激灵,站起来就想拼命。突听到一声吼叫“喵呜……”一只大猫从墙头直扑下来,一下扑到林安兴身上,呼呼几声,几个爪子直在林安兴身上抓。林安兴惨叫一声,转身蹦了两下,却是从一米多高墙上一跃而出。

那大猫落下地来,尾巴一甩,却是转身向另一边跑去。刘玉枝和杨保三面面相觑,杨保三说:“这……这只……是姆妈那边养的猫吧?”

刘玉枝说:“是吧,唉……那个,我说啊,你有没看一下林安兴啊,他……他眼睛,都绿……绿油油的了……”杨保三说:“我怎么没看到?他都一跳这么高了……!”

两口子在这院子里,虽然已经是初夏,但还是觉得身上一股寒意。两人再对看一眼,同时说出了一个名字:“刘大少!”

这一席话讲完,杨保三的烟都快抖灭了,他对刘大少说:“我听四队人说,林安兴这几天都没回去……哎哟,想着心里都有点毛啊。我说刘先生,你要不要去我屋场去看一下啊!”

刘大少今天刚回家,其实有好多东西都听田村长说过了。就问了一下杨保三:“那这两天你没回家,屋里有没什么怪事?”

“有啊!”杨保三声音低了好多,“说是我那个妈养得几只猫,这几天是一天死一只,狗也死了一条。”

刘大少这下还真奇了,他倒不是奇猫死狗死,而是奇这老婆婆养这么多猫猫狗狗。这怕都顶一个人的饭量了,这老婆婆听说杨保三平时都是有一餐没一餐给她吃的,她自己竟然还养这么多东西?

听了刘大少的问题,杨保三叹了一口气,说:“哎,这个你还是要去问我妈,她整天神神怪怪的,一天到晚讲我和玉枝坏话,我都懒得和他说话。”然后又说:“今晚无论如何,刘先生一定要去我家看看,这事拖不得啦!我这两天都没落屋!”刘大少说心里话是想在屋里先歇一晚上,可这人在屋檐下,自己减罪的事儿还得搭在这个造反派急先锋的身上呢!因此只是将那怨恨藏在心里,口头上却是不敢得罪。忙道:“好,好,我去收拾一下。”去跟刘老实说了一声,就拿上几件顺手的家伙。和杨保三一起出门。

刚走到门口,直听到门上轰的一声,有人在外面大叫起来:“吕姐,吕姐!马哥!”刘大少很奇怪,一开门,原来是队里的王三连的老婆李红。这李红一进得门来,看见刘大少,可高兴坏了,忙道:“哎哟,刘先生,听说你今天回来了,这过来一看还真是的!”

刘大少客气一番,说:“李家阿姨有什么事?”

李红一下着起急来:“哎哟,刘先生,我屋里那个,今天得了个怪病,下不来床了,他说一定要找你啊!”杨保三急了,心想怎么还来个抢人的。于是大吼一声:“李红,你有病不找医生,找刘大少做啥?”

李红光顾着和刘大少说话哩,浑没看见这队里最大的头儿还在这里,这被人一声吼,话都有点说不出来了:“哎哟,杨队长……哎哟,我没注意看哩……您家也在……”

杨保三着急家里情况,急道:“我就晓得,你们这些人天天学习开会都是白搞了,碰到点什么事,都还想着过去的那个老办法!找先生,搞迷信,是吧!”

李红怕了,这可是一顶大帽子,忙道:“队长,不是哩,是病实在有点怪,所以……”

杨保三道:“我们要相信科学哩,有病搞迷信,这是要害死人的!”刘大少心道:您这话说的还真是有道理哩!

他一看这争执不下,这杨队长那里肯定是要先去的。这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就笑着对李红说:“阿姨不要急,我叫我们家燕子先去看一下,有什么事,叫二连跟燕子好好说声,我明天有空马上就来!”

李红一看这没办法,只好答应了。刘大少这一站门口就觉得不对劲,这初夏晚上,这怎么阴的浑身发冷。于是招呼一下田国强,说:“等下去出诊,你给做个伴!”田国强还想着骑自行车哩,闻言大喜,说:“杨队长,把自行车再借我骑一下嘛,我送送晓燕。”杨保三着急回去,一挥手:“莫摔着了!”

马晓燕叫李红先回去,问清楚了王三连是发烧,说是把药找齐了就来。说实话,这马晓燕虽说有点怕走夜路,可是喜欢坐自行车,又有田国强这送。还是蛮高兴的。

杨保三刘大少和李红一起出了门,李红奇怪的问:“刘先生这是要去杨队长家做么子哩?”

杨队长急了,说:“去帮我修门哩,你男的有病,还不快点回去!”

李红哪敢多问,忙匆匆前面走了。这杨保三心急带着刘大少一阵快走,刘大少昨晚累了一夜没睡,这下走的直打呵欠。

却说马晓燕把药箱准备好了,那田国强心急的都骑着车在稻冲里转了好几圈了。马晓燕把家里一收拾,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那田国强脚上一用力。自行车带着马晓燕穿过小林子,到了大路上。

这一上路,两人都直觉迎面一股凉意。马晓燕说:“这几天不知怎么搞的,这么冷,难道真是大少说的,我们这又出东西了?”

田国强一心想骑车,听了这话,心里有点发毛,就说:“能出啥东西,就是出了,不也是在杨队长家吗?这回我叫我爹跟他套套交情。可不能再批了,要快点从工地上调回来哩!”

马晓燕说:“这可没个准,杨队长这人,人家都说他是狗脸不生毛,翻过脸就不认人了哩!”

这两人说着话,一时倒忘记了害怕,这车在大路上一溜骑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小学后面那片林子,这里转个弯,再下个坡就要到王三连家了。田国强冷的有点受不住,把个车骑慢了些,刚到林子边上。突然听到林子里一声响,一个石头样的东西从左边林子飞出来,擦着田国强身子飞过。落地啪一声响。田国强一下受了惊,车骑的歪歪扭扭,不由骂了一声:“谁他妈扔石头哩?”

这一骂出口,才发现这林子里黑洞洞的,哪里见得半个人影?这下吓得他脸都白了:“燕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马晓燕心里也有点打鼓,不过她跟着刘大少这么多年,有些东西倒也见怪不怪了,说道:“我听大少说,这路边上都有种叫土垃子精的东西,喜欢晚上扔东西吓过路的人,不过说是不害人。”田国强骑着车,心里一点也不踏实,心想:这农村怎么怪东西这么多?这心里正七上八下,林中又是一阵响动,一个石头飞了出来,正好落在自行车前面。把田国强吓得一把停住了车。马晓燕一跳下车来,捡起路上一个石头,一下砸了回去,嘴里还说着:“莫砸了,再砸我就砸你!”田国强道:“燕子,你这是跟谁说话哩?我怎么听着有点发毛啊?”

马晓燕微微一笑,说:“大少说这些小打小闹的东西你不要怕哩,你要闹回去,它就不敢闹了!”

田国强奇道:“还有这么回事?”

说也奇怪,这马晓燕这么一砸,这路边再也没闹什么动静了。田国强骑着车带着马晓燕一路过了这片林子,转了个弯,马晓燕说再往前一里就是王三连家了。可田国强这么一看,却是倒吸一口凉气,这条路一边是个小山,一边是块荒地,这山田国强可太熟悉了,这不是大队新修的公墓区吗?怎么一下骑这路上来了?

马晓燕吓得一下从车上跳了下来,说:“哎哟,下来,强子,这怎么走这路上了?”

第十六章 灵猫

马晓燕吓得一下从车上跳了下来,说:“哎哟,下来,强子,这怎么走这路上了?”

田国强还用她说,早一把下来了,额头上全是冷汗。他说:“是不是转错弯了?这公墓应该是第三个弯才对啊?”马晓燕说:“肯定是你黑灯瞎火的不看错了路,快退回去!”

田国强调转过车头,带上马晓燕就跑。这打仗撤退也没见着这么快的。这下田国强骑的是如风火轮般,眼看一条大路就在前面,忙又踩了几下,一个转弯骑到大路上。

田国强这回是睁大了眼睛,借着天上一点月光,看到第三个路口的时候,田国强问了一下马晓燕:“就是这个路口吧!”

吕黄黄仔细一看路边的树,说:“嗯,就是这了,错不了,这三棵树我可是熟着哩!”

田国强心里一松,把个车子一溜转了弯,这弯一转过去,头皮都是一炸,只见左边那几个坟包子上,纸吊子迎风招展,像是欢迎田国强回来一般。

田国强和马晓燕同时脑壳一麻,从车上跳了下来。马晓燕失声道:“这怕是不对头啊!”

田国强都快哭了:“还有啥怕哩,这肯定是出……”说到这里,心里害怕,却是再也讲不下去了。正在这时,路边突然传来“嗯-啊-”一声,听声音像是个男的。马晓燕的田国强一起转过头去,只见路边空空荡荡的,哪有个人影?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均是面无人色。

田国强说:“燕子,是听错了吧?”说到这,不由骂自己笨哪有两个人同时听错的道理。这时,身后不知何处又是‘嗯啊’一声,这次听得真切,却是个男人在哼,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马晓燕急道:“快,强子,骑车走,先回家!”

田国强小声道:“哎哟,燕子,我腿软哩!”马晓燕暗骂一声:没点出息。说道:“那推上车跟我走!”

这两个人急的满头大汗,都想着快点回家。谁知道这一退回,眼见这路上就一个路口子,怎么转都是转到这条路上来,田国强连走带跑,等第四次转到这路上来时,不由嘴一扁,两滴眼泪滴了下来:“哎哟,我说燕子……这怕是回不去了哟!”

马晓燕心里责骂道:本来说是带个做伴的,这下好,带了个大尾巴。她又怕这小子真吓着了,安慰说:“不要紧,再找一遍,是不是我们心慌,搞错路了?”

田国强哭道:“这条路就这几个岔子哩,还能错……哎哟,我就不该图骑车痛快哩!”正当马晓燕心烦意乱时:“嗯-啊-”一声,那声音又响了起来,田国强吓的手一松,自行车‘咣当’一下倒在地上。

“哎哟,燕子,又来了!”马晓燕心里也是害怕得不得了,一下就想大声喊刘大少的名字。又想,这里一喊他也听不到,还带着把田国强这小子吓坏了。

“嗯-啊-”正当马晓燕又急又吓的时候,这路上这么一声又传了过来。田国强头一抱,直接蹲下了。马晓燕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哎哟,这声音我听过哩!我认识哩!”

田国强一下跳了起来,腿抖的如筛糠一般:“燕子……你啥意思?……这……这鬼你……你认识?”马晓燕‘呸’了一声:“你才认识这鬼哩!”她停了一下,说:“这是王三连的声音!”

原来这王三连和马晓燕一起在生产大队劳动过,他做事一累,就蹲在地上嗯啊嗯啊的叫。那时候有人笑他,蹲那里哼,活像个屙不出来粑粑似的。他倒是有理,说:“这人要是不舒服,就是要哼几下才舒坦哩!”

田国强吓得都快趴窝了,说:“说什么哩,燕子?这……这王三连……你说他都死了?变鬼了?”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抖的快听不出来他说什么了。马晓燕一皱眉头,说:“我觉得怕是魂叫哩,是不是生魂出来了?”田国强听着这鬼啊魂啊的,后悔的都想打自己嘴巴了,这明知道这些天队里有点不对劲,真不该这晚上出来!

正当两人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时,那声音又凑趣‘嗯阿’了一声。田国强刚吓的一跳,又听到马晓燕一拍手,又吓一跳。脑子都有点发麻了。只听马晓燕道:“这就是他哩!”她又停下来想了想,说:“要不我们跟着这声音走!”田国强急道:“燕子……”马晓燕道:“反正这也转不出去了,不如跟着这声音走,看能走到哪去!”

田国强愣了愣说:“要是走到死地里去了哩!”马晓燕一巴掌拍上去,说:“你一个男的怕这怕那的做个么子?我都不怕,大不了撞个真鬼,我还要看看是长什么样子哩!”

这一掌算是把田国强拍醒了,他一声不吭的推起车子,跟在马晓燕后面。马晓燕一路都走在前面,说也奇怪,那声音不停在前面响起,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又看到一个拐弯,马晓燕长出了一口气。两人壮着胆子把车推过去,哎哟,可不是这条路吗。这再直走就是王家了。

马晓燕一高兴,忙道:“强子,快再把车骑上!”田国强苦笑一声:“晓燕啊,我这腿还是有点发软,心也还是在蹦哈蹦哈的,我看是不敢骑了……”

马晓燕笑骂一句:“没得个出息!”随即想到这如果真是王三连的生魂出来了,那他现在怕是有点危险了。忙和田国强加快脚步往王家赶。

这下不到十分钟就到了王家,这李红急的跟什么似的,端着煤油灯站在门口瞄着。一看马晓燕两人来了,忙迎了上来,说:“哎呀,怎么这么慢哩?有自行车这么高级玩意怎么不骑哩?”

田国强一见着灯光,身上才有了点暖意,张口就嚷嚷:“哎哟,李阿姨,你是不晓得,这路上……”

马晓燕咳嗽两声,瞪了田国强一眼。李红问道:“路上怎么了啊?”田国强哼哼两声说:“车坏了嘛!”

李红着急自家男人,连忙把二人迎了进去,到左边一厢房前说:“他就在里面,哎哟,烧了一天了!”田国强刚一脚踏进去,突然听到‘嗯啊’一声,不由头皮一麻,脚一软,直接蹿到地上去了。哎哟妈啊,这声音跟路上声音一模一样啊!

李红忙扶起他,说:“你们学生娃就是娇养些,走个路也走的腿软,还非要骑自行车!”

马晓燕进去一看,这王三连满脸乌青,吓了一跳,又去一摸头,烧得烫手。不由大奇,说:“这高烧怎么把个脸烧青起来了?”

李红一听,急的就是一身汗,说:“哎哟,就是说是怪病嘛,叫刘先生,队长又不让他来……”

马晓燕心里暗笑,这队长麻烦也不比你小啊。她把体温表放到王三连胳肢窝,又问李红:“他这病是什么时候害起来的?”李红脸一红,说:“今天早上,今天工也没出……”

马晓燕道:“那他昨晚上哩?有没事!”

她一看这李红欲言又止的样子,情知她有事瞒着自己,就说:“他这病我看不轻哩,你要是不说清楚些,我怕是也没法子治!”

李红一听这话,急得跳脚,说:“哎哟,这个讨死的,叫他晚上不出去,他要去,结果惹上这么个事!”

马晓燕知道问到点子上了,说:“那你说个清楚,怎么搞的?”李红红了一个脸,说:“这事,你不要说出去了哩,你看我们平时关系又不错,还有刘先生也不要传啊,我们这是犯错误哩……”

马晓燕急了,说:“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夹生哩?快点讲吧,我们又不是个别人!”

李红压低个声音,说:“他昨天晚上去流荡打夜鱼去了!”

这话一说,马晓燕就明白了。流荡是队里的一个大的活水湖,两头通着,都是细长的水道,到了队中间,成了一个大湖,中间还有个蛮大的岛,就是都是烂泥和水草,平时没人上去。这队里每年分鱼都是集体在这中间大湖里打起来一分,平时别说打鱼,就是钓鱼也不行。这打夜鱼就是晚上摸黑去偷鱼,当时这个罪名可不轻,那可是盗窃集体财产哩。

马晓燕说道:“放心,这事我们不说哩,这人饿个肚子,总要想办法捞点吃的哩!”李红嗯了一声,拿个手擦了一下眼泪,说:“他昨晚半夜时候出的门,拿了个大木盆,说是当船用。鸡叫第一遍的时候,我就听到他哄哄的跑回来了。我出去接他,一看,这人脸都白了,两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哎哟,当时把我吓的话都不敢说,他嗯了两声,把个盆丢地上了,一开口就说:‘哎哟,没得脸哩,没得脸的……’那人就跟失了魂似的,我上去问他怎么搞了?他还是就说:‘没得脸啊,没脸的人啊!’这几句。我以为是他被人看到了,吓着了,忙把他扶进去睡了,心想就明天有人来抓他,我给他个不认账就行了。

说着,李红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哪个晓得,他这一睡,到现在也醒不了,还尽说没得脸,没得脸……哎哟,这……这还有没得个治啊!”一说完,她一把蹲下,小声哭了起来。

马晓燕慌了神,忙去扶她坐起来,这才想起体温表还没看。忙回过头去取,这一回头,看见王三连瞪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这下真是把马晓燕吓出一身汗。

却听那王三连哼哼两声,口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哎哟,没得个脸啊,没得个脸啊……”

花开俩朵,各表一枝,却说这刘大少和杨保三两人走的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杨家。刘大少对听杨保三讲的那只猫儿很感兴趣。对杨保三说:“你说你妈养的只猫赶跑了林安兴,这只猫怕是和你很有点关系哩,我们先过去看一下你姆妈吧!”

杨保三是一百个不愿意去那个茅屋,可这阴阳先生说话了,又不好说不愿意。就跟着过去了。杨保三养的狗在门口看了一下,一声不响又进去了,叫都没叫一声。当时刘大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要真是这样,说明这屋场里来的东西怕是凶得很。

这茅屋门没锁,刘大少和杨保三一推门,门就开了。一看到眼前景像,这刘大少不禁心里一酸。只见屋里黑洞洞一片,隐约看见一张烂床在屋中间,地上都是床上掉焉下来的稻草。那床上的人听到动静,一下晃悠悠坐了起来:“是哪个来要我的命啊?”说放的正是杨保三的姆妈,张婆婆。这张婆婆听说已经七十三了,是村里活的最长的一个老人。

刘大少一看这屋,还真不知道这老人是怎么活这么长时间的。张婆婆又问了句:“哪个啊,来要我的命就来拿!”

杨保三脸一红说:“刘先生别见怪,她就是这么神神怪怪的!”

刘大少鼻子一酸,忙道:“婆婆,是我啊,大少啊!您记得不,刘大少!”张婆婆一听是儿子声音,正要恼火,一听这刘先生也来了,不禁喜道:“哎哟,刘先生,刘先生啊,你来了啊!坐啊坐!”说着,就要从床上坐起来:“哎呀,就是没个椅子哩,你来坐床上,没得灯,你慢点过来啊!”

刘大少回头对杨保三说道:“队长,我的婆婆还有点事说,怕是还要个灯,你看看,是不是能拿一个过来?”

杨保三哼了一下,又不好说什么,转身去拿灯。刘大少摸黑把张婆婆扶到床边坐好,一边问道:“婆婆,身子骨还好吧,晓燕上次给您的药吃完没?”

张婆婆感动的声音都有点哑了,说:“好啊好啊,我是盼着死早啊,你和晓燕都是好人哩,婆婆就盼着你们找点结婚抱娃娃,你啊,唉,就是可惜了张道长,没这命享受天伦之乐!”

正说话间,杨保三拿了个灯过来,也没地方放,就放在一个破破烂烂的三条腿的桌子上。刘大少借着灯光一看,这稻草床上,草都掉得快没了,一床烂床单都快烂了个没影,不由叹了口气,说:“婆婆啊,听说您养了几只猫,还有狗。是个怎么回事啊?”

一听这话,张婆婆眼泪涮涮的落了下来,她说道:“哎哟,都是我啊,我命不好,把这几个猫儿,狗儿都害了!”

杨保三听了大不耐烦,说:“人家先生问你话哩,你老哭个啥,跟哭冤喊屈一样,好好说嘛!”

刘大少忙道:“婆婆,你说说你猫狗的事,我帮您看一哈是个什么事哩,您这屋场里闹得凶,您看在两个孙子份上,说来看看,这是个怎么回事!”那张婆婆擦了擦泪,把养的几只猫狗的事讲了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