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也已站起身来:“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早就配合默契,用不着商量,顾欢便赶回府里准备东西,高长恭则召来尉相愿和幕僚们仔细吩咐,说自己又急事要出去几天,军务由尉相愿负责,政务由幕僚们酌情处理。重大事务等他回来再说。

尉相愿和那些幕僚都一口答应,高长恭便急奔回府。

顾欢已经将兵器和一些简单的衣物用品收拾好,等在府中。

高长恭叫来管家,叮嘱了一下,便与顾欢一道,带着兰陵十八骑,飞快奔出了益都城。

他们每个人都多带了一匹马,在路上轮换着骑,马休息而人不歇,日夜兼程,一路向南。

只用了三天时间,他们便赶到了长江边,高明早就雇好了一艘大船,一直等在江北,他们一到,便连人带马一起上传,却不敢直奔建康城中,便吩咐船老大在距建康有五里多的一个小码头靠岸。

他们给的银子多,虽然人强马壮,顾欢和高长恭却清秀斯文,那船老大便没有怀疑什么,只依言泊在这里不动,随时准备开船。顾欢许诺,一旦回到江北,还要重金谢他。那个憨厚淳朴的船老大乐得合不拢嘴,连声答应。

高长恭留下十二个人带着多余的马住在建康城外的村子里,自己和顾欢只待了五个人进城。他们略微乔妆了一下,扮作南朝人,在客栈中住下,然后派人去韩府外留下特定的记号。

进了房间,高长恭和顾欢坐下来狂喝了几大杯茶,这才算是缓了一口气。一路上他们马不停蹄,除了讨论行进路线外,几乎没有说过什么其他的话。两人都是忧心如焚,深怕还没赶到建康,韩子高便已遭不测。这时虽然也不知道确切消息,但到底已经赶到地方,他们的心这才安定了一些。

很快,高亮便赶来了。

他深知自己的主子最想知道的是什么,进得门来,不等他们询问,立刻就说:“韩将军还活着。”

顾欢长出一口气,随即急切地问:“他现在关在何处?在里面受罪了吗?情形到底如何?”

高亮沉着地一一禀报。

韩子高刚刚被抓,韩府总管韩福便和高明、高亮二人商议了营救方案。高明立刻去搬救兵,这边由韩福在明,高亮在暗,分头查探,然后由韩福去朝中上下和狱中打点,大把大把地塞银子,根本就不吝惜钱财。

朝中想保韩子高的人本也不少,有些就在朝上提出,不教而诛谓之虐,既然要杀,总得审出罪名来,有凭有证,才能服众,不然何以堵天下人悠悠之口?如此一来,陈琐也不便立刻杀人,就派了廷尉到狱中审讯。

到郁意图谋反是他在军中接触的一个将军奏报的,那是有凭有证,无可辩驳,到仲举自然也逃脱不了主谋之罪。他们父子俩已经在狱中被毒酒赐死,现在只有韩子高还侥幸活着,不过,性命也在旦夕之间。

陈琐在自己草拟的皇帝上谕中说:“韩子高小竖轻佻,推心委仗,阴谋祸乱,决起萧墙,元相不忍多诛,但除君侧…”

意思很明显,陈琐给韩子高加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就是一心想置他于死地,但为了堵天下人悠悠之口,又故作大方,对韩子高的兄弟子侄等亲人一概不究,连他的府第都暂时保留,等到整死他后再查封。

韩福机灵,趁陈琐一时没有动手,便将府中可携带的财物全都转移出来,这才有能力找可靠的人打点,以绑住拖延处决韩子高的时间。

听高亮说完,顾欢看向高长恭,冷静而坚定地道:“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陈琐不会给我们时间来布置,为今之计,只有劫狱,你看呢?”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高长恭点头。“火烧眉毛了,只能当机立断。”

顾欢长出一口气,起身踱来踱去,头脑中十分混乱,一时理不出头绪来。

高长恭却相对比较冷静,他坐在那里,问高亮:“你坐下来,喝杯茶,把大狱的情况说给我听听。”

高亮便坐到桌边,将一杯茶几口喝完,疲倦的神色才消褪了一些。

顾欢也平静下来,走过来坐下,专心地看着他。

高亮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没有喝,而是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一幅大狱的结构图。

韩福用重金贿赂了狱中的一个小头目,在他带队值班的时候曾经进去探过两次监,高亮自然作为下人随行,对其中的各种情形都观察得很细。他把大门外的地形、里面的构造以及守卫的分布等情况一一介绍后,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他们用了酷刑,想逼韩将军认罪,韩将军是硬汉子,自是宁死不认,因此伤得很重,行走不便,只能将他背出来。”

进了狱中,受刑是可以想象的,顾欢和高长恭都是既心疼又愤怒,却也无可奈何,现在他们能做的事就是抓紧时间部署,尽快将韩子高救出来。

顾欢沉思了一会儿,抬头问高亮:“我大哥在建康经营这么些年,手下兵马最盛。他待部署又一向亲厚,照顾有加,现在他被诬下狱,有没有将领为此不平的?”

“有。”高亮立刻点头。“但是,我们不了解哪些人可靠,因而不敢信任任何人。昔日跟随韩将军的几员大将都已调外任,非奉召不得回建康,否则以叛反论处。他们即是气愤,也鞭长莫及,一时半刻是赶不回来的。目前看来,只有湘州刺史华皎是信得过的,他得知韩将军入狱后,已经派心腹之人赶来,与福伯接触。他们悄悄带了一千人过来,一半是水军,方便接应。”

顾欢有些感动:“华皎为了韩子高什么都不顾了,反叛朝廷都敢干。”

“是啊。”高长恭沉吟道。“这人的确是个讲义气的好汉子,而且有勇有谋,水上陆上都能征善战,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欢儿,我有个想法,这次行动咱们最好不要连累他,以备他日有大用。”

“好,我赞同。”顾欢有些兴奋了。“我觉得,大哥被捕后,一直没人有过什么作为,陈琐也会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多半不会料到有人劫狱。我们装作探监,将人劫出来,快马加鞭直奔江边,上船就走,他们肯定追不到。只要到了江北一上岸,那就基本安全了。”

“对。”高长恭点头,仔细思索了一会儿,便道:“高亮,你回去找福伯,让他去打点一下狱中的看守,我们明天晚上乔装成大哥的家眷前去探监。此外,你今天务必打听清楚,明晚在各个城门守卫的兵将里有哪一部分曾经是大哥的子弟兵,咱们就从那里出城。”

高亮立刻答道“是”,便起身离去。

高长恭看着顾欢,沉声道:“明日晚间一定要东后。欢儿,咱们这是深入虎穴,你千万要当心。”

“我明白。”顾欢郑重地点头。“你也一样,注意安全。”

高长恭伸出手去,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放心,我们定会平平安安地将大哥救出来。”

第48章

今夜明月高悬,银光灿烂,建康城热闹非常,秦淮河画舫如织,笙歌阵阵,渲染着繁华景象。

顾欢与高长恭先穿上黑色的紧身衣裳,将个子的短刀固定在腰间,然后在外面套上女装。

为求逼真,两人都抛开自尊,按照江南大户人家的夫人和丫鬟的装束来打扮。高长恭梳了个凭云髻,穿墨绿色扣肩式圆领窄袖高胸长裙,外面披着月白色通裙大襦,越发显得容色端丽,柔美动人。顾欢梳双丫髻,穿海蓝色小袖衫,深蓝色高胸裙,肩披橙色的帔帛,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显得俏丽可爱。

韩福已经在狱中从上到下打点好,获准今夜可以让“韩将军的女眷”前往探视。

劫狱之事自是千难万险,高长恭和顾欢两人肯定要结伴同行,都不放心让对方一人独往,而无论怎么看,都只能由高长恭来当这个“女眷”,而顾欢自然便是女眷的贴身丫鬟了。

时间紧迫,高长恭毫不犹豫地让顾欢替他打扮,可顾欢男装习惯了,连自己都收拾不了,顶多就能帮他描眉涂朱,其他的实在爱莫能助。幸而韩福心细,派来了韩府里专门此后韩子高梳洗的大丫鬟,比着他们的身形,在外面的衣铺买来了现成的衣裙,帮他们梳头穿衣,这才像那么回事。

韩子高一向待下人亲厚,这个不到二十岁的丫鬟一提到自家主人,眼圈立刻红了。她只知道这两个主人的兄弟要去探视主人,离开时便对他们行了大礼,请人啊们代问主人安好,其他的也没办法再说了。

当夜色渐浓,高长恭与顾欢便走出了客栈,乘上马车,往南城一角的囹圄而去。

顾欢怕高长恭太过美貌而引起麻烦,故技重施,将他的脸够化成普通的秀丽。高长恭是皇族直系,又是一代名将,骨子里便带着一股贵气,当他搭着顾欢伸出的手,款款从马车上来,那雍容华贵的姿态让大狱门口的几个守卫不由得肃然起敬。

他们都已得了韩福大大的好处,上司更是腰包鼓胀,对他们也打过招呼,而他们也敬重韩子高的为人,因此都不去难为他的女眷,只循例打开顾欢提着的食盒,往里面看了两眼,便挥手放行。

里面值夜的狱卒只有四个,也是拿了韩府大笔银子的,这时早就等在门里了。一见外面的守卫放两人进门,他们便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施礼,客气地说:“夫人,这边请。我们已经对韩将军说过您今天要来,将军正在等您。”

高长恭矜持地点了点头,顾欢在一旁礼貌地福了一福:“多谢各位大哥通融。夫人已经吩咐福伯,明日定要重谢几位。”

四个人顿时心花怒放,连忙躬身:“那怎么敢当?韩将军是英雄,我们哥几个是大大钦佩的,既是夫人要来探视,理当成全。”

顾欢连声说“多谢”。

四人都不愿落后,怕夫人今夜忽然兴起,要打赏他们,便一齐在前面领路,带着两人转了几个弯子,带到最里面的监房。

这里分天地人三个部分。天字号囚室关的都是有品级的大臣或皇亲国戚,都是单间,里面还放着小木床和桌凳,算是优待。此时,除了韩子高外,这里基本上没人。

一般来说,关在这里来的人要么很快就杀,要么没几天就放。像这次轰动朝野的谋逆大案,刘师知被捕,关进来的当夜便即赐死。第二天被送进来的是王暹和殷不佞,没过几天,王暹就被处决,殷不佞夺官罢职,放了出去。算起来,韩子高内关进来也才不到半个月,却算是关得久的了。

高长恭与顾欢一路走一路观察地形和各种情况,最后走到韩子高的监房前站定。

那四个狱卒点头哈腰,先对里面的韩子高说:“韩将军,您夫人看您来了。”接着又转身对高长恭谄媚地笑道:“夫人,请。”

韩子高穿着白色囚衣,身上血迹斑斑,看着触目惊心。他的脸却没有丝毫伤痕,已然保持着夺人心魄的完美,似乎连行刑者都不忍心去破坏。他坐在铺有薄褥的床沿,长发披在身后,抬眼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两个人。

高长恭不动声色,端足了“夫人”的架子。顾欢在一旁仍然尽着丫鬟的义务,微带激动地说:“将军,夫人来看您了。”

韩子高连日来遭受刑讯逼供,已怀必死之心。前日高亮随韩福进来探视,曾悄悄告诉他,高长恭与顾欢已兼程赶来,不日即来,定会设法救他出去。此事凶险无比,韩子高待要谢绝,转念一想自己这两个兄弟的脾气,便清楚他二人定会不顾一切地救他,肯定劝阻不了,便只微微点头,没有说出阻止的话来。今天他一听狱卒说什么自己的夫人要来探监,便即明白,多半就是高长恭他们。此时此刻,看着高长恭与顾欢一身女装打扮,他再是身心俱创,疼痛难熬,也忍不住微笑起来,温柔地说:“夫人,辛苦你了。”

高长恭有些尴尬,却控制着没有流露出来。等狱卒打开牢门,他便走了进去。

顾欢连忙摸出四锭银子,往狱卒手中一人塞了一锭,央求道:“请各位大哥行个方便,让我家夫人与将军单独叙叙话。”

那四个狱卒心想,韩子高被酷刑折磨得虚弱不堪,这两人又是女流之辈,也不怕她们会闹出什么大事来。四人手中握着银子,互相看了一眼,便一起笑着点头:“那我们便在那边等着,古人若是与将军叙完了话,便唤我们一声。”

“好。”顾欢点头,软软地说。“多谢几位大哥。”

那四人便转身离去,等在天字监区的入口处。

高长恭这才开口说话,低声道:“大哥,你的伤势如何?”

“只怕是一步也走不动。”韩子高微笑着说。“二弟,你和三弟千里而来,冒险探视愚兄,我已经很开心了。至于救我之事,我看就不必了。生死有命,我实在不想连累你们。”

高长恭根本充耳不闻,用手掂了掂他手脚上戴着的粗重镣铐,转头对顾欢做了个手势。

顾欢飞快地进来,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随即又窜出去守着,瞧着入口处的动静。

高长恭打开食盒的盖子,从里面端出一大碗饭,翻腕便倒扣在桌上,然后将空碗放到一旁,从饭粒中捡出一串钥匙。

这是百合匙,由高亮去找建康城中有名的锁匠高价打造,一套二十四件,可打来常用的各种锁。这是顾欢的主意,要依高长恭的意思,不必那么麻烦,直接就用刀砍断镣铐,顾欢却怕闹出动静,引来大队人马围困,难以脱身。高长恭也知她的顾虑很有道理,便依她之言,在客栈中将这套钥匙研究了半天。

此刻,他仔细看了一会儿韩子高的手铐脚镣,便动起手来。韩子高便不在劝他,感动地看着他在自己身前忙碌着。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紧紧锁住他的镣铐便无声无息地被打开了。

“没想到二弟还有如此神技。”韩子高轻笑着说。“既如此,咱们便走吧。不知两位贤弟还有何妙计,可以走出这囹圄?”

高长恭站起身来,嘿嘿一乐:“也没什么妙计,先智取,若是不行,便硬闯,这叫先礼而后兵。”

韩子高忍俊不禁。这二人深入虎穴,却从容不迫,如入无人之境,果然是名将风范。

顾欢见韩子高已脱困,便依计行事,扬声惊慌地道:“几位大哥快快过来,我家将军晕倒了,夫人不知如何是好,快来帮忙。”

那四个狱卒连忙争先恐后地赶了过来。

高长恭低低地说:“躺下。”

韩子高立刻侧身软倒在床,闭上了眼。

第49章

那四个狱卒一起涌入监房中,顾欢随后进入,与高长恭猝然发动,前后夹击,只用了两招,便将四个人一齐打晕。

高长恭没有片刻耽搁,立刻扯开身上的衣裙,全部脱了下来。顾欢扶起韩子高,快手快脚地替他将长发挽起,然后帮他穿上衣裾。韩子高十分虚弱,自然由他们摆布。

高长恭俯身剥掉一个身材略微魁梧的狱卒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幸而他身材略瘦,虽然衣裤偏短,还能套上,夜色中看不大出来的。随后,他戴上狱卒的帽子,将自己那头女子的平髻完全遮住,又从地上抓了一把灰土抹在脸上,就很像那么回事了。

随后,高长恭背起韩子高,顾欢提起食盒,急步走了出去。

走出大门口,顾欢满脸焦急,对几个守卫说:“各位大哥,我家夫人气急攻心,晕倒了,多亏那位大哥好心,背我家夫人出来,这可怎么办才好?我家将军被关在狱中,夫人若是又病倒了,那府里的事就没人做主了。我陪着夫人出来,却没侍候好夫人,回去肯定要受罚,那…那可如何是好?那位大哥,你能陪我送夫人回府吗?帮我跟管家解说解说,千万不要责打于我…”

她在那里碎碎念着,又从袖中摸出几锭百两纹银,一一塞到他们手中,成功地吸引了守卫的大部分注意力,高长恭已经背着韩子高出门,到了马车之上。

那几个守卫都不以为意,过去前来探监的女眷在狱中昏过去的不是一个两个,韩子高被打得这么惨,他夫人看了肯定急痛交加,晕倒是很正常的事,至于那个背人送人的狱卒,肯定是趁机献殷勤,好多捞点银子。他们在心里鄙视,倒也没有多想。狱中风平浪静,直到现在也没传出什么异常声响,自然是没出什么事。他们拿着银子,都眉开眼笑,纷纷劝慰这个楚楚可怜的小丫鬟,更有人索性顺水推舟,对马车那边大声地道:“喂,我说李二,你就陪这位姑娘回去,帮她解说一下,别让她受罚,说不定人家小姑娘知恩图报,就嫁给你了。”

其他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是啊,你直到现在都在打光棍,这姑娘这么水灵的,你要是能娶到她,那可真是祖上积德了。”

“对啊,你走这一趟,说不定就能娶了人家姑娘,回家去孝敬你娘。”

顾欢含羞带嗔,啐了一口,在他们的笑声中走到马车旁,很自然地攀上去,吩咐车夫:“快回府去,还要给夫人请大夫。”

那车夫便是高亮,立刻扬鞭一甩:“驾。”

拉车的是两匹好马,本打算如果要硬闯,就让顾欢和高长恭带着韩子高骑马跳遁,此时被高亮驾驭着,自是跑得飞快,直奔长江边。

车厢里,韩子高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出来了…看来,我们的防务真是不堪一击,实在令人担忧。”

“大哥,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考虑那么多干吗?”高长恭哼了一声,扶他躺下,随即扒掉身上的狱卒衣服,从旁边拿过男子的长衫换上,又将头上的髻打散。

顾欢抓过旁边的毯子替韩子高盖上,然后握住他冰凉的手,温柔地说:“你们有长江天险,水军又是诸国中最强的,齐周两国还有突厥虎视眈眈,彼此又争斗不休,根本无暇与你们陈国一争长短。陈国应无大碍,大哥不必太担心。”

“江南奢华,战力不强,是一直以来就有的事,但真要灭掉,也不容易。远的像战国时的吴越两国,均先后称霸,三国时的东吴,也是继蜀魏之后才覆灭。近的像之前的宋齐梁三国,亦是你们自己朝代兴替,与北方却是无关。”高长恭微笑。“大哥,你在这里是呆不得了,这就随我回去,好好养息。”

“对啊。”顾欢开心地道。“大哥,能这么容易便救你出来,真是得天助我也。要再耽搁两日,你一定会被陈琐害死。我们说了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你若不在了,那我们怎么办?”

韩子高经此一事,已对国事心灰意冷,又对他们舍命相救的心意十分感动,便爽快地道:“好,我跟你们回去。从此以后,就不再有大将军韩子高了。”

顾欢喜笑颜开,随即探头出去问:“到江边了吗?”

高亮沉着地说:“我们还没出城。”

顾欢关键地嘀咕:“这建康城也太大了,没事弄那么长的街做什么?”

韩子高听了,不由得忍俊不禁。

他们离开大狱之后,这边的几个守卫仍在议论纷纷。

“咦?往日李二最是聒躁,今儿怎么不吭声了?”

“他平时最不肯吃亏了,我们这么说他,还以为他会破口大骂呢,那才有趣。”

“对啊,他竟然闷声不吭,真是扫兴。”

“我就想看看他恼羞成怒的模样,谁让他这么会献殷勤?”

“这一到将军府,打赏的银子肯定不少。妈的,真便宜了这小子。”

“回来肯定让他吐出来,大家均分,谁也不能吃这亏。”

说着说着,他们渐渐发现不对。

“哎,怎么只有李二背韩夫人出来?依那三位的性子,肯定也要跟出来献殷勤,哪能让李二一个人占了便宜去?”

“是啊,奇怪。”

“难道…”

“不会吧?”

几个人对视一眼,便有两个人说:“进去看看。”

他们进门不一会儿,便急匆匆地跑出来,气急败坏地道:“不好了,他们都被打晕了,犯人逃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呆了片刻,便有一人道:“这是死罪,要不我们也逃吧。”

“不行,我们妻儿老小都在这里,急切间能逃到哪里去?”立刻有人反对。

“快,马上去禀报。本来里面发生的事我们就不知道,就说是头儿让我们放人进去探视的。”

“好,就这么办。”

几个人统一了口径,便分出两个人跑去禀报。

很快,建康城便骚动起来。

一队队人从皇城里、军营中涌出,分别向四面八方奔去。

有人在四面的城门处大声传令:“快,关闭城门,不得放任何人出城。”

沉重的大门立刻轰然关闭。

一阵禁军从宫中出来,举着火把包围了韩子高的府第,大叫着“开门”,可里面却阒静无声。带队的军官一声令下,他们便撞开府门,冲了进去。

很快,他们便发现,这里已是人去楼空,一个人也没有。除了搬不动的东西外,值钱的物品全都不见了。

呆在马车中的顾欢与高长恭也都感觉到了城中隐隐的混乱,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有数。

高长恭沉声问:“高亮,走水路。”

  “是。”高亮立刻改变路线,直奔秦淮河。

第50章

现在已经入冬,是枯水期,秦淮河的水便会流入长江。他们本就准备了几套方案,其中之一便是在秦淮河乘船,顺流而下,出城后进入长江。

高长恭带来的其中两个随从高军和高强负责这一路。他们伪装成寻芳客,分别高价雇了画舫,一个泊在离大狱最近的地方,另一个等在靠近长江之处。

高亮赶着车已走出很远,这时略略调整方向,便直奔高强的接应地点。

顾欢将车厢边小窗的帘子撩起来一点,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两旁的画楼依然灯火通明,莺歌燕舞,一派和平景象。顾欢稍稍放了点心,转头看着韩子高惨白的脸。

经过这么一折腾,他身上的刑伤又绽开来,结了痂的伤口也迸裂不少,一直在缓缓流血。他却始终一声不吭,只咬牙硬撑。毯子盖住了他的身子,顾欢和高长恭都看不到他目前的惨状,这让他觉得庆幸。现在是逃亡的危急时刻,他们实在不能分心。

他们乘坐的这辆是豪华马车,秦淮河边到处都是,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高长恭抱起韩子高,迅速下了马车,急步上船。

韩子高身着女装,高长恭抱着她,旁边跟着一个丫鬟,那情形在这里也很平常,没人特别注意。

他们一进船舱,高强便吩咐艄公开船。他雇船时说是要去扬州,那艄公自然没有怀疑。

河中水势颇急,他们放舟直下,速度很快,眼看高高的城墙渐渐清晰起来,很快他们就可以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