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曦端了过来,挑起眼角,道:“真是贴心。”

君澜风一愣神,她已经将水杯端进了屏风后。

落云曦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换成任何男人,能想到用内力将水加热,不让病人喝凉水,她都会觉得这男人必定很细心,说这么一句。

她的一句话,对君澜风来说,却比圣旨还要复杂,足够他一个人慢慢琢磨半天。

落云曦将水杯递给杜晴烟,杜晴烟道了谢,接过来,轻轻放在唇间一抿,润湿唇瓣,缓缓喝起来。

落云曦认真看着,杜晴烟的手臂虽然有了些力道,但还是不能长时间端着杯子,腕一斜,水杯便坠落下来,她惊呼一声,落云曦却迅速接住,笑道:“比昨天时间长了。”

这时间,指的便是端水杯的时间长短。君澜风并不知情,前几天,落云曦有意错开与他来杜晴烟房间的时辰,所以,听到杜晴烟的惊呼,他冲到屏风内,一眼看见落云曦手背上溅有水汁,立时奔进来,夺过水杯。

抓住她的左手,细细放在眼前观察,嘴里着急地问道:“怎么了?杯子没拿稳吗?有没有伤到手?”

落云曦看见他如风般卷进来,以为他问的是杜晴烟,正愣神间,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被他捧了起来,一吃惊,便要收回来。

君澜风也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颊忍不住浮上两团暗红,一松手,任由落云曦收回手,讪讪地在床上扫了一圈,见锦被面被水滴润开,他才瞟向杜晴烟,说道:“你的手拿不动水杯吧?让云神医喂你。”

其实,他知道自己将水温加热到了最合适,并不伤人,刚才看到落云曦手上有水,他一时糊涂了,才会担心水温伤手,这会儿才镇定下来。

杜晴烟没有回答他,小手紧紧握住被子,自生病以来,杏眸深陷,可那双眸子一直亮晶晶的,此时却有些失神地看着落云曦,眼光在她的左手上凝聚,又看向君澜风,有些傻。

落云曦咬了咬唇,心中恼怒君澜风的失礼,杜晴烟,是无辜的,这样子,又不知道她会如何多想,放下水杯,起身告辞。

杜晴烟没留她,落云曦走后,君澜风沉眸不语,将水杯端起来,问道:“烟儿,要喝水吗?”

杜晴烟的眸光氤上一层水雾,问道:“表哥,你就不担心我伤到手吗?”

“不是。”君澜风急急解释,“刚以为水没加热好,怕烫了云神医,后来才想起来水温是恰好的,不会有事。”

这番话,他说的是心里话,可杜晴烟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脑海中晃荡的都是君澜风握着落云曦小手的场景。

她从没看过,表哥那样将一个人的手握在那双大手的掌心,一脸焦急担心,呵护般地问着疼不疼,有没有伤到。就算他曾经也这样问过自己,可那眼神,却是完全不同的。

表哥看那神医药童的眼神,有着明显的深沉。

那抹深沉,是她看不懂的,可是,她更希望,表哥看向自己时,不要那样让她一眼看穿,毫无杂念,她更想,表哥能对自己有几分多余的心思。

脑子乱了,她不信,表哥会跟一个男人之间有着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可这云神医实在生得太过漂亮了些,不得不让她多想。

君澜风见她揉着额头,赶紧说道:“烟儿,将病养好,我带你去京城放纸鸢。”

杜晴烟双眼一亮,表哥心里还是有她的,那她,一定好好养病。

其实这几年来,她有想过,那样优秀的中山王,身边不可能没有女人的,但只要她病好了,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越过她。

落云曦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吩咐春柳烧水沐浴,洗完澡,与春柳一起收拾行李,打算明天就离开。

第二日一早,她并没去向颜国公告辞,只是将离去的消息通知了九曲指。

九曲指这几日在穆安府过得老好了,整日里在街头乱逛,晚间去偷偷食,窥窥青楼,要银子时,颜杜二家送不尽,想吃美味了,两家管事的更是绞尽脑汁为他寻找,这日子过得好不潇洒,自然不舍离去。

听说落云曦要走,他也不留,反倒说要替落云曦再好好照顾杜晴烟一段时间。

落云曦知晓颜国公会留她,所以带着春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穆安府,一路赶往夜都。

她的行动,九煞第一时间禀报了君澜风,君澜风心中莫名惆怅,点点头,道:“由她去吧,烟儿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

九煞沉默,心想,幸亏血鹰被主子找差事撵了出去,否则,落家小姐化妆成药童来给晴烟小姐治病的事还不被他捅了出去!

更可怖的是,如果晴烟小姐知道了主子还与落小姐有了身体上的接触,一定接受不了的。

正胡乱想着,君澜风凉嗖嗖的声音飘过来:“在想什么呢?”

九煞精神一振,笑道:“没想什么呢。”

君澜风说道:“京城里这几天可有大事?”

九煞回禀道:“下月初,梁叶秋要娶丑女李无颜,另外听说,端木哲要与落飞颖订亲了。”

这些事,主子是知道的,只不过,做下人的得一遍遍提醒着。

“还有,落家四小姐在落飞颖及笄礼上出的丑,现在,整个京城,没人敢娶她了,估计着,得叫颜程收回去。”九煞末了补充道。

“自作孽,不可活。”君澜风轻哼一声,道,“我们明儿也回京,禀了国公爷,就说,去安排端木哲与落飞颖的订亲宴。”

落云曦回到落府,落敬文得到消息后,亲自来了云阁一躺,特地想问问她与中山王等人的关系。

落云曦卧在院中大树的浓荫下,神情淡然,说道:“父亲不必了解这么多,不管我与谁走的近,那都是表面关系而已。父亲身在官场,应知道何谓逢场作戏。”

落敬文怔怔然看着她,这个陌生的女儿,眉眼间是他从未在这个女儿脸上所看到过的淡漠从容。

“曦儿,你是从前的曦儿吗?”他喃喃问。

“那父亲说,我是谁呢?”落云曦浅笑嫣然,她失忆的事,还是成功瞒住了大部分人。

落敬文沉默片刻,说道:“你既然知道逢场作戏,可见你也是个懂事的,我没想到,大智若愚,你大姐,终是比不得你半分。往后,父亲也绝不为难你,但你,在做任何决策时,也多想想落家。”

落云曦不回答他,抓着垂下的树梢,轻轻摇晃,一脸悠然。

落敬文看到她这个模样,反倒不好再说了,内心,竟有一丝说不出的惶恐,总觉得,这个女儿变了好多,身上有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质。

“九月十五,六皇子与你大姐订婚。”临行前,落敬文说了这样一句。

落云曦神情并没半分改变,订婚么…与她何干?在家歇息了几天,初三清晨,她被一阵***乱吵醒。

从床上爬起来,她披衣下床,行到窗前,推开窗棂,朝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春柳和夏桃刚刚将外面几个一惊一乍的小丫头训斥一番,见还是将小姐吵醒了,只好过来将事情一说。

“听说,听说姑爷…”夏桃吞吞吐吐,打量着落云曦的神色。

“姑爷?”落云曦冷笑一声,“你哪来的姑爷?”

春柳赶紧打断夏桃道:“是梁公子,他今天早上带了不少聘礼去,去丑女李无颜家提亲了,他要娶那个比他还要大十几岁的丑女了。”

说着,春柳的神色有些忍俊不禁。

落云曦早知此事,并不惊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春柳见她笑了,胆子大了,劈哩啪啦说道:“哼,当初他还嫌弃小姐您愚笨,是天夜国的废物,奴婢还以为他要娶什么天仙国色呢,结果,娶个娘回去了,还是个丑娘,我们小姐这么聪明,又长得如此漂亮,他有眼不识金镶玉,奴婢都快笑死了。”

如果说,从前不了解小姐,可春柳和夏桃也从未认为自家小姐是废物。

顶多,她对下人们极是冷漠,也很少与他们接触,不需要他们的时候,会让他们离的远远的,虽然现在的落云曦也与她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与从前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梁叶秋向丑女李无颜求亲的事,一个早晨,便在夜都传的沸沸扬扬,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惊呆了。

“那梁家公子父亲是侍郎,姑姑在宫里当贵妃,自己也长得可以,怎么竟会倒娶一个名声如此臭的丑婆娘?”

“是啊,不说身份悬殊这么大,李无颜哪一点也不值得一名兵部侍郎的公子娶啊!就是我,也不会娶她。”

“我看这其中肯定有猫腻,梁公子怎么可能好端端娶一名丑女呢?他若真那么好,怎么可能被一名废物休掉?”

“说的对,我觉得问题出在梁家公子,他一定身体有毛病。”

一人悄悄探过脸,低低笑道:“该不会是那东西没用了吧?哈哈。”

于是,有关梁叶秋阳痿的消息再一次席卷了整个京城。

梁宗甫正着急地在大厅内坐着,今日迎娶李无颜,按照中山王的意思,还得给各府下帖子,要热热闹闹地办这场婚事。

一大早,所有府里都出动,赶到梁府来喝喜酒。

这样积极,可是别人家办婚事从来没遇到过的,不知道的,还当梁家身份极高呢,其实,大家都是赶着过来看热闹的。

落府的马车也停在了梁府门前,门帘挑开,下来一名容颜娇俏的女子,披着烟霞色轻纱罗绡,着玉白色长裙,梳双辫儿,年纪虽小,姿容颜色却已令人惊艳。

“小姐,我们真要进去吗?”春柳强压了心底的兴奋,不安地询问。

毕竟,小姐与梁公子解除婚约,这种场合,她不方便来,一定会有长舌妇在后面乱嚼舌根的。

“为什么不来呢?”落云曦浅浅一笑,将手中烫金的大红帖子递给守门侍卫,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落家与梁家交情还在,落家没人来参加婚礼,我只好勉为其难了。”

落敬文是绝不可能来的,上次的事他气个半死,至今引以为辱。

侍卫接过帖子,逮眼一看,面前站着的女子竟然是落云曦,顿时傻眼了。

他认识落云曦,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放她进去,那日落小姐给自家公子休书的事,他们这群侍卫可全看见了。

“怎么了,堵在门口?”一道清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由于落云曦这一停,后面不少马车给堵住了。

“六皇子。”侍卫弯腰行礼。

落云曦并没回头,端木哲大步过来,扫了眼侍卫手中的帖子,眉头轻蹙,道:“有帖子也不放进?”

侍卫不敢多说,让开一步:“请。”

落云曦接过请帖,修长玉白的手指微动,闲闲地将那张烫金红帖撕碎,侍卫脸色大变:“喜帖不能撕的!”

“是吗?”落云曦将碎屑随手扔在地上,清冷地说道:“既然一张请帖比不得六皇子的一句话,那要这请帖何用?往后,也不用派发请帖了。”

132、你就守一辈子活寡吧

更新时间:2013-7-23 16:55:36 本章字数:5588

看到她的举动,守门侍卫和旁边站着的男男女女全都惊呆了。言残璨睵

羞辱,赤果果的羞辱啊!那可是请柬!婚姻吉利的象征啊!落云曦竟然在大婚当日将它给撕碎了?难道说,她心里还念着梁家公子不成?

侍卫张口结舌说不出话的空当,落云曦错身而过,快步进了梁府。

她有想到今天来落府会有阻拦,不过并没在意,梁叶秋的婚事,她怎么能不来参加呢?当年的文定之物梁家还没还呢!这是说的好听的理由,难听点,她其实是来看热闹的。

落云曦弯起红唇,平生最爱看热闹了,尤其是,这种热闹栉。

“曦儿。”端木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男子驱走众随从,快步赶了上来,低问道:“这几天,你去哪了?”

落云曦并没停步,也没有看他,目光静静看向远方道路,答道:“六皇子去落府找过我吗?否则,怎么知道我出了远门?”

“你说呢?”端木哲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不喜不悲地问拯。

“既然去找了我,没找到,何不问一下我父亲我去了哪里?对于我的行踪,他是最清楚的了。”落云曦悠闲地说道,她敢说这话,便是笃定端木哲不敢去问落敬文。

果然,端木哲没有接话,凤眸幽深,直直盯住她,看了半晌。

“十二皇子!”落云曦看到前方转角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时,头一回,如此主动地与他打招呼。

端木奇看到她很高兴,与正在和他聊天的青年说了几句,迅速走过来。

“六哥。”他先是叫了一声端木哲,然后自然地走在落云曦右手边,笑着跟她说起梁叶秋的婚事来,“我以为你不会来呢,按理说,你不来才是应该的。”

“这样好玩的场合,我能不来吗?”落云曦挑了挑柳眉,眼角扬起笑意,“我来了,还有谁敢说我什么不成?”

端木奇点头道:“是啊,你现在厉害了,谁都不敢说你什么,上一回一封休书,让京城里的流言全转了风向。”他说着凑过头来,低低笑语,“现在说的可不是你废物了,而是梁叶秋那家伙身体有毛病,否则,放着如花美眷不去娶,娶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干什么?这不是脑子坏了就是身体坏了。”

端木哲见落云曦与端木奇有说有笑,气氛十分和谐,脸色微沉,道:“十二弟,别人家的地盘,不要随便嚼舌根!”

端木奇吐吐舌,却依旧与落云曦低声笑语。

端木哲万分苦恼时,一名小厮从后面跑上来,叫道:“六皇子,落大小姐来了,正在找您呢!”

“颖儿来了吗?”端木哲略蹙眉头,看了落云曦一眼,说道,“我去看一看。”

端木奇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色并不像先前那样笑容如花,而是有些冷沉。

落云曦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并不作声,心中暗想,别看端木奇憨厚,却也不够老实,到底是皇家孩子,心计是有的。

端木奇将眼光转回时,红润的唇勾上一抹讥笑,这段时间,他与落云曦已十分熟稔,故而说话也并不避嫌,轻声道:“你大姐要嫁给我六哥了。”

“知道。”落云曦闲闲跟着前面几个千金青年行走,他们的方向,便是去新人拜堂以及招待众宾客的水月厅。此厅很大,位于梁府中心偏东头的地方,是大型宴客的场所,四周栽种不少垂柳,正值夏季,杨柳依依,如烟如云,绿意一片,极是好看。而有柳树的地方一般都有水,水月厅西头,便是一汪人工湖。

此时,落云曦与端木奇正沿着湖上石制拱形桥往水月厅走去。

端木奇忍不住又说道:“颖儿才貌配我六哥是措措有余的,不过,我倒觉得她更配我二哥一些。”

二哥?端木离?

落云曦顿住步,侧眸,认真地对端木奇说道:“你错了,我倒觉得她更配六皇子一些,二皇子嘛,她是配不上的。”

她的话语干净利落,端木奇有片刻的愕然:“为什么?”

落云曦冷笑:“没有原因,哪点都配不上。”

说完快速过桥,端木奇追上来,皱眉道:“你不会是喜欢我二哥吧?虽然说,他将雪锦送给了你,可是,这条雪锦他早就不想要了,才一直挂在店里卖呢!”

“你想哪去了?”落云曦俏脸微沉。

端木奇仔细打量她的神色,果然没有露出情意,将声音放低,说:“其实,三年前,我一直以为,颖儿是要嫁给二哥的,你也知道,从前二哥跟你们家一直走的很近,我常陪二哥去落府,落太尉有心凑合他们二人,颖儿,也喜欢二哥的。”

落云曦听了此话,险些没被脚下的石子绊倒:“喜不喜欢你也知道?”

端木奇拍拍胸:“那当然了,我府里好歹还有几名侍妾,她们都喜欢我,我怎么会看不出来颖儿对二哥是真情实意呢?只是,她后来又跟六哥…唉,他们之间的事,谁也不清楚,但我却从那时起疏远了颖儿,与她再不像从前那样嬉戏亲近。”

他委实不喜欢落飞颖这样朝三暮四。

两人说着话,已经过桥,落云曦心内有着隐隐的不安,她突然在想,落飞颖恨她,想要杀她,到底是因为端木哲,还是端木离?

古代的落云曦说了,她曾经做过一件很对不起端木离的事情,会不会与落飞颖也有关呢?毕竟如端木奇所说,那时候,落飞颖与端木离走的很近。

水月厅外面,站了不少达官贵人,院内依稀可见云鬓钗影,女子的胭脂香粉味飘入鼻端。

“太子驾到!六皇子驾到!”一道宏亮的声音拔地而起,刚刚还有秩序的场合立刻一乱,不少人从院子里出来给太子请安。

落云曦与端木奇也站到路边,转身看向身后。

太子与端木哲、落飞颖三人结伴而来。

朝服未脱的太子官威十足,他生相也还说得过去,但五官显然不如他的兄弟好看,与一旁的端木哲相比,明显逊了一个档次。

“太子也会来?”落云曦低问。

“嗯。”端木奇低低道,“听说,李无颜不知何时成了中山王的表妹,太子应该是冲这一点来的。”

想到这件事,落云曦哑然失笑。

表妹?这是哪门子的表妹?

太子过来,一眼看到端木奇,紧接着看到落云曦,立刻满脸惊愕地说道:“落云曦?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特别惊怪,像是看到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一般。

落云曦淡淡一笑:不答。

太子指着她,万分诧异:“梁叶秋成婚,你也敢来?”

落云曦闻言,心中极不舒服,抬起头,笑容全收,冷冷道:“他成婚,我为什么不敢来?这世间,还有我落云曦不敢做的事吗?”

太子被她一堵,不悦道:“你要不要脸啊,你和梁家婚事断了,这可是丑事,你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你前未婚夫的婚宴上,真是不怕别人笑话吗?”

落云曦强按住抽他一巴掌的冲动,声音更柔了:“我的脸生得比太子的脸漂亮,我怎么会不要呢?太子您太大惊小怪了。”

太子被她前面一句话气的鼻子都歪了,他平生最恨别人拿他的相貌说事,因为他长得实在不好看,比不上端木哲,更比不上端木离,就连端木奇也比他英俊,而且,他长得并不像皇帝,所以他最忌讳别人提他的脸。

“落云曦,你大胆!”太子怒喝。

“太子,正事要紧。”端木哲在一旁,眉心轻蹙,轻声提醒。这丫头,真是变得他不认识了,对他就罢了,连对太子,每次都像吃了火药似的。

落飞颖眸光微闪,上前三步,劝道:“三妹,太子再不是,他也是天夜朝的太子,身份高高在上,不是我等可以冲撞的。就算你生了一副好容貌,那也是外在的,太子品性恭良,谦谦君子,这种内在美与相貌无关的。”

落云曦想笑,她这么说,表面上听起来,落家大小姐多懂礼呀,自己生的倾城国色,却大夸内在美,但听在太子耳里,是变相承认他生得难看,他心中肯定不是滋味。

果然,太子虽然被落飞颖的温声细语安抚了一下,可心里的刺却更尖锐了,怒气不减道:“本宫哪里生得比她丑了?”

落云曦失笑道:“太子,我说的可是实话。不信你问问旁边人,让他们说说,是你好看还是我好看。当然了,你最好不要问,因为他们恭维你,只会说你的脸长的漂亮。”

眼见太子的脸色越来越黑,落云曦加重声音,意味深长地说道:“像我这样漂亮的脸是不能不要的,所以,不要脸的,都是长得不漂亮的。”

太子见她一面啧声,一面看着自己的脸,似乎就是说,不要脸的,都是他这种长得不漂亮的,被她气的火冒三丈:“本宫不信每次都让你这个废物得逞,来人,今天本宫一定要好好教训她,若是不教训教训,本宫不是人!”

落云曦嫣然一笑,无聊了,这太子正好陪她玩玩,见御林军杀出,她轻点脚尖,雪锦出手,一头系上柳树枝头,身姿如燕,轻灵地跃了上去。

烟霞色轻绡舞起,如云彩霞霏,好看极了,玉白色长裙在空中滑开一道优美的弧线,墨发轻飞,美轮美奂。

下面站着的诸府宾客全都看呆了,由于落云曦是从院外飞到院内,所以院内的女客也都抬头惊呼起来。

一身大红新郎装的梁叶秋抬头,瞧见女子轻柔的身影,心怦然一动,好美!这是仙子吗?是不是上天觉得他今天要娶一名丑妇感到不忍心,所以赐他一名仙子?

正胡思乱想间,落云曦轻飘飘落地,单手一挥,将雪白的锦带收了回来,道道缠在腕上,衬得整个人更加轻灵美丽。

当她转身,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时,梁叶秋当即傻眼。

落云曦?怎么会是她?

太子领着一干人冲进院来,脸色极不好看。

梁叶秋也很尴尬,反应过来后,冲左右呼喝道:“你们都瞎眼了吗?什么人都放进来!还不把她赶出去!”

顾着院内人多,他不好伸手去指,可在场,没有人心里不清楚他说的“她”是谁。

太子本想动手,可听到梁叶秋说这话,脸色一振,立即命御林军先住手,比起来,梁叶秋出手赶人,可比他抓落云曦更有打击力。

落云曦似笑非笑地看着梁叶秋,他身后,梁宗甫闻声从厅内出来,看到落云曦也是惊呼一声:“怎么会是她?她怎么混进来的?还不赶出去!”

周围极其安静,众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一个焦点上:落云曦。他们的目光有好奇、有震惊、有兴奋、有幸灾乐祸。

这名废物该不会是来闹场子的吧?哈哈,那可有好戏看了!

“梁伯伯。”落云曦微启樱唇,声音清脆。

“住嘴!”梁宗甫脸色沉黑,“这声伯伯,你现在已经不配叫了!”

落云曦暗自摇头,却也变的极快,重新叫道:“梁大人,我首先要解释一件事,我不是混进来的,我是有帖子的,梁家如此往外驱赶客人,只怕会让其他人心凉。”

“你是例外!”梁宗甫眼露厌恶。

落云曦淡然勾唇,听得耳畔有低低取笑声,恍若未闻道:“那就请梁大人将当年的文定之物还给我吧!”

梁宗甫与梁叶秋对望一眼。

当年落云曦尚年幼,两家人订下婚事时,曾互换了信物,梁府给落府的是一对玉镯,落府给梁府的则是一个戴在脖子上的玉佛。

梁宗甫讥讽一笑道:“文定之物?我还以为你不记得这事了呢,以为你写的那张纸作效吗?在天夜律法上毫不起作用!你与我儿根本还是婚约在身,只不过,叶秋不可能娶你的,你就守活寡一辈子吧!”

他说到最后一句,笑容越发狰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