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曦忙拉了齐娉婷的手,两人赶在太子前头,先一步去了外宫。

外宫之人比内宫还多,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有人在高谈阔论,环佩叮当,两人随便找了个地儿坐了,命宫女端上茶点,闲聊起来。

齐娉婷是地道的夜都人,对于夜都一片的乡土风情极为了解,落云曦有意向她打听一些相关事宜,从齐娉婷那里知道了九曲指神医名头的由来。

三十年前,河西府有一名妇人临盆,还是少年的九曲指正好蹭那家的喜酒喝,见到新生儿时,感觉婴儿脸色不太正常,当即为他把脉望诊,断言说:“此儿体内有病,得服我开的八味散,否则,五岁后头发会全部变白。”

当时,主人家不相信这个游方大夫的话,只当他在下诅咒,立即将他赶出家门。

九曲指蹭了人家的饭菜酒宴,心里头还是感恩的,出门一遭,再次来到这家门口,给了管家一张药方。

管家心细,将药方留下,小少爷到了四岁时,果然开始出现白头发,主人家大惊失色,这时才想起九曲指的话,可惜,一名游方大夫,到哪去找?

管家这时将九曲指的药方找出来给了主人,小少爷按照药方服用,果然头发渐乌,主人家欢天喜地,自此将九曲指治病的事传扬出去。

一夜间,九曲指名扬千里,后来在京都设诊,治好几宗疑难杂症,名气更大了。

齐娉婷说到这,话音一转:“曦儿可知道,杜家小姐卧病多年,现在能够起床了?”

落云曦“嗯”了一声,齐娉婷笑道:“都传这病是九曲指的徒弟给治好的,连九曲指都感觉头痛的疾病,他徒弟居然能治好,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落云曦干笑几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事,现在并没有告诉齐娉婷的必要。

她没想到,在杜家别庄治病的事都传扬到京城来了,这也更好,为了她以后赚钱奠定了好名声。

想想都后悔,在杜家别庄就不应该不辞而别,要不然,那笔厚重的封赏肯定是少不了的。颜国公原本是要重赏她的,被她阻止了,她说,要等病痊愈后才能接赏…现在,这笔银子就落空了。

应该不是落空,估计全被九曲指捞去了。

正想着,落云曦眼光一转,瞥见外面走进来的一个人,一身紫衫的杜灵迈了进来,小脸被烈日灼得红扑扑的,如同一只紫色的蝴蝶,一进殿便吸引去大部分人的眼光。

一看是世家的小姐,他们的眼光立时肃穆起来。

杜灵进殿后,并不急着去哪里,而是转动着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不一会儿,便找到目标,高昂头颅,朝落云曦走来。

齐娉婷有些紧张地望了落云曦一眼,落云曦却十分淡然地捧着茶,没有任何异样情绪。

“落三…云曦,你出来一下。”杜灵睨向她,原本要叫落三小姐的,但话一脱口,变成了落云曦,她觉得,直接叫名字更能显出自己高贵的身份。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落云曦淡淡说道。杜灵这才注意到齐娉婷,笑道:“原来是齐小姐,不,现在是齐侧妃了,恭喜。”

对于齐娉婷,杜灵倒是蛮客气的,之前各种宴会,两人见过很多面,齐娉婷含笑问道:“杜小姐,你找曦儿有事吗?”

“有些话要谈谈。”杜灵瞧见落云曦没有动作,并且十分淡定,毫不畏惧的样子,自己倒有些害怕她会拒绝自己,令自己在齐娉婷面前出丑,立即改了主意道,“齐侧妃,请你回避一下,我有些事情问一下落云曦。”

齐娉婷看到四周不少人注意到这里,看向落云曦。

落云曦不想让她为难,冲她点点头。

这里是公众场合,齐娉婷并不怕杜灵做出什么歹毒的事,便回了落云曦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起身走开,到了不远处,她吩咐自己的一名叫萍踪的暗卫紧紧盯住这边。

萍踪,水影是齐侍郎专门寻来保护齐娉婷的女暗卫,可以二十四小时不离身。

“落云曦,刚才那茶盏你做了什么手脚?”杜灵坐到齐娉婷先前坐的椅子上,开门见山地询问。

“手脚?杜小姐,我只是给太后沏茶而已,哪里会做什么手脚?”落云曦将茶盅放下,沉声说道。

“不可能!”杜灵摸着指肚,根本不信。

“你信也罢,不信也好,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落云曦并不打算向她道出事情真相。

真相当然不可能是杜灵失手,她在沏茶时,在玉盏的边沿抹上刺骨粉,所以杜灵一握住茶盏,手便会被刺痛,下意识地摔掉茶盅。而她,看准时机接住,宽袖遮挡时,用抹了解药的掌心一转,快速擦掉药粉,再递给太后。

杜灵问不出事情缘由,相当郁闷,看到落云曦五官生得好看,妒意再起,问道:“你在中山王府住了多久?”

“十几天。”落云曦不耐烦地吐出一个数字。

“每天都能看到中山王吗?他都教了你什么?对你好不好?”杜灵问话时,酸溜溜的语气难以掩饰。

落云曦将她的神情看得清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叫君澜风“姐夫”的少女,果然对君澜风有意思。

她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答道:“杜小姐,我去王府是太后发下的命令,至于在王府做了什么,你可以去问太后,或者问中山王,我无可奉告。”

杜灵见她如此,问不出什么来,见周围人都看着,又没有理由教训落云曦,很恼怒地站起身,快步离开了大殿。

落云曦眉眼低垂,身旁的寂静渐渐被人声打乱,逐渐喧哗起来,而她,右手习惯性地揉了揉眉心。

杜灵一走出大殿,立刻叫道:“来人!”

一名侍卫上前应道:“在。”

“你去监视落云曦,如果她有什么风吹草动,只要和姐夫有关的,全部告诉我。”杜灵一脸醋意地吩咐。

“是。”侍卫折身进殿,寻找落云曦的身影,却发现她已不在殿中,他略一思索,沿着落云曦所坐位置的侧门寻了出去。

落云曦正站在侧门不远处,目光沉冷地望着前方。

齐娉婷正和太子站在树下荫凉处,太子似乎急着要走,齐娉婷却拉住太子的衣衫,不知在说些什么。

落云曦靠近了些,听出他们对话的大致内容。

“我不会这样做的!”齐娉婷语气坚定。

太子脸色冰冷地回望着她,说道:“如果本宫再看到你和落云曦在一起,本宫就彻底不再管你的生死了!齐娉婷,你确定要为一个落云曦与本宫决裂?要知道,你的未来可是掌握在本宫手里!”

齐娉婷不服气地说道:“曦儿是我的好姐妹,我与她的关系并不能影响到太子吧?”

“本宫可不管!”太子要走,齐娉婷则拉住他,连声争论。

这时,落飞颖款款自内宫走出来,一袭正红色轻纱斜襟窄袖衫,同色长裙,镶着无数星星般的碎宝石粒,很是耀眼,肩罩白色薄纱小衣,头梳飞凤髻,插碧玉簪,如仙子般美丽动人。

太子看见她,很是惊喜:“颖儿!”

落飞颖瞧见这两人拉扯的模样,眉头先是一蹙,而后眼角弯起一缕笑意,说道:“太子与侧妃关系真好,都不舍得放手。”

太子一听这话,脸色一黑,“刷”地一甩手,齐娉婷毫无防备,腿一扭,摔倒在地,太子厌恶心道:“不是这样的,这女人老拉着本宫,烦死人了!”

落云曦“刷”一下,身形冲了出去,双手扶起齐娉婷,怒目瞪向太子:“没想到太子会迁怒女人,这是个男人该做的事吗?”

太子看到她,眸光染上一丝血红,握紧拳头,皇帝的话语犹在耳旁,他忍下了这口气,要处置落云曦,有的是办法!何必光明正大地让别人拿住把柄!

落飞颖见落云曦冲出来护住齐娉婷,幽深的凤眸划过一丝波澜,瞧四周无人,微笑着插口:“太子怎么不是男人呢?虽然平日太子性格温和了些,可也容不得女人欺到头上来。”

这一番贴心贴意的话,简直让太子有想流泪的冲动了,侧过脸,感动地看了眼落飞颖。

落飞颖捂住嘴,望着他“咯咯”一笑,立时勾走太子的魂,抹了胭脂的朱红唇瓣轻启,如花绽放:“说起来,我还真没看过太子打人呢,男人嘛,女人不乖,是要教训一下的,不知道太子会不会舍得对温婉大方的齐侧妃动手呢?”

说到“温婉大方”四个字时,她的眸子微微一眯,露出极不悦的表情来。

齐娉婷的温婉大方,完全能勾起她的忌妒之火,只想将齐娉婷踩到脚底下,衬托她的光芒,就像有一天,她希望能将落云曦狠狠践踏一样,而不是如现在,落云曦,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太子被她的话一激,冷笑一声:“有什么舍不舍得,这女人,伪装掩饰得太好了!什么温婉大方,若是有颖儿的一半就好了!对于这种内外不一的女人,本宫就需要给她点教训!”

似乎是向落飞颖证明,他也有男人果决的一面,大步上前,伸出右手,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落云曦伸手抓住太子的手腕,又快又准,厉眸看向落飞颖:“挑拨离间,大姐,你的本事炉火纯青了!”

落飞颖咬住下唇,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三妹,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

落云曦不理会她,望着太子,面目沉冷:“太子,打女人的男人才不是男人!”

“本宫教训自己的女人,也要你管?”太子眸中怒火炎炎。

落云曦笑得凉薄:“太子,皇帝警告你不要将心思花在后院琐事上,我想,你是不是嫌太子之位做得太牢固了?”

“你什么意思?”太子勃然大怒,心猛然一沉,这些话,她居然也听到了!好大胆!

落云曦沉眸看着他,却不说话,太子回瞪着她,想松手,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落云曦紧紧攥着,竟然松不开,他用上暗劲,与落云曦较劲,突然间,一声轻微的咳嗽自背后传来。

太子神经反射地浑身一颤,崩紧的神经一瞬间全部软了下去,腿一抖,就要跪下来,然而,落云曦根本就不放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腕,眸光急转,低声咬耳朵:“太子,老是与女人做对,是会吃亏的。”

说完,她神情俱变,剪水双瞳轻眨,眼眸一瞬间变得通红,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落下两行。

看到她的变化,太子脑中一片空白,想说什么,张口无声。

“太子,我哪里得罪了你,不过是跟齐侧妃关系好,你就要打我!”落云曦“腾”地一下松了手,将右衣袖往上一掳,露出腕上一道红痕,明显是让人拿住腕掐出来的。

“好痛…没想到泱泱大国的太子,竟然会欺负一个女人!”落云曦揉捏着红肿的地方泣诉,她不过撒了些药粉而已。

太子神经质地看着她的手腕,又看看自己的,脑子里有些糊涂。

分明是她紧紧扼住自己的腕,怎么血印会长到她手上去,自己手上则没有

不仅太子,落飞颖与齐娉婷也一时反应不过来,落云曦这变脸速度未免太快了,以至于她俩都忘了那咳嗽声的主人已经过来了。

“怎么回事?”君澜风一声厉吼,太子被吓得后背一冷。

君澜风飞速过来,惊愕地看向落云曦的脸,两行清泪如挂汤面似地挂在脸颊上,极是楚楚可怜,心不由一拧,低头察看她的手腕,落云曦已经将手臂默默藏到身后,弱弱地说道:“中山王,您教我礼仪时说过,皇室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虽然太子要打我,我也不敢躲。”

太子浑身一个激灵,总算后知后觉地知道落云曦在干什么了,恶人先告状!

“落云曦!”他一字一字迸了出来,迎接的,却是君澜风淬了寒冰般冷嗖嗖的眼神。

他自小就害怕这个年纪与他差不多大的男人,不仅是因为他能在父皇面前说得上话,更因为他的铁血手腕,对敌人毫不容情的狠辣手段,以及不畏惧任何势力的态度,一切,都让他感到恐惧。

不过,有这样一个帮手,太子感觉到肩上的担子明显轻了,但他,现在是万万不敢得罪中山王的。

“太子殿下,适才皇帝在内宫所说的话,你都抛之脑后了吗?”君澜风的声音十分低沉,压抑着从未有过的怒意。

落飞颖与齐娉婷都觉得空气一凝,这盛夏酷暑也没有那么热了,更不敢去盯君澜风铁青的脸庞。

“中山王,您误会了。”太子无奈又无语。

“误会?”君澜风笑得讥讽,“本王去请皇帝来看看,到底是不是误会。”

太子闻言,所有的气势都低落下去,抬头问道:“那么,本宫没有任何权力去管自己府上的事情了?”

君澜风哼了一声:“这话,你得跟圣上去说,而不是对我。一家不治,如何治一国?治家有如治国,光用武力蛮力是没有用的。”

望着落云曦委屈的模样,纵然心中猜测出了,落云曦明显的在夸张,可是,他还是止不住地心疼难受。

他加重语气补充了一句:“太子若将注意力都放在女人身上,那何必再去操劳国家大事?”

太子只得频频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心中,却压根儿不在想这事,他在想,落云曦,好会演戏!

这废物就是个危险的家伙!

君澜风看太子心不在焉的神态,不再说什么,面向落云曦道:“跟我去看御医!”

落云曦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婷儿,我们一起去。”

齐娉婷行过来,一脸不解地朝她投去一眼,落云曦但笑不语。

君澜风领着两人出了乾清宫,一辆小车驶过来,三人上了小车,前往太医院。

一路无话可说,三人都保持着沉默,直到齐娉婷低呼了一声,落云曦急问:“怎么了?”

“脚有些红肿。”齐娉婷的右手一直放在右踝处,摸到的地方突然传出刺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脱口说道。

君澜风瞄了一眼齐娉婷的腿,剑眉微拧,出声道:“齐侧妃的腿怕是扭了,必须得休息,半个月不要走路。”

齐娉婷的脸色顿时黯然下去,虽有暗卫护身,但那也是护卫她的生命安全,太子和她都是太子府的主人,两人争执,萍踪与水影是绝不可能出来插手的。

君澜风扫了一眼落云曦,心中已知大致事情。

代步小车停在太医院门口,早有御医得知中山王过来,等在门口接待几人。

用了一顶担架抬住齐娉婷,几人到达偏堂,堂内摆放着软榻桌椅和一些药材,闻到熟悉的草药香,落云曦心神立刻沉定下来。

齐娉婷被抬到正中间的软榻上,将长裙掀到膝盖处,落云曦用剪子小心翼翼地剪开她的裤腿,露出雪白的足踝,侧脚跟处一片红肿。

太医在一旁说道:“王爷,齐侧妃是扭伤了骨头,没有多大事,老臣开一些药,回去外敷内服,休息半个月就好了。”

落云曦心中将太子骂个狗血喷头,这样,真是太便宜他了!心疼地握住齐娉婷的手,说道:“我每日会去看你的,等会儿给你包扎。煮好药,落云曦坐到椅旁给齐娉婷包扎伤口,君澜风则站在她身侧注视,当然,他凝望的不是那脚踝上的伤势,而是落云曦认真的神情。

齐娉婷第一反应便是掳起落云曦的右袖,寻找她右腕上的血痕,着急地问:“你的伤是怎么回事?不要紧吧?”

虽然,她并没看到太子对落云曦动手,可她腕上被掐出来的红印子,她却不会看错的。

落云曦双手都拿了东西,没有阻止住,只能任齐娉婷挽起衣袖。

然而,齐娉婷看到的只是一截如玉藕似的小臂,哪里有什么红印子?她一怔之下,立即挽起落云曦的左衣袖,同样的干净雪白。

呀?她难道是看错了?齐娉婷一头雾水,突然想到什么,心尖都寒了起来。

中山王!

脑中挤出这三个字,齐娉婷脑中“轰”的一声,完了!如此看来,那道红印子并不是被掐伤的,不知道曦儿用了什么法子弄上去的,她原本是该想到的,关心则乱,一时乱了方寸。

落云曦颇为尴尬地笑了一声,抬起眼皮,悄悄地看向君澜风。

原以为,只是偷瞥一眼而已,没想到,那人也正直直地望着她,一不小心,就落入无边无际的眸海中。

“包扎好出来!”君澜风丢下一句,率先出房。

“曦儿…”齐娉婷一脸担忧地抓住落云曦的手。

落云曦灵巧地替她包扎好伤口,笑着安慰:“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出房,她侧头寻了下,才发现那抹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院子另一侧的厢房内,隔着窗口看她。

落云曦心虚地走过去,进房,掩上门,撇撇嘴道:“太子是没欺负我,可他欺负的是齐娉婷。”

“那你哭什么?”君澜风皱眉,朝她逼近几步,落云曦一退,却发现自己正站在门边,贴着后背的是一扇木门,凉意顺着薄衫透进肌肤。

“演戏演习惯了嘛!”落云曦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一、二、三,心里数完,一串泪水立刻流了下来,如断了线的珍珠,清澈透亮,好看极了。

君澜风面色大变,眸光一沉,双臂忽然伸出,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声音颤抖凌乱:“不要,不要流泪,好不好?”

他见不得她流泪,哪怕是笑着流泪,也不想看到!

落云曦一怔,便感觉到整个身体被一双坚硬的臂膀护在怀内,眼前一花,本能地闭上,熟悉的气息扑天盖地而来,让她的心尖为之轻颤。

一只粗糙的大手摸上她滚热的脸庞,冰凉的手指胡乱拂去她的泪水,君澜风声音低沉:“曦儿,你的心是冷的,我的心也是冷的,可我愿意与你依偎,泪水太冷了,不要它,好不好?”

他的声音极其温和,带着几分诱哄,落云曦心中轻叹一声,伸手推开他。

君澜风松了手,后退一步,却仍是执着地望着她,眸眼中万分期待她的答案。

“好,我不流泪了便是。”落云曦抬袖,将脸上残留的泪迹抹干净,轻声说道。

君澜风这才欢悦起来,“嗯”了一声,落云曦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子,打开|房门,朝阳光处走去,日头打在身上,似乎没有那样灼热了。

“等等!”君澜风突然在后面叫住她。

“怎么了?”落云曦回头,几乎是动了动唇形,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怕被齐娉婷听去。

君澜风大步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腰,落云曦脸一红,刚想挣开,男人低低的声音响起:“好了!”

落云曦感觉到他的大手在自己后衣襟处轻抚了几下,君澜风挑眉问:“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衣服皱了!”

说完,他以手点脸,做了个“真不害羞”的表情。

落云曦咬牙,一脚重重踢在他小腿上:“我告诉你,要是有人看见的话,不管你在做什么,我都放不过你!”

说完,她转身回了齐娉婷的房间,君澜风甩了甩右腿,嘴角的笑容却多了起来,侧头叫道:“九煞!”

九煞立刻从暗处现身,嘴角仍在乱抽。

君澜风说道:“叫人送齐侧妃回府。”

“是。”九煞应声而去。

房内,落云曦以一名“大夫”的身份,嘱咐了齐娉婷一些用药禁忌,齐娉婷只当她是从太医那听来的,一一点头应了。

送走齐娉婷后,落云曦才与君澜风回乾清宫。

进了乾清宫,遥遥看到太子站在宫前垂花门处等待,落云曦脸色一沉,这男人,她真不想看到!

君澜风看出她的情绪,轻声道:“你不喜欢他,我将他打发了,等会儿人多,别乱跑。”

见落云曦并没有回应,他有些不满地问道:“听到了没有?”

落云曦微嘟了嘴,看了眼前面的车夫,放低声音:“我耳朵又没聋,怎么没听到?”

君澜风伸手拧起她的左耳朵,力道很轻,只是做个样子,在她耳边直呼热气:“皇宫重地,杀机重重,要是乱跑,死了我可不救!”

热气打在耳垂上,落云曦顿感头晕目眩,紧紧抓住君澜风的衣衫。

“怎么了?”君澜风很奇怪。

“没什么。”落云曦缩回手,握住自己的左耳,哼道,“滚下去吧!”

君澜风很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她捂住耳朵,心内一喜,原来,这黄毛丫头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她的弱点在耳朵呢!

看到男人向她左耳垂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眼光,落云曦只觉浑身发麻,心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走了。”君澜风跃下马车,朝车夫打了个手势,健壮的身形迈向乾清宫。而车夫,则调转马头,将小车驶往另一条道。

“这是去哪?”落云曦出声询问,她看出来了,这人是君澜风的心腹,翻了个白眼,难怪这男人在车上居然如此张狂了!

“奴才送小姐去乾清宫侧门。”车夫含笑答道,嗓音尖锐,是一名阉人。

落云曦默认了他的做法,乾清宫侧门很近,是一扇月洞门,车夫将小车赶进去,直到小径深处再停下,为落云曦指明外宫方向,才驱车离去。”这里是乾清宫的后园,按照车夫的说法,离外宫并不远,顺着大道一直走,向左转一个弯,向右再转一个弯,便到外宫了。

落云曦走到第一个转弯口时,花坛那边的小道上响起一阵脚步声,她习惯性地放慢脚步,借着树阴遮住身影,透过叶缝,朝那条路上张望。

“殿内人太多,呼吸都难受,还是这里空气好。”笑语盈盈的是落飞颖。

“多逛一下吧,正好散散心,殿里确实闷得慌。”端木哲的声音较之往日有些低沉。

“心情不好吗?还要散心?”落飞颖半是撒娇地问。

“怎么会不好呢?”端木哲一笑而过。

落云曦听了会儿,确定周围只有这两个人,凤眸微眯,从花坛后面绕了过去,正与两人打了个照面。

落飞颖与端木哲都穿了一身大红,极为喜气,看到落云曦,两人一愣,停了下来。

落云曦的目光径直看向落飞颖,落飞颖皱眉,看着女子清冷的目光不含半分杂质,锐利得如出鞘的匕首,冰冷得如未化的白雪,无波无澜,直直地盯着自己看,心中感到不安。

端木哲先是一脸惊怔,心情突然变得无比沉重,更万分尴尬,傻愣愣站在原地,从没想过,今天会碰见落云曦!

她怎么会来?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好了吗?难道君澜风食言了?否则,落云曦怎么会在这里?

想法一过,落云曦已向两人迈步走来,脚步极是缓慢,眼角冰冷:“大姐,教唆太子打人,很好玩的事是不是?”

落飞颖触到女子如地狱修罗般的眼神,后退两步,抓住端木哲的后衣襟,回道:“落云曦,你想干什么?”

虽然她才十三岁,可落飞颖却看不透她的双眸,更看不透她的心理到底有多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