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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元年,春,五月二十五。帝升龙庭,坐北面朝南,昭告天下,即皇帝位。”

萧世行终于登基为帝,大封百官,可是这后宫却一时难封。玉和郡主是他和亲而来的正妻,而他又以平妻之礼迎娶了卫云兮,内务府初议是拟定后宫有东西二宫娘娘,但是有言官极力反对,向来天无二日,这后宫怎么可能有两位女主人?

卫云兮听闻了萧世行的为难,亲自去道:“臣妾为后来者,这皇后之位应当给王妃。臣妾无怨言。”

萧世行感念她心胸宽宏,特赐了她正一品卫国夫人,超脱妃嫔的位列,享仅次皇后规制,居露华宫,与甘露殿毗邻。这分明已是将她奉为宠冠六宫的第一人。而玉和则按祖制封为皇后,居中宫。

淳于皇太后迁入永寿宫,舒太贵妃迁出紫辰宫,搬入福盛宫。

五月春日正好,百花盛开,一片欣欣向荣。而这北汉惶惶不定的时局终于在萧世行登基之后慢慢稳定下来。而此时正是与南楚交战半年多的时间,许是深入南楚腹地激起了南楚百姓的反抗,即使北汉铁骑攻陷了南楚几大关口,想要再进一步亦是十分艰难。

萧世行换防了两次,又命北汉几大将军亲临督阵,守住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果实。南楚慕容修也许是郁结于心,也许是对南楚四分五裂的局面心力交瘁,只听闻他的伤反反复复,直到了五月才渐渐好转。

春花灿烂,皇宫中寂静非常。离去的人早已不再回头,而留在这里的人心已千疮百孔。南楚的蓝天并未因为征战而多一丝阴霾。五月的春日蓝天碧空如洗,美好的仿佛一切都有希望。慕容修坐在御花园中,看着满园的生机勃发,可触目所见整个皇宫中却有种历劫之后的沧桑。他看了许久,病后瘦削的面上多了几分萧索,不由捂住唇轻咳起来。

那雷霆万钧的一箭终究伤了他的心肺。每到阴雨天都会反复病发。

“皇上,小心龙体。”张公公上前奉上一碗苦药。

“不吃了。”慕容修摆了摆手。

因得他刚病愈,细心的御前张公公为他多添了一件薄薄披风。蟠龙锦绣,龙袍依旧,他静静坐在亭中,却只看着那远远的一处宫檐。那个地方曾经是他百忙之后情不自禁踏足的地方,而现在成了整个宫中的禁忌。曾有内务府想要派人进去整理一番,被他知晓后龙颜大怒,连批三道圣旨撤了内务府一干总管内侍,将他们重责之后逐出宫去。

从此无人敢踏入那地方。

宫阁空置,佳人不再,终其一辈子她都不会再看他一眼了吧。她如今去了他国他乡,做了另一个人的妻子。慕容修不由轻笑起来,胸臆间丝丝缕缕的痛蔓延全身,痛不可当。

“皇上,回去吧。这里风大。”张公公看着曾经年轻有雄心的帝王如今病体难支,不由心痛上前劝道。

慕容修最后看了一眼那宫檐,这才黯然收回目光。他转身,忽地有欢笑声从远远的花丛中传来,他不禁站起身来,追寻而去。那银铃般的笑声隐在花丛中,在这寂静的御花园中显得如此突兀。这笑声太过清脆,给这暮气沉沉的皇宫中带来不一样的生机。

他心中竟有些恍惚起来。那一年那一道娇俏的笑容在玉阶上飞掠而过,她小小的手握住他脏污血染的手心,笑靥如花:“大哥哥…”

她都忘了。忘了那十年前,她不知哪里打听了他这质子住在哪里,偷偷拿了桂花糕寻到了他那狭小的院子。眼眸明亮,带着比天光更耀眼的笑容,朝他伸出手心,一帕子的碎糕点:“大哥哥,给你。”

她也都忘了。忘了是她挡下太子太傅那手中明晃晃的戒尺,为了他不惜大哭大闹,非要他陪了她去玩风筝。忘了好。她是该忘了他的。忘了那曾经不堪岁月中愤怒而充满戾气的不甘少年。忘了他曾经倔强地不肯对她说出他的身世来历。忘了曾经那个自尊又自卑的大哥哥。

那个誓言将来某一天一定要堂堂正正站在天下人面前的少年,渐渐在艰苦黑暗的岁月中长成连他自己也不认识的慕容修。

慕容修分开眼前的柳枝,只见在一丛花丛下坐着两位偷懒的宫女。其中一人不知听到什么好笑的,扬起脸来咯咯笑了起来。那一仰头的笑靥,眉眼弯弯,眼神清澈。

慕容修心中一震,不由向前踉跄一步,唤了一声:“云儿…”

两个宫女听到有人声,吓得转头看去,在看到那一抹明黄的时候不禁吓得脸色尽白。慕容修仿若未觉,上前一步定定看着那低头颤颤的宫女,声音艰涩:“你抬起头来。”

那宫女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可他看到的只是一张充满敬畏的脸,那眼中没有耀尽天地的光辉,也没有那真心实意的暖意。

他,终究是丢了她,再也找不到了。

张公公心中酸涩,上前扶着慕容修:“皇上,回去吧。她不是…”

慕容修轻笑起来,捂住苍白的唇,眼中水光渐渐迷蒙,他由张公公扶着慢慢地回头,边走边喃喃道:“她不是。云儿已经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

她做了北汉皇帝的妻子。

听闻北汉皇帝专宠她一人,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千辛万苦请她下嫁与他。

听闻他奉她为卫国夫人,超越了妃嫔位列。

听闻他赐给她露华宫,日日相伴左右,甚至允许她参与政事…

他待她比他待她好千万倍。他待她的好,是曾经他发誓过要给她的每一样好…

眼前所见翠浓花红,可是没有她在身边,翠色成灰,花色凋零。哪怕她身居永巷日日夜夜恨着他,他也不会寂寞,可是如今,他当真没有了她,再也没有了她…

暮色四合,金光隐没。卫云兮站在露华宫高高的玉阑干边,静静看着西边那一轮夕阳。身上长长凤服拖曳在地,精美的金丝刺绣在夕阳的金光中闪烁耀眼。长长如云雾的墨发盘成高髻,凤簪依次簪上,犹如凤凰的羽翼。

她的美动静皆宜,只静静一站,便是整个皇宫中最美的风景。

“小心日光刺眼。”身后传来清越朗朗的声音。

卫云兮收回散漫的思绪,回头,在金光中缓缓走来一身明黄龙袍的萧世行。玉立修身,行走间帝王之气展露无遗。当年的楚京四公子,成的成,败的败,隐没的隐没。唯有他萧世行如今功德圆满。

她低下眼帘,遮掩了眼底的感叹悲凉。上前拜下道:“臣妾参见皇上。”

萧世行扶了她起身,认真地看着她的美眸,那一双明澈美眸如今已恢复如初,明眸善睐,清澈见底。那一丸灵药果真有用。退去眼障,他日日夜夜都看不够她眼底倒影。

那双眼中只有他一人。

“眼睛方好,怎么又这么不小心去看了这日光?万一…”萧世行执了她的手慢慢走回宫中。

卫云兮听着他略嫌絮叨的话,心中渐渐平静。也许女人这一辈子总是会这样,拼尽所有,燃烧尽自己只为爱上一个不能爱的男人,倦然归宿于另一个男人的手中。

她淡淡回头,再一次看着那隐没在金光中的重重宫阙,心中深深一叹。

萧世行说了一阵,这才忽然察觉到她的沉默,不由问道:“是朕太罗嗦了吗?”

卫云兮微微一笑,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慢慢道:“不是,皇上说的话臣妾很喜欢听。”

她眼底的笑意令萧世行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他不禁搂她入怀,龙袍上淡淡的龙涎香扑入她的鼻间。如今,这龙袍再也不是她的噩梦,环抱她的双手也不会再伤害她。

卫云兮依在萧世行的怀中,忽地脑中掠过那一张冷峻的面容。她这才想起,自己竟然遗忘了他,慕容修。

忘了也好,忘了爱与恨,她要带给他的,是绝无法逆转的南北一统。

第105章 出山襄助(1)

萧世行御书房中激辩非常,为了是否增兵远征南楚,一干朝臣争了个面红耳赤。萧世行端坐龙座,眉心紧锁,不发一语。朝臣们争到了最后不可开交,那边兵部尚书揪住户部尚书的衣领,兵部侍郎掀起衣袖,虎视眈眈就要助阵,一群朝臣们怒骂的怒骂,撩官服的撩官服,纷纷围拢过来,即将要打大出手。

在这不可开交的时候御座旁边的帘子里忽地传来一声脆响,令御书房所有人都怔了怔。只见鲛纱帘后,一抹端坐的倩影正放下手中的茶盏。那一声打断所有人争执的脆响正是她不轻不重放下茶盏的声音。

她面目瞧不清楚,只能隐隐看见身姿倾城曼妙,那冷冷的不悦从她周身蔓延,令人心中一颤,不敢再轻举妄动。群臣们面面相觑,想要再继续却已失了先前的气势。

萧世行看了他们一眼,冷冷道:“都吵完了么?吵完了回去给朕写个请罪折子,然后再再写写今日之议可否可行,都退下吧!”

朝臣们见皇帝发怒,不敢再争辩,连忙退下。萧世行看着他们走了,这才揉了揉发胀的额角。一阵清雅的香气缓缓而来。

他苦笑:“增兵南楚之议恐怕很难。他们都瞻前顾后的。”

卫云兮看着他面上的倦色,拿过内侍奉上的香茶,递到了他的手边,一笑:“南北两地征战已有了百年,相持不下倒成了惯例了。大臣们这样犹豫也是有道理的,一是不相信南北能一统,二是也是生怕北汉因为征战成了南楚那样的乱局。毕竟皇上刚登基不久。”

萧世行看着她沉静绝美的面容,笑问:“那你可有什么好办法解除今日的困局?”

卫云兮沉吟一会,慢慢摇头:“时机还不对,臣妾不敢妄加评论。”

他让她日日相伴御书房,但是她不会轻易给了他自己的结论。她比任何时候都知道萧世行此时身居的位置每走一步都可以左右整个天下局势。一步成百世安定,一步不成枯骨成片,百鬼夜哭。

萧世行见她犹豫踌躇,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歇。朕处理点政事再去陪你。”

卫云兮知他还要静心细想,遂安静地告退。

卫云兮出了御书房,秦公公亦步亦趋地跟上前来扶着她,笑道:“娘娘回宫吗?”

卫云兮看着春光好,笑道:“就随便走走吧。”

秦公公笑吟吟地道:“听说御花园中开了不少花,娘娘可去那边瞧瞧。”

“妖女!”殿旁边有人忽地扬声骂道。

“可不是妖女!这是母鸡司晨,天下要大乱!”有人愤愤接口。

卫云兮回头看去,却是方才的群臣在御书房门口徘徊不去,见得她出来便破口大骂。

秦公公一听,怒道:“哪个嘴巴脏的在娘娘跟前胡乱犬吠?”

那臣子一听想要上前再骂,却看见卫云兮冷冷站在眼前,顿时一个个都噤声。

卫云兮一双美眸扫过他们闪烁的神情,冷冷地道:“方才皇上说了大人们回去都要写请罪折子,既然都要写,方才骂本宫的,顺便把这一条都写上去吧。”

方才骂她的朝臣们一听只觉得乌云罩顶。如今谁都知道皇上把“妖女”卫国夫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今他们不知好歹骂了卫云兮,还让她亲口发话逼他们自己把这骂了话写上请罪折子,要是这折子被皇上看见的话岂不是连头顶的官帽都保不住了?他们想到此处只觉得欲哭无泪。

她说完转身便走,再也不看朝臣们忽青忽白的脸色。秦公公连忙跟上,扶着卫云兮,见走了远了,这才劝道:“娘娘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皇上一定会严惩他们的。”

卫云兮边走边秀眉不展道:“本宫不是在烦心这个,皇上不会因为他们骂了本宫而责罚他们。本宫烦心的是如今战局僵持,若不再增兵对北汉不利。”

秦公公见她眉心忧虑,劝道:“娘娘何必担心呢。也许会有转机。”

他说着引了卫云兮向着御花园走去。御花园中花儿姹紫嫣红,各自争春。看得令人眼前一亮。卫云兮看了看也觉得心头的沉重舒缓了许多。回到了露华宫,有宫人笑着前来禀报:“启禀娘娘,有贵客要拜见娘娘。”

卫云兮问道;“什么贵客?”

“许多日不见,娘娘风姿如天人了。”一声笑声从殿中传来。

卫云兮看去,只见那人一身素白儒士服,面容清雅出尘,正是在云仓城匆匆一别的普陀多。

看见熟悉的故人,卫云兮心有感慨,道:“大师别来无恙?”

普陀多含笑道:“我无牵无挂,自然是很好,今日进宫来拜见圣上之后,想来见一见娘娘。”

卫云兮想起他说的那第二支签文,心中黯然:“大师所说的如今都应验了。”

普陀多看着她眉间不解,叹道:“不是我说的应验了,而是天意如此。再说娘娘心怀天下,襄助皇上,这才是天下之福。”

卫云兮心中萧索:“我没有大师想象的那么好,走到这一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慰藉罢了。”

世人都羡慕她再嫁皇帝,风光无限,只有她知道她不过是无主孤魂罢了。这世间她早就无处可去,只有萧世行愿意收她。说来可笑,她连落魄也这般令人艳羡。

普陀多听得她言语甚是伤感,笑着开解:“娘娘何必如此伤感,佛说大爱。娘娘何不效仿一二,天长日久,心中的伤怀必定能淡去。再说皇上也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卫云兮听得他说的“可以托付”,忽地想起那一人也曾这样说道,心口一恸,半晌才苦笑道:“大师说得极是。有人也曾这样对我说过。”

普陀多没有注意她的神色,赞道:“娘娘如果能这样想就是天下人之福。娘娘嫁给皇上之后第一天便取了太后的欢心,皇上能顺利登基为帝,娘娘功不可没。更不论这些日子娘娘殚精竭虑地帮助皇上处理政事。实在是令人钦佩。”

卫云兮听得他赞自己,打起精神道:“大师谬赞了。”

普陀多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现在皇上又遇到了难题了,不知娘娘有什么办法?”

卫云兮摇头:“许多办法都想了,但是现在是农忙春耕时节,再增兵恐怕阻力太大。”

普陀多想了想,忽地道:“我有一个人选,只要他肯出山襄助皇上,天下可定。”

卫云兮好奇问道:“是谁?”

普陀多看着她缓缓地道:“殷凌澜。”

殿中突然安静下来,卫云兮定定看着面前含笑的普陀多,半晌冷笑一声:“大师是为了谁来做说客的吗?是皇上让你来的?!”

她站起身来,素白的脸上已是森冷一片:“若是皇上让大师来的,你去告诉他,不可能!”

普陀多双看透世事的明澈眼睛静静地看着卫云兮,微微一笑:“娘娘觉得皇上会多此一举叫我来规劝娘娘请殷凌澜出山吗?”

这一句话像是一盆冰水,把卫云兮心中奔腾的怒火统统浇熄。她怔怔看着普陀多,想了半天,这才缓缓坐下。

普陀多见她冷静下来,这才笑道:“别说皇上还没有想到殷凌澜,就算是皇上想到了也不会去请的。”

卫云兮依然沉默。

普陀多继续说道:“那是皇上喜欢着娘娘,所以他不会犯了这个忌讳去请殷凌凌让娘娘闹心。但是这天下间能请得动殷凌澜的人,只有娘娘了。殷凌澜此人我行我素,在南楚时妄杀无辜,手段狠绝,但是他的确有办法去打破这个僵局。他也有办法襄助皇上,只要他愿意。”

只要他愿意。这五个字简直一针见血。

只要他愿意,革除弊病,诛杀贪腐,甚至在这乱世中做一位叱诧风云的枭雄亦是可能。可是他若不愿意,天下间所有的奇珍异宝,皇位拱手相让,求他,他都不会看你一眼。

他,就是这样的人。决定了就永不后悔的人。

卫云兮凄然一笑,是啊,他就是这样的人。自己不早就知道了么?

普陀多还要再上前劝,卫云兮忽地猛的站起身来,冷冷地道:“大师走吧。本宫累了!”

普陀多轻叹一声:“天下苍生和娘娘的个人恩怨,娘娘权衡一下轻重吧。”

卫云兮身子已簌簌发抖,她指着门口,吐出一个字:“滚!”

秦七听到声音连忙进来悄悄地拉了拉普陀多,示意他不可再冒犯卫云兮。普陀多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露华宫。

卫云兮看着他离开,面上缓缓滑落两行清泪。

晚膳时,御驾到了露华宫中时,萧世行结结实实怔了怔,只见露华宫中一丝灯火俱无,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连往常值在殿门边的内侍都无一个。

他心头一跳,几步踏入殿中,恼火道:“来人!都到了哪去了?”

陈福不知从哪里走出来,跪下道:“拜见皇上。”

萧世行看着死气沉沉的宽敞大殿,怒道:“怎么天黑了还不掌灯?人呢?”他说着推开陈福,带了焦急唤道:“云兮…”

“皇上别喊了,娘娘正在睡觉。”陈福拦住萧世行去路,说道。

萧世行剑眉一拧:“这么早就睡了?”

这时宫女已款款而来点燃殿中的烛火,光亮驱散了黑暗,露华宫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宽敞明亮。萧世行神色缓和,踏入内殿中。只见床榻上帷帐四垂,隐约看见卫云躺在床上侧着身在沉沉睡着。

萧世行撩开帐子上前,轻抚她的发,低声问道:“云兮,你怎么这么早去歇息?”

卫云兮一动不动,看样子已是熟睡。萧世行又唤了几声,这才觉得有些不对,他一伸手摸到了她的脸颊,只觉得触手处一片湿润。他一皱眉,把她扶了起来。

这才发现卫云兮并未睡去,只是睁着眼在默默流泪。

她看了萧世行一眼,推开他的手道:“臣妾累了,想睡一会。皇上回去吧。”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说着又闭着眼睛躺在了床上。

萧世行看着她伤心欲绝的神色,回头看着跟随而来的陈福,沉声问道:“你家娘娘到底怎么了?怎么白日好好的,到了晚上就成了这样?”

陈福连忙跪下正要辩解。床上传来卫云兮的声音:“皇上别问了,臣妾歇一会就好。”

萧世行只觉得她大异往常,若不是有什么事触动了她,她怎么会这样难过。

他心中沉,回头又问:“你家娘娘晚膳吃了么?”

跟随过来的秦公公最多话,连忙道:“回皇上的话,娘娘不但晚膳没吃,连午膳都没有用呢。皇上好好劝劝娘娘,这不吃饭可是自个身子遭罪…”

他话还未说完,萧世行已脸色铁青,一巴掌拍上床沿,怒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午膳没吃,晚膳都没有吃,就让她这般哭泣?她难道还有第二双眼睛可以换吗?”

皇帝龙颜大怒,一干宫人都战战兢兢地跪下谢罪。萧世行看着依然一动不动的卫云兮,最后只得摆了摆手命他们退下。

内殿中寂静。卫云兮以为他们都走了,正要起身,却对上萧世行的晶亮的眼。她吓了一跳:“皇上怎么还在?”

萧世行一笑,舒了一口气:“没做什么,陪陪你。”

她想要让他离开,但是想起普陀多说的话,心中又越发难受。

普陀多说,“…皇上喜欢着娘娘,所以他不会犯了这个忌讳去请殷凌凌让娘娘闹心。但是这天下间能请得动殷凌澜的人,只有娘娘了。”

这句话倒是千真万确。萧世行不会轻易去请殷凌澜,因为他看重她,必不会拿了这事去令她难过。而若要请殷凌澜出来,也许只有她能在他面前多说上几句。

卫云兮想着禁不住眼中的泪又滚落下来。泪滑落冰冷的脸庞,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拂去。

萧世行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是谁说了什么话让你难过了?”

卫云兮点头片刻又摇头。

萧世行拿了帕子擦干她的泪,笑叹一声:“让朕拿你怎么办呢。云兮。你若不说,朕怎么知道你心里在难受什么?”

卫云兮犹豫半晌,这才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普陀多他…”

她欲言又止。萧世行剑眉紧拧,想了想,忽地出声骂道:“这个讨厌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