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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皇太后离京,松了一口气的不仅仅是卫云兮,萧世行亦是轻松不少,他看着卫云兮,笑道:“也就你能想出这个办法,可你怎么说服舒太贵妃?”

卫云兮一笑,淡淡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舒太贵妃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扳倒太后的机会。自然肯应允。”

正在这时,殿外忽地有内侍高声道:“启禀皇上,千里加急军报!”

内殿中两人俱是一怔。萧世行已站起身来,道:“呈进来!”

内侍匆匆进殿中呈上军报。萧世行三下两下打开密信,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失声问道:“怎么会这样?!”

内侍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跪地低头。卫云兮想要上前一步看几眼,萧世行已把军报一把塞入袖中,回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卫云兮一眼。卫云兮从未见过他这么肃然的眼神,心头一颤萧世行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朕有要事要处理。晚上不必等着朕了。”他说着匆匆出了露华宫。

卫云兮看着他疾步身影消失,心头不知怎么的砰砰跳了起来,怎么也静不下来。她想了半天,召来秦七命他前去打探消息。等他走了,她这才眉心不展地猜测是什么样千里加急的军情让萧世行如此大惊失色?

难道是他?卫云兮想到此处,心底猛的打了个寒颤,急忙把这不吉利的想法赶出脑海。

到了夜间,萧世行果然没有回露华宫也没有宿在了别的宫妃处,而是与几位重臣武将商议到了深夜宿在了御书房中。萧世行经常为了前边军情商议到深夜,自然没有人会怀疑这一次的军情有何不同。但是不知怎么的,卫云兮一想到他那初见密报震惊的神色就心底越发不安。

千里之外,楚国,御营中灯火通明。

一道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身躯,看着眼前用泥土堆出来的地形。他眉眼中带着病色,秋夜寒冷,时不时低咳一声。守在一旁的御前张公公见他如此专心致志,想要劝却是住了口。

慕容修终于抬起头来,揉了揉倦然的眉心。张公公连忙上前为他披上披风,劝道:“皇上还是歇歇吧。夜深了。”

慕容修坐在柔软的毡垫上,声音黯然:“朕没事,大战即将来临,朕要好好筹划筹划不然的话,我们就真的输了。殷凌澜这个人小瞧不得。”

张公公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慕容修看着他的脸色,笑了下:“张公公想说朕是咎由自取是吗?”

张公公大惊,急忙跪下:“奴婢不敢!”

慕容修叹了一口气,素日犀利的眉眼越发萧索:“你不用说朕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朕做错了。”

正在这时有传令兵匆匆从帐外奔到了帐前,跪下道:“启禀皇上,密报!”

慕容修命他进来,拆开信封,才看了一眼,他猛的睁大眼睛,失声问道:“此事当真?!”

“回皇上的话,千真万确!”传令兵道:“有物证。”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牛皮和油纸裹好的事物递上来。慕容修打开,一方被燃了一半的帕子掉在了地上,帕子上一滩干涸的鲜血赫然在目。

慕容修的帐中顿时静得针落可闻。慕容修定定看着那一方一半的帕子,抬起头来,声音因为紧张而异常沙哑:“这…这是他的用过的?”

“是,皇上。”传令兵道。

慕容修定定坐在了座上,挥了挥手:“退下吧。”

传令兵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帐中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慕容修目光复杂地看了那帕子许久,半晌才缓缓道:“张公公,去传朕的旨意。沿边十六郡的十万人马统统调集过来,准备与殷凌澜决一死战!”

张公公一惊:“皇上决定了?”此时南楚还是完全的守势,但是慕容修的决定已是不守全力进行攻击了。万一攻不成那南楚岂不是极危险了!

“皇上慎重!”张公公再也顾不得其他,苦苦相劝。

慕容修染了风尘的面上却是异常平静:“总是会有这么一天的。朕与殷凌澜,总是要分出个胜负,决出生死。”

他轻轻地笑:“他是前朝的余孽,不惜在我父亲手中蛰伏十年,如今这一天也许正是他想要的。罢了,我父亲和我做下的孽,统统由我一人来承担吧!”

张公公面上一黯,终究悄然退下。御帐中灯火昏黄,慕容修枯坐在帐中,那半片血染的帕子血色浓郁,仿佛是暗夜里盛开的一朵开残了的红花,殷凌澜,那么强的一个人,终究也是有这么一天的。慕容修拽着手中的帕子,忽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深夜中听起来更像是一种诡异的哭声。

他慕容修得不到她,恐怕到了最后,殷凌澜也得不到她!他吃吃地笑,在这寂静的夜,笑得一地荒凉…

萧世行一连在御书房中待了两天一夜,除了早朝再也不见他轻易出了御书房。御书房中来来往往的臣子那么多,每个人的面上不知为何都挂上了忧心重重。可是每次卫云兮派人去打听,却都打听不出什么来。也没有人知道为何皇帝的眉头越来越深,越来越不得展颜。

沉重的气息渐渐笼罩在原本平静的北汉皇宫中,许是知道了皇帝心情不好,后宫中淳于卿与单贵人的争宠也安分了许多。可是卫云兮的心却一日日拧了起来,心底的惶惶随着萧世行的不来露华宫而越发惶惶不安。

到了第三日,卫云兮睡到半夜忽地醒了过来。她怔怔坐直身子,看着秋风轻撩帷帐,宫檐下的宫灯透过窗棂,明明灭灭,在地上照出斑驳的影子。在重重的帷帐后面,有个漆黑瘦削的影子。

她如中了魔障一般,慢慢向那个影子走去,撩起帷帐,可是却发现他不在那里。她隔着半透明的鲛绡纱帐,只看到他隐约的眉眼。心中那么难受,她向他伸出手,低低唤了一声:“凌澜,你来看我了吗?”

他一动不动,她心里越发酸楚,满满的胀满了胸臆。她只觉得眼中的泪滚落,有风吹来,帷帐如云如雾轻曼卷起,露出他一身玄黑龙纹锦衣,却唯独露不出他一张清冷的容颜。

她想要再进一步却身子怎么也动不了。她哀哀地看着他,想要说什么话来多留住他一刻,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一遍遍重复:“凌澜,我不怪你了。凌澜,你要我好好的,我现在已经好好的。”

“凌澜,不要走,不要走…”

“云兮!醒醒!云兮!”耳边有人急急地唤着她。

卫云兮猛的醒来。她茫然地看着帐顶,一摸脸,潮湿一片。她缓缓侧头,在烛光下看到萧世行略带憔悴的面容。他扶了她起身,漆黑的深眸中带着深深的黯然。

“皇上…”卫云兮心中陡然掠过自己也不明白的痛楚。

难道说刚才自己做了梦?可是那梦境那么清晰那么真实,她几乎就可以感觉到微风吹过泪水的冰凉。

“你刚才做梦了。”萧世行拿了帕子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卫云兮问道:“我说了什么?”

萧世行眼中黯了黯:“你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凌澜。”

卫云兮心中一颤,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看着萧世行,这几日的惶惶终于溃堤。她颤着唇,终于开口问道:“真的是他吗?他怎么了?皇上…我…”

她的泪零落如雨,萧世行缓缓地把她搂在怀中,半晌才慢慢道:“他没事的。你别难过。”

他的怀中那么暖,有种令人心安的魔力,令她慢慢停止了哭泣。卫云兮抹了眼泪,半晌才惭愧地道:“皇上,对不起,臣妾…”

萧世行轻抚她的长发,释然一笑:“朕不会怪你。情之所钟,哪是那么容易就忘记的。你心忧他,自然做梦梦见他。”

卫云兮心中一痛,只是无言。

萧世行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终于缓缓道:“云兮,朕要离京一段时间。”

卫云兮一怔:“去哪里?”

萧世行看着漆黑的夜,缓缓道:“御驾亲征。”

卫云兮心头一跳,看着他深邃的眼,失声问道:“难道是真的,凌澜他…”

萧世行安抚地轻抚她的背,声音低沉:“没事的,他没事的。”

卫云兮再问,他却是再也不说了。此时宫人上前为皇帝更衣梳洗,卫云兮更是没有机会再问。萧世行躺在床上,看着她忐忑的眉眼,轻叹一声:“安稳睡吧。一切都会好的。”

他说着倦然地闭上了眼,黑夜沉沉,卫云兮在一旁却再也了无睡意…

萧世行的御驾亲征的圣旨在第二日朝堂上颁布,群臣意外地没有任何异议。也许古往今来,这最后的胜利如何能属于一个饱受争议的人去摘得?要是南楚在萧世行的带领下一统,那他就是北汉开国以来最战功卓著的皇帝,也是古往今来可以媲美北汉开国皇帝的第一武帝。

于是御驾亲征的吉日选在了三日后,那一日,卫云兮前去送他出征。萧世行换上了一身戎装,金灿灿的铠甲束身,勾勒出他高大挺直的身姿。天光下,他俊朗的面上笑意朗朗,仿佛又是她当初所见无往不胜,无所挂心的北汉战神萧王。

“等我回来。”他握了她的手,在马上俯下身在她耳边说道。

卫云兮点了点头,清澈的明眸映着他的面容,她看着他,泪光不自禁地盈然道:“我会等你回来的,世行。”

萧世行握着她的手,闻言不禁一紧。他看了她许久,却始终无法放开手。

四周皆是前来恭送御驾出征的文武百官,在宫门前还有千百个面色肃然、整装待发的士兵。所有千万道目光只看着面前的帝妃两人。

萧世行忽地道:“云兮,上马!”

卫云兮一怔,他忽地手一用力,把她拉上了马,高大的骏马因突然多一个人而昂首轻嘶一声。萧世行还未等她坐稳,抱紧她的腰肢,一夹马腹,马儿长嘶一声向前撒蹄跑去。所有的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紧接着,有人欢呼一声,顿时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追随而来。原来他们的皇帝不仅能征善战,还是情深义重的男子!

卫云兮听着身后的滚滚传来的欢呼声,再看着身后他熠熠有神的深眸,心中滋味万千。

第115章 病重如山(2)

“皇上要带臣妾去哪?”猎猎风中,卫云兮大声地问。

萧世行哈哈一笑,更紧地搂紧她:“朕要带着你看看我们北汉的大好河山!”

他说着狠狠抽动身下的马匹,马儿长嘶一声,如闪电一般向着更远处而奔去,身后北汉千百个将士呼喝一声,整齐追随而去…

滚滚云雾在脚下延绵而过,重重群山峻岭延绵千里。一轮红日从群山中跳出来,金光洒满了这一片美景。卫云兮从未见过这么开阔的美景,只看一眼心中的郁结之气便被这浩渺的灵气给洗涤得干干净净。

她长舒一口气,回过头来,看着放马吃草的萧世行,面上终于露出笑颜:“世行,这里实在是太美了!”

萧世行走到她身边,看着她难得的笑靥,微微一笑:“喜欢吗?”

卫云兮点了点头,美眸中水光熠熠。

萧世行握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不喜欢告别,但是若是没有暂时的告别,如何能有与你相守共看这一片河山的平静日子。”

卫云兮心中一颤,不由定定看着他。

萧世行看着天光下那纯净无暇的一张脸,慢慢地道:“云兮,不管你心里还住着谁,但是我想和你走完这一生。我身边永远只有你一个女人的位置。”

他转头看向那万千河山,大声道:“我萧世行立誓,这一辈子只爱卫云兮一个女人,她才是我唯一的,永远的妻子!”

山川默默,群岭无声,可是却一遍遍回荡着他的声音。

“只爱卫云兮一个女人!…”

“唯一的、永远的妻子!…”

卫云兮看着他认真的眉眼,笑着笑着,笑得满面是泪。

萧世行御驾亲征,皇宫中安静下来。卫云兮每日处理完宫中琐事,便去了宫后的佛堂中默默礼佛念经。有时宣普陀多进宫来,重披袈裟为她讲经。枯燥晦涩的经文中,她惶惶的心也渐渐安静下来。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娘娘若是参悟了,就会得了大悟。”香烟袅绕中,普陀多面色平静圣洁。

卫云兮低头,苦笑:“好像本宫依然参不透后面四苦。”

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字字句句,蚀骨噬心,她的苦原来都在这里:求不得,也放不下。

普陀多微微一笑:“娘娘的境遇异于常人,心中所有的感受自然比旁人越发强烈一点。但是如今娘娘身处高位,一切还是以天下为重。只要娘娘心存善念,一切都有福报。”

卫云兮缓缓点头。

卫云兮召普陀多前来讲经的消息在宫中传扬开来,宫中有心的人纷纷侧目,流言蜚语随之传扬开来,卫云兮只做不在意,可是流言越传越凶,因得普陀多不再是佛门中人,对他的攻击也越发明目张胆。卫云兮终于在一日看见普陀多脸上淤青了一块之后才发现这事已超出她的预料。

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怒问:“到底是谁胆敢伤了大师?!”

普陀多摇头苦笑:“微臣走在路上被人打了,所幸打得不是很重。也许是忌惮微臣曾经圣僧的名头吧。娘娘不必担心。”

卫云兮看着普陀多面上的平静,心中的怒火却未能平息。在听完普陀多的宣讲之后,她找来秦七,如此这般地吩咐了才让他离开。过了两日,宫正司查到了这事的眉目。殴打普陀多的流氓地痞被一个个捆得如粽子一般丢在了宫门处示众。往来的朝官们认出其中一人是皇后底下的一位内侍,议论纷纷。中宫颜面大失。皇后不顾还在禁足中,怒气冲冲地去了露华宫兴师问罪。

卫云兮正在品茗,她看着皇后前来,只是问道:“皇后娘娘今日有什么要事不成?!”

皇后玉和怒道:“卫云兮,你不要太过分了。中宫的那个内侍做的事根本与本宫无关!你赶紧把人给放了,这样做不是在打本宫的脸吗?”

卫云兮轻笑一声:“皇后娘娘说那位唆使地痞流氓殴打普陀多大师的罪魁祸首吗?他当然与皇后娘娘无关,他手中用来收买打手的官银肯定也不是皇后娘娘给的。皇后娘娘说是吗?”

皇后玉和一怔,脸忽青忽白,不知该说什么好。

卫云兮看着她尴尬的脸色,忽地正色一肃,冷冷道:“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却纵容下人散播流言,撺掇打手殴打普陀多大师。皇后娘娘觉得这两条罪状要是呈到了皇上跟前,皇上该如何处置?”

皇后玉和不甘示弱,冷笑一声:“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自己招来流言还要怪本宫?!”

卫云兮欺进一步,惋惜地看着皇后玉和,声音渐冷:“皇后说这话不怕欺君之罪吗?”

皇后玉和这才猛地醒悟过来。她恨恨地瞪了一眼卫云兮,悻悻地走了。

卫云兮看着她离开,眉心却依然不展。秦公公上前安慰道:“娘娘,别生气了。皇后这招且愚又蠢,若是娘娘禀报了皇上,皇上也会重重罚了皇后失德失行。”

卫云兮缓缓摇头:“怎么能拿这种小事去烦了皇上?皇上一心扑在战事上,唉,现在也不知前边战事如何了?”

秦公公看着外面依然艳阳高照的天际,喃喃自语:“是啊,听说要大战,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卫云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越发觉得沉重,只有艳阳而没有下雨太过不同寻常了。这一场大战是什么时候要来呢?

而他,到底怎么样了?

北汉军营中,处处寒刀闪闪,萧世行的金顶大帐旁边的玄黑军帐更是围得密不透风,四周不见寻常士兵,皆是一等一的身着玄黑龙纹锦衣的龙影卫在守卫着。他们面目不能示人,便戴上龙纹面巾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双眼,冷冷注视着四周的一切。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杀气,就连身经不百战的士兵都要心底发寒。路过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萧世行一身劲装,坐在帐中,面色紧张地看着东方晴在为殷凌澜施针。在床榻边,一盆血水散发着刺鼻的血味,令人有种不详的预感。几位御医在一旁屏息凝神轮流为已昏死过去的殷凌澜切脉。

萧世行看着御医依次而出,脸上神色黯然,心中一紧问道:“到底如何了?”

御医们面面相觑,最后跪下道:“皇上,臣等无能!”

萧世行看着他们灰败的脸色,浑身一震,不由失声道:“不会的。他怎么会如此病重?”

御医其中一位年老的人,低头道:“启禀皇上,征南王自幼体质孱弱,后来锦衣玉食调养过来,本来即将成年之时若是加以调养巩固就能彻底改变体质。但是他又中了剧毒,剧毒入体,五脏六腑不振,伤了心肺脾胰,虽然他有武功在身,但是过于急进练功,内力骤升,所以一旦剧毒驱离身体,内力太盛,没有毒来压制,变成了内力损耗了身体,所以…”

萧世行听得糊涂,但是那一句“内力损耗了身体”却是听得明白了。他也是练武之人,想了想,问道:“内力不可消除吗?比如散功?”

御医们对视一眼,皆惭愧摇头:“臣等不懂散功,就算懂恐怕也极其凶险。散功之后也不一定能救得了征南王。”

“所以,臣等惭愧!”御医们齐刷刷地伏地称罪。

萧世行看着那帐中一动不动的殷凌澜,心中的愧疚汹涌不绝。

原来如此!原来他自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将卫云兮托付给了他。原来他自知命不久矣,所以自动领命去助了他征伐南楚…

他紧紧扣着桌案上那一张被摩挲旧了的军行图,上面圈圈画画,还有点点斑驳可见的血迹…

“退下吧。”萧世行缓缓挥了挥手,御医们急忙退了下去。

内帐中,东方晴终于施针走了出来。她俏丽的面上煞白,也不顾萧世行在跟前,坐在他跟前,一本正经道:“皇帝,要殷凌澜多活些日子,就赶紧让他离开这里。再让他耗心耗神,他很快就会挂掉。医者医生不医死。他这身体若是我哥哥在也是十分棘手。更何况我这半桶水的神医之后。所以还望皇帝放人。”

萧世行叹了一口气。他自然想让殷凌澜活着,但是如今战事进行到了最后,他就算用兵如神也不能立刻接手,更何况殷凌澜早先的调兵遣将、他布下的暗棋,他要如何打这场仗的妙招都藏在他的脑中,而这一切刚刚赶来的他怎么又能知晓?他左右为难。东方晴在一旁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萧世行想了许久,终于沉重开口:“好吧。你带他离开这里,不用他再费神。”

东方晴松了一口气。正要称谢。内帐后传来一声嘶哑清冷的声音:“不!我不会走!”

萧世行与东方晴皆是一怔。

“我不会走的。要我走,除非让我先死了再说。”床上原本昏着的殷凌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吃力起身。

他醒来了!萧世行急忙步入内帐中。

殷凌澜斜斜靠在床榻边的锦墩上,因施了针,胸襟微开,露出里面一小片赤裸的胸膛,苍白瘦削,凌冽的锁骨铮铮。他魔魅的面上已毫无血色,只有精致的眉眼如昔,一双深眸越发幽冷难辨。

萧世行看着他病体支离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殷统领,你瞒得大家好苦!”

殷凌澜轻笑一声,拿了一旁的帕子捂住苍白的唇,胸臆震动,似咳了起来。他垂下眼帘问道:“她知道吗?若是不知,千万不要告诉她。”

萧世行心中一窒。殷凌澜口中说的她自然是指卫云兮。时至今日,他竟还不肯告诉了她这事实。

东方晴摇头叹气:“你就不怕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她吗?”

帐中死寂一片。端着药碗走来的挽真听到最后一句,眼中的泪滚落:“公子,你前两天都差点没挺过去!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固执?!”

帐中的人都默默看向床榻上的殷凌澜。萧世行眼中更是一黯,前几日他接到军情密报,上面写着殷凌澜病危,药石无灵。言下之意这北汉六军的主帅在这个大战前夕随时有可能死去。

他不敢告诉卫云兮这个消息,更不能对任何朝臣们说起。日日夜夜在御书房中与朝臣们商议的皆是如何与南楚决一死战,几经思量他才决定不能让几十万大军冒着主帅随时可能失去的风险,亲自御驾亲征,倒不是外人所想的那样他这个皇帝想要夺了殷凌澜的泼天功劳。

殷凌澜看了看众人目光皆在自己的身上,恹恹闭上眼:“我说了,不能说便不能说。都下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对皇上说。”

挽真默然,把药碗放在他的手边,拉了东方晴退了下去。帐中又恢复安静。

萧世行看着那碗袅袅升起水雾的药,叹了一口气对殷凌澜道:“殷统领,你该知道,你这样瞒着她,她该多伤心。”

殷凌澜苍白的唇一勾,淡淡笑了笑,漆黑的眼底皆是萧索:“她是皇上的妻子。再伤心难过都不应该来看我这个将死之人。时日久了,她就会慢慢忘了我,一心一意地做好皇上的妻子。若是现在让她知道了,她又真的来了。皇上心胸宽广不去介意,可天下人又怎么看待皇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