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

“杀!!!”无数刀剑袭向殿前的人。

风玄优睁开冷漠充满杀气的眼,双手一抖,右手握着炽冰剑、左手扣紧一把薄利的袖低刀,唇间吟唱出萧肃的歌声。

长安细雨沐浴着太平

大明宫景多少宿命

回首遥望苍穹下

众世沈浮无常无情

终我一生难寻太平

利刃划出锐利的光芒,深沉的杀气如暴风般卷向人群。手起刀落、人头落地,鲜血飞溅,甚至不需要太大伤痕,见血封喉。

她所拥有不是至高无上的武技而是……杀人的技术,哪里最柔软、哪里是致命处,喉咙、眼、柔软腹部,各处关节,只要斩落便能削减战斗力、只要刺穿便能毙命!

断手、断腿太费劲、只需要挑断手脚筋,便可废去一个人的攻击力。

最简单的招式才是最有杀伤力的招式。

妖艳的火焰、炽烈地灼烧。丽景殿前杀声一片,而丽景殿在熊熊大火中燃烧奏响一曲惊天地泣鬼神的哀歌

血漫天都是血。热气腾腾地血溅落她的面容与衣袍,杀人不眨眼,刀子刺出肉体不需要太深,只要击破最关键的脏器,让对方无力反击。

火光中,她只看得到那个人绝美的面容,浅浅地向她微笑。

双手抡起刀剑抵挡着进攻,她催发出全身的功力,深厚的内力伴随着刀光剑势一击便可以削下无数人的头颅。

口中却吟唱着那只歌曲

那只名为《太平》的曲子。

***************

“陛下,宫变开始了,我们何时发兵反扑?””虎啸营都统司徒尚恭敬地向面前的人行礼。

黑发如墨,在风中缓缓飘扬。一身锦绣龙袍标志着他至高无上的身份——帝王。

熙圣帝没有转身,手中握着一块温润的暖玉把玩。

“等朕的命令。”半晌他低柔的嗓音响起。

“是。”司徒尚未曾迟疑地退下。

出了门,对上两双锐利的眼,他沉声道:“等候君令。”

一身戎装的封镜之和拓拔祯闻言,不由心头一紧,对视了一眼,才点头。

[宫廷月华夜卷:第58章 双生缘之—若真有约定未完成 3]

夜色中的人一袭飘逸青袍道衣,左手一把雪白拂尘,如墨长发在寒风中轻扬,眉若浅淡远山、双目修长清净深邃如海水,唇似涂朱,一颗红艳的朱砂痣点在眉心,白皙面容似散发着淡淡柔光含无限慈悲。

燃烧的线香突然灭了,寂静路间行走的男子停下脚步,看了看自己手中捧着的香炉,眉间微拧。随即修长的手指轻捏莲花,一算,眉间微凝,原本闲逸的脚步加快起来。

*

“报!百官被遣至皇极殿前,蒙如恨伪造圣旨,已有数人被斩杀!”

看了看负手背立的修长人影,司徒喝道:“再探!”

月渐上中天。

“报!叛军已经侵入各个内殿,丽景殿燃起大火!”

“再探!”

“报!镇国将军已经与叛军交锋!”

“再探!再探!! ”

看着依然闲立于窗前望月的人,司徒焦急地欲言又止,最后紧捏着拳头退出门外。

“如何?”门口的两人迅速上前,神色焦灼。

“待命!”

神色蓦地阴沉下去,封镜之无言地看着那扇门许久,额上青筋微露。

*

手持着各式乐器的忍者灌注内力于乐器上,弹出催魂摄魄的曲子,配合着风玄优唇中突出的夺命歌声,形成了强大的冲击声。

让靠近的士兵头疼欲裂地在地上打滚,近千人的包围圈一时间竟然不敢靠近。

炽冰剑染血后泛出红光和寒光冰刃袖底刀磨擦时,发出刺耳的声音,如魔之歌。

长安细雨,沐浴着太平

‘平’字音落,惨烈的叫声响起,十几名兵卫抚着脸上两个血窟窿哀嚎。

大明宫景,多少宿命。

‘命’字音落,血雨纷飞,十数道血光由人喉间飞溅

回首遥望,苍穹下

‘下’字音落,恶鬼索命,围绕成一圈的士兵胸口爆出大洞,心脏碎裂。

众世沉浮,无常无情。

‘情’字音落,再无人敢靠近,退出十丈之外,刀尖盾牌挡在胸前,抵挡着那震啸得心口颤抖的暴风杀气。

那手持刀剑之人立在满地哀鸣和尸体间,左手剑指天,右手刀指地,如浴血战神,又似索命修罗王。

轻轻舔了舔唇边溅上的血,风玄优缓缓抬起清明的眼,微笑:“谁,还要食我血肉?”

天地之间,烈焰之下的白衣身影,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如山尸体似抵御中臣服的众鬼,人命轻贱如鸿毛。

“咣当”无数刀剑落地,原本气势如虹的围剿者皆吓破胆地扔下刀剑。

看着火海前那傲然睥睨众生的人,蒙如恨不由长叹,丝毫不掩饰佩服与惋惜之色。

“老夫来会会将军!”

手提啸天刀,蒙如恨沉稳地站出来,微微眯起眼,多年前那个拖着大刀的倔强小姑娘已经被浴血的天极的战神所取代。

沉默着,刀剑交磨的恐怖夺命音再起,神色惊惶的士兵们恐惧地不由自主后退。

“终我一生……。”她冷漠地仰头看向劈头而来夹着强大气势的大刀,直到快将她劈成两半之时突然吟唱出声。

“唰”蒙如恨顿时脸色苍白,内劲四蹿游走,刀子仿佛被吸进深不见底的大洞。

‘生’字起,待他回过神来,只看见她眼中一抹漠然冷笑,然后肩头一阵剧痛,侧脸看去,先便看到自己的啸天刀竟然劈开了自己的肩头,而自己手腕传来冰冷的触感。

他才发现自己手腕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那手的主人竟然在一瞬间握住他的手腕,让夹着雷霆万钧刀调转方向劈向他自己。

震惊地迅速后退,他整个人都无法回神:“天哪,她的武功竟然已经高到不似凡人。”一招之内,竟然能让他这个老将重伤自己。

而再看向那人,却见她神色冷漠残忍如血神般开口吟唱出新的词。

蒙如恨迅速回神,大刀一挥,顾不得自己被斩开的深深血口,再次忍痛翻身上前,大刀扫向她的下盘。

不自量力。耳边传来轻渺的声音,蒙如恨拼死收回被吸附的刀,突然身形向上一窜,在风玄优剑气滑过的瞬间低声说了一句话。

风玄优冷漠的眸中闪过一丝哀戚,那划过的剑气突然一顿,可便是这一顿让蒙如恨眼中爆出精光,运足十分内力狠狠拍了一掌向她。

这一掌竟然得了手,身子倒退几步,风玄优吃痛地吐出鲜血,身后的忍者迅速停下弹奏而靠前护在她身边。

“主公!”伊藤忍怒瞪向趁机退开的蒙如恨,数枚回旋十字镖飞了出去。

“他果然是你的弱点。”中了一镖的蒙如恨挥手挡下其他的镖。

缓缓抬起腥红到仿佛无瞳的眼,风玄优冷冷地吟出下半句歌词:“难寻太平!”

‘平’字音落,毁天灭地的巨大冲击气波压向潮水般涌来士兵和漫天火箭。

地面上一条翻卷开的破裂痕迹直达数丈,如盘古劈天一般碾过无数血肉盒凄厉惨叫,劈开前方的石木长廊殿门。

恐怖得不似凡人的力量,让持着刀剑利矛的士兵们再次面露惊恐不敢靠前。

“所谓镇国破军的力量便是这样么?”震惊地看着一片狼藉血腥,一直隐身在士兵后的黑衣男子额上滑下冷汗。

被人搀扶着的蒙如恨嘿嘿低笑:“当年她率领1000人马在绝壁崖下全军覆没却也让7000突厥精锐狼骑兵只逃脱数人,你以为凭的是什么?”

紧紧握着拳,黑衣人阴沉地一字一顿道:“此人留不得。”

"哼,你舍得?”斜眼鄙视看着那人,蒙如恨心头一阵复杂的翻搅,目光又投向正在杀戮中的战神,几乎咬断牙齿。如果她能与主上合作,必能称帝成就天下一番大事业,偏偏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落到如今自己人刀兵相向,让外人有利可图!

“本王给过她机会的。”爆裂的火光照亮了黑衣人那一双璀璨如宝石的金银妖瞳。

撇头看了看一筐筐送到的东西,阿史那颇黎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残忍的笑。

风玄优,本王早说过若你是男子必是帝王之才,可你却是女儿身,注定你是个悲剧。若乖乖做了本王的妃子……可你偏选了那个人,哼,可惜了你满身才华武艺和香软芳馥的身子。

*******

心中莫名的焦虑,不安的感觉缠绕上来,拓跋祯看了一眼封镜之,在他眼地看到了同样的担忧。

再沉不住气,拓跋祯上前两步就被一只手和几把刀拦了下来。

“陛下说过待命!”司徒尚面无表情地道。

“待你的大头命,难道要等着去收尸么,我家主子就快没命了,你真当她是铜头铁臂还是不死凤凰!”恶声恶气地怒瞪着自己面前的虎啸营卫,拓跋祯忍无可忍的大叫。

“你的主子是陛下!”司徒尚眉头一皱,冷冷地叱责。

“格老子的!我……。”拓跋祯火起,就要开骂,却被屋内一道低柔的声音打断。

“让他们进来。”

这才作罢,狠狠剜了一眼闪开的皇帝亲卫,拓跋祯和封镜之两人才入了屋内。

看着立在窗前老僧入定的尊贵人影,拓跋祯不得不收敛一点:“陛下到底何时才发兵,鬼军早已候命。”连带着五千一等一虎啸营卫和敬谨郡王化整为零以修皇陵的奴役为名潜入的十万大军

“这一役,必须有十足把握,待怀有二心的逆贼还有他们背后的势力倾巢而出,方能……一网打尽。”

出乎意料的,熙圣帝淡淡地却详尽地解释了,最后几个字音放得颇轻颇缓。

脸色变了几变,拓跋祯和封镜之对看了一眼,封镜之才沉声请罪:“请陛下恕臣等方才不恭之罪,不过……。”他顿了顿,拓跋祯会意地退出房内,关上门。

看着窗前优雅的身影片刻才继续:“还望陛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这是在指责朕么。”低柔的声音吐出的字却让人感到无形的压迫。

“不论陛下听到了什么,陛下的心才是最重要。”封镜之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轻轻搁置在桌子上。也不出去,就这么在房里呆着。

轻叹一声,轻忽缥缈的声音响起:“弑君者当如何”

 “不忠当斩、抄灭九族。”封镜之沉声道。

“弑父者当如何”

“不孝当斩。”

“那既弑君又弑父者当如何?”转过身的人,神色淡漠地看着封镜之。

定定看着那一汪幽冷的凤眸,封镜之一字一顿地道:“不忠不孝于一昏庸之人与忠孝于天下,陛下认为何者可取?”

沉默了片刻,熙圣帝唇边绽开飘忽玩味的笑:“朕在她眼中可曾抵得过天下人?为了天下人她可以逼杀父君、手刃兄长,哪日里……。”

“陛下永远不需要做这样的假设。”重重地打断他的话,封镜之不敢苟同地冷笑,一拍桌子上的信,头也不回地出甩门而出。

 微微皱眉,伸手拿过信,他忽然心头一颤,指尖泛白。

 白净单薄的纸张上只写着缪缪数语:“先天二年,七月甲子,大唐皇帝隆基,赐死其姑母——公主太平,此后,创立开元盛世。”

手不停颤抖,如同一盆冰冷的水迎头浇下,冻得他浑身僵硬,眼睛瞬间失焦,一股尖锐的疼痛在眼中爆开。

“啊!啊!眼睛,朕的眼睛!”捂住双眼,他痛苦地大叫起来,信轻飘飘地坠落地面。

“陛下!陛下!”听到凄厉的惨叫,司徒尚脸色一变,迅速带着虎啸营卫破门而入,看到倒在地上的熙圣帝,不由心头大惊,忙上前搀扶,大喝:“快唤太医!”

“陛下您的眼睛怎么了?”莫非有刺客潜入?众人迅速地打量着四桌。

“痛,好痛!”只感觉一股灼热从眼内滑出,熙圣帝颤抖着摊开手,却看到一滴滴剔透的水珠滑落掌间。

这是……他震惊地看着一手濡湿,感觉心头一阵阵的抽搐。

司徒尚焦急地检视着那张绝美尊贵的面容:“陛下为何流泪?莫不是眼中入了东西”

呆怔片刻,熙圣帝才涩然一笑,是了,他的眼中是入了东西。

入了她的一滴泪,龙泉边她滴落在他眼中的泪,他以为不曾留下,却不知道早已深深流入心底的那滴泪。

心很痛很痛,所有的悲伤喜悦一瞬间全部蔓延上来,看向四周那些焦急的、惊惧的、陌生的、熟悉的脸不再像隔着一层雾,不再像在戏台下。

不再只能在她身上感知情绪的波动,一切都那么清清朗朗、明明白白。

可是为什么,却感觉泪如泉涌,深深地悸动与悲伤攫取住了他的心。

勉力抬起头,他看向门口一脸隐忍站着的男子,喃喃道:“她早就知道是不是?”

本来恨不得一刀杀了面前之人的封镜之深深呼吸一口气,讽刺地笑着:“是,她早就知道那道圣旨是真的,是,她早就知道你有疑于她,她还知道陛下很久不用的字是隆基,昭王府的隆基世子五岁时便写得一手狂草,千金难求,后王爷不喜其荒废诗书,便不再让其使用这个字,她还知道,天下第一楼的隆基楼属于陛下!”

“她明知我这样……为何还……。”紧紧握着那张信纸,风微尘心如刀绞,绝美的面容上满是痛苦。

“因为她答应了助你,因为她是女子……只求一心一意不离不弃的女子!”

那样极爱极恨,爱恨都不留余地的女子啊,让人心疼的女子。

用力闭上眼,封镜之愤恨地一拳击向大门,大门应声碎裂。

泪滑落面颊,彻底的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心,风微尘唇边泛开苦涩的笑,他真的是个蠢蛋阿。

“还不快发兵!”拓跋祯已经激怒跳脚了,流星枪恨不得在那流泪都让周围人看傻的美人身上戳几个洞。

“因该已经到了?”风微尘垂下眼苦涩一笑,却带着几丝蔚然。

“嗯?”

 他握着碧绿温润的麒麟玉,那是号令鬼军的信物:“鬼军在一个时辰前就出发了,后续的精兵也包围了皇城。”。

“啊?”那就是说只有他们两个蠢蛋在这里急咯,拓跋祯差点气死,翻着白眼这对果然是姐弟,没一个是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