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骤沉,他觉得一颗心也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来人!”扯过薄毯盖住她的身体,他朝着门口厉吼。

门开,寒香快步而入,在看到屋中情景时,彻底吓住。

屋里一片凌乱,好好的一张楠木桌四分五裂,地上茶壶杯盏灯座到处都是,中衣、兜衣、亵.裤,委了一地,更重要的是,男人蹲在地上抱着女人,女人身上裹着薄毯,显然已经人事不知。

还有,还有地上殷红血迹触目惊心。

发生了什么?

寒香愣在那里。

“快让长安去请大夫!”

凤影墨一边沉声吩咐她,一边将女子从地上抱起,走到床榻边上,将女子小心翼翼地放下。

寒香这才回过神,“是!”扭头就往外跑。

凤影墨又陡然将她喊住,“让长安去宫里请医女!”

寒香愣了愣,回道:“是!”

可刚跑到门口,又听到凤影墨道:“去宫里太慢了,还是先请大夫!”

寒香只得再次应道:“是!”

“女大夫最好,没有女大夫,男大夫也可以!”

“是!”

寒香只觉得自己都快“是”晕了,而且最后一句分明就是废话嘛,说女大夫最好,又说,没有女大夫,男大夫也可以,那不就是说男大夫女大夫都行吗?

伺候这个男人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语无伦次、六神无主的样子。

想来,事情一定很严重。

这般想着,便不敢有一丝耽搁,她一边跑,一边喊着:“长安,长安…”

************

厢房里,血腥浓郁。

凤影墨站在床边,看着床榻上双目轻阖,面色惨白,依旧陷入昏迷的女子,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回头看向门口,大夫还未至。

他伸手撩开软被的一角,看了看她的身下。

她身下的大红床单已经被血濡湿了一大块,他皱眉,放下被褥将她掩好,再次看向门口。

大夫依旧未到,寒香却是快步而入:“长安已经去请大夫,很快便回,爷,有什么要寒香做的?”

“去打盆热水来!”

“是!”

寒香领命而去。

凤影墨自床榻边坐下来,伸手将女子下半身的被褥掀了上去。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微微分开她的两.腿。

就这样,女子最隐蔽的娇羞部位就彻底暴露在他的眼前。

眸光一敛,他略略别过眼。

自袖中掏出一块锦帕,他开始轻轻擦着她被鲜血染红的腿侧。

门口有脚步声响起,他伸手将被褥拉下,盖住女子。

寒香端着盛着热水的铜盆走了进来。

其实,男人的动作已经落入她的眼底。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这个男人一会儿说请医女,一会儿说女大夫最好了,原来,他们的夫人伤的是那里。

虽然,她未经世事,可是,什么情况下会伤到那里,她还是知道的。

再次瞟了一眼屋中凌乱一地的东西。

中衣、

断了带子的兜衣、撕成两半的亵.裤,以及散塌在地的桌案,无一不说明着刚刚两人的激烈。

他们的夫人甚至还为此伤到晕了过去。

虽说是新婚夫妻,一时情难自禁可以理解,可两人这样,也未免太…

毕竟是小姑娘,寒香想着都觉得不好意思,涨红了脸:“爷,水来了。”

低着头,她甚至都不敢看凤影墨。

“放下吧,你先出去!”

************

将锦帕放在热水里浸湿,拧干,一点一点将她腿.心的血污擦净。

然后,他又撒了一层止血的金疮药在外面。

一个抬眼,他发现,女子竟然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睁着眸子平视着头顶上方的帐顶,一动不动。

凤影墨怔了怔,有些意外,也有些尴尬。

意外的是,她醒了,竟对他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应,毕竟他在动着一个女人最私.密的部位。

尴尬的也是,他在动着她的那里。

见血已经差不多止住,他伸手拉下被褥,将她盖好,起身,走到床头边,看着她。

第一次,他发现自己找不到语言。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唤了一声:“夜灵。”

女子将落在帐顶的目光收回,缓缓转眸看向他,目光清冷寡淡,没有一丝情绪。

于是,他发现,自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两相望,两厢沉默。

好在,这时长安领着一人进来,才没让两人之间的尴尬持续太久。

“爷,大夫来了。”

是个女大夫,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妇人朝凤影墨行礼,被他止了,“快看看夫人!”末了,又吩咐长安先出去。

在凤影墨的示意下,妇人掀开被子检查夜离的伤口,掰开她的腿.心,她拧眉看向深处。

行医多年的妇人还是震惊了。

“怎么伤成这样?”脱口问完,妇人又觉得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便也没要凤影墨回答的意思。

凤影墨看了看夜离,也没打算回答。

自始至终,夜离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就好似完全不知痛,也全然不知.羞。

“完璧破裂,伤得很重,处.子血加上伤处出血,流血较多。”

妇人皱眉,面色稍显凝重,凤影墨眼波微动,轻轻抿起了薄唇。

“我开些止血去痛以及调理的药,每日定时服用和擦抹,同时,大人可吩咐厨房多炖些补血养气的汤膳给夫人用,另外,这几日不要让夫人下床,就让她躺着,好好休息!”

“嗯,有劳大夫!”

妇人环顾了一下屋内,想要找个桌案开方子,这才发现桌案早已散架在地,还有一地凌乱的衣服和一片狼藉的物件,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说向凤影墨。

“女人很脆弱,特别是刚刚初婚的女人,大人作为丈夫,在这方面,不要光顾着自己,要多疼惜自己的妻子,搞得不好,会落下诸多后遗之症。”

“大夫说得是!凤某定当谨记!”

凤影墨一边颔首,一边伸手指向梳妆台,朝妇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大夫这边请!”

妇人提着随身药箱走过去,忽然想起什么,又转眸看向凤影墨。

“这段时间,房.事也要禁止。”

凤影墨长睫一动,低了眉目,“嗯。”

96.【096】你似是很了解她一般

除夕的夜,热闹非凡,鞭炮长鸣、礼花不断,天边的烟火一个接一个炸开,绚烂了整个京师的夜空。

考虑到先是大婚,后又观鲤,凤府下人们也着实辛苦了,凤影墨让长安将下人们除夕夜都放假休息姣。

下人们年长的回家跟亲人团聚,年少的几个一伙儿逛街的逛街,观烟火的观烟火,就连少数几个不爱动的,也都围在炭火边吃着瓜果聊着天。

处理完府中杂事,长安一人走在夜风中,老远便瞧见独坐在凉亭中的男人。

虽是冬夜,可天空中一直有烟火燃放,将原本凄迷的夜色照得很亮,又加上男人一身胜雪白衣,所以格外打眼籼。

似是在独饮。

不对,石桌上有两个杯盏,面对面而摆。

不仅一双杯盏,竟然连酒壶亦是两个,长安凝眸遥望过去,才发现一个是茶壶,一个是酒壶。

茶壶摆在自己面前,洒壶摆在对面。

男人中盅不能饮酒他是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在今夜这样一个万家团圆的日子,这个男人独坐在此,以茶代洒在跟谁人小酌?

明明亭中只有他一人,明明他对面的石凳上空空如也。

是他等的人没有来吗?

当他看到男人提起对面的酒壶将对方的杯盏酙满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茶而饮的时候,他忽然觉得,男人不是等人,更像的是,在祭奠。

祭奠谁呢?

“啪”的一声,凉亭的正上空,有烟火炸开,七彩的颜色如同瞬间绽放的花朵,刹那芳华、绚烂人眼。

凉亭中的男人也抬头眯眼朝天空望去,手中端着杯盏。

烟火映着男人的脸,从长安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他眼中开糜的七彩,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两个词。

繁华、苍凉。

最繁华,也最苍凉。

垂眸静默了片刻,长安举步走了过去。

拾阶而上,入了凉亭。

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有事兀自在想,一直到他走到男人面前,一向警觉的男人才发现他,徐徐抬眸朝他看过来。

“有事?”男人问他。

其实,他想说没有。

原本也确实没有。

可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的竟是:“爷是否为今日的事在怪夫人?”

他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个女人伤得很重,既然让他最好请女大夫,想必是伤的女人私密之地。

然后,如此寒冬深夜,又不在厢房中陪她,一人在此孤寂独饮,想必两人闹得不是一般的僵。

男人原本端着杯盏准备送到唇边的,突闻他的问题,手一顿,又撤了回来,将杯盏置在石桌上,他再次抬眼朝他看过来,似是有些惊讶,惊讶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你想说什么?”看了他片刻,男人缓缓开口。

不知是在寒夜里坐得太久有些着凉的缘故,还是怎的,一向低醇的嗓音,此刻明显带着几分浓浓的鼻音。

见男人面色沉静如水、无波无澜,虽未见悦色,却也不曾不悦,长安略一犹豫,便开口道:“长安想说,夫人今日之举,其实…其实可能是想帮爷脱罪,帮凤府脱罪。”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些。

或许是想让这个男人心里好受些,又或许是见那个女人伤成那样,心里动了几分恻隐。

不管哪样,他都觉得的确有这种可能。

因为当时,帝王冷声喊了这个男人两次,似是要找其麻烦,两次都被那个女人打断,他觉得不排除这方面的原因。

男人轻嗤,低低而笑:“你似是很了解她一般。”

见男人虽是笑着,却笑容冰冷,长安眉心一跳,连忙解释:“不是,长安也只是猜想。”

“猜想?”男人再次轻笑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这样猜想?”

“就凭大婚当夜,众人让爷喝酒,夫人明知自己也身中爷一样的蛊,同样不能饮酒,却还是不管不

顾抢着帮爷分担掉一杯,长安就觉得夫人不是坏人,至少,不会是害爷的人。”

长安一口气说完,男人微微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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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影墨回到厢房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

厢房里的灯依旧亮着,他推门而入,第一眼便下意识地看向床榻。

因为女子是平躺,所以他非常清晰地看到她原本是睁着眼睛的,在听到他开门的动静时,缓缓阖上了眼。

他举步走过去,看了看床头上的药。

那是出去之前,他放在床头的,是那个女大夫开的去痛止血和调理的药。

口服的,他已命寒香煎了,而涂擦的,他就放在她的床头,让她自己来。

床头案上,瓷碗里面满满一碗红褐色的汤汁犹在,早已没了一丝热气,而边上的药膏更是一动未动,他出去之前怎么放的,还是怎么放在那儿。

竟然不喝药,也不擦药!

凤影墨眉心一蹙,伸手端了瓷碗,走到房中的暖炉边,将瓷碗放在烧旺的炭火上热着,而自己则是走回到床边,取了一盒药膏,径直掀了她下.身的被褥,准备给她上药。

女子却是突然坐了起来,想来是牵扯到了伤口,瞳孔一敛的同时脸色也白了白,然后,便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

他一怔,以为她的意思是他不该碰她,想了想,遂将手中药膏伸到她的面前,“要不,你自己擦?”

女子没有接,亦没有理他,只伸手将他掀起的被褥盖好,又缓缓躺了下去。

凤影墨微微抿了唇,站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大手再度将她下.身的被褥掀开,接着,未做一丝停顿,手指又掠了一把药膏,直接伸到了她的腿.心。

可还没碰上,女子再度坐起。

这一次,还不仅仅是坐,她也直接掀了被褥,是直接掀了所有的被褥,作势就要下床。

凤影墨瞳孔一敛,连忙伸手将她按住。

睨着她的样子,他的心中也不禁绞起一丝怒气。

“我不擦,你也不要动!”

将手中药膏重重置在床头案上,凤影墨沉声说完,转身出了厢房,“砰”的一声将房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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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细响,厢房的门再次被人轻轻推开。

夜离闻声阖上眼。

脚步声走了进来,由远及近,走向床边。

床沿一重,是对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