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似乎正在看着她的方向。

是的,很奇怪,明明隔得那么远,明明夜色很暗,明明他的身边还围着很多人几乎挡住了她的视线。

可是那一刻,她却看得非常清楚,他就是在看着她,一瞬不瞬。

看着她的,还不是他一人。

还有他边上不远处负手而立的明黄身影。

渐行渐远,看不到陌千羽眼中神色,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紧紧绷起的下巴。

转眸,她再看向张硕的身后。

是一堆穷追不舍的身影。

“放我下来!”

她拉了拉张硕的衣襟。

她自己会轻功,没必要让张硕那么吃力。

这一次,张硕倒是没有固执,她一说,他便依言将她放了下来。

两人踏着轻功离开。

后面的人也终是被他们甩掉。

一直将夜离带到一处偏僻的宅院,张硕才停了下来。

“这里很安全,暂时你就住在这里吧!”

推开宅院的门,张硕带头走了进去。

夜离环顾了一下四周环境,紧随其后。

不知为何,明明已经成功脱困,她的心里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很不舒服很不舒服,甚至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进屋后,张硕点亮烛火,便迫不及待地取了脸上的青铜面具扔在桌案上。

“这面具还真沉!”

末了,一屁股坐在桌案边的软椅上,伸手提起桌案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夜离,蹙眉道:“哎,也不知道凤影墨怎么样了?你还真下得去手!”

夜离眼帘颤了颤。

说实在的,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下得去狠手。

当时,见他箭在弦上,下一瞬就要朝张硕发出,她根本什么都没想。

刺上去的那一刻,她的脑中是一片空白。

所以,手中力度用了多大,她根本不知道。

她无意伤他,却绝对不能让他伤张硕。

伸手接过茶水,她牵了牵唇角:“他差点杀了你,你还担心他!”

“他那个时候不是也没有办法吗?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是皇上的旨意,他又岂能不从?”

张硕端起自己的那杯茶水呷了一口,眉目忧愁,“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那也是他自找的!”夜离嘴上冷哼着,却只觉得,本就如同塞了棉花的一颗心,更是如同千斤大山压在了上面。

若是他真有个三长两短…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不想再去想这么一个让她呼吸都觉得疼痛的问题,她看向桌案上轻晃的面具,抬眼看向张硕:“没想到是你!”

张硕似乎还沉浸在凤影墨的

那件事上,眉头紧锁,眼神飘渺,骤闻她这一句,也没有放在心上:“什么?”

“你以前为何不跟我说?”夜离又再次问向他。

张硕不解:“说什么?”

“说你是张硕啊!”

张硕就更加疑惑了。

“你不是一直知道我是张硕?”

“我不知道,”夜离无奈地摇摇头,原来这个男人竟然以为她一直知道。

“若不是这一次你用了自己的原声,我依旧不知道。”

“原声?”张硕终于发现不对了。

他们两人的对话不对。

“什么原声?我几时在你面前用的不是原声吗?”

“这次之前,你在我面前用的都不是原声,说实在的,你就在我身边,我却从未往你身上想过,可见,你藏得有多深。”

张硕一头雾水,放下手中杯盏。

“等等,你怎么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呢?”

夜离也觉得哪里不对了。

“砰”的一声将手中杯盏放在桌案上,她一把拿起张硕放在桌案上的青铜面具。

面具的细节入眼,夜离脸色一变。

不是。

这并不是三爷一直戴的那枚。

虽然很像,真的很像,以致于在夜里光线不好的情况下,她没有看出来。

现在一看,才发现不是。

她中蜈蚣毒的那次她在昏迷,没有看清,可是上次,她却看得仔细。

这枚绝对不是那枚,她肯定。

所以,其实,张硕不是三爷?

他不是三爷?

夜离懵了。

千百个念头从脑中一晃而过,她皱眉细细想。

的确,他的确不可能是三爷。

若他是三爷,她中蜈蚣毒的那次,他就没必要将她带去医馆,还威逼那个大夫治她。

因为他本身就会医,而且是这方面的高手。

若他是三爷,就应该知道南火草在凤影墨手中,也不会贸然跑去缉台去偷。

看他当时的样子,似乎连凤影墨都不认识。

若他是三爷,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原声,哪怕是情急。

她被自己得出来的这个认知震惊得不行。

若他不是三爷,作何要扮作三爷的样子前去缉台?

“你为何要戴着这个去缉台,还非要带我离开?”

夜离朝张硕扬了扬手中的青铜面具,蹙眉问道,心中却隐隐有了答案。

而因为这个答案,她的声音都难以抑制地在抖。

她要确定。

************

凤府

每个人都脸色凝重。

因为他们的主子已经昏迷三日了,还未醒来。

太医们一波一波来,皇上陌千羽也让用了皇宫里最好的药。

血是止住了。

可却因为伤口太深,以及失血太多,依旧没有醒。

**

夜离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又跟凤影墨见面了。

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以这样的方式。

她站在门口,许久都没有勇气迈进去。

虽然,她知道,凤影墨还没有醒,他还没有知觉,他也不会知道她来过。

可是,她依旧觉得怕。

想她这一生,何曾畏惧过什么?

第一次如此惧怕见一个人。

还是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她也不知道这份怕,是来自于自己对他伤害的歉疚,还是来自于怕他再也醒不过来的担忧,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的那一剑真的刺得很深。

她只知道,他当时是故意不避开,故意让她刺上的。

她只知道,她误会他了。

彻底误会他了。

“是你让我想办法让你来的,来了不进来看看吗?现在的你来凤府一次可不容易!”

张硕看着她,看着她在门口踯躅的身影。

夜离长睫颤了颤。

的确不容易。

怕被陌千羽发现,她是化妆成寒香的样子来的。

轻轻攥了袖襟,夜离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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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163】连听她说话都不愿意听(第一更)

轻轻攥了袖襟,夜离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了进去。

张硕本准备帮凤影墨换药,见夜离进来,便将手中的药瓶跟绷带朝她手中一塞:“还是你来吧!”

说完,又想起什么,伸手一指床头边上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黑浓汤汁,“对了,还有那碗药,等稍微凉凉,也喂给他喝下去。拗”

末了,也不管夜离愿意不愿意,就识趣地出了门,甚至还体贴地帮她将厢房的门带掩上跖。

垂眸看了看手中的药和绷带,夜离一步一步走向床边。

凤影墨就躺在那里,双目轻阖、面色苍白,就连嘴唇都失得没有一丝血色,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就像是声息全无一般。

声息全无?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连忙将手中的药瓶和绷带放在床头柜上,她颤抖伸手,探向凤影墨的的鼻翼下面。

微弱的呼吸浅浅撩在她的指尖上,她便更加颤抖了。

心魂俱颤。

还好。

还好。

一颗心微微放下,她伸手开始解他的衣袍,替他换药。

那一剑是她刺的,她自是知道有多严重。

可饶是这般有心里准备,当她解开绷带,看到伤口的那一刻,她还是禁不住震惊了。

小孩子嘴巴一般大小的伤口,皮肉外翻,洞口很深。

而且,那位子正是人的心脏部位。

她若再稍稍刺深一点点,只要一点点,他就会当场毙命。

“凤影墨,你就是一疯子!”

夜离蹙眉,将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

张硕跟她说,那夜之所以他会戴着面具去缉台,都是凤影墨的安排。

小厨房的那场大火失得突然,凤影墨冒死将她救下,缉台上下全员皆知,而且外面也传得沸沸扬扬。

凤影墨知道,这些肯定会传到陌千羽的耳朵里。

而陌千羽那个人心思细腻、疑心又重。

肯定会怀疑到他或者她的头上。

所以他才让人将她在大火中丧生的消息散播出去,希望陌千羽不要来找她。

也就是那日在厢房里,他跟人说的,将消息要快速散播出去,他要让那个人尽快听到消息。

他说的那个人指的就是陌千羽。

而她,当时以为他说的是三爷。

因为这段时日以来,他的确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逼出她身后之人,所以她才会往三爷身上去想。

可是,他再尽快,也没有陌千羽快。

陌千羽果然知道了,也果然起了疑,还果然采取了行动。

陌千羽召凤影墨入宫了。

陌千羽说,他要来缉台亲自提审那几个毒贩,顺道看看帮助缉台发现毒贩证据的那个叫阿丑的人。

她知道,陌千羽要见她,真正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这个,就是如凤影墨所想的一样,因为她不过是一个刚进缉台的新人,凤影墨却舍身赴火救她,这是关键。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陌千羽提出来了,凤影墨又岂能不从?

而且,陌千羽估计是怕凤影墨做什么手脚,雷厉风行,说来就来,不给凤影墨一丝喘息之机。

凤影墨没有办法,才赶快让人通知了张硕速速来缉台带她先离开。

张硕说,凤影墨让他着黑袍、带青铜面具前来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人在缉台,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特别是当陌千羽正要前来见她,她就莫名其妙消失了,显然此地无银、欲盖弥彰。

可是,却又万万不能让陌千羽见到她的人。

因为,就算她的面容已有很大的改变,可她终究是她,难保陌千羽认不出来,也难保陌千羽会不会用什么办法将她试探出来。

所以,才想到了此招。

让张硕扮作那个曾经在封妃大典当日,着一身墨袍、面戴青铜面具的男人前来缉台,将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