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影墨瞳孔剧烈一缩,易敏脸色大变。

“夜…”

未做一丝犹豫,凤影墨已闪身上前,心跳踉跄中,声音发抖。

速度之快,心情之急迫,当地上那人的眉眼落入眼帘,他的最后一个字都还没有出口。

他顿在那里。

易敏也是一瘸一拐踉跄奔至。

当看到地上是沈妍雪的时候,她大惊。

大惊之余,却又有一丝庆幸。

她知道,凤影墨以为是夜灵。

她又何尝不是这样以为。

所以,她吓死了。

如果是夜灵,如果是夜灵…

她皱眉回头,看向陌篱殇。

陌篱殇正不徐不疾收回那根索命黑带,好像他杀死的不是人,而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三爷知道自己杀的人是谁吗?”

“不管是谁,既然偷听,就得死!”陌篱殇丝毫不以为意。

易敏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

曾经在凤府的温泉池边,发现夜灵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说的。

她试图阻止他,问他,三爷真的要杀这个人,他说,只要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就得死。

只是那一次,不知夜灵爆发了怎样的潜能,竟然在最后的生死一线,割断了他的黑带。

不然,也会和此刻的沈妍雪一样,变成一具尸体。

她再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真狠。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沈妍雪死了。

她可是当今丞相沈孟的女儿。

不用想也可以料到,后面该是会引起怎样的纠复。

易敏又看向凤影墨。

她差点忘了,沈妍雪已经是他的妻,他是这个女人的丈夫。

凤影墨长身玉立在那里,低垂着眉目。

风过衣袂,黑袍簌簌。

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脸,不知此刻的他作何心情。

只知道他在看着地上已然落气的沈妍雪。

一个字也未说。

因为被廊柱重重撞过,沈妍雪唇角都是血,又加上颈脖是被扭断的,所以头是歪向一边的,一双杏目,却是大睁着,死相极其惨烈。

缓缓倾身,凤影墨蹲了下去,想要将沈妍雪从地上抱起。

而忽然,脚步声纷沓而起,由远及近。

易敏跟陌篱殇皆是一震,循声望去。

只有凤影墨恍若未闻,依旧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大手缓缓将沈妍雪的早已晃动得没有一丝支撑的头颅扳正。

远远地能看到火光熊熊,禁卫结队,直直朝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易敏脸色大变,看向陌篱殇,“三爷…”

陌篱殇皱眉,转眸看了一眼凤影墨。

脚步声越来越近,

火光熊熊处,能看到走在前面的那一袭明黄。

陌千羽也来了。

易敏瞳孔一缩,正快速想着对策,只见眼前黑影一晃,一阵衣袂簌簌而过。

待她再看,水榭的边上便只剩下了三人。

她,凤影墨。

以及已经死去的沈妍雪。

陌殇篱走了。

留下了他们。

这样的形势…

怎么办?

慌惧中,还未想出办法,纷沓的脚步声便已经将水榭包围,火光将夜色燃亮。

明黄身影站在那些手持兵器的禁卫前面,衣袍簌簌。

负手而立,微眯着凤眸。

看着他们。

看着她,看着凤影墨。

当看着凤影墨正在抱起的尸体时,脸色一变,惊呼:“妍雪!”

末了,又眸色一寒,看向凤影墨和易敏,“你们…你们竟然杀了她!”

易敏眉心一锁,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凤影墨依旧恍若未闻,沉默。

“将这两个逆贼给朕拿下!”

陌千羽厉声吩咐禁卫。

禁卫们手持兵器上前。

见众人逼至,易敏心头慌乱,不知该怎么办,转眸看向凤影墨,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暗示。

要不要逃,要不要反抗。

可是凤影墨根本没有将这一切放在眼里,丝毫不为所动,也不曾看她。

禁卫们已经七手八脚上前。

有人钳制住易敏。

有人钳制住凤影墨。

有人从凤影墨的手上将沈妍雪的尸体夺了过去。

未费吹灰之力。

对于两人的束手就擒,陌千羽有些意外。

说实在的,原本,他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呢。

毕竟这个男人的身手封妃大典那日他领教过,他的那么多的禁卫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自己也不是。

可万万没想到,事情竟是如此顺利。

微微抿了薄唇,陌千羽举步,朝水榭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易敏看着他,他看着凤影墨。

皆一瞬不瞬。

其实,易敏早就想到,药浴是陌千羽让人做的手脚。

他早就怀疑上了她,不然那夜在凤府,就不会出现温泉池边的那一幕。

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她身后的那个男人。

她只是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法。

下媚.药。

对一个女人下媚.药,意味着什么,她心里清楚。

而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妻子。

易敏微微苦笑。

直到此刻,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帝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将她放在心头的男人。

早已不是。

哪怕还有一丝曾经的情义在,一个男人也不会对一个女人做出如此行径。

她不怪他。

今日的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是她的欺骗和背叛让他将她从心里赶出,然后,将她关在心门之外,再也不放她进去。

而在他的心里满满的都被另外一个女人占据。

神思恍惚间,陌千羽已经行至跟前。

只不过依旧没有看她。

而是继续盯着凤影墨一瞬不瞬。

“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陌千羽沉声吩咐跟在身侧的禁卫统领韩啸。

韩啸领命,上前,抬手。

凤影墨依旧没有动,就保持着双臂让禁卫所擒的姿势,头也未动一下,脸也不偏不倚,就任由着韩啸将他脸上的青铜面具摘了下来。

男人眉目如画的容颜暴露在火光之中。

陌千羽瞳孔微微一敛,“是你!”

虽声音带着震惊,可面上却并未见多大意外。

似是已在意料之中。

可全场却是一片哗然。

此人他们都认识。

凤影墨。

他们一直要抓的黑衣面具人,竟然是缉台台主凤影墨。

众人震惊,连韩啸都惊错得差点将手中的青铜面具跌落。

易敏皱眉。

所有人脸上都浓墨重彩,表情各异。

反倒当事人凤影墨自己面无表情,沉静得可怕。

场下微微sao动,禁卫后有女子的身影缓缓走出。

白衣胜雪,黑发飘飘。

是夜离。

她就站在那里,站在禁卫的前面,站在离水榭不近不远的距离,静静地看着他们。

确切地说,是看着凤影墨。

因为面对面而站,就算凤影墨再神识恍惚,她的身影还是撞入了他的眼帘。

也就是那一刻,他的眸光有了一丝起伏,可仅仅是一瞬,就消失殆尽。

易敏也看到了夜离,秀眉蹙得更紧了些。

当然,陌千羽同样也看到了夜离,唇角几不可察地一勾,又很快掩去。

“方才客栈的掌柜火急火燎地去找朕,说,一个下人在熬敏妃的药浴水时配错了比例,而这比例一错,功效就是天壤之别,原本是驱寒避冷的,就会变成强猛的媚.药,朕一听,这还了得,就急忙赶去敏妃厢房,可是厢房里敏妃不在,朕甚是担心,因为此.媚药不解,人就会七窍流血而亡,所以,朕便差了禁卫四处寻找,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可是,看敏妃的样子…”

陌千羽顿了顿,一双轻勾的唇角,毫不掩饰他的嘲讽之意,“似乎已经被男人解过了。”

易敏脸色一白。

众人再次一片低低的唏嘘。

凤影墨依旧沉默不语。

远处的夜离轻轻抿起唇。

“敏妃可有何话要说?”陌千羽凤眸深深看着易敏。

易敏同样凝着他。

唇角倏地牵起一抹笑靥,易敏缓缓开口道:“我现在说什么有用吗?”

“没用!”陌千羽回得干脆,“朕不听任何狡辩,朕从来都是用事实说话!”

说完,他转身看向不远处跟禁卫站在一起的端王。

“正好端王也在,麻烦端王前来替敏妃一瞧,看她可曾中过媚药,又可曾解掉?”

端王领命,走了过来,伸手,作势就要抚上易敏的脉搏。

“不用了,何必多此一举!”

易敏出声阻止。

“我的确中过媚药,也的确已解,不用瞧了。”

事情都做到了这个份上,易敏也不打算隐瞒。

既然这是阴谋,一切就都在这个男人的掌控之中。

隐瞒根本没用。

被易敏这样一说,端王举起的手就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落下去了,他征询地看向帝王。

帝王却是眼角一掠,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夜离,然后朝端王扬了扬衣袖,让他算了。

端王退了下去。

陌千羽再次转眸看向凤影墨。

“敏妃是朕的妃子,就算她中的媚.药,这世上能给她解毒的,只有朕一人!凤影墨,你身为臣子,你可知私.通妃嫔是何罪?”

凤影墨没有吭声,易敏闻言却是一急。

这个男人真狠。

问都没问,查也不查,就一句话,直

接将给她解毒之人认定为凤影墨。

“不是他!”

易敏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否认。

众人一怔,陌千羽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