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此刻他还昏睡着,也方便。

伸手,探上男人脸上的青铜铁面,他的一颗心竟没来由地狂跳起来,想要抑制都抑制不住。

他忽然在想,会不会是他身边的人。

手有些薄颤,青铜面具似有千斤重,他终究还是一点一点地将它取了下来。

面具下的容颜一点一点映入视线,张硕浑身如遭电击,彻彻底底忘了呼吸。

怎…怎么会是她?

怎么会是夜离?

企图救走易敏的黑衣男人是夜离?

被他用麻绳搞下断崖的人是夜离?

怎么可能?

张硕只觉得难以置信。

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他皱眉回想起来。

在山上的时候,阿洁急急奔来,跟他说,快,夜离。

因为压根就没有将一个大男人往女子身上想,所以,他以为是说这个男人劫持的夜离。

现在想来,阿洁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此人是夜离,让他救她?

是了,就是这样。

这样后面的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夜灵所表现出来的对他的那种仇视和愤恨,以及扇他的那一记耳光。

还有,最后她自己也奋不顾身地跳下了断崖。

都是因为她知道,黑衣人是夜离。

只是为何是夜离?

如果说身边的别人是黑衣人,他相信。

说夜离是,他绝对不相信。

他了解夜离,她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精力。

而且,她的武功深浅,他也清楚。

根本就没有达到能够只身对成千禁卫的水平。

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洁出来的时候,是以她戒坊坊主夜离的身份。

夜离为何让阿洁扮作她,她又扮作黑衣人?

百思不得其解,他也顾不上多想。

当务之急,是保住她的性命。

将周身的雪再刨开了一些,张硕将霓灵扶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她很虚弱,他知道。

从他刚才所探的鼻息就能看出。

所以,不能让她再这样躺在冰冷的雪地里了。

拂掉霓灵身上的积雪,他将她拥在自己怀里。

或许是自己是医者的缘故,他竟也没有觉得男女有别,不妥或者尴尬,一丝都没有。

然后,他又抓起她的手,她的手凉得让他心惊。

他捂在掌心搓了搓,又放到唇边呵了许久,似乎才有一点点的回暖。

可她依旧没有醒。

双目轻阖,毫无声息,一张小脸如同身边的白雪一般,就连唇瓣都无一丝血色。

医者的第六感让他隐隐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探脉。

对,探脉。

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这个。

轻拂开她的衣袖,指腹轻轻探上她腕上的脉门。

当那时急时缓、时猛烈时虚弱的脉动入手,张硕眉心一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这......这分明是身中剧毒的症状!

她身上的毒不是已经解了吗?

不相信,他又仔细探了一遍,不仅如此,他还将手伸到她耳后的脉搏探了探。

答案都是一样。

她身上的毒真的没解。

怎么回事?

雪山紫莲寻到了,连阿洁身上的毒都解了,怎么可能她身上的还没有解?

而且阿洁的那一粒解药,还是她亲手给他的。

那一粒解药!

他想起那夜,她给他那一粒解药时的情景。

他进去的时候,她一直坐在那里盯着解药看。

然后跟他说了解药的排毒方法,还故意对他进行了试探,说要通过处.子血。

当时,他的反应是什么?

他好像生气了,还说了她,说她不像一个女人。

后来,她说,开玩笑的,说她自

己已经解决,他也没有多想。

其实,当时他是有多想的,只是他没有多想她,而是在想阿洁,他在想,这样的排毒方式,他该怎样跟阿洁说呢,又要怎样给阿洁解呢。

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甚至连给她探个脉,确认一下她身上的毒素是否清掉了都没有。

所以,实际上解药只有一粒?

就跟曾经她只身前去凤府,在端王身上拿取解药时一样,哪怕她自己同样身中剧毒,她还是将那一粒解药给了阿洁?

张硕忽然觉得头又痛了起来。

就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连带着全身都痛。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眉心皱成了一团。

......

夜里还有更哈,只是会比较晚,估计老时间十一点的样子,孩纸们也可以明天看,么么哒~~

谢谢【honglenyan】亲、【蓉本疯癫】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么~~(づ ̄3 ̄)づ╭?~

197.【197】是的,她什么都知道(更新毕)

夜离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背上又痛又重,被什么东西压得透过不过气来,视线有些受阻,她抬手,本能地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眼睫上的积雪拂掉,视线才稍稍清明了一点。

她发现,此时的自己正以一个俯趴着的姿势,压在…一个人身上。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恢复所有神识。

入眼是男人熟悉的容颜。

凤影墨。

她眸光一敛,想起昏过去之前的情景。

他们从断崖上坠下,遇到了雪崩,为了不让她被巨大的雪体砸到,他护在了她的上面,可在最后着地的那一刻,他又以惊人的速度跟她换了位子,落在了她的身下踺。

因为下面都是嶙峋的怪石。

但是,那时她还是被骤然坠.落下来的雪体砸晕。

现在是什么情况?

呼吸有些沉,脑子里很乱,她吃力地抖掉压在背上的雪体,然后喘息地看向身下的男人。

男人双目轻阖,眉心微皱,眼窝处是两团青灰之色,脸色苍白得厉害,毫无生气。

他…死了?

夜离怔怔看着他,脑中空白得好一会儿没有任何思想。

蓦地惊醒过来之后,她才颤抖伸出手指,探向他鼻子的下面。

一丝温热轻撩在她的指尖,她的手更加颤抖得厉害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平复心绪,抬头环顾,她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好像是一个涧底,有嶙峋山石,有小溪潺潺,还有很多积雪,或散委一地,或还是凝抱成巨球,应该是雪崩所致。

“凤影墨…”

她试着唤他。

************

张硕紧紧抱着霓灵,一会儿搓搓她的手,一会儿捂捂她的脸,却还是无法让她的身子暖起来。

他知道,她的生命体征正在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一个正常人都无法承受那么高的断崖坠砸下来,何况她一个剧毒已经深入身心的病人。

“夜离,坚持,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他一边搓揉,一边摇晃着她,一边不停地说着,虽然,他知道,她根本听不到。

他从没想到过,这世上竟然有这般无私的女子。

无私得让人心疼。

真的,他第一次觉得,夜灵扇他一个耳光,是轻的。

他就是一个混蛋。

满心满眼都是阿洁,他就完全忽略了另一个人的感受。

生命是平等的,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而他为了让另一个女人活,就生生剥夺了这个女人的权利。

虽然这样说有些严重,虽然救阿洁是她心甘情愿,但是,他清楚,从他将阿洁带在队伍的后面,并将这个信息传达给这个女人的那一刻起,他其实就在告诉她,一定要救阿洁。

他一直在伤害她。

曾经误会她,甚至动手打了她。

这次,又是他亲自将她逼落悬崖。

而她,却一直在帮他。

帮他给退热药给凤影墨。

帮他救阿洁。

不行,他不能让她死,他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

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夜离,坚持…”

皱眉遥望,天地一片茫茫,皑皑白雪望不到边,他甚至分不清东南西北方向。

怎么办?

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食物,没有药物,他们呆在这里就无异于等死。

他们必须走出去。

对,走出去。

艰难起身,他辗转将霓灵背在背上,再次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凭着感觉,朝一个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

“别走——”

凤影墨骤然翻身坐起,牵扯到背上和

腰间的伤口,他痛得冷汗一冒,这才惊觉过来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入眼光线极暗,像是在一个山洞里。

自己躺在一片枯草之上。

那个女人呢?

他一惊,也顾不上身上的伤,起身,一阵叮当碰撞,就带着那双千年玄铁脚镣急急寻出了山洞。

山洞之外,别有洞天。

看样子,是在一个涧底。

有雪也有水,竟然还有绿色植物。

只是,依旧不见一个人影。

他的心瞬间一沉。

走了吗?

她终究还是不想面对他,走了吗?

难怪他刚才做那样的梦。

原来,梦是真的。

她真的走了。

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和颓然,他缓缓四顾,强烈的光线射过来,刺得眸眼生疼,他微微眯了眼睛。

**

夜离抬头望着上方石壁上青苔间的一株草,有些英雄气短地叹息。

肯定还是跪了那七日七夜的缘故,身子还没有恢复过来,她竟然连轻功都不能施展。

难道只能靠爬的?

就在她非常豪迈地卷了衣袖,准备开爬的时候,身后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叮当脆响,她一震,刚想回头,背上已是猛地一重,有人自身后将她紧紧抱住。

动作之突然,力量之大,差点将夜离撞扑在地上。

“我以为你走了…”

男人苍哑的声音灼热在耳畔,夜离心口一颤,瞬间僵硬了身子。

想了好久,夜离才憋出一句:“你醒了?”

男人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自己,口中却还在喃喃重复着那第一句话:“我真的以为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