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沉默,她又略带试探地开口:“要不,我回宫去,看能不能见机行事帮你弄到解…”

“想都别想!”男人骤然沉声怒道。

吓了夜离一跳。

见男人脸色不对,只得噤了声。

两人都不再说话,屋中一下静谧下来。

而夜离又一.丝.不.挂,偏生又被点了穴,想要用手遮遮羞都不行。

那感觉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

所幸男人也未让她干晾太久,抖开手中的兜衣替她穿在身上,并走到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将兜衣圈在颈脖处的带子系好,并细心地将她的长发从带子里面掳到外面来。

两人挨得很近,男人炙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的颈脖上,温热略带薄茧的指尖不时触碰到她的肌肤上。

夜离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徐徐加快起来。

颈脖微痒,心头也微痒。

就算被点了穴,她都能感觉到自己身子的薄颤。

在系腰间的带子时,男人忽然自后面轻轻拥住了她。

虽然碍于她背心的伤,没有将自己的胸膛贴上她的背,但是温热干燥的大手却是轻轻覆在了她稍稍开始有一点显怀的小腹上。

他似乎在感受那腹中的小生命。

而她,很奇怪,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很温暖、很舒服、很窝心的感觉,从心底深处一点一点泛出来。

那是跟陌千羽在一起,完全不同的一种感觉。

那一刻,她甚至完全相信了,她腹中的骨肉是身后这个男人的。

“凤影墨…”

她忽然开口。

男人依旧没有吭声。

似是在等着她继续。

“我跟他真的没有。”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解释。

毕竟自己失忆了,就算有,也不能怨她不是。

但是,本能的,她就是不想他误会。

直觉告诉她,他并没有相信她方才的那句“没有”。

凤影墨鼻子里“嗯”了一声。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

他不是不相信她。

他只是不相信陌千羽。

她说没有,那定然是没有。

但是,他知道,那所谓的没有,也只是最后的雷.池没有越。

以前没有失去记忆,陌千羽尚且对她动手动脚,如今她没了记忆,他又岂会放过机会?

都要册封她为皇后了,让他如何相信他们

两人之间什么触碰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亲手杀了陌千羽,恨不得亲手毁了她。

虽然,他心里清楚,这事怨不得她。

毕竟她的记忆里没有他。

但是,他就是见不得别人的男人觊觎她,一丝一毫都不行。

虽已经在极力压制,但是,那种感觉还是几乎将他逼疯。

就好像,他已经不知道,自己非要亲自给她换衣服,是因为见她伤重一个人真的不行,还是因为他根本就是想确认她有没有被陌千羽碰过。

************

张硕提了两包药快步入了悦来客栈。

霓灵暂时被他安抚了下来,在此客栈休息。

趁她休息的间隙,他去医馆抓了两幅药。

一副补血的药。

割腕失血太多,太过虚弱,必须用一些药补一补。

另外一个是调理的药,调理内体,以达到白发复黑。

推开厢房的门,床榻上却赫然不见了人。

张硕顿时就急了。

刚刚他也是见她睡着了,才赶出门的,不然,定然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就怕她又做傻事。

连忙将手中的药包放在桌上,张硕转身便寻了出去。

问小二,小二说,他前脚走,她后脚就跟着出去了。

听到这些,让张硕不得不怀疑,她睡着其实是假寐,故意骗他,就是想支开他。

那她又去了哪里?

张硕心急如焚。

小二说,好像就在他后面,跟他去的同一个方向。

张硕便只得循着自己刚才的路找了过去。

既然在他后面,他回来的时候又没看到,定是刻意躲过了他。

**

医馆

随着霓灵的进入,医馆里面尖叫声一片。

“啊,疯子。”

“妖怪!”

一些正在看病和抓药的人纷纷逃窜避开。

白发长衣,面无血色,就连表情都没有,可不就是疯子或者妖怪。

霓灵就像没看到这些人的举措,也没听到这些人说什么一样,木然地一步一步走向柜台。

然后将一锭银子往柜台上一放:“给我‘岁回’。”

小二早已避开,可掌柜的不能避啊。

硬着头皮上前,陪着笑脸好言道:“姑娘见谅,我这医馆小,没有‘岁回’这种药。”

‘岁回’这种强行抹去人记忆的药,岂是一般医馆能有的?

放眼整个京师,怕是没有一个医馆有吧?就连皇宫的太医院也不一定有这种药。

那只是江湖上传闻的秘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霓灵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哎呀,姑娘,我不是嫌银子少,是我这医馆的确没有‘岁回’,你想啊,我这开门做生意的,做谁的生意不是做啊,若有,岂有不卖给姑娘之理?所以,姑娘,你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掌柜的男人一边说,一边将两锭银子拿起,塞回到她手中,下起了逐客令。

霓灵不愿走,将两锭银子又重新丢在柜台上,并直接打开柜台的矮门,入到了里面,然后自顾自在密密麻麻一排墙的装药的抽屉上找了起来。

掌柜的就怒了,冷了脸道:“姑娘,我敬你是客,你不要太过分,我这还要做生意,请姑娘出去!”

霓灵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根本不睬他,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找着。

掌柜的就彻底绷不住了,骂道:“真的是个疯子!”

然后就让医馆里的伙计将她轰出去。

张硕老远就看到医馆门口,霓灵跟几个男人扭在一起的情景。

因为她太显眼了,一头的银发。

路上的行

人纷纷驻足围观。

张硕瞳孔一敛,快步过去。

“给我岁回,我要买岁回…”

霓灵一边说,一边还在试图挣脱几个男人的钳制,再次冲到医馆里面去。

见她一副疯癫的模样,几个男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便纷纷抬起脚,朝她的脚踝和小腿肚上踢过去。

霓灵被踢跪在地上。

就在几人转身,准备扬长回医馆的时候,一股外力排山倒海一般砸向他们的背心。

“砰砰砰…”

他们全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只觉背上剧痛。

一阵闷哼声响起,几人纷纷栽扑在地上。

“霓灵......”张硕上前,扶住霓灵的肩。

霓灵怔怔抬眸,看到是他,忽然幽幽开口:“张硕…你知道,我姐在哪里买的岁回吗…”

张硕眸色一痛,将她深裹入怀。

262.【262】其实你没忘,只不过换了一个方式

静慈宫

太后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树影婆娑,朱唇微微抿着,妆容精致的脸上满脸凝重。

常喜皱着眉心急急而入謦。

闻见动静,太后转身凡。

“怎样了?”

“回太后,奴才去打听了,因为墨香居的人死得精光,官府那边也不知道具体失了哪些字画,也未查出任何线索。”

太后眸中寒光一敛,凤袍云袖下的手紧紧攥起。

睨着她的样子,常喜有些被吓住。

他想起昨日这个女人听说封后路上发生变故时的情景。

特别是当听说张硕竟然是钟家之后,夜离夜灵竟然都是钟家之后的时候,这个女人震惊得直接从软椅上跌落在了地上。

然后,让他细细将听到的事情讲了一遍,一点也不能落下。

听完后,吩咐他,“让我们的人夜里去一趟墨香居,用一切办法务必将张硕当年送去的那一副字画拿到手。”

谁知,他们还是迟了一步。

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杀光了墨香居里的人,夺走了字画。

思及此,常喜小心翼翼地开口:“娘娘,那副字画很重要吗?”

太后瞟了他一眼,冷声道:“当然,哀家这些年一直在找这个东西。”

末了,又猛地想起什么,“替哀家速速宣端王进宫!”

************

夜离端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站于自己身后的男人大手执着木梳轻轻梳理过自己的长发,然后将木梳放下,将她的长发绾起。

男人低垂着眉目,神情专注。

都说专注的男人最有魅力,夜离这样看过去,五官如画、轮廓分明、墨发轻垂、白衣胜雪。

真真俊美得无法比拟。

“凤影墨,你这不是第一次给女人绾发吧?”

看着男人一板一眼,却并不笨拙的动作,夜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嗯,第二次。”

男人眉眼未抬,将她的发尾盘进发髻。

夜离怔了怔,没想到他回得如此快,又如此诚实,心里竟有些不舒服起来。

发髻盘好,男人抬眼望向铜镜,看向自己的作品,也看向作品的主人。

微微一笑:“你以为第一次是给谁?”

夜离想起了那个叫巧黛的女子。

那日他被陌千羽所持,巧黛不惜一切想要救他,他也亲口承认她是他的人。

想起这个女人曾与她大哥有过的纠葛,却又是他的人,夜离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跟巧黛什么关系?”

凤影墨微微一怔,旋即又笑开:“你觉得我第一次给女人绾发是给巧黛?”

夜离通过铜镜看着他,没有做声。

也等于这个意思吧。

凤影墨摇头,“不是!”

“那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既然话说到这里了,她就必须搞清楚。

凤影墨垂眸弯了弯唇,然后看向她:“她曾救过我一命,当年在去幽州的路上,我家遭遇灭门之时,她正在一棵树上等待猎物,正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当时,她趁现场砍杀混乱之际,用冰蚕丝的细绳将我裹进她用来对付猎物的陷阱里掩住,我才得以逃过一劫。她是个孤儿,从小无父无母,在那之后,便追随了我。”

夜离有些怔住,她也想过两人的关系,却没想到巧黛是这个男人的救命恩人。

有救命之恩,从孩子时代就一直追随他到现在,想来,巧黛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两人之间的情义也不是一般的厚重吧?

“那日,你分裂成三爷带我离开,将她落下了…”

“没事,当时现场为了抓我,一片混乱,她已经趁乱逃出来了。”

“哦。”

夜离便不再说什么。

心里面还是有些涩涩堵堵的。

见她沉默,凤影墨便笑了。

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不开心?”

“没有。”

夜离自是否认。

可她的这点小情绪又怎能逃过凤影墨的眼睛。

微微一叹,他绕过她的身边,走到她的前面,双手捧起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