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影墨皱眉吩咐禁卫:“快去追!”

然后,让韩啸留下:“告诉朕怎么回事!”

禁卫们领命而去。

这时,霓灵拿着蛊书在福田的带领下也赶了过来。

因为这个地方靠近太后的静慈宫,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太后和端王也来了。

还有很多的宫女太监都闻声而动,过来围观。

韩啸一五一十跟帝王禀报着整个经过。

在说到陌千羽被杀的时候,韩

啸皱眉,“当时场面非常混乱,属下也不知道是哪个禁卫失手杀了他,其实,我们只是想擒住他们,并不是要他们的性命,但是,他们非常凶残、招招狠戾,一直想置我们于死地…”

韩啸一边说,一边看着凤影墨,生怕这个帝王怪罪。

而凤影墨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个上面。

微凝着好看的俊眉,眸色深深,在思忖。

他一边思忖,一边缓缓而语。

“之所以乔装成易敏,是因为只有易敏才能进去天牢,而叫陌千羽‘爷’,说明是陌千羽自己的人,后来说‘爷没了,我们撤’,定然是看到陌千羽已死,没必要恋战,做无谓的牺牲,所以逃走。朕刚刚怀疑他,准备拿字画过来测试他,他们就越狱,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上怀疑的没错,当年钟家之案的凶手就是他。”

289.【289】你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明天加更)

“说明皇上怀疑的没错,当年钟家之案的凶手就是他。”

说话之人是边上的张硕。

“嗯,”凤影墨点头。

边上的太后也出了声:“皇上也可以拿字画对陌千羽一测…”

霓灵将手中蛊书递给夜离。

夜离伸手接过,却只是拿在手里,也未打算翻看,微微一声喟叹:“没用了。雠”

目光落在不远处伏趴在血泊中的男人身上,一瞬不瞬,夜离其声幽幽:“既然是索命蛊,自然是有命的情况下才可以索,人都死了,此蛊就没用了,也测不出来了。”

夜离一边说一边轻轻摇头。

张硕睨了她一眼,道:“现在测不测也不重要了,事实已经证明,他就凶手。不然,襄太妃也不会一听说字画上面有索命蛊,就故意自我荼毒,想要自行担下责任。皇上英明,猜出真正的凶手可能是陌千羽,正准备用字画对其测试时,陌千羽一伙儿人又企图越狱。这一切的一切,便是最有力的证明,而且,他也最有动机,除掉了皇子,才有他后面的登基为帝。”

“嗯,”太后点头,对张硕说的话表示赞同,末了,又轻叹,“哎,真是想不到。”

妆容精致的一张脸满是痛心和惋惜。

“皇上,能让我单独…送他一程吗?”

夜离徐徐转眸看向凤影墨,沙哑开口。

凤影墨眉心微微一拧,也朝她看过来。

眸色深深。

夜离垂眸,弯了弯唇,“毕竟,我曾经倾心付出过三年,就算情义已经不在,却还是做梦都没想到,他竟然是我们钟家的灭门仇人,我此刻的心情…”

夜离轻轻摇头,痛苦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我此刻的心情,相信皇上理解,也希望皇上成全。”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了。

凤影墨轻轻抿了薄唇,又凝了她一会儿,才道:“好!”

然后便示意大家都离开。

与此同时,也拂袖转身,带头走在了前面。

众人纷纷离开,作鸟兽散。

很快,空荡的宫墙外面,便只剩下了夜离一人。

哦,不,还有一个死人。

夜离拾步,缓缓走了过去。

一直走到陌千羽的面前,绣花鞋踩在殷红的血水里。

慢慢蹲下身子。

云锦裙的裙摆也拖扫在血水上,她依旧未曾有一丝顾及。

只垂目看着匍匐在地、一动不动、已经声息全无的男人。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天地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一阵微风拂过,吹得边上大树的树叶沙沙的细响。

直到蹲得双腿酸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血泊之中,夜离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却也没接着起来,而是就那样坐着。

声音终于从喉咙深处出来。

“陌千羽…你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垂眸,她弯了弯唇,“你肯定没想过,若是真想过,便也不会有今天。”

“为了皇位,为了江山,你机关算计,你不惜一切,你利用所有人,能利用的,不能利用的,可以牺牲的,不可以牺牲的,你统统利用,你统统牺牲,你从未有过一丝犹豫,你决绝无情。到头来,怎样呢?皇位不保,江山丢掉,你一无所有…”

“我经常在想,皇位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的眼里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所有人,看不到所有事,看不到所有为你付出的真心,也看不到所有心甘情愿为你做出的牺牲。”

“你的确有你的能力,也有你的魄力,什么帝王之道,君臣之术,你信手拈来,你炉火纯青,这是谁也不否认的事实,但是,何谓道?何谓术?丢了‘仁’,失了‘信’,就算你坐拥了天下,就算天下人俯首称臣,那也只是称臣,而不是臣服。”

“人心也是一样,你不要将每一个甘愿都当做理所当然,你可以漠视一次两次,你可以践踏三次四次,你不可能心安理得一辈子,因为….人心很坚强,人心也很脆弱,它会凉,也会倒,一旦真的凉了、倒了,想要再让它暖起来、扶起来,已是再无可能。”

“曾经,在我的心里,你也是神一样的存在过,就算最初的懵懂,源于我以为你是三爷,但是,三年来,我甘心付出的人,我倾心相对的人,是你,这是不争的事实。是你漠视这一切,是你将我越推越远。”

“你或许一直觉得,造成今日这个局面的有两个原因,一个,你当初在映月楼因为心中的易敏对我的拒绝,另一个,因为凤影墨。我知道你是这样想的,不然,你不会几次三番跟我解释当初拒绝我的原因,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置凤影墨于死地。”

“但是,其实,你错了,陌千羽,不是这样,从来不是这样,就算没有易敏,就算没有凤影墨,你我也会走到今天。你可能永远都

不会明白,让我越走越远的人,只是你!你可是漠视一份真心,因为既然是真心,付出之时本就没有想要回报,所以,你可以看不见,也可以装看不见,但是,你不应该利用,你更不应该胁迫。”

“你却一直这样对我,为了皇位,为了江山,我在乎的人,你伤害,我想要保护的人,你要置她死,你用我最亲的人做我的软肋,你又用我去伤害我最亲的人。你说,这样的你,这样的我们,如何不会走到今天?”

说到这里的时候,夜离微顿,片刻之后又补充道:“当然,更何况我们之间还隔着灭门的血海深仇…”

夜离一边说,一边从地上爬起身。

“曾经你身边有那么多人,凤影墨,就算他心机深藏,却也曾是你的好友,为了你做了多少事,你心知肚明,对他,你或许也只是利用吧,从未给过他真正信任,到最后甚至一心想要他死。”

“还有韩啸,他对你忠心耿耿,若不忠心,他又怎会甘愿替你扮作三爷,差点命丧凤影墨之手,却依旧将戏演到最后,将你撇得一干二净,可是你,却利用他,去抓张硕和霓灵。”

“还有易敏,从她的身上,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当然,其实,她比我更甚,不然,为何我学会了放手,她却依旧在执着坚守。但是,你,却还在利用她,利用她的生死逼出凤影墨。或许你永远也体会不到她在刑场上那一刻的心情,就像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她前两日去求凤影墨留你性命时的心情一样…”

“算了,现在再说这些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命都没了,一切都是空,江山、皇位、女人…..都是空......”

“夜坊主!”一道声音骤然传来。

夜离一怔,是一个禁卫。

“方才那个假扮易敏姑娘的女子跟那几个假太监都抓住了,皇上让来通知夜坊主。”

夜离眸光一敛:“如今人在何处?”

“未央宫!”

夜离最后看了陌千羽一眼,吩咐禁卫道:“等会儿让人来将他抬走,要好生对待,毕竟也是皇上的兄弟,至于怎么处置,到时候听皇上的。”

“是!”禁卫颔首。

“我们走!”夜离转身,疾步走在了前面,直奔未央宫而去。

禁卫紧步跟在后面。

于是,空荡的宫墙外面,便只剩下了陌千羽的尸体。

当夜离跟禁卫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缓步从拐角处走出。

“那些人抓住了怎么办?”先开口的是女人。

“没事,那些都是死士,是不会供出我们的。”接话的是男人。

“嗯,还是你厉害,这出栽赃陷害的戏着实精彩。”

“现在你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不,凤影墨心思缜密,又睿智多疑,难保不会怀疑。哀家得让陌千羽铁板钉钉地坐实了这个凶手才行。”

“你想怎样?”

“这是当年先帝赐给钟彦的一枚玉貔貅,钟彦一直随身佩戴,血洗钟家那夜,哀家的人将其拿到,以此跟哀家复命,表示已杀钟彦,哀家便将其留了下来。哀家晕血,你帮哀家将它放进陌千羽的袖中,如此,就铁证如山了。”

女人将手中的一块玉貔貅递给男人。

男人正欲上前,却骤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既然是我父亲的东西,为何要放进陌千羽的袖中?”

290.【290】来她早已是别人的局中人【大结局上】(明天还加更)

“既然是我父亲的东西,为何要放进陌千羽的袖中?”

男人脚步浑身一震,脚步顿住。

他面前的女人更是脸色大白,花容失色。

男女二人皆错愕转眸,循声望去雠。

只见一袭素色云锦裙的女子缓缓走入视线,随着走动,裙裾轻曳,裙摆上沾染的血红曳出最妖冶的花,尤为刺眼。

是夜离。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女人微颤的声音暴露着心中的慌乱。

夜离没有做声。

在两人惊惧的目光中,走到二人面前,伸手,去拿男人手中的那枚玉貔貅。

男人本能的五指一攥,正欲凝内力于手,给夜离一击。

却骤然闻见脚步声纷沓。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太后和端王二人藏得还真深!”

凤影墨清冷又略带一丝揶揄的声音响起。

端王手中的内力连忙不动声色地作罢。

夜离将那枚玉貔貅接过,垂目望去。

熟悉的图案,熟悉的色泽,可不就是当年她父亲从不离身的那枚。

而此时,端王跟太后看着的,却是帝王凤影墨,以及随着他一起的那些纷沓脚步声的主人。

张硕、霓灵、韩啸、禁卫军、甚至刚才那些围观的宫人也在一起。

当然,还有禁卫手中钳制的几人。

乔装成易敏的那个女子,以及乔装成太监的几个男人。

“你们故意的?”

惊觉上当,太后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微微有些扭曲。

“是!”凤影墨毫不否认,唇角轻勾着绝美的弧度,一双凤眸似笑非笑:“不然,怎么能让你们这对老狐狸露出尾巴?”

太后脸色越发苍白,却依旧难以置信,她转眸看向端王。

这怎么可能?

哪里出了纰漏?

而让她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夜离将玉貔貅拢进袖中,走到陌千羽的尸体旁边。

“我扶你起来吧。”

一众惊错的目光。

一直趴伏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陌千羽微微抬起头,看向夜离。

见夜离朝他伸出手,他静默了片刻,才将手伸向她,却并不是将手给她,而是握在她的臂上,借力翻身而起,带得脚下铁链一阵叮当碰撞。

“你…你们…”

太后面如死灰。

连一向深藏不露的端王也显得有些慌神。

而那个乔装成易敏的女子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没死?”

陌千羽徐徐转眸,睇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时,远远的有女子奔跑的身影,一瘸一拐,跑得极为跌撞踉跄,心中急切可见一斑。

是易敏。

她刚刚听说陌千羽企图越狱、被乱剑杀死的消息,她就赶了过来。

脑中早已只剩空白一片,她跑着、跌撞着,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忽然,她脚步一滞,差点栽倒。

她睁大红红的眸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那个从一片血泊中翻身而起的男人。

他没死!

他没死?

这…这是…

就在她一边欣喜若狂、一边疑惑万千的时候,那厢凤影墨正好对着太后开了腔:“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

太后没有做声,却紧紧攥住了自己凤袍的袖襟。

“这件事得从宁阳王陌篱殇死的那一日说起。”

凤影墨微微眯了眸子,低醇的嗓音缓缓逸出。

“那日,他的确附在朕的耳边说了一件事,只不过,那只

是朕的一件私事,跟任何人无关,也跟任何秘密无关。但是,朕想,既然接下来要查钟家当年的灭门真相,何不借这件事引蛇出洞?”

一边说,他一边扬目看向太后和端王。

“朕故意让夜离在朕跟百官们讨论事情的时候来找朕、质问朕。之所以这样做,朕的目的有二:一,让真正的凶手以为,夜离已与朕心生嫌隙、怀疑朕是凶手、或是帮凶;二,将张硕已经去鹬鸵山找神医的消息散播出去。”

“无论哪一个目的,都是为了让凶手开始行动起来。第一个,凶手可能会去找替罪羔羊,因为凶手觉得,朕会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巴不得早点结案,见终于有人承担这一切,定然就会相信,并草草了事。而第二个,凶手可能会杀人灭口,对神医不利。果然,凶手选择了第一个。”

太后和端王面色一滞。

凤影墨的声音继续。

“当然,促成这一件事的,是朕加的一剂猛药。”

“朕故意将大家都召集在未央宫里,故意让神医说,当年他曾在钟彦落气之前问过他是何人所为,钟彦留下线索说字画,然后,夜离再在当场说字画上面有沉睡的索命蛊,关于蛊,大家都亲眼见过沈孟夫人给陌篱殇下的同生蛊的厉害,听到这更可怕的索命蛊,定然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凶手沉不住了。”

“襄太妃晕倒。因为字画上面根本就没有什么索命蛊,索命蛊不过是夜离编出来的,所以,襄太妃自然不会是被蛊索命。事实证明,她的昏迷也是源于中毒。朕猜想,凶手之所以这样做,应该是有两个原因,一,打断字画的传看。以防再往下传看字画,传到自己的手中,真的遭遇索命蛊索命,毕竟谁都怕死。二,嫁祸给襄太妃,让我们以为是襄太妃为了替自己儿子开罪,自己给自己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