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凤独影应一声,却没有抬头。

久遥见此,将热汤倒在碗里,然后端到书桌前,再以汤匙舀了送到凤独影嘴边。闻得香味,凤独影自然张口接了,目光依旧停留在奏折上,眉头慢慢锁起。

一碗汤喂得差不多时,凤独影蓦然啪地合上折子,怒叱道:“蠢材可恶!”

久遥见她动怒,知道这汤大约是喂不成了,便将剩下的自己一口气喝完,放下碗,才道:“怎么了?”

凤独影将折子递给他,道:“覃城府尹一起上折,要在漏河上修一座大东朝第一的水坝!到底该是何等愚蠢的人才能想出如此愚蠢的主意?以倾国之力来一座水坝,等到有朝一日敌国来袭,只需派上百人将堤坝掘开,则青州十数城都淹于洪潮中!”

久遥翻开折子,凝眸扫去,不由也皱起眉头。

覃城位于澜河边,遇上雨量丰足的年月常遭水淹,而塑城与澜河则隔着一个覃城,虽与覃城毗邻而居,却与覃城恰恰相反,从无水患不说,反而是

到了旱季抽水。风独影自到青州,体察民情,顺从民意,于是这两城府尹一合计,便决定上折,请求主上允他们所请,在覃城的上游莫山谷修一座大水坝,一来是汛期拦截洪水以确保覃城不再遭灾,二来是水坝建好后,可自莫山谷那儿修一条人工运河到朔城,以引水解救朔城旱情。还道两城名士皆认为此举利国利民,并有数名富商愿共同捐资十万银叶修坝,两城百姓更是翘首以待,如今冬季少水,正是动工之期。

“这真要是修了水坝,岂不以后再也吃不到雪雁鱼了。”久遥喃喃道。

“嗯?”风独影不解,“什么雪雁鱼?”

“一种像雁一样南北迁徙的鱼,因它通体雪白若银,所以叫雪雁鱼。它一年中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南边的碧涯海里,但每年的春季它们都会逆流北上游过澜河到达昆梧山下的极渊湖产卵,然后到夏季它们再带着小鱼们顺流南下游回碧涯海。”久遥合上折子,“如果在莫山谷修一座水坝,拦截了澜河,那雪雁鱼就没法回极渊湖产卵,岂不就要绝种,以后就也吃不到了。”

风独影本来是满肚子的怒火,此刻听得他的话,不由失笑,“你就记着吃雪雁鱼。”

“那是。”久遥笑着点头,“你是兵家出身,看到这份折子第一反应便是水坝修成后于军事上的弊端,而我大闲人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好吃好无的。这雪雁鱼肉质细嫩鲜美,可说是鱼中之王,吃过一次就决不能忘怀呀。”

风独影听他如此推崇也不由好奇,道:“既然如此美味,那改天我们去澜河里捉几条来吃,只不过.......”她斜睨久遥一眼,“你可千万要离河远一点。”显然是调侃上回久遥把鱼儿全吓跑了的事。

久遥从容一笑,“放心,你下水捉鱼,我岸上钓鱼。”

风独影想想那情形,顿时忍不住扑哧笑了。

“是了,要多笑,我的阿影笑起来美得天女似的。”久遥凑近亲了她一下,赶在她动作前又飞快退开。

于是乎,风王殿下方才满肚子的火气顷刻间消失化无,看着案上的折子也只是微拧着眉头,道:“亏他们想得出这等无稽之谈。”

“天太冷了呀,两人靠着会暖和些。”久遥一边说道一边挤在风独影的身旁坐下,再长臂一伸,将她抱在怀中,“那阿影的意思是不修水坝了?”

“当然。”风独影任久遥抱着,靠得更舒服一点,“难道你认为该修?”

“这坝是决不能修的。”久遥赶忙摇头,“开天辟地以来,澜河便自北向南,乃是天地自然法则,强行拦截便是违背天道;况且澜河宽广,春夏汛期又涛急水猛,想要修坝实非易事。再且,便真是修一座水坝,先不说于青州安危不利,只说修坝的钱,那些富商捐的十万银叶不过九牛一毛,真正修起来又岂止百万金叶了得,国库必不堪重负,到头来岂不是要增征赋税加重百姓负担;然后,修如此大的水坝必是浩大工程,需要动用大量劳力,那民间便将荒废了耕种;还有,如果水坝修成,若遇旱季,上下游百姓必然争水,反会引发祸端。”

听着久遥一件一件分析,风独影一边点头,一边抬手从案上又拣了几份折子,随手翻了翻,眉头又销起来,“果然,我就猜着两城府尹敢上此折,必然是上下疏通了,看看这些,朝中有这么多大臣上折附和。”她将折子甩在案上,冷冷一笑,“这些人......哼,以为我不青楚他们的伎俩!若我同意修此水坝,国库必然拨下巨款,到时上下官员定是彼此掩护中饱私囊;至于那些赞扬着这‘利国利民之举’的所谓名士们,是想着这大东朝第一的水坝若是修成,必然惊动天下载人史册,他们便可借此扬名立万百世留名;那些富商则可趁机苟营私利,捐资十万银叶......哼!他们到时只怕要从中谋利百万还不止!这此人,真是其心可诛!”

想着这折子之后代表着的污潭脏渊,久遥不由叹了口气,“阿影,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风独影眉一扬,可才说了一个字收住,反而问久遥,“先不说这些人,只说覃城的旱季,久遥可有什么好法子?”

久遥想了一下,道:“我记得以前看过何叙著的一本《山水经》,讲的是山川地貌,其中有一篇《汜水注》提到百姓家掘井挖渠该如何探查地貌,简单说就是指点你哪儿挖才会有水。”

“哦?你的意思是说,旱时让百姓挖井取水?”风独影道。

“若到旱季,此法是可暂解燃眉之急,但想要一劳永逸却还得再想法子。”久遥说着起身,取过一张白纸铺在案上,再提笔蘸墨,于纸上画。

风独影起身凑过去看,片刻间便见他已在纸上画了一个简略的地形图。

“两城府尹建议的拦河修坝之法不可取,挖一条人工运河也不实际,但是挖一条渠沟却可解朔城之旱情。”久遥以笔指着图,“这里下来是澜河到朔城最短的路线,可挖一条一米五深的渠沟,自东向西将澜河的水引到朔城,再在渠沟的两旁植以树木抓牢土壤,便不用担心渠沟会垮掉。”他说完抬头看着风独影,“比起修坝,挖这样的渠沟要省钱省时多了,而且也不用担心雨季渠沟而生水祸,你以为如何?”

风独影听了他的建议早就在心里同意了,是以此刻只是含笑颔首,道:“多谢清徽君的良策,孤笑纳了。”

久遥闻言,眼眸一动,笑道:“那主上可有赏赐给小臣?”

“请问清徽君想要何赏赐?”风独影侧首斜睨他。

“嗯?”久遥放开笔,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看着风独影,“只要主上亲小臣一下就好。”

风独影扑哧一笑,然后抬手在久遥脸上轻拍了一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愿,清徽君就接着吧。”

“主上不肯亲小臣,小臣亲主上好了。”久遥顺势捏住风独影的手,将她拉入怀中,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抬起头,“阿影,我们回宫去。”

“不行,折子还没批完。”风独影推开他,重新再案前坐下。

“唉,我竟是折子也比不上。”久遥叹息。

风独影抬头,看着他正容道:“我就像白天都处理完了,才不会占用晚上的时间。白天我是青州的王,要以国事为重,晚上我就只想做久遥的妻子,想陪伴我的丈夫。”

久遥呆了,许久才自心头长长叹息,“阿影,你这样对我,我会奢望着生生世世的。”

闻言,风独影放下手中的折子,伸手握住他的手,“久遥,你都说过生生世世那些太飘渺了,我们先好好地过完这一生。”

“嗯。”久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翌日上朝,风独影将覃城、朔城府尹调离两城,分别遣往西南边地循城、砾城,另选派能臣为两城府尹。然后又自何叙家族中挑选熟知地理者为督川尹,专门负责澜河通至朔城的渠沟工程,至于各地若发生旱情,帮助百姓挖井取水稍解燃眉之急也是督川尹分内之事。

元鼎六年的最后两个月,青州各地安泰,风独影与久遥的日子也过得平静安然。

白日里,风独影忙着朝政,久遥则多待在书房;晚上,两人定都抛开所有事情,同栖凤影宫中,或闲聊趣事,或吹笛赏月,或小酌品茗,或只是静静相伴,恩爱之情可比鸳鸯。偶有空闲之时,两人则换了装出宫,虽不能去天涯海角,但在王都里走走看看却还是行的。

过了年后,地处西南的青州便渐渐回暖。

二月初二,久遥去了浅碧山。

碧山书院早有甾城府尹知会,今日会有青王诏书送来,是以院中皆早早准备着迎接王诏,甾城府尹更是亲自在山下等候。

当看到“易三”先生在一众侍从、侍卫的拥护下到来时,书院众人禁不住满目惊愕,直到府尹介绍这就是清徽君时才回神,忙跪地行礼,而后由内侍宣读了青王期待书院多多培养人才的嘉勉诏书,书院上下欢喜一片。

而当久遥站在书院里,蓦然间想起了在久罗山上的日子,作为久罗三位王族之一的他,本负责教治久罗后代子孙,而今物非人亦非,他却依旧面对菁菁学子,这仿佛带有一种宿命式的注定。

自那以后,久遥每月都会到碧山书院讲学三日,他旷澹飘逸的风度,儒雅正直的品性,卓绝渊博的学识,幽默机敏的谈吐,无不令学子拜服。而在他教过的那些学子中,有的于朝廷效力,有的于民间成才,有的周游天下宣扬著说……皆有凛凛风骨,不同凡俗。

偶尔,风独影得闲时也会陪伴他到浅碧山,别院后经扩建,已作为行宫,曾经一次她驾临碧山书院,令书院上下倍感荣耀与惊喜。

于是,因为青王与清徽君的关系,碧山书院声名大噪,令得整个青州侧日,无数学子向往之,及至后来成为大东朝第一的书院,从浅碧山中走出无数大儒、名士、俊杰……青州亦是直臣、诤臣的摇篮,出了无数为国为民敢于直言犯上的贤臣良吏,而青州之人多轻贵藐权,便是垂髻小童亦有路见不平仗义相助的侠气。

这也就是为何青州第一代女王明明是武功盖世的凤王风独影,却在后世成为九州中最具文化气息的,有着“文在青州”“天下之才,七分在青”等等美誉。

也因此,史书中的青王夫婿清徽君便是一个博学文人的形象,到后世人们不知有久罗族,都只认为一介书生的清澈君,以无双才华倾倒了绝代凤王,成就了一段传奇式的姻缘。

这些----都是后话。

五月,青州北部的浔城发生蝗灾。浔城地广土肥,又处浔水之畔,乃是鱼米之乡,每年所产几乎等同其他五城的收成。因着地理优势,浔城一向极少天灾,偏生今年春夏少雨干旱,便发生了蝗灾,因此时正是稻子抽穗的时候,蝗虫一来,这一年的收成便要泡汤了,不只是浔城府尹急得上火,便是风独影也为此焦虑。

久遥才自浅碧山回来便得知了此事。

晚上,风独影回宫,依旧愁眉不展,看到久遥回来了才算是展了笑。

“浔城蝗灾的事,大臣们有什么意见?”久遥拉她在窗边榻上坐下。

“唉,除了捕蝗外,也就是洒草灰、石灰防止虫吃这些老法子。”风独影摇头,“可捕捉的毕竟有限,蝗虫杀不绝,百姓这一年的收成便要没。”她长于民间,深知蝗灾对百姓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了,所以才如此忧心。

久遥看着她,沉默了会儿,道:“那我到浔城看看吧。”

风独影一愣,然后明白过来,一时看着久遥默然。

“你不用太忧心,我会有法子的。”久遥伸手拥住她,侧头依偎着她的面颊,“我说过,你肩上的担子我可以分担一半。”

风独影闭目依入他的怀中,半晌后道:“我和你一起去。”

“嗯?”久遥微怔,垂眸看她。

“我和你一起去。”风独影重复一句,抬起手,落在久遥搂着她的手上。

久遥点头。“好。”手掌一翻,与风独影十指相扣,默默相依。

当夜,两人安睡。

翌日,紫英殿早朝时,风独影宣布要亲自前往浔城巡视灾情,群臣自然无话。

隔日她便起程,前往浔城。

青王的王驾抵达浔城是在五月十六日,那一日的情景许多年后,浔城的百姓都难以忘怀,那一日的事迹,史官亦在史册上浓墨重彩地记下一笔。

浔城的府尹在得知青王要来巡视的消息后,十六日早早便领着一城大小官员在城门前候着。

到辰时,只听得哒哒哒的蹄声自远处传来,不一会儿便见数百骑如白浪翻滚般奔行而至,眨眼间便到了城门前,为首的两骑勒马,身后数百骑顿齐齐止步,动作一致,顷刻间蹄声马鸣便消失。城门前便显出鸦雀无声的静寂。

府尹知是青王与清徽君驾到,赶忙跪迎王驾,身后一众官员跟随。

青王抵达浔城后,却连水也不曾喝一口,即命府尹带领着前往受灾的田地查看。

府尹岂敢不从,忙前头领路。

当府尹陪着青王穿过浔城,往郊外走去时,百姓们忽然发现,鸟雀啼鸣声比以往要多要响。在一阵多过一阵的喳喳鸣叫声里,偶有百姓抬头,便见空中飞着一只通体青碧的大鸟,它张开巨大的翅膀在空中盘旋着,如同天上的影子般跟随着地上的青王。在青鸟的周围,还飞着许许多多的鸟儿,那些不绝于耳的嘈杂鸣叫便是它们发出的,而且鸟雀还在陆续增加,似乎有把整个天空填满的趋势。

如此异象顿让浔城百姓震惊,他们不知道今天为何会多了这么多的鸟雀,这些鸟雀又为何而来?

直到青王到达郊外田地,空中那些鸟儿顿时铺天盖地地飞向田地里,他们才猛然明白过来。

燕子、乌鸦、喜鹊、百灵鸟、燕隼、灰鹤、燕鹤......无数的雀鸟密密麻麻地扑向田地间,就如同天网罩下,将那些肆掠在稻田间的蝗虫啄食入肚。

在这些天敌的面前,蝗虫都化作果腹的美味。

那一刻,浔城的官员、百姓,都为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一个个呆如木鸡,不敢置信。

等鸟雀们啄完一片田地里的蝗虫再飞去另一片时,有些农夫忐忑走下田埂,生怕鸟雀们将稻穗也啄食干净了,结果却发现除了一被蝗虫咬食过的外,余下的稻穗依旧完好地挂在稻苗上。

“天啦,这些鸟雀难道是上苍遣下,来帮助我们度过灾难的?”

百姓们惊异万分,仰头问询苍天,天上朗日高悬,碧空万里无云。

而后,他们将目光望向伫立在田地前的青王。

白衣如雪,风姿凛然,如凤凰般高傲美丽的女王,神色平静地看着田地间啄食蝗虫的鸟雀,淡定从容得如同看着麾下忠诚勤劳的臣子。

“凤王!是我们的凤王!”

浔城的官员,浔城的百姓,纷纷跪倒,满怀激动与敬仰。

是凤王的功劳!是凤王来了,这些鸟雀才来了!

这奇迹般的景象,都是因为凤王!他们的天上凤凰转世而生的青州之王!

凤凰,是天上尊贵的神祇,统驭百鸟,傲视四方!

凤凰化身的凤王驱使这些鸟雀,解救了浔城的百姓!

......

蝗虫在鸟雀的帮助下消灭,而风独影巡视浔城蝗虫绝迹的事,已成为传奇。

翌日,当她起驾离开浔城,满城的百姓挤满了长街,以至浔城府尹为她准备的车驾根本无法通行,百姓们都想亲眼看看他们的女王,看一眼这个举世独一的凤王到底是何等的风采无伦!

那日的最后,在百姓的呼唤中,风独影启开了车门,在她步车厢的那刻,长街上的百姓齐齐一静,然后便是潮水一般的跪拜。

世间,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女王!

世间,再没有比她更美丽的女王!

眼前的凤王无论是容貌还是仪容,都是如此的完美,百姓们心悦诚服地跪倒在他们敬爱的女王脚下。

风独影回首看着久遥,然后微笑地伸出手。

车厢里,久遥从容步出,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两人步下步辇,并肩行走在长街,百姓们自动为他们让出一条路。

“凤王万岁!清徽君万岁!”

“凤王万岁!清徽君万岁!”

......

在百姓们山呼海啸般的恭祝声里,两人携手同行,不时相视微笑,彼此心意便在这一眼一笑间传达。

平常人拥有异能,只会引起他人的忌恨与恐慌,只会招来窥图与灾祸,可一位王者拥有异乎寻常的能力,百姓却会百般敬畏甚至欢喜,因为那在百姓眼中代表着这位王深受上苍恩宠,是上苍格外眷顾这片土地才会赐予。

以久遥你的身份,若令天下知晓你身具灵气,必引祸端,可是--我虽不能让百姓知道这全都你的功劳,但我要与你一起领受他们的谢意。

所有的荣华,你我共同分享!

两人带着浔城百姓的谢意与感恩起程回到王都 。

群臣早已闻得消息,全都出城迎驾,王都里的百姓亦都夹道迎接。

风独影与久遥,并肩同行,领受了君臣与百姓的尊敬与爱戴。

这种尊敬和爱戴,可以让臣民凝聚一团,可以让整个青州都凝聚一团。

自浔城回来后,日子依旧如从前,风独影与久遥也日趋恩甜蜜。

这天,久遥换了便服独自出宫,他想挑几本宫中缺了的书,买完书往回走时,看到街上有卖新鲜杨梅的,买了一小篮。回到宫中,看看时辰才巳时,便挑选了一些杨梅洗净了,然后去了含辰殿。

“我刚有些瞌睡了,你送这个来正好。”风独影看着白瓷盘里一堆红中带青的鲜杨梅,顿时口舌生津,抛下奏折拈起便吃。

久遥看着风独影吃得有滋有味的样子不由奇怪,问,“阿影,你都不怕酸吗?”他设计者尝过,这些杨梅虽说看着很是漂亮诱人,但到底还不是成熟期的,滋味很酸,像风独影这种一颗接一颗的吃法,还不要酸掉一口牙。

“酸吗?”风独影又吃下一颗,摇头,“酸中带甜,我倒觉得滋味正好。”

久遥闻言,看着她,片刻起身走出含辰殿。

风独影自顾吃着杨梅,不一会儿便吃光了,颇有些意犹未尽,擦干净手,重新拿起了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