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尔青无限沮丧的说:“这样的方案都能大获成功,中国的设计没有出头之日了。”

秦风好脾气的安慰她,“不会,不会,中国建筑界还有你呢。”

付尔青大笑,“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当秦风拉着付尔青的手走在商场的里的时候,时间仿若从来不曾流转,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分离,还是三年前青涩有余的少男少女,欢乐多过烦恼,生活明快亮丽,爱情温馨甜蜜。那时候他们也逛大商场,只逛不买,秦风对于穿着向来没有要求十几块钱的地摊货也能穿出英俊潇洒来。而付尔青只试不买,实在喜欢了就记下货号,到网上找打折的代购来买。

秦风捏了下付尔青的手,转过脸看着她,“想什么呢?”

“忆苦思甜呢。”

没想到秦风竟然点了点头,认真的说:“是呀。宝贝,咱们苦尽甘来了,咱们有钱了。”

付尔青敛眉嘴角勾出轻盈的笑容,凑到秦风耳边小声说:“花的是不是公款?”

秦风眉梢微挑,淡淡的笑,也是小声说:“必要花费,必要花费。”

付尔青拉着秦风的手大步流星的走,“走,腐败去。”

大型商场专卖店五花八门,商品琳琅满目,付尔青站在中庭扬着脸问秦风,“去哪家?”

“今天听你的,给我买件衣服就行。”

“好吧,班尼路还是佐丹奴?”

付尔青想了想,“班尼路吧,牌子。”

于是真的去了班尼路,导购小姐一如既往的花痴的盯着秦风看,完全忽略了付尔青的存在。

秦风竟然认真的挑选起衣服,拿了件黑色的毛线毛衣问付尔青,“怎么样?”

付尔青拿了件淡粉色的递过去,“别穿黑色了,试试这个。”

秦风乖乖的接过来进了试衣间,不一会晃了出来,小声的说:“太嫩了吧。”

导购小姐立刻说:“不会,不会,您穿什么都好看。”

付尔青抖了抖,“是挺像gay的,你说你和三哥是不是?”

秦风一个头瞬时有两个大。

逛到一半,秦风接了个电话,放下电话想了一会对付尔青说:“晚上庆功宴,三哥让你也去。”

付尔青的笑容凝在嘴角,眸中幽幽一晃,笑着说:“好呀,那先回家换件衣服吧。”

秦风揽过她,“买一件吧。”

付尔青小声嘟囔,“必要花费,必要花费。”

傍晚时分,天边晚云长飞,透过夕阳的余晖暖意连绵。城市夜晚的喧嚣刚刚上演,霓虹灯琉璃纷彩五光十色,煞是亮丽。

付尔青对着镜子把粉擦了又擦,秦风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别擦了,再白就成日本艺妓了。”

秦风的手干燥而温暖,付尔青的眼神渐渐定了下来,“好了,走吧。”

付尔青脚刚着地就被长裙绊了一下,高跟鞋扭了扭,幸好秦风眼疾手快抱住了她,蓝色的长裙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宛若长虹一般。秦风拢好付尔青耳边垂下的碎发,把外衣脱下来给她披上,揽着她的腰一同走了进去。

城里最豪华的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被包了下来,十桌奢华的酒席,商界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不少,三哥的声名更胜。

那晚的付尔青无疑是美丽的,褪尽稚气之后的成熟,沧桑历尽之后的沉淀,一袭曳地露背的长裙,V字领口露出大片雪凝一般的肌肤,碎钻头箍挽了蓬松的发髻垂在头后,垂眸柔静,带着一丝月华般的光芒。

三哥笑容满脸的看着付尔青,“原来是个美人,之前把你当成小姑娘是三哥看走眼了。”又对秦风说:“原来你小子是被美色所迷呀。”

付尔青递上一方古玉,晶莹剔透雕工精细,恭敬的说:“三哥谬赞了,恭喜三哥。”

三哥一挥手下身旁的保镖接了过去,“到三哥身边坐。”

坐定之后付尔青小声说:“三哥,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还是让我坐远点吧,你看那还有摄像的,多丢人呀。”

三哥年轻的脸上光芒冷静,“你这姑娘不说话就不会露馅。指不定这会儿很多人都在猜测这是哪家的名媛呢?”

付尔青不好意思的捂着嘴笑了。

开席的时候,三哥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倒也没有了电视上那种刻意收敛后的谦逊,整个人清然冷淡风神峻凌,声音低沉,“谢谢各位赏脸,先干为敬。”

这顿饭付尔青吃的是小心翼翼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怠慢。三哥带着秦风挨个桌子敬酒,秦风更是兢兢业业的把白酒当白水喝。

远远看去,那个挺拔的身影高大非常,周身逆着淡淡的灯光,气定神闲。让人也不自觉的心神安定。

扬子对付尔青举起酒杯,很诚恳的说:“人靠衣装。”

“谢谢。”

期间付尔青去了趟洗手间补妆,在橙黄的灯光下潜静的微笑。想来想去还是那句人生如戏,她和秦风的故事也够写本书编部电视剧了,先是年少无知的青春片,然后是琼瑶式的爱情片,到现在成了斗智斗勇的警匪片了。可惜了她付尔青自诩遍览侦探小说却也只是最后这部大戏里的一个小小配角,连秦风到底要做什么怎么做什么时候做都不知道。但为了他的安全,她情愿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付尔青一推开门就看到宁三倚在女厕旁的墙上眉峰愁愁的思量着什么。

推了他一把,“喂,在这做什么呢?”

宁三低声说:“等你。”

付尔青笑着看他,却发现宁三一向不着调的脸上十分严肃,眼睛里浓黑的沉沉一片,不由也正色道:“有事吗?”

宁三沉默了半响,烦躁的不断的挠头。让付尔青不由的遐想这小子是不是爱上自己了,兄弟妻不可戏呀。

“你不说我可是要回去了。”

宁三急了拉了一把付尔青,声音轻到不能再轻,“你认识刘处吗?”

刘处,付尔青愁眉想了又想,只得摇摇头,“不认识。”

宁三仔细的盯着付尔青捕捉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却颓唐的发现她说的似乎是实话。“那没事儿了。”

“没事了?”

宁三瞪了一脸白痴相的付尔青一眼,转身走了。

留下付尔青在原地愣愣的呆了半响,心里却是着实的惊颤了一回,刘处和秦风所说的刘叔是不是一个人?无间道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演了。

然后付尔青觉得既然自己给人的印象已经不大精明了,不如索性一直傻下去的好。

付尔青回到厅里时,秦风和三哥一圈酒已经敬完,秦风倾身向前三哥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底下人的眼睛里都或多或少的藏着点各样的情绪,只是埋得太深不大明显。

见付尔青回来,三哥抬起头对秦风说:“我说她走不丢的,你瞎担心个什么劲。”

付尔青靠在秦风臂弯,嘴角的笑意越扬越高,“三哥在这,你倒是给我说说,是不是觉得我傻配不上你了?”

秦风无奈的保证,“没有,你又瞎说什么。”

“还说没有,你看看你这个眼神,明明就是在说看你都傻成什么样了。”

一桌子人顿时哄笑一团。想那秦风平时是什么样的人,连唇角抿起来都是冷锋凌厉,哪里见过他费力的像别人解释什么,又哪里见得到如此柔情的一面,倒也真是新鲜。

三哥也是满脸的笑,“阿风,还当你对尓青多么好呢。”

付尔青立刻撅着嘴附和,“可不是吗,你看看,三哥都看出来你对我不好了。”

秦风薄唇微抿,脸色收的越发的紧,眼里带出犀利的寒光,就在大家为付尔青不知分寸担心的时候,秦风很正经的说:“三哥你别信她,她昨个今早还非说咱俩说同性恋呢。”

三哥连带着一桌子的人愣了一下,立刻爆发出更为欢畅的笑声。

付尔青愤愤然的在底下掐了一下秦风的大腿,疼的他呲牙咧嘴。

坐在三哥左手边的人指着秦风对三哥说:“三哥,这人真的是秦风吗?”

三哥也是正在兴头上,一本正经的说:“别说你怀疑,我有时候都觉得这小子性格分裂。分为有付尔青在的时候和没有付尔青在的时候。”

又有一个好事者蹦出来说:“早就听说风哥一片深情只为一个人,原来这世间还真有这么个女人能把风哥这座万年冰山融成了水呀,真是太长见识了。”

宁三总算没有辜负这样热闹的场面,总结性的陈辞,“傻人有傻福。”

扬子推了他一把,“呦,你小子越来越精辟了,给哥几个说说怎么历练的。”

付尔青插嘴,“自然是被宁锐训导过的,强将手下无弱兵嘛。”

宁三大叫,“付尔青,你傻的是不是?”

秦风笑嘻嘻的幸灾乐祸,“看吧,不止我说你傻吧。”

付尔青和秦风在桌子下面十指紧扣,彼此温暖。他们都知道付尔青越傻就越安全。

酒席吃到深夜才堪堪结束,付尔青在一楼大堂里奢华的水晶吊灯下摆弄着桌上的火柴,一根一根的点燃再默默的看着它们熄灭,那蓝光一闪的瞬间竟是整个过程中最最炫目美艳的时刻。

三哥和秦风谈了约莫半个小时才前后脚的出现。付尔青也恰好折腾完一盒火柴,迎了过去。

三哥微微昂首,神态间颇有睥睨天下的气势,“阿风,和尓青回家吧。”

秦风揽着付尔青恭敬的说:“那我们走了,三哥。”

坐进车里隔离了外间干冷的冬日天气,付尔青总算松了口气,转过脸恰好看到秦风浓黑的双眸也在看着自己,仿若世间繁华三千他却只看到了眼前这一方的潋滟,缱绻心田,穿过了漫漫人生,长河岁月,自此永生不忘。

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没有说一句话,却也恰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最后还是付尔青伸手把秦风的脸扳了过去,“好了,回家再看吧。”

秦风笑了笑,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饿不饿,要不要顺道吃个饭。”

“得了,我穿成这样还是回家吧。回家给你做西红柿汤。”

“好。”

这一夜付尔青睡的极为安稳,因为身旁的人令她无比心安,这世间坎坷磨难不断,但付尔青相信她和秦风可以走下去,也走得下去。

她转过头看着睡熟中的秦风,轮廓分明的脸庞线条竟有些柔和的暖意。他的睫毛好长像一把小扇子一样垂在那里,付尔青忍不住吹了口气,竟然真有几根迎风动了动。

秦风突然睁开眼睛,睡眼朦胧的不满的看着付尔青,“把我吹感冒怎么办?”

付尔青笑了,捏了下秦风的脸,“你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谢谢。”

付尔青窝在秦风怀里小声说:“风,昨天宁三问我认不认识刘处。”

秦风的身子一僵,神情霎然峻肃,眼峰骤然凌厉,黝黑的眼底冷冷的寂静。

他把宁三最近的表现想了个仔细,终于寻到了一处间隙,怕是上次同刘叔的见面被他发现了。那时候他眼睛还看不见可是手里确实有急事需要汇报,这才冒险见了刘叔,却不想到底还是出了纰漏。只是不知道宁三把事情想到了什么地步了。

付尔青见秦风这副样子才觉得事情不大简单,心里也跟着担忧起来。

沉默了半响,秦风才柔声问:“你和他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呀,我本来也就不认识。”

秦风点点头,过了一会低声说:“尓青,你怪不怪我什么都没告诉你?”

付尔青摇了摇头,“不怪。风,你只要知道一点,我相信你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秦风没有说话,只是把付尔青紧紧的抱在怀里。

那天之后一连五天秦风都没有出现,只是打过几个电话,电话里也实在不方便说些什么,说的都是无关痛痒的问候话,付尔青也不好问,只能更加的为他担心。

毕竟他走的这条路除了生便是死,没有其他。

张盈递了杯可乐给付尔青,言语中也含着一份担忧,“尓青,到底怎么了?”

“盈子,没事。”

“得了,就你这点道行哪里藏得住事儿。”

付尔青勉强的笑了笑,“盈子,事情没有解决前就是烂在我心里也绝对不能说出来。”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对了,给你看样东西。”

付尔青看着眼前的大红喜帖,心底的喜悦一丝一丝的涌了上来,甜甜蜜蜜的漾成了嘴角的一份微笑。拉着张盈的胳膊晃来晃去,“盈子,你总算把自己嫁出去了。这么多年了,真是不容易呀。”

张盈哼了一声,“瞧瞧,这话让你说的。”

“我要当伴娘。”

“宁妈也是这么说的。”

“盈子,你胆子够大的,敢让宁妈当伴娘你不怕丢人吗,结婚多大的事儿不能儿戏呀。”

“说得十分有理。”

单北推门进来,带进了外间的丝丝寒意。

看到付尔青笑了笑,眉目间却有一丝凝重。

张盈上前关切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单北笑着摇了摇头,却转向付尔青问了句,“秦风最近怎么没有过来?”

付尔青手里的杯子一滑,嘭的就摔到了地上,登时一片粉碎。“他出事了吗?”

张盈疑惑,“尓青,你这话问的倒是奇怪。”

单北看着付尔青,“原来你早就知道,秦风和你说的?”

付尔青站起来对着单北,眼里带着微微的惊惶和脆弱的表情,“单北,求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盈也急了,推了下单北,“你倒是说呀。”

单北说:“三哥倒了。”

这样的一句话在沉沉的打在付尔青心底,来得太快竟然不及反映。

张盈惊讶的说:“怎么可能?你没听错?”

单北很郑重的点了点头,“没错。前个看新闻不是还说李副市长被双规了吗,你可能不知道,他和三哥的关系很不一般,当时我就觉得李副市长要是倒了会不会是有人要扳倒三哥的信号,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听说三哥和他手底下的亲信都被抓了起来,上面是铁了心要整治他们,其实这心思估摸也不是有了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没有实质的证据加上三哥的关系又硬才动不了他,可是这回倒是不知道怎么就成功了。”

张盈担忧的看了眼付尔青,“你是说秦风也在这里面?”

付尔青问的却是,“有秦风的消息吗?”

单北摇了摇头,“这事办的太隐秘了,据说事前三哥连个风都没听到,所以这里面具体的事情现在也没个知情的人。”

张盈说:“按理说这么大的动静新闻里怎么连提都没提?”

“这种事新闻里怎么可能说,就是地方上也是能压就压,官家绝对不会提起的。”

张盈拉着付尔青的手,安慰她,“尓青,别太担心了,秦风那么聪明不一定被抓了,再说就是被抓了也不一定拿得出什么证据告他,就是告了他也不过是几年大狱一晃就过去了,没事的。”

可是付尔青心里担心的却是另外一码事,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三哥的这番倒台是谁造成的,但是她害怕三哥知道,也害怕他手底下的弟兄们知道,如果是那样,秦风真真是生死难料。

其实知道结果并不是最煎熬的,在等待中猜测才是最最痛苦的。因为每一个猜测都会被下一个猜测推翻,于是担心无时无刻一路蔓延到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占据你所有的思绪,生活的所有都只剩下无尽的猜测和担心,为了那个,心爱的人。

之后的三天,付尔青窝在家里养成了时刻盯着手机的毛病,张盈和宁锐轮着番的来看她,开解的话说来说去也是那么几句,可是对于付尔青来说却完全说的是另一回事,根本起不到安慰的作用。

付尔青依旧愁云惨雾的模样在屋子里横晃。

母亲看在心里也是难受,时不时的嘟囔句,“孽缘呀,孽缘。”

晚上付尔青睡的不踏实,听到厨房里有动静就批了件衣服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