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厕回来的断弦找不到自己的古琴,正纳闷呢,就听见了这琴声,脸一黑就站在风月面前问:“你那客人又来砸我场子了?”

“不是他。”风月笑眯眯地道:“你自己看。”

疑惑地看过去,就见四座的客人表情痴迷,台上一清秀佳人手轻扬。琴声飘逸,很是动人。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叫好声不绝于耳。有认出她来的,偷偷惊讶地讨论,没认出来的,便大胆上前问价。

金妈妈擦着汗水,上台小声问:“姑娘来挂牌?”

“不是。”傲慢一笑,易掌珠道:“只是听闻这儿姑娘多才多艺,所以来试试罢了。”

脸色一变,金妈妈道:“姑娘,咱们这儿是做生意的,可不能由着您这般胡闹。”

“做生意?”易掌珠冷笑,起身就看向台子边站着的一群姑娘。义愤填膺地道:“你收钱,却要这些个无辜的姑娘为你卖皮肉,算是什么正经生意?今日我就算是砸了你这地方,你能如何?”

众人愕然,有些不明白情况。殷戈止倒是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道:“闹够了就出去。”

一听他这话,易掌珠委屈得很,她又不是来做坏事的,凭什么让她出去?

“我不,我要解救这些无辜的少女!”脖子一横,易掌珠瞪着金妈妈道:“你要么放了她们,要么,我就封了你这楼!”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金妈妈皮笑肉不笑,睨着她道:“姑娘,咱们这儿的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闹到官府去,咱们也不理亏,楼也封不了。您要我放人,那不如替所有的姑娘赎身?”

易掌珠愕然:“赎身?”

“她们来这儿。都是收了我的银子的,要想出去,自然要赎身了。”瞧着表演没法儿继续,金妈妈冷哼一声,当即就扯着易掌珠下了台,到旁边拿了算盘来打:“这儿的姑娘卖身的银子都是一百两,加上丫鬟。一共一百个人,一万两银子,姑娘要是拿出来,妈妈就撕了她们的卖身契。”

一万两?易掌珠脸都吓白了,怒道:“你这是抢钱!本就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好意思问我要银子?”

“您要来做善事,可我又没理由陪着您做善事。生意人都是要谈钱的。”金妈妈哼笑:“不然你动动嘴皮,我就得损失那么多银子,凭什么啊?”

“你…”易掌珠当真是怒了:“我做善事这么多年,头一次遇见这么不讲道理的。果然这地方出不了什么好人!”

“嘿!”金妈妈也怒了,她做生意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遇见这么不要脸的,敢情别人的银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正想再争。背后的风月却来拉了她一把。

“金玲先上去。”喊了后头的人一声,风月笑道:“妈妈别生气,这位姑娘只是不懂规矩。”

看见她,易掌珠微微一愣,接着眼睛就亮了:“你没在使臣府?”

冲她一笑,风月唇红?白地道:“晚上才回去。”

脸色顿沉,易掌珠道:“这下头有头有脸的人不少,你为何非要缠着殷哥哥?”

“喜欢您的人也不少。”风月笑道:“您又何必只盯着他不放?”

“我…”

气不过,易掌珠转头就去看殷戈止的方向,结果他的位置上却早就没人了。

人呢?

“主子。”点钗小声道:“殷殿下已经走了。”

走了?!易掌珠皱眉,立马扔了古琴就往外追。

众多恩客还等着她重新上台,谁知道那绿色的影子径直就往外走。不少恩客追着她出去,看热闹的也跟着起哄,梦回楼的大堂瞬间便冷清了下来。

“真是好本事!”捡起地上的琴,断弦气得直哆嗦:“耀武扬威地来当好人,又莫名其妙地走了,这算个什么!”

算个什么呢?风月想了想,实在想不到个确切的形容词,干脆作罢,提了裙子就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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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毫无改善的关系

准备好的舞是没法跳了,那这一身装束无用,穿着还重,先脱了再说。

关上门,风月径直走到屏风旁边,?利地扯自个儿的腰带。

“主子…”灵殊站在门口,表情古怪地喊了她一声。

“嗯?”伸个脑袋看她一眼,风月道:“你家主子脱衣裳呢,能不能把门给关上啊?”

后知后觉地关上门,灵殊刚想说点什么,转头一看自家主子这动作快得,已经把广袖上襦给脱了,白生生的手臂和肩膀露出来,和胸前一抹艳红裹着的弧度,看起来诱人得很。

回过神摇摇头,灵殊跺脚,连忙跑过去扯了扯主子的裙摆:“您看那边!”

嗯?风月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有人优雅地端着茶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玄衣与暗处浑然一体,只一双没有波澜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吓得往后跳了一小步,风月眨眼,跟看妖怪似的看着他:“您怎么也不出个声的?”

然后想想刚刚下头发生的事儿,又问一句:“不是走了吗?”

看易掌珠追得那么起劲。他怎么着也该在外头停下来等佳人追上,然后?着脸一顿凶,凶得佳人泪落涟涟之后,再叹一口气把佳人抱进怀里柔声安慰。这才是对付女人的正确方式啊!

“走得快了些,从前门绕了后门,上来喝口茶。”安静地将她从头看到脚。殷戈止道:“你不跳舞了?”

“怎么跳?”她撇嘴:“下头客人都被您的易小姐给带走了,跳了也没人看。”

她料到她弹琴不至于砸场,却忘记考虑她这个人,场子终究还是被砸了。可惜了准备了许久的一群姑娘们,明日梦回楼不知又会是个什么境地。

角落里的人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看了一眼屏风上挂着的广袖襦,伸手取了,展开,搭在了她肩上。

风月一愣,不解地抬头。

屋子里还没点灯,这人的轮廓却是更加清晰,凑近她,低声道:“现在跳,我看。”

温柔的声音,听得风月心里一痛,下意识地就转过身,穿好衣裳,点头:“好。”

灵殊看得脸红,蹦蹦跳跳地就出去了。殷戈止在桌边坐下,抬头想点灯,顿了片刻,又松了手。

外头月光正好,从敞开的窗户倾泻进来,照得软榻上一片朦胧。

深吸一口气,风月脱了舞鞋,顺手取了妆台上的两串儿铃铛缠在脚踝上,捞起舞裙,轻盈地跳上软榻。

月色皎皎,照得大红的舞裙一片柔光,窗外是千家红灯丝竹声,随意和了段儿远远飘来的曲子,她起势,左足尖点右膝,手上下合于右耳侧,腰肢款摆。媚气横生。

伸手给自己倒了茶,殷戈止淡然地看着,却见眼前这人舞起之时如战场旌旗,随风烈烈,颜色鲜活。分明是风尘里的妖精,但隐约间却又瞧着像沙场里喋血的金戈。

铃铛声响,杀伐四起,鲜血飞溅!

她舞处悲壮,像力竭知必战死的将军,背水一战,突出重围,一身艳血却流淌满了山河。滚烫的红色洒在蝴蝶身上,红色的蝴蝶挣扎着,翅膀破碎,振振欲飞,却还是飘零地落在了水里。

本是调戏她,想看她千娇百媚的模样,没想到她跳的却是这样的舞,看得他心口莫名一窒,恍然间想起了曾经的战场,想起那些在身边倒下的身影,和夕阳下有人用力将旌旗插在魏国边疆的高岭。

蝴蝶难飞,那一抹艳色却又再起,像是转世为了绝代的佳人,步履盈盈,眉眼清晰,手划广袖,慢慢朝他走过来。

铃铛声变得缓和,轻轻迈一步,才似有似无地响一声。像猫爪子一般抓在人心上,令人莫名地难耐。

殷戈止回神,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广袖襦落地,雪白的藕臂往他肩上一搭,她俯身下来,舔着嘴唇风情万种地问:“公子,想吃点心吗?”

喉结微动,殷戈止声音低哑:“有甚点心?”

低头侧着吻上他,唇齿之间大胆厮磨,她笑得多情,指尖划过自己的眉眼,辗转之间低喃道:“自然是美人酥了。”

月光醉人,殷戈止跟着她滚到那软榻上去,被她小鸡啄米似的吻着,一时间没能回过神。

今日,他算是来收服人心的,既然决定要合作,那她,最好对他死心塌地才好。本就说仰慕他的人,降服起来应该更加容易。

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他像是已经把她捏在手里了,却又像什么也没捏住,脑海里反而全是翻飞的红色舞裙,以及蛊惑人心的铃声。

殷大皇子御女无数。尝过千百种女人的滋味儿,却只对两个人有过这般感觉。

来不及细想,月光下的妖精就勾引着他往无边的暗流里沉,脑子努力想思考点什么,但到最后,终于是什么也想不到,只想伸手撕了她的舞裙。

寂静的不阴城,有缠绵之音,也有惊骇的尖叫。

易掌珠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儿跑,殷戈止早就没了影子,她身后全是梦回楼出来的恩客,好不容易甩开,结果却迷了路。

街上人烟稀少,点钗着急地道:“小姐,咱们得找人问路,快些回去。”

“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但现在去问谁?”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裙子,易掌珠正要再抱怨两句。冷不防地觉得背后一凉。

一把刀横空而来,往她手臂上一划。

“啊——”惨叫声响彻整条街道,点钗吓傻了,回头看着蒙面人,腿都打哆嗦。

易掌珠只觉得疼,瞧着胳膊上还渗血了。当即就道:“将军府的人你也敢动手,不要命了?”

蒙面人冷笑一声,拔刀又来。易掌珠这才发觉人家是当真来杀她的,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

“救命啊!救命啊!”

两个女子跑得一点也不快,但身后的人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追着。时不时又给易掌珠来一刀,划破她的衣裳。

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哪里受过什么伤?当即就觉得自己要死了,叫得更加惨烈,脸上泪水鼻涕横流。

就在她们跑得力竭几乎绝望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一队护卫冲了出来。大喊一声:“什么人!”

蒙面人见状,立马转身消失无踪。

几乎要晕过去了,易掌珠跌坐在地上,捂着手臂哭得惨兮兮的:“救我…”

“易小姐?”护卫里有人认出了她,连忙道:“您怎么来这儿了?”

抬头看了一眼旁边府邸的牌匾——南宫府。

南宫家啊,重重地松了口气,易掌珠放心地晕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风月睁眼,就看见观止满脸通红地背对着床站着,小声喊:“主子。”

殷戈止睡得正好,手搂着风月柔软的腰肢,不愿意睁眼。

低笑一声。风月道:“你家主子醒了。”

旁边的人不悦地睁眼,瞪了瞪她,然后慢慢撑起身子:“怎么?”

听见自家主子的声音,观止终于松了口气,连忙道:“出事了,昨儿晚上易大小姐在城中遇刺,太子一大早便出宫去将军府了。”

风月一愣,就见旁边的人飞快起身,下床更衣之后,便道:“过去看看。”

门打开又合上,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风月挑眉。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那头也不回的人,心想,这关系怎么还是妓子与恩客啊?她昨儿跳那么辛苦,都没点改善的?

撇撇嘴,裹了衣裳下床。她打开房门,就听得外头几个姑娘又在聊天了。

断弦哼笑道:“没见过那般不要脸的大小姐,多尊贵的身份啊,却自己跑出来送死。”

“人家养在深闺里的,不知道世间险恶。”金玲撇嘴:“可怜的还是下头的人,瞧瞧这大清早的。衙门闹得是沸沸扬扬,护城军恐怕也得被问责。”

护城军?

心里微动,风月转身,就看见打扫房间的大婶笑眯眯地对她道:“姑娘,要清扫吗?”

朝她点头,看着她进自己的房间。风月等了一会儿,等她出来之后,便径直进门,打开柜子翻了纸条来看。

“太子有意问责护城军,已经动手。赵麟家财甚多,来路不明。有账本在书房挂画后的暗格内,奴不得近。”

何愁不会武功,又没人相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探到这么多消息,已经很厉害了。

想了想,风月烧了纸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拎过灵殊来道:“我打算去拜访一下何愁姑娘,你好生在这儿守着,要是有人来找,只管告诉他们我的去处。”

“好。”灵殊点头,天真地塞给她一盒点心:“拿这个当礼物吧。”

郑重地应了,风月出门,一路把点心当早膳吃掉,然后去旁边的瓷器铺子买了个不大不小的摆件,抱着就往都尉府去。

都尉府这种地方是一向不好进的,不过门房很是懂事,一听她来找何愁,立马就去传话了,没一会儿就有丫鬟引着她进门,一边打量她一边道:“何愁姑娘不是无亲无故么?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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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特殊手段

瞧这丫鬟总觉得目光不是很友善,风月笑了笑:“我是梦回楼的人,承蒙姑娘照顾,也念她无亲无故,所以来看看。”

眼里瞬间多了些鄙夷,丫鬟勉强笑着,引她到了个路口,便道:“奴婢还有别的事情,您自个儿往前走几步,瞧着个院子,进去就是了。”

风月挑眉:“你不是何愁姑娘的丫鬟?”

朝她行了一礼,那丫鬟看起来连多说的兴趣都没有,转身就走了。

风月咋舌,抱着盒子看了她的背影一会儿,便按照她指的路走。

这都尉府看起来是不大,可谁知进来之后别有洞天,高楼连苑起,气派不凡。

可再往前两步。是个看起来就很陈旧了的院子,院门半开,连个家奴都没瞧见。

“何愁姑娘?”

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里头好像有点动静,风月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何愁自己出来了。打量她两眼,眼里有惊讶之色:“风月姑娘?”

“我来看看你。”笑着走过去,将盒子放在她手里:“这是礼物。”

这个时候来看她?何愁抿唇,垂眸道:“我的境地可能没有你们想的那样好,来找我帮忙的话,恐怕帮不上什么。”

“姑娘误会。”风月摇头:“我只是受人之托来拜访姑娘。顺便在这院子里走走。”

微微一怔,何愁看向她。

面前的人笑得别有深意,像是知道她在做什么,从而来与她接头的。

心里松了松,何愁微笑:“原来如此,那咱们且出去走走。”

说完。放了手里的盒子,拉着她就出门。

“姑娘委屈了。”走在小道上,风月低声道:“很辛苦吧?”

“日子不太好过,可也有个盼头。”知道她是自己人,何愁的态度就好多了,温和地道:“你瞧这院子,富丽堂皇,里头定然藏着不少的秘密。我被人薄待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到底是出身低贱。可也正因为低贱不懂规矩,冲撞之下,能瞧见些事情。”

风月点头,正想夸她呢,就看见了她脖子上青紫的掐痕。

“姑娘?”吓了一跳,风月瞪眼。

何愁一愣,顺着她的目光摸了摸,低声道:“没什么要紧,受了点为难,但还活得下去。”

这样的高门大院里,进了个青楼的狐狸精,日子自然难过,加上赵悉是个喜新厌旧的,一冷落她,她就只有任由其他姨娘欺负。

男人就是这样,朝三暮四,永远喜欢新鲜的女人,宠你之时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不宠了,也就没心思管你死活。

风月皱眉,神色看起来有点阴鸷,把何愁吓了一跳,连忙道:“没什么大碍。你不用太紧张。”

“嗯。”闭了眼,风月缓了口气,再睁眼,又笑得妩媚:“这府里,咱们能随意走动吗?”

“自然是不能的,书房那一块儿以及前院都尉的居所,都不能去。”何愁道:“只能在后院里逛,上次我装傻硬闯进去,只听见些账本之类的话,从半开的窗户里瞧见机关,之后就被赶出来,还受了顿家法。”

“辛苦你了。”风月道:“帮我个忙吧,我有法子光明正大地进去。”

都尉平时都是不在府里的,这府邸也没有将军府的守卫那般森严,难度小了很多。

何愁点头。

赵悉从自家老爹那儿挨了顿骂回来,不高兴极了,一路走一路骂:“城里出事与我何干?他干什么把气撒我身上?”

旁边的奴仆躬身道:“老爷也是一时气急,公子别生气,不如去何愁姑娘的院子里,舒坦舒坦?”

妓子出身的姑娘,床上功夫都不错,比那些个正经家欲拒还迎犹犹豫豫的姑娘讨他喜欢多了。不过何愁他玩腻了,要发泄,也该找点新鲜的。

正想着呢,就瞧见前头路上站着两个人。

何愁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像一盆君子兰,初时觉得舒坦,可看久了,到底是没花好看。赵悉摇头,正打算转身。却听得她喊了一声:“少爷。”

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就见她旁边的姑娘也转过脸来,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

容色艳如海棠,身段窈窕诱人,这可不就是梦回楼的风月姑娘吗?听闻一直被大人物包场,今日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色心顿起,赵悉笑着走过来,看着风月道:“有客人?”

何愁颔首:“风月姑娘素来与妾身交好,今日得空,便来看看妾身,若有冲撞之处,还望少爷莫怪。”

“哎,这有什么好怪的。”看着风月,赵悉道:“既然来了,就好生坐会儿吧。”

“这…”何愁有些为难,偷偷拉了拉赵悉的袖子,低声道:“风月接的都是大人物的客,去的府邸也都分外光彩,妾身那院子有些杂乱,还未收拾妥当,不知少爷可否帮妾身拖着她,让妾身回去收拾一二,好歹别丢了都尉府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