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干将等人又不是吃白饭的,蒙面人一分神,他们瞬间就占了上风,抓着几个心急想冲的,逮着就是一顿猛揍。

瞬间有几个蒙面人倒在地上没能爬起来。但也有两个冲出重围的,直直往后门的方向追。

干将急了,一掌劈在人天灵盖,也抽身往后门的方向跑。跑到的时候,却见后门大开。门口有只绣花鞋,两个蒙面人已经远远地追了出去。

微微一顿,干将上前,立马将后门给关上,然后转头看了看四周。

“您可真是比他们聪明太多了。”旁边躲着的风月笑嘻嘻地道:“还知道我没有出去。”

听见这声音,干将下意识地就拱手:“少主…”

“您说什么呢?”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手,风月笑道:“奴家哪里受得起您的礼。”

听着前院的打斗声,干将摇头:“此地不宜久留。”

“有什么不宜的?”她道:“外头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再说了,灵殊那小胳膊小腿的可跑不了多快。与其退。不如守。”

府里的暗卫以一当三没有问题,就是事发突然,他们也有点没反应过来罢了。再说,这光天化日的,使臣府又是在安居街附近,动静大了,贼人自然不敢久留。

干将点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去继续对付蒙面人。风月就不慌不忙地将后门锁死,然后去厨房抱了两罐子油和酒。倒在后门和围墙下头的地上。

追的人一路没看见风月的影子,暗道上了当,很快就折返回来。见后门推不开,冷笑一声,施展轻功就从围墙外头飞了进来!

然后踩在滑腻腻的地上。摔了个半身不遂。

风月微笑,手里拿着火把,蹲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想抓我?”

闻着四处的酒味,又看看满身的油腻,两个蒙面人惊恐地站了起来。连连后退。

“不是想抓吗?来嘛,别怕。”咧嘴笑出一排白牙,风月将火把递到他们面前,妩媚地道:“带我走啊~小哥哥。”

跟看鬼一样地看着她,两人挣扎着站起来。立马去开后门,脚底打滑,摔得七荤八素地跑了出去。

好可怕的女人啊!

三柱香过去了,前院的打斗声才渐渐停歇。干将喘了口气,正想把没能走掉的人捆起来。猛地想起后院,一拍脑门喊了一声:“坏了!”

那两人去而复返怎么办!

连忙跑去后头,却闻见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干将愕然抬眼,就见风月蹲在台阶上,低头感叹:“阿弥陀佛,浪费油浪费酒,暴殄天物。”

“这…”干将傻了眼:“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挖了个陷阱,敌军已经退散十里,莫敢再犯。”拍拍手站起来,风月看着他笑道:“辛苦了。”

下一更18点

第99章 不该死的呢

听着这句话,干将有一瞬间的怔愣。

关家的人是不是都有这个习惯?打完仗之后,总要侧头跟人说一句“辛苦了”,听得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尤其是在这物是人非之后再听来,简直让人几欲落泪。

“殷殿下真是神机妙算啊。”一点也没察觉到旁边人情绪的风月笑眯眯地道:“怪不得让我小心,想必我已经被很多人惦记了。”

“这是自然。”觉得有点丢脸,干将飞快地敛了情绪,低头道:“最近一月国都大乱,您是在乱中躲了风头。眼下大将军回来,得知殿下身边多了人,自然是想问候一二的。”

“这问候也真是粗鲁。”眨眨眼,风月扭腰就往主院走,娇声娇气地埋怨:“奴家这样水做的人儿,怎么经得起他们这么吓。哎呀呀,赶快去喝点冰镇银耳压压惊。”

干将:“…”

还在躲着装死的灵殊被拎了出来。坐在软榻上喝银耳汤的时候,她突然很好奇地问了一句:“主子,为什么每次遇见什么事,您第一件事不是想怎么逃,而是都在把奴婢藏起来?”

风月笑道:“因为你很可爱呀。主子舍不得你死。”

是吗?灵殊皱眉,她虽然年纪小,可是不傻啊,自从被主子买回去,自个儿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功劳。可主子对她实在是好得不像话,她喜欢吃什么就能买什么,每次遇见什么事情,主子也都想的是先保全她。

“为什么呢?”灵殊又问了一声。

斜眼睨着她,风月放下捏着扇子的手。轻轻弹了弹这小丫头的额头:“想那么多做什么?当有好日子过的时候,就用心过,不必总是堵在那些有的没的上头过不去,不然大好的日子都被辜负了,自己还更加不开心,有什么好处?”

主子说的话永远这么有道理!灵殊握拳点头,拿起扇子就继续给她扇风。

殷戈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跟老狐狸过招,精力消耗过大,眉目间都染了疲惫。

然而,使臣府的门一开,院子里花香盈盈,两排亮着的石灯一路通到主院门口,有人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冲他笑得美艳绝伦:“您回来得正好,晚膳做好了。”

微微一顿,殷戈止抬眼,眼里映着石灯温暖的光,轻柔地落在那人身上。天地间好像突然什么都没了,只有这一院子的花草,两排石灯,和对面那台阶上站着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风月长得当真是好看,虽然脸上的妆浓得过分,穿的衣裳也单薄得让他不舒坦,但…就是很好看。

“主子?”有碍事的声音插了进来。殷戈止回神,侧头看他一眼。

观止沮丧着脸,双手举高过头,手里捏着根长长的藤条,低声道:“属下请罪。”

“怎么?”抬脚往里头走,殷戈止问:“犯了错?”

“属下失职。”举着藤条跟着他走,观止小声道:“午时出去搬冰块,结果府里出了事,有人闯进来了。”

脚步微微一顿,殷戈止抬头看了一眼前头好端端站着的风月,又继续往前走:“人呢?”

“活捉了三个,都关在了柴房。”

“当贼送官就是。”淡然地说着,殷戈止在风月面前站定:“你看起来倒是一点事都没有。”

“托您的福。”伸手拉着他去桌边坐下,风月道:“奴婢没给使臣府丢人。”

“没丢人就好。”殷戈止应着,低头看向桌上的菜,眉梢微动:“这些是什么?”

风月傻笑:“清蒸鳜鱼、老鸭汤、蒸肉、水捞白菜。”

“突然这么清淡做什么?”殷戈止道:“你不是一向喜欢吃油腻的?”

擅自做主把一坛子油都倒了,自然是做不出油腻的菜了啊!风月赔笑:“偶尔清淡点也挺好…您去将军府,还顺利吗?”

殷戈止颔首,优雅地夹菜:“成功坐到了山上,现在要做的就只是观虎斗了。”

惊讶地瞪了瞪眼,风月道:“易大将军没问罪您闻风令的事情啊?”

殷大皇子没吭声,只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于是风月就点头刨饭,边吃边道:“问也问不到您身上去,奴婢多虑了。”

今儿她只吃了一碗饭就放了筷子,殷戈止瞧着。招手喊来外头还举着藤条站着的观止:“将功赎罪吧。”

“但请主子吩咐!”

“去山上打只野兔子回来,要肥的。”

啥?观止瞪眼,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这时候去?”

殷戈止的眼里满是肯定。

于是观止捏着藤条就往外冲,看得风月咂舌:“这也太听话了。”

放了碗筷,殷戈止侧头问她:“太子最近在做什么?”

风月眨眼:“您问奴婢?”

“不然呢?”伸手将人抱起来去软榻上坐着,殷戈止冷淡地道:“这是使臣府,只要有信件来往,我都能知道。”

所以说太子道行不够啊,送信就送信,能不能伪装一下,不要搞成信的样子?看吧?被人逮着了吧?风月心里骂了两句,然后恭恭敬敬地就在软榻上跪下了。

“太子殿下在做什么奴婢不知道,信里的意思也不过是提醒奴婢好好伺候您。”

“是好好伺候我,还是好好看着我?”平静的眼神里带了点刺,殷戈止看着她:“你也不回个信。”

二话不说,风月伸手就将太子送来的两封信全部塞到了殷戈止手里:“您还是自己看吧,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

这么耿直?殷戈止挑眉,眼睛盯着她,手里拆开信纸,缓缓低头去看。

第一封信要早些。是让她好好伺候自个儿没错,还对这丫头一顿夸赞,套着近乎说什么“难得有此良人,卿也当好好珍惜”的废话,大概也就对女人管用。

第二封信应该是最近的,一通看下来,只有一件事略微打眼。

言官宁国忠上奏天听,为社稷稳固,请皇帝收回无仗之时的兵权。

叶御卿提此事提得隐晦,明面上说的也不过是让风月小心。可这种信送到使臣府,哪里是给风月看的,分明是给他看的。

嗤笑一声,殷戈止伸手捏碎了纸,似嘲似讽地道:“这么着急削易国如手里的兵权,容易出事。”

风月眨眼:“您觉得不妥吗?可如今易大将军身边无兵。一家老小都在国都,皇帝当真下旨收兵符,他能不交吗?”

“他会不会交我不知道,但是。”殷戈止抬眼看着她:“这样一来,太子是当真把吴国最大的将军。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以易国如的个性,定然是不会有什么忠君为首的观念。当真逼急了,兔子都咬人,更何况是老虎。”

缩了缩肩膀。风月道:“他会造反吗?可易贵妃没有孩子,他造反名不正言不顺,想想都不可能成功。”

“造反是将士大忌,他不一定会犯。”想起花架上放着的那些信,殷戈止垂眸:“不过其他的就说不准了。”

风月沉默。突然笑着说了一句:“您觉得易将军这样的将军好,还是关将军那样的将军好?”

微微一顿,殷戈止皱眉:“一个是老奸巨猾的枭雄,一个是忠国却叛国的英雄,怎么比?”

“忠国却叛国。”念叨了一下这句话,风月笑道:“是啊,民间也都骂关将军是个卖国贼,奴婢也骂过。只是跟在您身边久了,奴婢突然觉得好奇。要是关将军像易将军这样有本事,是不是就不那么容易被揭发卖国了?”

殷戈止沉了脸。突然有些恼了:“妇道人家,关心这些做什么?该死的都死了,该败的也都败了,往事追来何趣?”

该死的都死了,那不该死的呢?!

捏紧了手,风月笑得妩媚,低头应道:“是奴婢多问了。”

心里古怪的感觉又起,殷戈止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关将军是冤枉的?”

“没有。”风月摇头,“奴婢只是突发奇想问了一句,皇室定的罪。他怎么可能是冤枉的呢?”

说罢起身,去桌边倒水。

殷戈止脸色不太好看,眼睛盯着某处走神,等风月倒茶回来的时候,他低声开口:“我向来不信人。只信证据。”

风月点头笑道:“殿下英明。”

伸手抓着她放了茶盏就想收回去的手,殷戈止不解地抬头:“你为什么一边夸我,一边避开我?”

眨眨眼,风月问:“有吗?”

殷戈止抿唇,看了看她这张笑得虚假的脸。骤然松手:“罢了。”

区区妓子而已,他在意她的态度做什么?观止说得对,他就是过于宠着她了,所以将人宠出了脾气。

面前的人笑盈盈的,分明看得懂他的脸色。却又毫无反应,脸上满是无辜,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站得端端正正地问他:“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你出去罢。”

“是。”

宁国忠的奏折在朝廷里掀起轩然大波。太子未表态,太子一党的人却是纷纷响应,文臣以忠心压,武将以规矩禀,都让易大将军以及徐将军等大将上交手中兵权。

徐怀祖着急火燎地就去了使臣府,推开门就喊:“师父,救命啊!”

最后一更20点

第100章 归还兵权2600钻石加更

殷戈止很是淡然地看着他,伸手给他递了杯茶:“救什么命?”

“您还没听说吗?”瞪大眼,徐怀祖大声道:“朝中上下都在让将军们交出兵权,我家老爹已经愁得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

“嗯。”殷戈止点头:“既然都让交,那为何不交?”

徐怀祖一愣,端着茶喝了一口:“谁手里的兵权舍得轻易交出去啊?那可都是生生死死换来的,将军要是没兵权,那还不任人拿捏?”

“你说得不对。”后头的安世冲跟着慢慢走进来,先朝殷戈止行礼,而后皱眉看着徐怀祖道:“将军在战场上要兵权杀敌,可下了战场之后,兵权何用?难不成你还能让朝廷养的兵给你当家丁护院?”

“话能这么说吗!”徐怀祖怒了:“你听过魏国的关苍海吧?他就是这全天下交兵权交得最利索的一个。打完仗回来二话不说先去太尉府交兵符,这样的忠臣良将,最后有好下场了吗!”

脸上一白,安世冲急忙扯住他的袖子。顾忌地看了殷戈止一眼。

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家师父的身份,徐怀祖身子一僵,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殷戈止跟前:“徒儿失言!”

殷戈止眼神冷漠:“你觉得他是因为上交了兵权,所以没什么好下场吗?”

“倒不是…”心虚地咽了口唾沫。徐怀祖撇嘴:“只是觉得要是换成易大将军这样手握重兵的,魏国皇帝肯定就不会那么仓促地定罪,一代名将也不至于在牢里畏罪自尽。”

“就算是易大将军这样手握重兵的人,通敌卖国。那也一定会被斩首!”声音陡然大了些,吓得屋子里的人都是一震。

旁边的风月低着头,不声不响,眼里倒满是凉意。

殷戈止突然就闹了脾气似的,起身道:“身为将领,纵使有通天的本事,那也只是为君征战之人,若想逆君,除非准备万全到谋朝篡位的份上,不然必定就会成为皇权下的亡魂!这点道理都不懂,还打什么仗?!”

“可是。”徐怀祖忍不住嘟囔:“您怎么就知道关苍海一定逆君叛国了?”

“我怎么知道?”眼神陡然冷下来,殷戈止看着他笑了笑:“因为我是踩着山鬼谷里数万将士的尸骨爬出来的,因为那一场平昌之战,是我同他一起打的,你问我怎么知道?”

“师父息怒。”安世冲半跪在徐怀祖旁边拱手:“怀祖他一向口无遮拦惯了,并非有意顶撞。”

徐怀祖也焉了气:“徒儿不知其中原委,还请师父恕罪。”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殷戈止平静了,眼里的红色慢慢褪去,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捏着眉心道:“说这么多,也不过一句话,如今太子想收兵权,徐家既然向来与太子一党无冲突,那不如顺水推舟,将兵符上交太尉。”

徐怀祖皱眉:“师父当真觉得这是一条出路吗?”

“你若信我,不如回去劝令尊一二,也比负隅顽抗到最后,还是得把手里的东西交出去来得好看。”殷戈止道:“不过交也得看时机,若是易大将军肯先将北境十万大军的兵符上交,那令尊便可将手里的五万兵权悉数给出。不可早不可晚,不可多不可少。”

徐将军手里的五万驻军是养着的,备战之用。说是五万,他那般好养兵的人,真实的兵力定然不止五万,不过只交这么多就够了,多交也没好处。

徐怀祖叹了口气,很是纠结。安世冲道:“眼下是多事之秋,你与宋家的婚事还是缓缓为好。”

“说什么缓不缓啊?我已经让我爹去退婚了。”徐怀祖道:“她跟我没法儿在一起过日子,我不喜欢。拼着被我爹打一顿,这亲我也不成。”

风月听着,微微摇头。

被男方主动退婚,那宋家小姐之后要再找婆家,可就难了。先前不听她劝谏,如今怕是里里外外的脸都丢尽了,不知道要怎么哭。

不过这与她都没什么干系,她躲在人麾下这么久,也是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两家少爷闹腾了一会儿,看殷戈止心情不好,连忙就行了礼跑了。殷戈止侧头,就见风月面无表情地站着,那神情,跟他每天在镜子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你做什么?”他问。

风月垂眸:“奴婢是突然想起个很严肃的事儿。”

“什么事?”

“您觉得以易大将军和三司使杨大人的关系,大将军回来了,杨大人贪污的事情。能有个结果吗?”

殷戈止一顿。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抓太子想抓的人,倒是忘记了真正该抓的人。杨风鹏与易国如多有金钱往来,此事若是落实,倒是能让太子名正言顺地收回易国如手里的兵权。

“你有什么线索?”殷戈止问。

风月笑道:“现在是没什么线索,不过马上就是该拨款给北境军重振旗?的时候了。”

有金钱流动,那线索自然是不会少的。

殷戈止点头:“我会让人多留意。”

“您的人留意得到哪儿去?”娇笑一声,风月眨巴着眼道:“还是奴家来吧。”

朱来财一早就被殷戈止捞出来关在暗牢里,此事安世冲知情,出于对师父的信任,安少爷瞒着没吭声,一直让人养着。

如今想起这茬,殷戈止就去牢里看了看他。

朱来财已经被关得瘦了一大圈。见着人来,直接就哭了:“殿下,您想要听什么,奴才都可以说啊。放奴才出去吧!放奴才出去罢!”

殷戈止低头,嫌弃地看着他这模样,都没有靠近,只低声问:“你是三司使府上的账房。应该知道他所有的金钱流动,是吧?”

“是,是!”朱来财点头,想了想又有些沮丧:“可是奴才在世人眼里是个死人。您就算要奴才做证人,奴才也做不了啊。”

“那些事不用你做。”殷戈止道:“你只要粗略告诉我几笔大的出账和入账即可。”

犹犹豫豫地看着他,朱来财问:“只要说这些,奴才就可以出去了吗?”

“或许。”

“好,让人拿纸笔来,奴才现在就开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