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两天。当真是只过了两天,叶御卿亲自上门,郑重地将一块令牌放在了殷戈止的手里。

“殿下,有劳了。”诚恳地看着他,叶御卿道:“易大将军武功高强,党羽众多,想去探监的人也实在太多,一般的人守不住,父皇的意思,是让您去太尉衙门住两日。”

风月咂舌,心想这吴国皇帝还真是会找人啊,不怕得罪人又武功高强的,可不就是殷戈止么?上好的狱卒人选。

“太子殿下。”殷戈止脸色很难看,强行咳嗽两声,虚弱地道:“在下生着病,实在难当此重任,更何况,易大将军怎么说都对在下有恩,此等差事,恐怕…”

“太尉府里有不少精兵在,除非情况危急,否则也不用殿下出手。”叶御卿拱手道:“太尉府也有好大夫好药材,都能为殿下所用。并且,殿下也不用面对易将军,挡着外头其他人即可。其实本不用劳烦殿下,只是太尉大人向来事务繁忙,最近为这件事所恼,求陛下开恩施以援手,安国侯府又推荐了殿下,故而…”

殷戈止长叹一口气。表情很是为难,犹豫再三,问了一句:“那若是太尉衙门看守失职,让犯人逃脱了,陛下要连在下一起问罪吗?”

“不会。”叶御卿摇头:“此事是本宫来请的殿下,若是出事,只要与殿下没干系,那殿下都不会被问罪。”

“好。”殷戈止这才应了:“那在下就往太尉衙门去一趟。”

笑着颔首,叶御卿道:“真是辛苦殿下了,不过…殿下过去的时候,要是掌珠在,想见易将军的话,您可以放她进去。”

这么长时间了,虽然很多时候与易掌珠是逢场作戏,可看她那模样也实在可怜。叶御卿对女人向来心软,想着也算给殷戈止一个人情了,毕竟他很喜欢易掌珠,总不能让人家做事,还让人家为难。

殷戈止果然很愉悦地应下:“多谢殿下。”

叶御卿放心了,继续回去跟皇帝研究怎么恩威并施。

殷戈止拿起太子给的令牌,转头就放进了风月手里。

风月一笑,与他一同乘车去太尉府,只是马车往响玉街绕了一圈,在杂货铺面前停了一会儿。

杂货铺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虽然找材料费了一天的时间,但东西送来的时候,殷戈止这样的火眼金睛,都没能认出来哪个令牌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你去哪儿寻的这么多能人相助于你?”殷戈止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

风月笑得贼眉?眼的:“秘密。”

她的秘密。他很好奇,却也不敢去打探,怕挖出来的东西又是鲜血淋漓的。

无声地叹了口气,殷戈止闭眼,在太尉衙门里安心住下,等着易掌珠来。

易掌珠来得很快,大概是听见了殷戈止进了太尉衙门的消息,急急地来走后门,完全忘记了上回自己说的话,眼巴巴地看着殷戈止问:“我可以去看父亲吗?”

“可以。”殷戈止点头:“你想去看,随时可以去。”

这反正是太子允许的。

易掌珠笑了,很是感动,拎着食盒接过令牌就往死牢走。

易大将军连坐牢都享受的是大将待遇,单独的牢房,单独的看守,五十个狱卒从里到外围了个严实。

易掌珠一进去就觉得不舒坦,皱眉道:“父女相见,也需要这么多人看着吗?”

接过令牌的狱卒满脸犹豫,谁都知道易国如死不掉,那这易大小姐,是得罪好,还是不得罪好?

想了想,狱卒还是派人去问了问殷戈止,殷戈止一挥手就给了特权——易小姐探监。狱卒可以回避。

出于对“殷殿下深爱易小姐”这件事的认知,狱卒们觉得这命令不意外,太子那边既然没什么特别的吩咐,那也就照办吧。

于是,易掌珠就天天给易国如带饭菜来,殷戈止还怕她一个人走那黑漆漆的牢房不习惯,特别准许她身边的丫鬟也跟着进去。易掌珠有时候走在街上看见了好吃的点心,还让丫鬟拿着令牌给自家父亲送去。

易国如很感动,觉得有殷戈止在真是好啊,有这样的特权,他牢里的日子都没有那么苦了。虽然自家女儿很笨,问她外头什么情况她都说不清楚,但是能经常有人给他送吃的,那就不错。下次丫鬟来的时候,他一定要吩咐她们带点纸笔,好让他传消息出去。

然而,这天的夜里,他等来了风月。

穿着丫鬟的衣裳。拎着令牌和点心,风月低着头进了大牢。莲步轻移,裙摆一下下地扫在绣花鞋上,看起来像是春风拂花,万种风情。

殷戈止在牢外的阴暗处站着,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眼里神色晦暗,拳头始终没松开,半晌之后,隐身入黑夜,从牢房的瓦檐上飞过,准确地找到了易国如的牢房所在的位置。踩着瓦片,半点声响也没出。

隔着栅栏将点心递进去,风月低着头道:“大小姐说,这一家绿豆糕很好吃,请您尝尝。”

这两日吃的各式点心不少,易国如低笑:“她可真是会念着为父。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让为父吃。”

“大小姐也是怕将军受苦。”

咬了一口绿豆糕咽下去,易国如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抬头看向栅栏外头的人:“今日怎么不是点钗过来?”

“点钗姐姐忙,便托了奴婢。”

“哦…”又咬两口,将一枚绿豆糕吃尽,易国如皱眉:“太甜了,不吃了。”

吃一个也就够了,风月微笑,终于缓缓抬头看向他。

牢房里灯光昏暗,易国如本是不太想注意一个丫鬟的,但敏锐的他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猛地抬头。

月光从小窗口倾泻进来,流淌在这人精致英气的五官上,恍然间他好像就回到了厮杀的战场之中,有英武的女将军穿一身红衣,衬着白色的盔甲,手里一把大刀,直往他手臂上砍来!

倒吸一口凉气,易国如惊得后退好几步,跌坐在草堆里:“关…关…”

“我还雎鸠呢。”风月龇牙,笑得很是痞气:“易将军,别来无恙啊?”

浑身冷汗往外冒,易国如皱眉。仿佛觉得自己是花了眼了,忍不住凑过来再看她几眼,然后便色厉内荏地道:“你不是死了吗!”

“托将军的府,我全家都死了,就我命硬,苟延残喘地准备来找将军唠唠嗑。”拍拍衣裙。风月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神色冰冷:“将军做过什么事,不会都忘记了吧?”

瞳孔微缩,易国如低头:“你在说什么,老夫听不太懂。老夫与你爹。怎么也算是挚友…”

“我挚你全家祖坟冒青烟!”风月咬牙,起身拎起食盒猛地砸在那栅栏上,一声咆哮惊天动地:“老头子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连魂都不让他安?还挚友?他要是有你这样的挚友,死都死不安宁!”

被晚辈当场这样呛声,易国如脸色很难看:“你…想做什么?”

一边说一边仔细听外头的声音。这么大的动静。难不成都没有狱卒来看看?

的确是没有的,托易掌珠的福,易家的人来探监,狱卒们都习惯性偷懒,只有门口的十几个个人还守着。死牢太深,这点声音。响彻牢房,也传不到守门人的耳朵里。

“做什么?聊天呀!”满意地欣赏着他脸上微微慌了的神情,风月红着眼睛笑:“这么好的晚上,将军怎么能不同晚辈说说自己陷害他国良将,使诈夺取军情的好手段?怎么也要让晚辈瞻仰一二呀!”

下一更18点之前会提前!基本是啥时候写完啥时候发!喵喵喵!让你们说宝宝只会拖更不会提前/(ㄒoㄒ)/~~

第119章 绝望吗?

脸上的肌肉抽搐,易国如别开头:“你爹做的事,你怎么会知道?又凭什么说我使诈陷害?”

“你的意思是,我爹当真将魏国的军机泄露给了你,还用的是最愚蠢的书信,留足了把柄等着人来抓?就在你们大军获胜的关头,你们也没救他,就眼睁睁看着他被押回魏国国都?”挖了挖耳朵,弹了弹指甲,风月笑得风情万种地指着自己的脑门:“你看我像傻子吗?”

易国如沉默,平昌之战是他打得最不光彩的一场仗,他自然也是不愿意提起的,更没理由在这儿像被审问似的,将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然而,他的肚子竟然开始绞痛。痛得他白了脸。

“绿豆糕好吃吗?”栅栏外头的人如地狱归来索命的鬼差,笑得阴森森地道:“还想吃吗?”

脸色难看至极,易国如立马去抠自己的喉咙,却是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你敢对我下毒?!”

“为什么不敢?”风月眯着眼睛好奇地道:“你是吴国的将军,又不是魏国的。死了也与我无关呀。”

“你!”这才是当真慌了,易国如努力用平静的表情,捏着拳头道:“给我解药!”

“好说好说。”伸手掏出一颗红色的药丸,风月咧嘴:“我也就是好奇我爹怎么被你套进去的,说清楚了。解药就给你。”

“休想!”

脸色一沉,看着他这傲骨铮铮的样子,风月甩手就将药丸给扔了出去。

“哎!”易国如慌了,连忙伸手出来抓着她的衣袖:“解药给我,你想听什么。我说就是了!”

反正这大牢里也没别人!

重新挂上笑意,风月伸手又掏了颗解药出来,在他面前晃了两下:“说吧。”

忍着疼,易国如咬牙:“吴魏之战,关苍海是我多年的敌手,只要有他在,这一场仗三年之内肯定打不完。为了吴国百姓,我只能出此下策——绑了殷殿下身边的副将贺兰长德的家人,威胁他提前告知行军路线和军中情况。他说殷戈止与关苍海密谋了一夜,然后大军往山鬼谷的方向去了。都是读过兵书的人,我自然能猜到他们的部署,使了一招反间计,提前做埋伏,让殷戈止带的那几万士兵覆灭在山鬼谷中,留他带着亲信回去,跟关苍海内讧。”

“本也没指望这一招能有多大效果,吃了殷戈止一支精锐军队就不错了。谁曾想,关苍海被押解回京,竟然就被满门抄斩了——你们效忠的不是明主,那些伪造的书信,虽然笔迹模仿得很像,但是要仔细看的话,应该还是能找出破绽的。”

嘴里说着,眼睛却盯着风月手里的药丸:“我…我要疼得说不出话了,先给我吃药吧?”

风月神情有些恍惚。眼底水光潋滟,却是忍着没在这老匹夫面前哭出来,只板了脸,伸手把那红色的药丸给他。

易国如接过去就塞进了嘴里,咽下去之后,似乎觉得腹痛有所缓和,便松了口气,目光里满是戒备地看着她:“知道了这些,你又能怎么样?”

“不怎么样,虽然我相信我家古板的爹不会做坏事,但能得你亲口证明,自然是更好。”回过神,风月低笑:“不过易大将军啊,你口口声声为了百姓,为什么又要克扣自己麾下将士要吃的粮食,要穿的衣裳?”

脸色微僵,易国如嘴上的胡须动了动,嗫嚅半天,吐出两个字:“荒谬!”

看起来是不打算承认,不过风月也不关心这个,该问的问过了,该做的也做完了,她站直身子,笑眯眯地低头看着他问:“您知道绿豆糕里是放了什么,所以无色无味吗?”

这天下无色无味的毒很少。能致命的毒,基本都是苦的臭的,所以易国如那会儿吃着绿豆糕没觉得不对,却不知怎么还是中毒了。

“你放了什么?”他好奇地问。

“少量的砒霜。”风月笑道:“不足以让您死掉,顶多是腹痛难忍。”

“那…”那为什么还给他吃解药?

伸手又掏了一颗红色的药丸出来,风月笑眯眯地道:“您看着这个,就不觉得眼熟吗?”

红灿灿的颜色,看起来很可爱,吃起来却是极苦。方才腹痛太过,为了活命,易国如没多想,现在仔细一看,背后不由地起了一层冷汗。

“绝命丸!”

他亲自让人研制的毒药绝命丸,放在客房里的机关之中的,必要的时候才拿出去让人用。此毒剧烈无比,服用一炷香之后,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怎么会在她手里!

“不,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吓唬老夫。”连连摇头,易国如白着脸道:“我是吴国的大将军啊!我也是唯一能证明你爹清白的人。你不要我活着吗?我要是活下去,说不定你爹还能翻案…”

“翻案?”风月笑了,笑得双肩直颤:“翻案有什么用啊?他们能活过来?不能,说不定还要被那些曾经害死他们的人哭哭啼啼地骚扰,何必呢?您死了就行了。”

“易大将军,其实要是我不来,您可以在这儿等着,等着吴国的皇室给您开恩,让您感激涕零地重新回到战场上,重新为皇室效命。若干年后,这一场狂风暴雨都会散去,没人记得您曾经跟自己的妹妹苟且,也没人记得您有过造反的心思,时光洗涤,您又会是受人爱戴的大将军。”

瞳孔微缩。易国如恼恨地看着她,终于嘶吼出了她的名字:“关清越!!”

“我在呀。”摇着腰肢笑得如银铃,风月媚眼如丝地叹息:“可惜,就是因为我在,大将军的未来全毁了。您就得死在这不见天日的大牢之中,七窍流血,凄惨无比。手下有万千将士又如何啊?眼下要死了,谁能救你?你下地狱去,谁能拉得住你?”

万蚁撕咬的感觉慢慢席卷全身。易国如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很大,不甘心地看着风月的方向。

他是运筹帷幄的大将军,他有很多手段可以使,他也有很多的人可以利用。怎么能就死在了这里?不可能!他一定是在做噩梦!

“痛苦吗?绝望吗?”女子的娇笑声萦绕在耳侧,易国如很想堵住耳朵,却觉得?子下头一热,喉咙如刀割般疼痛起来。

“您好生享受啊,这可是您最后能活的一炷香了,哎呀呀,大将军,您的样子可真难看!”

喘着粗气,易国如挣扎着,眼里泛白。断断续续地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怎么能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来杀了他?杀了他,吴国动荡不安,强敌必定趁机攻吴…

哦…她不是吴国人,是魏国的…

心脏的跳动声响彻整个脑海,易国如嘴里喃喃着,却是连话都不能再说清楚,支支吾吾,扭曲蠕动,眼里的神色慢慢涣散。

看着那流到地上的血。风月觉得痛快至极,转身迈着莲步,在那将死之人的哀嚎声中,慢慢地踏出牢房。

牢房门口的月光亮极了,亮得她眼前一片恍惚。

“清越!”洪亮的吼声穿透寂静的关府大院。声音由远及近,没一会儿,整个关府就像是活过来了。

关苍海甩着满脸的络腮胡子,提着木棍边追边斥:“女儿家怎么可以喝酒!你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不嫁不嫁,女儿陪爹爹打一辈子的仗!”一边飞奔一边往嘴里倒酒。关清越笑眯眯地回头,穿过假山,拉过路过的丫鬟挡在自己面前,吱哇乱叫:“二弟也偷喝了,您做什么不追他追我啊!”

“混账!男儿与女子能一样吗!叫外人看见。不说我关家教女无方?”

“谁说我撕烂谁的嘴!”关清越大笑:“不过老爹,您当真还要打我吗?这最后一口女儿红,要叫我喝完了呀。”

她出生的时候关苍海亲手埋的酒,打算在她出嫁的时候用来宴请宾客的!

关苍海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出手如电,抢了她的酒壶就跟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朝她直吼:“你个混账!”

“爹爹总是不会说话,好听的词儿不会说给皇上听就罢了,连骂女儿也就这一个词儿!”朝他做了个鬼脸,风月翻墙就飞了出去。

“注意仪态!女儿家!!”

知道啦,女儿家!要端庄!将来要嫁个好人家!也免得娘亲担心。

风月失笑,边笑边摇头,她眼前看见了关家的大门,可一抬脚上去,那大门的台阶就碎了,接着整个关府都破裂开去,散做无形。

心里一慌,她朝天上伸手,想抓着点什么,然而夜幕沉沉,手松开,只一轮月亮挂得高高的。

牢房门口的狱卒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有人已经进大牢去查看犯人情况了,有人则是上前来,想问问这个丫鬟怎么了。

风月还没回神,冷不防却觉得腰身一紧,有人从天而降,抱起她便往黑暗里隐去。

“我的月亮!”

“闭嘴!”殷戈止脸色沉得难看,带着她一溜烟地就回了下榻的房间。

还有一更写完发呀宝宝又提前了(嘚瑟)

第120章 您有心事

易国如的死讯马上会传开,她竟然还有胆子留在那里?!

关紧房门,殷戈止低斥:“快换衣裳!”

“您一直在外头?”风月目光呆滞地问。

殷戈止抿唇,不耐烦地吼:“先把这身衣裳换下来!”

他在外头,就在他们的头顶上,他们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心里很乱,活了二十多年,殷戈止头一回体会这种做错了事不敢面对人的感觉。他从小就很让父皇省心,一次祸也没闯过,没想到如今一闯,倒是闯了个没法儿弥补的。

关苍海…当真是冤枉的,那关家满门的鲜血,谁来偿还,面前这个人。该有多委屈?

然而,心里越慌,他面上反而越镇定,看起来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凶巴巴地让人换衣裳。

风月失笑。喃喃道:“可惜了您没听见…”

殷戈止垂眸,不耐烦地自己拿了衣裳出来,将她身上的系带解开,亲手替她更衣。

“殿下?”回过神来的风月好奇地看他一眼:“您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语气很差,殷戈止板着脸道:“还不快换装束。等着人来抓你?”

“是要换装束,您帮奴婢换奴婢也没什么意见,但是您手怎么在抖啊?”

“…我有点紧张。”轻轻吸了口气,殷戈止道:“易国如一死,吴国必然掀起轩然大波。是个人,都该紧张。”

是吗?风月眨眼,伸手捏住他修长的指尖,挑眉笑道:“先前您问奴婢知不知道您为何与将军府多有亲近,那时候奴婢不知道,现在却是知道了。”

被她掌心的温度烫了一下,殷戈止抿唇,别开了头:“知道了?”

“嗯。”自己动手将外袍脱了,又去扯腰带,风月低笑:“殿下是聪明人,怕是早就想好了会有要杀易国如的这一天,所以与将军府亲近,一旦易将军死了,您的嫌疑不就小得多了?”

谁会怀疑到殷戈止头上啊?他一向视易将军为忘年交,又深爱易掌珠,吴国上下的人,就算怀疑叶御卿,也不会怀疑他殷戈止。

裙摆落在地上,露出了修长的腿。风月靠近面前的人,抬头望着他的眼睛,抵着他的身子继续解上襦:“殿下好手段,深谋远虑,非常人所能及,只是,都准备得这么周全了。怎么还犯险亲自出去接奴婢呢?”

垂眸看她,殷戈止眼里的神色深邃难懂:“你出事,第一个受牵连的就是我。”

也对哦,毕竟她这张脸挺好认的,虽然没给狱卒看脸,可当真当场被抓着,照着灯一看,那殷戈止定是要被找去问话。

咯咯咯地笑了两声,风月扯了上襦,雪白的锁骨衬着红色的肚兜绳结,看起来跟妖精似的:“那就多谢殿下了。”

喉头微动,殷戈止伸手搂住她的腰,将人往自己身上压了压。

风月低呼,媚眼如丝地道:“奴婢大仇刚报,殿下这般亲近,也不怕奴婢一时兴起,跟殿下来个玉石俱焚啊?”

“你舍得?”殷戈止面无表情地问。

心里一跳,风月横眉:“有什么舍不得的?”

也对,她嘴里那些个情话都是哄他的,自然也不会当真把他放在心上。

压着她腰的手慢慢握成拳头,他闭眼,语气平静地道:“我没说你舍不得我,而是,仇没报完,你舍得死吗?”

这就很尴尬了。她会错意了?风月咧嘴,立马转头看着地上:“殿下,这些衣裳早销早好。”

松开她,伸手扯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殷戈止低身下去,将那几件衣裳捡了,浇酒扔在火盆里焚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