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臣还可以背王爷。”

力道暗中往来,谁也不肯让谁,封明眼里含笑,殷戈止眸中带冰,双方对峙。电闪雷鸣!有人力道没控制好,时不时推到旁边的风月。

走了好一会儿,风月实在忍不住了,低喝一声将旁边这两人一起推开,横眉怒吼:“你们还能不能好好走路了?!”

两人一顿,殷戈止立马软了软脚,眉头微蹙,责备地看着封明。

封明一脸愕然,接着就对上风月的眼神,听她恼怒地喊:“将军!”

“…我好好走路!”抹了把脸,顺带瞪了这不要脸的大皇子一眼,封明咬牙继续往前走。殷戈止神色愉悦,伸手又要风月扶,却听她凉凉地道:“都有力气较劲,哪能没力气走路啊王爷?”

面儿上有点过不去,殷戈止轻咳一声,神色严肃地活动了一下脚踝,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观止在后头看得捂着脸笑,愣是没敢笑出声,到太尉府的时候。憋得脸都青了。

魏国的太尉跟吴国的那位风格不同,吴国太尉可忙了,天天都不见人影,魏国的太尉赵旭格外清闲,没事遛遛鸟看看花,日子过得潇洒自在。所以太尉府的大门敞开,一看见封明给的信物,守卫立马就进去禀告了。

没一会儿,赵太尉就一路拱着手出来,喜笑颜开地道:“不知封将军来访,有失远迎那!”

然后转头一看见殷戈止,脸上笑容一僵,直接跪了下去:“拜见王爷!”

“免礼。”看了看他这一身常服,殷戈止问:“今日大人休假?”

“非也。”赵旭起身赔笑:“最近没什么大事,在下便有些清闲…”

要是知道您要来。怎么也得穿官服啊!

微微颔首,殷戈止面无表情地道:“大人不必紧张,本王只是来看看你太尉府后院的花,与封将军是偶遇。”

“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谄媚地拍马屁,赵旭道:“王爷与封将军都是我朝年轻的栋梁之才。能一起光临太尉府,太尉府真是蓬荜生辉!”

封明听得嘴角直抽,站在门口寒暄了一阵进去,忍不住小声问风月:“这人怎么当上太尉的?”

太尉好歹是三公之一,地位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吧?

风月低着头,皮笑肉不笑地小声道:“当今圣上爱好书法字画,此人擅长书法,尤颜体乃大家,圣上肯同他亲近。官自然也来得容易。”

字写得好就能当三公?封明皱眉:“那完了,我字很丑。”

“所以您胜仗回来,也只能守宫门啊。”风月摇头:“任人唯亲,也是魏文帝的特色。”

“封将军这边请。”前头的赵旭回头,笑眯眯地道:“听闻将军也要建府了?”

“正是。”封明抬头:“就是听说太尉府修得别具一格,在下才过来看看,也好知道自己的府邸要怎么修。”

“哈哈哈。”这话赵旭很受用,立马得意起来:“这儿很多东西都是御赐,得蒙圣上厚爱,圣驾也时常来这里赏玩。与微臣写字作画。”

“哦?”殷戈止皱眉:“时常?”

封明会意,打趣似的道:“怎么可能时常?皇帝出宫,那可是很危险的,且每次阵仗都不小。要是时常来,内侍大人们还不累坏了?”

这语气颇有“你撒谎你骗人你吹牛皮”的小孩子嚷嚷意味儿,也只有封明能说得这么到位。

赵旭一听就不乐意了,带着他们到了花园,指着那凉亭道:“就上个月陛下还来过,说再过两日天气凉爽些,会再来。”

这件事封明都不知道。也就是说,皇帝是微服出宫的。

胆子可真大,看来得劝谏一二了,皇帝出宫频繁,完全不是好事。

殷戈止回头看了风月一眼。

那化了浓妆穿着丫鬟衣裳的人。像当初在梦回楼一样娇俏妖艳,没人认得出来。只是,她低垂着头,在想什么呢?

手指紧了紧,殷戈止别开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听赵旭说话。

“那边是后院。”赵旭道:“没修整过,就不必去看了。”

“嗯?”封明挑眉:“孝王爷说,太尉府后院的花最好看了。”

赵旭一愣,好奇地看着殷戈止:“王爷何时来过太尉府啊?”

殷戈止看着他,淡淡地道:“原先就听人说过。说太尉大人的后院花娇艳,整个澧都没几处比得上。”

额头上突然出了冷汗,赵旭抬了抬袖子,颤颤巍巍地道:“谣传,谣传而已。”

“是吗。”语气平静。殷戈止道:“那倒是可惜了,不过今日听闻封将军休假,本王也想跟赵大人多聊聊,不知可否能在府上叨扰一晚?”

“荣幸之至啊!”赵旭连忙转头吩咐人:“去收拾几间客房出来。”

“是。”家奴应了就走,封明想说什么,看了一眼殷戈止的表情,没吭声了。

风月低着头,她知道殷戈止不是会无缘无故在别人家住下来的人,只是,不是想省力气吗?怎么还是自个儿上场了?

见殷戈止没怎么纠结后院的事,赵旭脸上重新带了谄媚的笑容,让自己院子里的姬妾出来,好生招呼客人。

下一更16点呀

第135章 后院的流言

本来是想在这太尉府里四处看看的,被殷戈止这么一说,三个人都只能老老实实在迎客厅里呆着,看姬妾起舞奏乐。

风月几度想溜走,都被殷戈止拽住了裙角。她咬牙,这回是当真不明白这人在想什么。歌舞有什么好看的?还没她跳得好呢。

封明眼里也有疑惑的神色,然而,等赵旭起身如厕,殷戈止小声解释了:“这太尉府的后院有热闹看。”

热闹?风月皱眉:“哪儿来的热闹啊,人家都说后院荒废了。”

“就是荒废了才有热闹。”看着堂下翩翩起舞的美娇娘,殷戈止道:“你不就是要人家不得安生吗?后院那点热闹足够了。”

一听这话,风月眯了眯眼:“王爷是想掀他老底?”

对于赵旭的情况,她肯定比殷戈止清楚,这些当年进谗言让关家满门抄斩的人,每个人她都记在心里。时常派人查探,就算挖不出什么大秘密,但一旦有泄露出来的消息,那一定是进了她的耳朵的。

殷戈止说的后院的热闹,应该是指两年前的流言。有人说太尉府像个无底洞,经常有娇艳的美人儿送进去,却像是怎么也填不满似的。还有人说太尉府办过一场大概法事,说是驱邪,却不知是不是在镇鬼。民间百姓的想象力多丰富啊。什么故事都能编出来,于是就有人说,太尉府里的美人肯定年年都有死的,不然怎么可能年年招人,连院子都没扩建?

但是。这种事情也只能止于流言,因为没有丝毫的证据,也就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的去查,于是至多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风月抿唇,她知道今日赵旭说“圣上时常来”的时候,殷戈止有些顾忌地看了她一眼,大概还是怕她起弑君的心思,毕竟昏君归昏君,那是人家的父皇。她要杀,他一定会拦。

可是,赵旭是当年三公九卿之中,头一个站出来要皇帝将关家灭门的人。此人酒囊饭袋,说的话魏文帝却听,素来与将军府无仇怨,却在那个时候对将军府举起了屠刀。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让他好过。而不想让他好过,那就只有把主意打到魏文帝的头上。

“国有国法。”殷戈止垂眸道:“与其双手沾满血腥,不如让他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风月失笑,摇着头低了身子下来,凑在他耳边问:“王爷,您当真觉得,一旦后院里有热闹,这位赵大人就会获罪吗?”

“当然。”殷戈止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只是个太尉。”

“好。”风月笑着颔首。眼里满是叹息:“那咱们来打个赌吧。”

“什么赌?”

“要是殿下能让赵旭罪有应得,此人之事,我不插手半分。但,若是后院您翻过来了,他没有受到该受的处罚,那不管我做什么,殿下都别插手,如何?”

眉头皱了皱,殷戈止深深看她一眼,正想再说,赵旭却已经回来了。

于是风月低头站到了后头,殷戈止也没再说话。

歌舞酒宴之后,封明和殷戈止都去了客院。赵旭一边引路一边赔笑:“这间院子最舒坦,刚好一间主屋,一间侧堂,并着丫鬟侍卫能休息的厢房,很方便。”

“有劳。”封明笑道:“只是我这人半夜喜欢梦游,要是惊到了府上的人,还请大人切莫见怪。”

风月在后头跟着,心想几年不见封明也变聪明了?还知道为自己晚上行动提前找好借口。

赵旭犹豫了一下,觉得世上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的,梦游就梦游吧。于是点头应下,还吩咐人好生伺候。

结果殷戈止开口道:“本王半夜喜欢出去看月亮,封将军只需注意别吓着本王就好了。”

赵旭抿唇,突然觉得心里不踏实。看了殷戈止好几眼,赔笑道:“这几天天气不好,晚上也没什么月亮可以看,王爷真想看的话,下官可以让姬妾来跳个月华舞。”

“不必。”

“…”

擦了擦额头,赵旭将这两位癖好古怪的主子请进客院,低声招过家奴来,让他们仔细盯着,然后才行着礼走了。

夏日的午后炎炎,分外好眠,风月穿着丫鬟的衣裳,坐在客院门口就跟两个家奴聊天:“这府上真好看,比将军府还好看。”

两个家奴年岁都不大,一看这娇滴滴的小美人儿想说话,便都凑过来在阴凉下头坐着。一个道:“自然,咱们大人修这地方破费心思呢。”

另一个生怕风月注意不到他,急忙抢着道:“那可不是,我在这府里八年了,每一处地方我都清楚!”

风月微笑,眼角余光看着两抹影子顺利翻了墙。然后继续问:“后院你们也清楚吗?先前孝亲王说,那地方花很好看,我还想去看看呢。”

一提到后院,两个家奴色变,瞬间住了嘴,饶是风月媚眼飞得再凶,也没再开过口。

这样一看,问题就大了啊。

起身拍了拍裙子,她笑道:“不去后院,趁着主子在午休,咱们去别的花开得好的地方看看呀。”

家奴这才松了口气,但是两人不能同时离开,于是商量一阵,划拳定输赢,赢了的家奴就带着风月往花园走。

刚刚来过花园。依稀记得方向,风月停住步子,“哎哟”一声,秀眉紧蹙。

“怎么了姑娘?”家奴连忙关切地问:“不舒服?”

羞得脸上泛红,风月问:“茅厕在哪儿?”

家奴一愣。也有点不好意思,给她指了指方向。

“你不要带路了,我…我自己去。”咬着嘴唇,风月将一个被尿憋得难受又害羞又恼怒的小丫鬟演得活灵活现,一跺脚。扭头就走。

家奴半点没怀疑,就在原地等着。

午后艳阳高照,府里走动的人很少,风月七拐八拐的,也不知道自己拐到哪里了。完全凭运气在找后院。

好在这太尉府没大得太离谱,晃悠了一炷香的时间,真让她看见了个荒废的带着锁的院落。

看了看那锈迹斑斑的铁锁,风月寻了个偏僻的角落,直接翻墙!

院墙不高,她上去得还算顺利,就是往下跳的时候,运气不佳,落进了杂草丛里,被古怪的气味儿呛得翻了白眼。

“你胆子也真是大。”旁边响起殷戈止冷淡的声音:“都没功夫了。还敢做这种飞檐走壁的事。”

封明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一把将她拉起来,低声道:“你不用来的。”

“一个人呆着多无聊啊。”风月撇嘴:“不如来凑个热闹,反正我现在就是个小丫鬟,出什么事都有二位爷顶着。”

更真实的理由是,其实她也很好奇,关于这后院的流言,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嫌弃地看她一眼,殷戈止继续去四处查探。

风月抬眼,发现这院子有点像戏班子。东南方搭着戏台,四周还有些陈旧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条儿。

封明低声对她道:“这儿有问题,先前我还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殷沉璧为什么来这里。进来之后我发现了,这儿四周墙壁上都贴着鬼画符。摆明是镇着什么东西。”

被他说得四周都像刮了阴风,风月打了个哆嗦,皱眉道:“您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阴森森的。”

“实话实说啊,不过你别怕,有什么东西我都替你挡着。”封明一笑。如骄阳破云,瞧着就让人觉得温暖。

风月抿唇,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见那头殷戈止面无表情地拿着把耍戏用的长枪出来了,朝着他们站的位置。一步步走得杀气四溢。

吓得往封明背后一跳,她道:“王爷,有话好好说啊!”

冷哼一声,殷戈止捏着长枪,手上使力。猛地就将半柄枪都插进了他们面前的土里。

这儿的土可算不上松软,瞧着殷戈止手上这力道,风月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心想还好扎的是土不是她脑袋。

“你把它拔出来。”殷戈止对封明道。

封明觉得这是一种挑衅的行为,谁还拔不出来了似的!于是立马松开风月,上前双手捏着长枪尾部,一用力就拔了出来。

似有似无的血腥味儿让三个人身子都是一紧。

“不宜久留,走。”正经了神色,殷戈止一把抱起风月,直接飞出了废院,封明后知后觉地跟上,咬牙切?地骂:“你放开她!”

要他放手?殷戈止冷笑。

偏不!

于是等给风月引路的家奴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封将军和孝亲王都醒了,正在院子里比划,旁边的丫鬟的眼神格外冷漠,像在看两个疯子。

一切都很寻常,没出什么意外。不过晚上的时候,为了周全,赵旭还是增派了十个家奴在客院附近巡逻,确保他们不会梦游出来,也不会出来看月亮。

已经得到想要的证据了,殷戈止也就老老实实睡了个好觉,任凭赵旭担心了一宿。

第二天中午,赵旭正请他们用午膳呢,冷不防却见护城军统领廉恒率兵上门,二话不说,直冲后院。

赵旭急了,怒喝道:“这是本太尉的府邸,区区护城军,凭什么硬闯?!”

最后一更16点呀(??∀?)??谢谢各位的打赏,没有一一叩谢,集体鞠个躬_(:зゝ∠)_

第136章 父皇3500钻石加更

旁边正在夹菜的殷戈止幽幽开口:“后院有脏东西,为了大人的家宅安宁,还是劳烦廉统领清理了为好。”

廉恒此人,是魏国第一铁面,谁的脸色都不看,谁的面子都不给,大公无私,嫉恶如仇。先前一听说他守城门,风月都怂着不敢冒险,就因为他实在太难糊弄。

昨天她就在想,太尉是统管全国兵权之人啊,别说国都衙门了,太尉衙门都在他的势力之下,就算他院子里有问题,谁敢来查?

没想到殷戈止请的是廉恒。

廉恒出马,一个顶俩!就在赵旭瞪着殷戈止错愕的时候,这位大统领就已经一脚踹开了后院锁着的门,让人拿着铲子将土都翻了一遍。

“你们放肆!”赵旭回过神来怒吼。提着衣摆就要去找廉恒理论,哪知一跨出院子的门,就闻见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腥味儿。

“回禀太尉大人!”机灵的护城军士兵跑过来道:“在后院发现了很多女尸,已经挖出来三具,其余的还在挖掘。”

一个没站稳,赵旭跌坐在地上。嘴唇抖了抖。

已经挖出了尸体,那他想拦也拦不住了。

腐腥味儿四散,殷戈止放下了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转头看向封明:“封将军,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应该禀告圣上。”

封明皱眉:“我休假。”

刚说完,想想不对,拂袖就站了起来,严肃地道:“休假也不能阻拦我护卫皇城的决心!我先走一步。”

风月朝殷戈止屈膝,很是自然地道:“那奴婢也告退了。”

眼神一凉,殷戈止下颔紧绷。伸手就扯住她的裙子:“你走哪儿去?”

风月侧头,低低笑道:“王爷,奴婢是将军身边的丫鬟,将军都走了,奴婢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对这案子的后续,也不关心吗?殷戈止皱眉,手上一松,她就恭恭敬敬地跟着封明出去了。

跨出门的时候封明回了个眸,头微微低垂,深邃的轮廓在阳光里勾出好看的线条。嘴角微勾,留给殷戈止一个似嘲似讽的眼神。

人,我带走了。

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殷戈止冷笑一声,别开了头。

赵旭在外头与廉恒对峙,封明离开的时候,礼貌地选择了不打扰他们,直接翻墙。

太尉府气氛凝重,风月一离开,整个人就松了口气。

“你想做的事,做完了吗?”封明侧头,问了她一句。

风月微笑:“完成了第一步,多谢将军,剩下的我自己来。”

“月儿…”

“停!”实在没忍住皱了皱眉,风月抬手拦着他的嘴,打了个寒颤,眼神古怪地道:“您为什么这么叫我?”

封明挑眉:“我习惯你叫关清越,而不是什么风月,但怕叫错给你惹麻烦,所以叫月儿最好。”

月儿,越儿。反正都一样。

这个理由风月觉得还可以接受,点头道:“那好吧,前头路口咱们就分开走,我回大杂院,将军进宫。”

“好,你先走。”

“嗯。”扭头就往大杂院的方向跑,风月跑得头也不回,也就看不见有人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她跑得没影,才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三个人算是莫名其妙分工合作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风月回到大杂院等了一整天,一直没有太尉府的任何消息。

扭头看向秋夫人,风月神色古怪地问:“你们外头的人,什么风声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