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很好啊,堂堂公主,却不矫情不娇气。什么都做,哄得镇国侯和老夫人都开开心心的,下人也服她。到换季的时候,她还给他做了两套衣裳,穿出去人家都夸手艺好。问他在哪儿买的。他晚上容易饿,她也就养成了准备好点心半夜给他吃的习惯,半点也不嫌麻烦。

这么好的媳妇儿,上哪儿找去?

结果现在,他把人气得回娘家了。没影子了。封明低头反思,他该怎么做才能把人哄回去啊?

瞧着他这表情,风月连连朝殷戈止使眼色,后者会意,眼神深邃:“时候不早了。将军还是先回去吧。”

“…陛下。”封明回神,皱眉道:“南平公主不一起回去么?”

殷戈止皱眉:“她什么时候回去,朕做不得主。说起来,朕还没问过,她是为什么突然回宫了?还关在招舞宫里不吃不喝的。”

什么?!封明惊了一跳。皱眉看向他:“不吃不喝?”

“是啊。”风月严肃着脸点头:“问她怎么了,也不肯说,只说想一个人呆着。”

心口一沉,封明立马起身拱手:“陛下,臣想去见公主一面。”

“你们已经成亲,想见面朕自然拦不着。”殷戈止沉声道:“但莫怪朕没提醒你,封明,南平是个善良的姑娘,有什么事情都会闷在心里,你压根不会看出她不高兴,她甚至会说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可偏生是这种人,最易伤心。”

想起她那有点可怜的模样,封明叹息:“臣会好生认错。”

“去吧。”风月摆手:“希望你想得清楚,这两个人的日子,到底该靠着什么过,是感激,还是感情。”

微微一愣,封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是个固执的人,要他放下从前的感情,没那么容易。他对南平只是愧疚,但就算只是愧疚,他也得把人先接回去才行。

=-=不知道什么原因审核一直不过,有点暴躁,最后一更18点

第191章 迟来的客人

转头出了龙涎宫,封明直奔招舞宫而去,心想南平那样冷静聪慧的姑娘,怎么也会闹不吃不喝呢?这都几天了,也该饿坏了。不喜欢归不喜欢,人心总是肉长的,她对他那般好,他总不能看着她饿死。

“驸马爷?”一到招舞宫门口,便听见南平的贴身丫鬟秋水欣喜地喊了一声:“您怎么来了?”

来不及理会她,封明摆摆手便往宫殿里头走,结果还没走进去呢,就见南平迎了出来,脸上带着点意外地看着他。

她看起来精神还好,眼里也没有委屈的神色。封明刚想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皇帝说的话。他的眉头便又皱了起来:“你为什么不回去?”

南平一愣,揉了揉手里的帕子:“我想回来陪陪皇兄和皇嫂,皇嫂肚子不是大了么?我就想着多看她几日。”

“你皇兄能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哪里还用得着你来看?”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封明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先同我回去吧。”

“将…将军。”被他拽得踉跄两步。南平有些愕然:“您今儿是怎么了?”

以往看他,总像一潭死水,眼下却不知道是谁往死水里投了石头,让他整个人都绕在一股子焦躁的气息之中。

脚步一顿,封明回头看她。眼里满满都是愧疚:“你不高兴可以同我说的,不要闷在心里。”

啥?南平怔愣,满脸不解地道:“我没有不高兴啊?”

果然跟皇上说的一样,这傻丫头难过也会说自己没事,看着跟真的没事一样!

眼里愧疚更浓。封明低头道:“公主下嫁,本就受了不少委屈,我这个人又粗枝大叶,不太懂小女儿家的心思。公主要是觉得我伤了你的心,或者是做得不恰当,可以直接告诉我,不要再回宫躲着了。”

南平一脸懵然,呆呆地顺着他的话点头:“我会直接跟将军说…可是将军,我当真不是因为生气躲回宫的。”

“那是为何?”

“您不是担心皇嫂么?”南平认真地道:“最近府里没什么事,所以我来宫里替您看着,您不方便经常进宫呀,我住两日,能把皇嫂平日里的情况都摸清楚,回去跟您说了,您也好放心些。”

封明愣了,目瞪口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接着就感动得不能自已。

多好的姑娘啊!竟然这般为他着想!回来照顾他的心上人,就为了让他放心?

封明爱关清越爱了很久,将所有扑上来的姑娘拒之门外,所以他没尝过被人爱的感觉。骤然在南平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他眼眶有点发红,张开双臂,上前就抱住了南平。

“将军不用这么感谢我。”拍了拍他的背,南平笑道:“小事而已。”

小事吗?换做是他,为了关清越放心。要去照顾殷沉璧…他真怕自己会一拳打死他丫的!南平心里一定很难受,可她懂事,不会告诉他,就这么一个人憋着,在夜里辗转反侧。

一想到她这张脸上会出现伤心欲绝的表情,封明心里一紧,沙哑了声音:“抱歉。”

好端端的又道什么歉那?南平失笑:“将军今日怎么跟中了邪似的?”

松开她,封明用满是怜爱的目光看着她道:“咱们回家吧。”

这话南平听着很窝心,点点头便应:“好啊。”

于是,殷戈止带着风月来偷看的时候,就看见封明满脸悲伤地在前头走着,南平高高兴兴地在后头跟着。

“嘿,怎么这么奇怪啊?”风月挑眉:“听南平说的那些话,他俩在一起,不是应该南平更悲伤吗?这瞧着怎么反过来了?”

殷戈止别有深意地道:“封明是个单纯的人。”

太好骗了!

眼珠子一转,想起他方才给封明说的那些话,那都是一个个的套啊!风月啧啧两声,叹了口气:“当你的妹妹,还真是受不了什么委屈。”

南平可不是会不吃不喝的人,她大方懂事,虽然爱跟殷戈止撒娇,可这回回来,压根也没说封明半句不是,全靠殷戈止套话。知道封明心扉未开,这厮便翻着嘴皮子替自己妹妹讨好处了。眼下恐怕就算南平使劲儿说自己不委屈不难过。封明也不会信了。

阴险啊阴险!

“看够了就回去。”殷戈止道:“外头风大。”

风月转身,微微挑眉,伸手就朝他道:“累了,走不动了。”

斜睨着她,殷戈止冷笑:“你以为朕会抱你回去?”

小脸一垮,风月刚要哭委屈呢,身子却是一轻。面无表情的魏孝帝陛下将她抱了个稳当,继续冷笑道:“朕会。”

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风月抓着他的衣襟,吧唧一口就亲在他的脸颊上。

后头的灵殊和观止看着,连连摇头,心想这两人可真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光天化日诶,四周都是人诶,能不能注意一点仪态了?

“陛下!”干将穿着铠甲从某处冒了出来,皱眉跪地:“今早巡逻,有人在宫门外发现个奄奄一息的姑娘,属下刚刚去看过,是断弦,曾在梦回楼里的那个断弦。”

刚刚还笑着的脸瞬间沉了下去。风月抱着肚子跳下地,皱眉看着他:“什么叫奄奄一息?”

“受了重伤,不过知道是娘娘的旧人,属下在来禀告的时候,已经让医女过去救治了,人在北宣门附近的巡逻岗屋子里。”

“做得好。”夸了他一句,风月拉着殷戈止便往北宣门跑。

“你这样子,还想跑多快?”嫌弃地看一眼她这动作,殷戈止转头吩咐:“将人用架子抬去中宫,那边最近,朕与娘娘稍后就到。”

“是!”干将应声而去。

风月眉头紧皱,等着观止去引龙车,忐忑不安地碎碎念:“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几个月前金妈妈就跟我说断弦和何愁要来看我,结果过了这么久。一个影子也没瞧见。现在怎么会突然重伤了…”

“你冷静点。”殷戈止抿唇:“何愁在叶太子身边,想走必定会惊动太子,她们可能是出了点意外,耽误了。”

更有可能的是,叶御卿压根没想让人过来。断弦拼死跑出来。命就得丢了半条。

风月心跳得厉害,等龙车来了便直奔中宫,干将等人刚好将断弦送过来。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现在脸色苍白,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风月瞧着,紧张地坐在旁边等医女的结果。

“腰腹上有伤,幸好不深,没伤着内脏,不过失血过多了。需要养上一阵子。”诊断之后,医女擦着汗道:“请皇上、娘娘回避,奴婢给这位姑娘换药。”

“好。”起身站到外殿去,风月有些走神,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殷戈止表情凝重,眼里的暗光无声流转。

换了药,断弦直接给疼醒了,睁开眼茫然地看了床帐顶好一会儿,然后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东家?”

风月立马跑过去,看着她问:“你怎么样?”

“趁着…趁着还有力气说话。我得把事情告诉您…”喘着气,断弦艰难地道:“五个月之前我与何愁就打算出发过来的,可何愁说她走不掉了,让我来告诉您,叶太子对魏国歹心已起,让你们多加小心,莫要笃信盟约。”

神色一紧,风月回头看了殷戈止一眼,后者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就算她们不说,他也不会笃信盟约。盟约是可以撕毁的东西。利益才是大的风向。

心定了定,风月转头继续看着断弦:“那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苦笑一声,断弦道:“何愁来见我…我俩没能藏好行踪,被叶太子发现了,都被关了起来。何愁为了让我走。使了些手段去对付叶御卿,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逃出来的时候被守卫追着刺伤了…幸好有护城军相救,只是养伤耽误了些时候,在路上伤口又裂开了,所以现在才到。”

说完这段话。她两眼翻白,看起来意识在挣扎,然而抵不住失血过多,终究还是昏了过去。

风月听得心惊肉跳,倒吸一口凉气。

何愁没能走掉?她虽然是叶御卿的人。可放走了断弦,又让断弦带消息来魏国给他们,叶御卿要是知道,岂会留她命在?

“陛下!”

“你别紧张。”知道她要说什么,殷戈止道:“魏国与吴国之间有一个多月的车程。你急也来不及的,叶御卿要对何愁动手,你拦不住。”

那就这么坐着吗?风月皱眉,眼珠子直转。

“西北边境的战役已经打响,算算时候,现在吴魏应该已经汇合,各自配合,准备将侵入吴魏边境的宋军打回去了。”殷戈止道:“前线捷报频传,有齐国之粮草,吴国之兵力,魏国之将领战术,抵抗宋国不是难事。现在既然有何愁传来的话,那咱们的确该好生准备之后的事情了。”

国家存亡之际,个人的生死的确是小事。风月垂眸,良久之后轻叹一声。

希望何愁能逢凶化吉吧。

下一更14点(??∀?)??

第192章 孽缘

战火汹涌,吴国皇帝病重,所有担子都落在了叶御卿一个人身上。

叶太子很暴躁,已经连续半个月没能睡好觉了,一向温和如水的眸子变得通红,看着有些恐怖。

盯着刚刚送上来的战报,叶御卿沉声道:“三国已经联合,齐国若是出兵少,那粮草供应便得足。第一营已至齐国边境,征粮多少,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臣明白。”孟太尉拱手应下。

一个臣子走了,后头还有无数的臣子涌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各种杂事。叶御卿沉着冷静,一一指示,等终于停歇下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黑了。

胃疼得难受的时候,他才恍然想起,自己好像一天没有用膳了。

下意识地侧头看看左手边,往常站着个人的位置现在空着,风吹过来。都能听见回响。

微微皱眉,叶御卿嗤笑一声,起身出去吩咐:“准备晚膳。”

“殿下。”外头等着的丁侧妃急忙迎上来,奉上手里的托盘:“妾身一直在等殿下忙完,这儿备着人参鸡汤呢。”

饿的时候。谁想喝汤?他想吃饭,吃些家常的菜色,好下饭的那种,忘忧会做。

“你回去吧。”越过她身边,叶御卿径直往自己的寝宫走:“本宫现在想休息。”

丁侧妃一愣。眼里满是失望。一看他那大步流星的样子,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是急着去休息,还是急着去看人?

忘忧被关在太子寝宫已经很久了,从她色诱叶御卿,给他下药偷走钥匙放了断弦开始,她就一直在这里,一步也没踏出去过。

本来觉得,她是一定会死的,毕竟叶御卿最讨厌的就是背叛。可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这个人温柔习惯了,抓到她也没有对她下手,就将她关在这里,每天甚至都会同她一起睡。

“殿下。”听见开门的声音,忘忧立马起身道:“您又忙到了现在?”

应了一声,叶御卿走到桌边点了灯,灯光照得他脸色柔和,可那一双眼里却是深不见底的黑渊:“我累了。”

“那您来躺着,奴婢给您按按。”

身为囚犯,忘忧半点没有囚犯的自觉,只要叶御卿来,她永远都是这副关切的模样。

有时候叶御卿会想,她是不是比自己更会伪装?以至于他半点看不出她的破绽,当真觉得她心里是有自己的。

可是,心里有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会背叛他呢?

无声地冷笑。叶御卿趴在了软榻上。忘忧过去,力道适中地给他按揉着手臂和脊背,一边按一边絮絮叨叨:“您得按时用膳才行,忙起来也得吃点干粮垫肚子,不然身体会垮的。”

听听,这一声声的关心,多情真意切啊!叶御卿摇头,伸手捏住了她的手,侧头看她:“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问完顿了顿,眼波流转,自己回答:“想重新取得本宫的信任,方便下一回再背叛吗?”

手微微一缩,忘忧抿唇:“奴婢的命是殿下的,不会再背叛殿下。”

“哦?”叶御卿嗤笑:“你没听过一句话,叫‘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脸色白了白,忘忧垂眸:“奴婢听过,但您不是依旧将奴婢留在身边吗?”

她伺候他已经这么久了,多多少少是有些感情的吧,太子待人温柔,她在他身边尤其能感觉到这种温柔。或许是起风时候的一件衣裳,或许是她伤着的时候他皱起的眉头。殿下心里,应该是把她当亲近之人的,所以出了事。也没有马上杀了她。

“你以为本宫是为什么将你留在身边?”冷笑一声,叶御卿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语气如寒风刮人骨:“不是因为相信你,而是因为你对魏国的皇后那般好,她肯定舍不得你。本宫将你养着,到时候,还能与她换些东西。”

心里猛地一疼,忘忧轻轻吸了口气,眼泪瞬间就冒了上来:“殿下…”

“你曾说,本宫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睨着她这表情,叶御卿笑得残忍:“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忘忧跪了下来,缓了好半天才从那股子疼劲儿里回过神,轻轻喘着气道:“殿下给过奴婢温柔,是奴婢自己没能好好珍惜,怪不得殿下。”

竟然还不怪他?叶御卿挑眉,微微摇头。女人就是傻啊,稍微给点甜头,就这么死心塌地生死不弃的,比狗还好训。

“你能这样想。本宫很高兴。”翻了个身,叶御卿道:“上来侍寝吧。”

抹了把脸,忘忧哽咽着道:“奴婢的身子,最近有些不方便。”

“那本宫留你何用?”嫌弃地看她一眼,叶御卿朝外头喊了一声:“冯闯,把丁侧妃请过来。”

“是。”

脸色雪白,忘忧狼狈地退到角落里跪着,低着头眼泪不停地掉。

叶御卿眼角余光睨着她,心里不觉得痛快,反而更觉得不舒坦,堵得慌,干脆烦躁地起身,一把将她拉起来,推出门去:“把这个人押在院子里,别出现在本宫面前。也别让她跑了!”

“是。”

外头的禁卫听令,当真将她押在地上跪着。

盯着青色方石铺的地面,忘忧有些走神,晃眼间看见丁侧妃的绣鞋在自己面前停了一瞬,又好像听见谁的轻笑声。

这些都无所谓。她不在意的。其实还能活着,就已经要感天谢地了吧。

屋子里缠绵之声顿起,像是故意似的,动静很大。忘忧听着,心如刀绞。却是笑出了声。

她只是个宫女而已,什么名分也没有,随时可能会当成货物拿去与人交换东西,又哪来的资格难过呢?

叶御卿有些烦躁,看着身上咬着嘴唇很是矫情做作的女人。忍不住低喝:“你能不能别端着架子?”

丁侧妃很委屈,她好歹是出身的,哪里做过这么没羞没臊的事情,会害羞是当然的啊,谁还没个自尊心了?

可是,殿下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一声声地叫唤,脸色绯红。

侧头扫了一眼窗外,叶御卿不耐烦地将身上的人压在了下头。

“啊——”

这销魂蚀骨的声音,听得外头的人骨头都是一酥。忘忧双眼无神。终于是闭上眼,什么也不想了。

月亮渐落,太阳初升,叶御卿起床更衣,打开门就见忘忧还被押着跪在地上,脸色惨白。

眉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他冷声道:“让你们押着人,你们当真是押着。”

尽职尽责的禁卫拱手道:“殿下的吩咐,卑职们不敢怠慢!”

余光扫了那垂着脑袋的人两眼,叶御卿走过去。问:“还活着么?”

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忘忧勾唇笑了笑,笑得干涸了的眼里又涌出眼泪:“殿下…”

“奴婢…好疼啊…”

心里一凛,叶御卿抿唇:“松开她,扶去里头让她躺着。”

“是。”禁卫应了。将人架起来,走到屋子里头却是愣了愣,看着那满是锦缎的床,再看看手里这脏兮兮的宫女,一时有点犹豫。

“愣着做什么?把人放上去啊!”叶御卿低喝。

吓了一跳。禁卫们连忙将人放上床,躬身就退了出去。

腿已经没了知觉,忘忧闷哼一声,伸手捂着心口,眉头紧皱。

“知道疼了?”站在床边眼含嘲讽地看着她。叶御卿道:“被人背叛的时候,本宫跟你一样疼。”

身子蜷缩起来,忘忧脸色当真是很难看,嘴唇都惨白。

看着看着,叶御卿就觉得不对劲了。立马喊了一声:“请太医过来一趟。”

外头人应声而去,他皱眉,伸手摸了摸忘忧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