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知道这俩是什么德性,风月也会被这剑拔弩张的阵仗给吓唬住。可知道这两位的心思,她就只能翻个白眼了。

要殷戈止这样的人对吴国太子行大礼,那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后果是什么呢——

“好。”殷戈止应了,转头,目光凌厉地看着自家徒儿们。冷声道:“你们只管尽全力,不用顾忌对手身份和其他,若是有丝毫放水之处,为师便将你们逐出师门!”

“师父!”两家少爷慌了,殷戈止却冷漠地一挥袖子。将他们留在了候场台上。

“这殷殿下可真狠啊,刚收的徒弟,又不是什么没身份的人,竟然这么严厉!”

“这怪得了人家吗?太子殿下打的这赌也太狠了,分明是要人家难堪。就算是质子。可魏国还不是吴国属国,人家的大皇子朝咱们太子行大礼,那不是折魏国的颜面吗?”

“就看那两家的小少爷争不争气了。”

听着四周的议论,风月看着前头走过来的人,忍不住摇头。

太阴险了!这样一来。安徐两家的少爷不管遇上什么对手,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什么尊老啊之类的东西抛在一边,对面的对手甚至能理解他们,输了不会太过怨恨。

敢情嘀咕那么久,就是对戏去了啊?叶大太子也是厉害,想法都能跟殷戈止对上,配合得还天衣无缝。

果然当皇子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比试开始了,殷戈止拉着她在旁边看,一张脸波澜不惊,眼神也没个起伏。

风月忍不住道:“您好歹紧张一下啊。万一两位少爷输了呢?”

“拿什么输?”殷戈止抬了抬下巴,指着旁边发签定上台顺序的人,唇齿不动,声音极轻地道:“太子的人。”

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台上站着的七八个人,风月咬牙:“这也太?了!”

“为了速战速决而已。”殷戈止道:“而且,恕我直言,今日来的其他人,都不是有本事的,只是想争个位置享福罢了。这样的人。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对自己的徒弟有信心,并且,安世冲和徐怀祖的弱处只有他能看穿,这些老家伙还嫩了点。

徐怀祖第六个上台,将胡子都白了的老将胖揍一顿。一边揍一边跟人家道歉:“实在冒犯,师命难违啊!”

老将一边吐血,一边摇头:“也委实怪不得你。”

“呯!”老将落地,带着成全的微笑,鼻青脸肿地被人抬走了。

徐怀祖笑了笑。突然觉得更喜欢自家师父了,实在很对他胃口啊!

上台来的人有力气大的,有出手快的,但是徐怀祖觉得一点也不难对付,哪怕用很简单的招式。也能将他们掀下台去。

微微皱眉,他突然觉得,吴国的将领们,除了易大将军和自家老爹,其余的人。能真正上战场的,恐怕不多。是安逸太久了吧?

“请。”最后一个上台的是安世冲,徐怀祖回神,咧嘴一笑:“我不跟你打,我第二。”

脸色一沉,安世冲道:“为何?”

“你昨晚不是落枕了吗?”徐怀祖道:“胜之不武。”

“少废话!”低斥一声,安世冲余光扫了一眼远处观看的人:“这场比试要的就是公正,你闹什么?”

说着,拔剑就朝他命门刺。

堪堪躲开,徐怀祖叹息:“你这人就是太守规矩了,没趣得很。”

说罢,还是提刀迎上他,一招一式,倒比方才认真了不少。

叶御卿长长地叹了口气,对旁边的老臣道:“竟然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本宫是不是损失很惨?”

旁边的老臣拱手笑道:“当真能得人才,殿下的两百斤寒铁便不算什么损失。”

“哦?”叶御卿摇着扇子问:“宁大人也觉得这两人是良才?”

下一更18点

第75章 关她啥事啊!

宁国忠是皇帝身边的老臣了,说话一向有分量,但是这太子殿下的脾性他一贯摸不透,所以在他面前,遣词用句都分外谨慎。看了看他这态度,宁国忠还是决定说点好话,于是拱手道:“虽然这两位年纪轻轻,但能战胜诸多老将,且无人说不服之语,老臣觉得,甚是难得。今日比试,众人都看在眼里,选这两位为官,想必也无人不服。”

正说着呢,台上就一阵叫好声。叶御卿抬头看去,就见方才还没什么悬念的战局,现在打得是高潮迭起。使剑的蓝衣少年潇洒灵活,舞刀的灰衣公子力气颇大,双方各有来往。过了五十几招,看得众人连连鼓掌,却是难分胜负。

“真不愧是殷殿下的徒儿啊!”捻着胡须感概了一句,宁国忠道:“要是殷殿下当真能放下两国之间的成见,替我吴国培养人才。那该有多好。”

眼神深深地看着台上,叶御卿笑着摇头:“能有两个已经是难得,你还贪心。”

宁国忠捻着胡须笑,:“那这两人,殿下可想好了如何安置?”

假意思忖片刻。叶御卿勉为其难地道:“这两人打完,再论论治军之法,若是当真文武双全,那便将护城军里空着的位置给他们。”

宁国忠颔首:“殿下能任人唯贤,也是我吴国社稷之福啊。”

听着夸奖,叶御卿很受用,转头看了远处的殷戈止一眼,正想来个智者之间了然于心的?契对视,谁知道一眼看过去差点没气死。

殷戈止抱着胳膊靠在旁边的木桩上,斜睨着面前的人。风月蹦蹦跳跳的,讨好地双手合十,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个人分明是跟安世冲和徐怀祖关系很亲近的,却没一个关注台上的情况。

什么人呐这是!敢情只有他一个在这里机关算尽地要把官帽扣在那两人头上?

叶大太子不高兴了,扇子收拢,磨着牙吩咐旁边的人:“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呢!”

“是!”

风月腰扭得都成蛇精了,面前的人还是一脸冷漠,她很气,鼓着嘴道:“不就是一碗面吗?您不能要求低点儿?”

“我的要求已经很低了。”殷戈止淡淡地道:“用调好的汤汁煮面,难道不是正常的?”

“哪里正常了!”风月垮了脸:“我们家煮面都很简单的,白水煮了,捞出来再放调料和汤汁。”

“那样不入味。”

“可简单啊!”

深深地看她一眼,殷戈止道:“你想偷懒就直说。”

“那奴家就直说了!”风月握拳:“晚上约好了去接何愁,奴家煮面想偷懒!”

殷戈止:“…”

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想,自个儿最近是不是太温柔了。以至于面前这人胆子越来越大。

“好——”四周猛地响起一阵暴喝,吓得两人都抬头往台子上看了看。

徐怀祖将刀抵在地上撑着身子,然后笑嘻嘻地冲面前躺在地上的人道:“服不服啊?”

安世冲白眼直翻:“不服。”

“不服也是我赢了!”朝他做了个欠扁的鬼脸,徐怀祖转头就朝太子殿下坐着的方向拱手。

安世冲?着脸站起来,也拱了拱手。

风月松了口气:“打完了啊,看大家的反应,好像打得不错诶。”

殷戈止点头,一脸“我的徒弟当然很不错”的表情,看了叶御卿的方向一眼。

“嗯?”

“怎么了?”瞧着他眼神有点古怪,风月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结果就看见叶御卿难得地阴沉着脸,看起来很是不高兴。

一般的不高兴,这位主子都能不动声色,现在这是被谁给惹了,不高兴得这么明显啊?风月眨眼,看了看叶御卿看着的方向,低声对旁边的人道:“太子殿下看的好像是咱们这边。”

“嗯。”

“咱们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殷戈止淡淡地道:“太子殿下应该只是饿了。”

瞧着时辰,正好是下午容易饿的时候,风月了然地点头,同情地看了叶御卿一眼。

比试结束,两家少爷被宁国忠留了下来,去校场旁边的阁楼里谈话了。殷戈止拉着风月正打算走,冷不防的就被护卫给拦住了。

护卫拱手道:“殷殿下,太子有请。”

挑了挑眉,殷戈止看了风月一眼,果断搂着她一起往太子起驾的方向走。

“公子。”风月干笑。有点不好的预感:“您们大人物谈事情,奴家这样的小人物,是不是该先回去了?”

“主子没走,当丫鬟的就可以走了?”殷戈止冷笑:“想得美。”

“可是…”眨眨眼,风月道:“奴家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样奴家会很慌张。”

慢慢走着,殷戈止轻声问:“知道了就不慌张了?”

“对啊对啊!”风月点头!

“那好。”搂着她的手紧了些,将她抱上来,以便自己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太子大概是看咱们在他勾心斗角的时候讨论晚膳的问题,觉得我们很闲,所以打算给点刺激。并且,就最近城中发生的事情来看,这刺激不会小。”

倒吸一口凉气,风月立马挣扎起来!

“那奴家就不用去了吧?啊?跟奴家没什么关系吧?”

给她一个轻蔑的眼神,殷戈止勾唇:“跟你关系可大了,走吧,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就别慌了,不然我会你刚刚是在骗我。”

风月:“…”

虽然她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情。但看着这人的模样,她当真是有点慌。

任何盘算和计划在遇上殷大皇子的时候,都会发生无数意料不到的情况,以至于压根没人能在他头上打算盘。她那算盘打得颤颤巍巍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响。

为什么世上会有殷戈止这种阴险毒辣臭不要脸的人呢?害她连活着都觉得心惊肉跳。

叶御卿在沙场外头的农家院子里等着,见他们进来了,很是温柔地招手:“两位这边请。”

风月笑着行礼,刚想说自己就站在旁边吧?结果便听得叶御卿道:“风月坐啊,不是想吃面吗?这儿刚好有。”

啥?眨眼看了看桌上的三碗面,风月好奇地道:“您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知道的?叶御卿磨牙,他让人偷听的啊!还以为这两人在说什么了不起的机密大事,结果就是为了晚上吃什么样的面!

那一瞬间太子殿下觉得自己很蠢,虽然没哪里不对,但就是感觉受到了侮辱。

“殿下神通广大,有千里眼顺风耳都不是什么怪事。”施施然坐下。殷戈止伸手将筷子给她,镇定地道:“有什么话,不如边吃边说吧?”

叶御卿抿唇,吐了口浊气之后,重新挂上了温柔如水的笑意。摇着扇子看着面前这俩说吃就吃的人,道:“赵麟被斩首那天,驿站有很多信使离开了不阴城,殿下怎么看?”

优雅地吃着面,殷戈止头也不抬地道:“护城军是不阴城的盔甲。统领更换这种大事,发生在易大将军不在的节骨眼上,自然是有人要传信的。”

“可是,离开的信使,比本宫想象中的多了太多。”眼神有点凝重。叶御卿道:“区区武将,再怎么战功赫赫,也不该有这么多人为之耳目。”

“是蜀锦,自然有人喜欢往上头添花。”殷戈止道:“易大将军的荣耀是他自己打出来的,也是你们皇室奖赏歌颂出来的,养虎为患的道理,历代君王都该明白。”

“哦?”想了想,叶御卿笑道:“可是虎也有镇国之功,我吴国可不能重蹈贵国覆辙。杀一个关苍海,皇位是稳了。可敌国外患,却是再也解决不了了。”

拿着筷子的手一僵,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夹面条,风月垂着眼,就听得旁边坐着的人道:“关将军之事具体是何原因,在下还不甚明白,也无意评说。只不过比起关将军当年归还兵符,遵听圣旨的做法,贵国易将军,倒是更有主见。”

叶御卿沉?。

这两人说是统一立场了。但在风月看来,压根还是同船不同航,太子要的是在易国如的脖子上栓一根锁链,方便君权掌控,为国所用。但殷戈止。表面上也是这样的立场,可心里压根就是想一刀捅死易国如的。

只有易国如没了,吴国对魏国的威胁才能降到最低。

早晚他们之间还得有个了断,不过眼下…喝了一口汤,风月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她跟着他们做同样的事。就足够了。将来的鹬蚌相争,也伤不着她。

“将军府里应该有门生的名册。”良久之后,叶御卿开口道:“殿下可有把握拿出来?”

“没有。”想也不想,殷戈止直接拒绝:“这种事情,在下不方便。”

把他当暗卫用呢?将军府那种虎狼之地。还进去偷东西?

意料之中的回答,叶御卿笑了一声就转头看着风月道:“珠儿说想跟你聊聊天,她最近心情不太好,风月姑娘可否替本宫去安慰安慰?”

一口汤差点呛着,风月委屈地问:“奴家可以说不去吗?”

“不可以哦。”叶大太子咧出了洁白的牙齿。笑眯眯地道:“明日,本宫便让人去接你。”

最后一更20点

第76章1950钻石加更

掐不住殷戈止,还掐不住你吗?

以上是风月在叶玉卿眼里看见的意思。

呵呵笑了两声,她眼泪汪汪地扭头,看向殷戈止:“您也去吗?”

放下筷子,殷戈止深深地看了叶御卿一眼,双方眼神在空中碰撞,厮杀,一阵电闪雷鸣之后,叶御卿展扇而笑:“风月姑娘都去,殷殿下自然要去,不然珠儿闹起性子来,也没人能拦得住。”

咽了口唾沫,风月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只小虾米,被太子殿下挂在鱼钩上。然后“哐哧”一声被殷戈止咬进了嘴里。

咬着钩的殷戈止不情不愿地道:“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就去吧。”

钓着鱼的叶御卿笑得很欢,摇着扇子道:“如此,那你们就先回去准备准备吧。”

殷戈止起身,点了头就往外走。

风月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要被吞到大鱼肚子里了。脚步没跟上,于是毫不意外地,就听见太子殿下在她耳侧道:“姑娘厉害,殷殿下似乎很是在意姑娘。”

耳后起了层颤栗,风月连忙摇头:“殿下。奴家没那么有本事的,殷殿下最在意的还是易小姐。”

“哦?”看了前头的人一眼,叶御卿眼神晦暗:“从何得知?”

“他自己说的。”风月真诚地道:“奴家两个耳朵都听见了,他说的他喜欢易小姐,但是喜欢归喜欢。却不知道怎么讨她欢心,所以相处不是很愉快。”

看她这模样不像撒谎,叶御卿点了点头,示意她跟上前头的人。

风月立马拎着裙子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将军府的东西,要偷可没那么简单。太子给任务给得轻松,他们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鬼知道殷戈止是不是一时想不开了,竟然还答应。

回到使臣府,关上房门,风月一本正经地看着面前的人道:“您有什么计划吗?”

“没有。”殷戈止道:“临时受命,毫无准备。”

“您可真是遇上麻烦了。”眯着眼睛笑了笑,风月在他面前站着,左右走了三个来回,得意地指着自己的?尖道:“不过还好,您还有奴家这样的宝贝。”

宝贝?上下打量她几眼,殷大皇子眼里的嫌弃多得都要溢出来了。

挺直了腰杆,风月哼声道:“奴家知道您厉害,不用人帮忙,也看不起奴家这样的弱女子。但是殿下,要是奴家知道将军府重要的东西的藏匿之所呢?”

眼眸微微一亮,殷戈止伸手将她拉到面前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是奴家的本事。”撇撇嘴,风月就势往他膝盖上一坐,力灌丹田,狠狠地压下去!

然而这点力道根本不痛不痒,殷戈止理都没理。捏着她肩膀就问:“在哪儿?”

“等去了再告诉您。”妩媚一笑,风月挣开他,跟只蝴蝶似的扑腾两下就没了影儿。

殷戈止皱眉。

为什么他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却总是知道?难不成易大将军也曾去过梦回楼?

想想也不可能,她在背后,定然是使了什么厉害的手段。这样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怀抱却出奇的温暖,是不是很奇怪?

摇摇头,他回神,喊了观止来收拾点衣物,再准备些特殊的东西一并带去将军府。

傍晚,易将军府。

易掌珠自然是不可能想跟风月聊什么天的,奈何太子殿下坐在她面前,笑眯眯地道:“你向来大度善良,风月也已经出了那凄苦之地。到底是要伺候你殷哥哥的,你便留她在府上,教教规矩如何?”

“珠儿教她规矩,殷哥哥不会心疼?”易掌珠道:“易府上的嬷嬷,可都是出了名的严厉。”

叶御卿一顿,而后道:“随意教教就可以了,不必那般认真。再说,你殷哥哥最近遭遇不少次暗算,本宫的意思,让他在将军府上躲躲,也能睡几日安生觉。”

想起殷戈止。易掌珠撇嘴,犹豫半晌,点了点头。

殷戈止这个人,从被父亲带回吴国开始就只同她说话的,下人丫鬟都知道他喜欢她,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最近总觉得,他好像没有那般喜欢自己了。

“主子。”见太子走了,点钗连忙出来道:“您不是看不顺眼那风月很久了吗?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嗯?”茫然地看她一眼,易掌珠问:“什么好机会?”

“教训她的好机会啊!”点钗道:“既然是太子要您教她规矩,您不如把她交给荀嬷嬷啊!”

荀嬷嬷?一听这三个字,易掌珠就打了个寒颤,惊恐地看她一眼。

将军府这种地方,就算她是易国如的掌上明珠,小时候学规矩也是一点都不敢懈怠的,当时还有别家的小姐跟她一起,在这个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手底下学规矩,学了半年不到,个个出来都是端庄万分,但…再也没人想看一眼荀嬷嬷了!其手段狠戾。心肠歹毒,实在是恐怖至极!

把风月交给她,好像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也不能算她故意刁难啊,毕竟自己都是从这位嬷嬷手底下学出来的。

敲定了这件事,易掌珠飞快地就通知了当年一起学规矩的三个小姐妹来府上看热闹。

于是第二天,风月跟在殷戈止后头踏进将军府的时候,就看见四朵水嫩嫩的花排成一排,站在门口朝殷戈止笑得灿烂极了。

看也没看她们,殷戈止径直走到易掌珠面前,低头对她道:“打扰了。”

其余三个姑娘一阵低呼,捧脸的捧脸,揉帕子的揉帕子,就易掌珠还算镇定,笑道:“殷哥哥这边请。”

殷戈止抬脚就走。风月背着包袱想跟上,却被旁边的人抢了先。三个大屁股往她面前一横,很是端庄地将她挤到了后头去,顺带还给了她六道不是很友善的目光。

风月咋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今儿穿得挺良家妇女的啊,哪儿又得罪人了不成?

殷戈止显然是不会回头管她的,风月就老老实实地跟着走。前头三位姑娘也没有特意为难她,只嘀嘀咕咕地说着话,时不时看一眼前头高大的男人。双颊飞红。时不时又扭头看一眼后头的她,意味深长。

抓抓下巴,风月算是看懂了,这仨应该是易掌珠的朋友,并且对殷戈止很是崇拜。看着他的眼睛都冒星星的。

“殷殿下这张脸当真是好看啊…”鹅黄色裙子的姑娘感叹道:“我以为徐家公子已经够俊朗了,谁知道天外有天!”

“你可当心点吧!”旁边粉色长裙的姑娘挤了她一下,笑道:“这话传到徐公子耳朵里,你这未过门的媳妇也不用过门了,直接扣个七出之条!”

绿色裙子的姑娘摇头:“若词,你别挤兑怀梦,你说说,你家给你订的夫婿,可有这殷殿下半分好看?”

宋若词不说话了,看着前头殷戈止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的确是殷殿下最好看,可是,除了易掌珠,谁都那么好的命能陪在他身边啊?

想到这里,宋若词就回头看了风月一眼,皱了皱眉,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徐家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个丫头,瞧着就不正经。”

风月微笑,开口道:“青楼弄来的。”

啥?三个人都是一顿,瞬间就不往前走了。纷纷上来围住她,一个个眼睛睁得圆圆的:“青楼?”

“是啊。”风月一本正经地点头:“奴家在青楼里做生意,被殷大皇子点了很多回台。大概是床上功夫不错,殿下很是喜欢,所以徐家少爷就赎了奴家。当个人情送给他了。”

深闺里的小姐,哪里听过这么没羞没臊的话,当下一个个就涨红了脸,吞吞吐吐了半晌才有人骂出声来:“你竟然是那种地方来的!”

“那种地方怎么了?”风月眨眼:“很多男人去啊,饶是外头衣冠楚楚的贵家公子。到了青楼也会露出禽兽的真面目,不是很有趣吗?”

她说得太理直气壮了,以至于三家小姐都找不到话来反驳!

现在当妓子的人,都这么理直气壮的?

喘了两口气,宋若词皱眉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风月。”

风月?皱了皱眉。宋若词冷哼:“还真是人如其名,一身风尘味儿。”

“过奖。”微微一笑,风月颔首行礼:“您也是人如其名,十分有诗词雅韵之气。”

被她噎得瞪眼,宋若词恼怒地道:“你别太得意了。等会就让你跟着荀嬷嬷去学规矩!”

“多谢。”风月点头。

看她这一脸无畏,孟长姜同情地摇头:“你定然不知道荀嬷嬷是什么人。”

“小心脱层皮!”冯怀梦跟着吓唬:“咱们这些个有身份的姑娘,都免不得做半年噩梦,对你,她可更不会仁慈!”

眨眨眼,风月看了看她们脸上那种恐吓的神色,后知后觉地惊慌了一下:“是吗?”

“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指了指前头走远了的易掌珠和殷戈止,宋若词道:“殷殿下可不会救你,瞧瞧,有掌珠在,他连你没跟上去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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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捐个善款吧

风月很想说,就算没有易掌珠在,殷戈止这种后脑勺不长眼睛的人,也不会看见她没跟上去的。

但是,瞧着面前这三位活蹦乱跳张牙舞爪的姑娘,她莫名地觉得挺好玩的,也不想打扰了她们吓唬人的兴致,于是很是配合地瞪大眼,双手捂唇,瑟瑟发抖地道:“奴婢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宋若词表情凶狠地道:“等你们安顿好了,你立马就得去!”

眨眨眼,风月耷拉了眉毛。吓得眼里水汪汪的。

看着她这样子,三位大小姐很是满意,相互笑着使眼色,然后齐刷刷地在她面前转身。端庄地往前踩着碎步继续走。

前头的殷戈止勾了勾唇角。

“殷哥哥?”易掌珠高兴地道:“你也同意珠儿的做法?”

嗯?回过神,殷戈止有点茫然地看着她:“什么做法?”

小脸一垮,易掌珠道:“你没认真听吗?珠儿觉得夏日炎炎,外头的乞丐和贫民都没个薄衣裳穿。所以想筹钱做百十来件薄衣衫发给他们。”

“有你在,真是不阴城贫民之福。”殷戈止道:“春日送粮,夏日送衣,秋日送茶。冬日送炭,贫民的日子,倒也不比普通百姓差。”

莞尔一笑,易掌珠低头:“珠儿也不求什么好名声,只觉得做这些事情,自己开心。”

“可你没发现,不阴城的贫民越来越多了?”殷戈止问。

“发现了啊。”易掌珠皱眉:“就是这事让我颇为头疼,爹爹不理解我,让我别做这些事了,可难道就因为难民更多了,我就不能做善事了?”

深深地看她一眼,殷戈止点头:“能,但善而有度,才是正道。”

这是什么意思?易掌珠一愣,接着脸色就白了:“殷哥哥在责怪珠儿?”

“没有。”

这话不是责备是什么?说她善而无度不是正道?可她又没伤天害理,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而已,凭什么要受人指点!

有些气恼,易掌珠道:“殷哥哥不想伸以援手,珠儿不勉强,但你也不必这样说话。多寒人心!”

微微皱眉,殷戈止揉了揉眉心,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干脆停了步子,回头看着后面:“风月。”

正在努力发抖的风月姑娘一听这声音就条件反射似的蹦去了他身边:“奴婢在!”

“若是你,会何以渡贫民?”

渡贫民?风月挑眉,伸手就指了指自己:“殿下,奴婢就是贫民,为什么还要去渡贫民?”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跟谁学的?啊!那么大个梦回楼,她贫哪儿的民!

深吸一口气,殷戈止道:“那假如你有钱,想让贫民过上好日子,会如何接济?”

“这个好说啊。”风月道:“梦回楼里差人呢,他们想吃饭,来当丫鬟下人或者挂牌都可以,再不行还可以去码头运货,那儿的脚夫跟奴家都挺熟,能给不少活儿干。”

瞪大眼看着她,易掌珠完全不能理解地道:“你所谓的帮助别人,就是让别人去给你干活儿?还让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去挂牌?!”

“那不然呢?”风月笑道:“大家都是人。都有手有脚,我都能挂牌养活自己,凭什么他们就要吃白饭?如果直接给贫民救济,让他们吃饱穿暖,那谁还愿意好好干活儿养家糊口?都等着您来养不就好了?”

“你强词夺理!”易掌珠横眉道:“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人家没钱吃不起饭是一回事,可好歹身子还干净,你倒是好,打着善心好事的旗帜,让人家姑娘跳火坑?”

“易小姐。”风月勾唇:“奴婢没有逼着她们跳,只是给个活下去的机会而已,至于她们选不选,不在奴婢担心的范围内。再者,还能顾念什么名节名声,不愿去青楼干活儿的,亦或是觉得累。不想去码头当脚夫的,都是还能活下去的人,觉得自己有选择的余地。这样的人,大概是不需要接济的。”

“你…”易掌珠当真是生气了:“你这种没做过善事的人,站在这里想一张嘴就指点江山?从你这些话就能知道你这人一丝同情怜悯之心都没有,还跟我争什么?!”

“善而有度,易小姐。”风月摇头:“不然就是伪善。”

殷戈止看向她,眼里光华流转,难得地有了点欣赏,就像看自家养大的小狮子,终于长得跟自己一个德行了一样。

易掌珠脸上一白,看看她。又看看殷戈止,气得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你们是一伙的!”

无辜地看着她,风月低头行礼:“易小姐过奖,比起殿下。奴婢实在差得远。”

冷笑一声,易掌珠道:“我看你还是早点去学规矩吧,在我将军府上,还敢跟主子顶嘴!”

“掌珠别急。她这会儿就要去见荀嬷嬷了。”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三个姑娘回过神来,纷纷道:“包袱让别人拿去放好,咱们带她去见嬷嬷!”

“走了走了,别碍在这里惹人烦。”

身子被推搡了几下。风月把包袱交了出去,看了殷戈止一眼,便很是乖顺地跟着她们走。

殷戈止没拦着,眼神漠然。

看他这样子,易掌珠才算缓过气来,颇为恼恨地跺脚:“殷哥哥,你也觉得她的想法是对的?”

有前车之鉴,殷戈止闭嘴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殷哥哥!”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殷戈止觉得跟易掌珠说不明白,他也从来不喜欢当什么善人。世间轮回自有定数,他没兴趣插手上天的安排,谁能活成什么样,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好了。

他会欣赏和尊敬善人,但绝对不支持愚蠢的善良。

想要筹钱,还是去找太子吧。

风月被带着往后院的方向走,一路上三个姑娘都是沉?。也没说什么挤兑她的话,跟刚刚推搡着她走的样子完全不同。

有点好奇,她就问了一句:“易大小姐是不是经常找你们筹钱做善事啊?”

此话一出,三个人瞬间都成了苦瓜脸。宋若词瞪她一眼。道:“筹钱不筹钱关你什么事?掌珠做的是好事,家家户户都赞颂呢。”

“所以,被赞颂的是她,出钱的是你们?”风月咋舌:“这买卖不错。”

这层纸捅破了就有点难堪了。宋若词铁青了脸不说话,倒是旁边的冯怀梦小声道:“她做的是好事,谁也拦不住。”

或者说,谁也没好意思拒绝。毕竟易大将军的地位在这里,他的掌上明珠,谁敢得罪?

其实几家小姐心里也苦啊,自己的月钱全给易掌珠不说。还得被怂恿着去问家里捐善款。一次两次的也就罢了,年年都有,年年都来,换成谁也吃不消。可一旦开了头,谁也不好意思说不给了。

刚刚风月说那些话的时候,她们真的很希望她能把易掌珠给说服了。然而…终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唉,做善事是挺好的,可是被她绑着一直做,也真的很累。

同情地看了她们一眼,风月道:“想做善事,自己也可以做,何必每次跟在她后头,被人牵着走?”

自己做?三位姑娘齐刷刷地摇头,抛头露面的事情,只有易掌珠做得来,反正她不愁嫁,可她们不行。

“到地方了。”看了看前头的院子,宋若词等人停住了步子,都没敢继续走,只伸手给她指:“那扇门,你去敲开,就说是来学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