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漆黑一片。

吓了一跳,殷沉玦连忙喊了一声:“人跑了,给我追!”

“是!”

这大嗓门,在寂静的王府里如响雷一般,把旁边的廉恒吓了一跳,也把屋子里两个睡得正香的人吵醒了。

“来了?”重新点燃梅花灯,殷戈止睡意惺忪地出来,垂眼看着门口的殷沉玦,低声道:“深夜来访,有什么话不如进来坐着说吧。”

殷沉玦吓得后退两步。瞪眼看着面前这人,低声问廉恒:“你怎么不把他绑起来?!”

廉恒皱眉,为难地道:“太子殿下,先不说孝亲王没罪过不该绑,就算当真该绑。微臣也不是王爷的对手啊。”

惊得脸一白,殷沉玦瞬间躲到了廉恒身后,很是害怕地道:“皇兄…”

“嗯?”慵懒地往门框上一靠,殷戈止淡淡地扫了一眼门口堵着的二十来个护卫,轻笑道:“太子殿下深夜出门十分危险。只带这么点护卫,怕是难保周全,等会回去的时候,让我府上的护卫跟着吧。”

二十多人在他眼里还算少的?!殷沉玦被吓得直摇头,吞吞吐吐地道:“不…不必了。我马上就准备回去了。”

“这么快就要走?”疑惑地看着他,殷戈止问:“不是有事情找我么?”

“…没,没什么大事。”咽了口唾沫,殷沉玦摇头道:“就是听闻皇兄要走了,来跟皇兄告别。”

看他一眼。殷戈止温和地道:“你有心了。”

“嗯…那,那我就先回去了。”殷沉玦扭头就想跑!

“殿下!”后头的门客连忙堵着他,低声道:“咱们带了百余士兵呢!折腾这么一大晚上,您怎么刚来就想走?”

畏惧地看了一眼殷戈止,殷沉玦小声道:“廉恒说打不过他,那谁是他的对手?人都抓不住,还想砍他的手?别激怒了他,反过来杀了我!”

门客恨铁不成钢地道:“您是国之储君,怎能如此胆怯!他武功虽高,却不是三头六臂,这么多人围上去,再厉害的人也能被压住,您来都来了,不能无功而返啊!”

有了点底气,殷沉玦抿唇,犹豫了片刻道:“那你来下令,我想躲远点。”

门客一愣,心里喟叹一声,却是咬牙转头,大声下令:“来人啊,将孝亲王擒下!”

“是!”外头的人齐声应和。

殷戈止脸色未变,只跨出房门,将门从背后拉上,合拢。

里头的风月有点傻眼,连忙扑到门上透过雕花缝隙去看。

院子外头涌进来数十士兵,个个刀剑出鞘,对准了殷戈止,前头有胆子大的已经扑了上来,刀光直取他脖颈。

这是要做什么?!父要食子就算了,兄弟还阋墙?

看一眼门边站着的廉恒,她咬牙低唤:“廉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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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杀戮4250钻石加更

一听她的喊,廉恒便背靠了门,义正言辞地道:“少将放心,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就算是太子殿下的命令,卑职也绝不会让他们伤着王爷一根毫毛!”

嘴角抽了抽,风月轻轻“呸”一声,道:“谁担心他有没有伤着啊?你瞧他那嗜血的样子,你护着太子先走还能算是护驾有功呢!我叫你过来是想说,你找机会替我传信去秋夫人那里,就说我被孝亲王囚禁在了王府里,让他们想法子来救我!”

被这话吓了一跳,廉恒有些不敢置信地侧头:“您是被关在这儿的?”

“对啊!”风月咬牙:“你难道看不出来?”

“…”还真是没看出来,毕竟住都住在王爷的主屋,一般被关。不是应该惨兮兮地关个柴房么?

沉默了片刻,廉恒点了点头,然后便被院子里紧张刺激的打斗给引去了目光。

有人传话风月就不着急了,慢条斯理地趴在门上,眯着眼睛瞧着外头。

殷戈止最擅群战。就算面前是百余个士兵,也并未露什么惧色,反而是空手夺了旁边人的长剑,肩骨用力,将人连带着后头站着的人一并撞开老远。这力道由柔而刚。有点眼力的都能看出此人内功深厚,然而也有穿着兵服混吃混喝的,什么也不懂就朝他背后冲,却被反手一剑,直接割穿了咽喉。

鲜血喷洒。血雾瞬间弥漫,呛得人几欲作呕。

在他夺兵器的时候,殷沉玦并着门客都还有些侥幸,庆幸孝亲王还有所顾忌,看起来不愿意杀人。结果下一秒,滚烫的血就飞溅过来,打湿了他们的衣摆。

倒吸一口凉气,刚刚怂恿太子的门客不吭声了,瞪眼瞧着那如杀神一般的人,半晌也没能回神。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人?对面的士兵都挤满院子了,竟然还想反抗?

为何不反抗?殷戈止最近心情很糟糕,风月能哭一场,他不能,多少郁结闷在心里,没个发泄,都快把他给闷坏了!上好的机会送到眼前,他还不切几根萝卜泄泄火?!

敢对他动手的,他都不会当人看待,统统是萝卜,一刀能切俩!前头扑上来这几个不够看的,他动作便慢,眼帘半垂,像拈花托瓶的观世音,慈悲地看着他们。

然而,后头伺机而动的人大概是觉得机会到了。提刀就冲了上来!

手里的剑卷刃了,殷戈止不耐烦地扔开,伸手接着迎头朝他砍下来的一刀,五指如石,愣是捏着刀身将那刀夺了过来。

这场景看得廉恒吓了一跳,连忙去看他的手,却见他手心一点红色都没有,想来是指头的力道足,压根没让刀刃砍下来。

厉害啊!

刀到了手,殷戈止反手横扫,前头几个冲得快的人没反应过来,身子甚至还习惯性地往前跌,头颅却已经滚落在地!血腥之味儿瞬间浓郁,场面恐怖至极,活像是地狱!不等人尖叫,那刀虎虎生风,直接将后头几个造次的人拦腰砍断,血混着黄绿色的水喷洒在地上,看得旁边的殷沉玦扭头就吐。

“快…快扶本宫走!”

门客也吓破了胆,没再乱出主意,扶着他就从人群后头溜了出去。但临走的时候,却还喊了一声:“殿下有令,取得孝亲王右手者,赏金千两!”

重赏之下有勇夫,刚刚还欲后退的人。这会儿都重新围了上来,直取殷戈止右手。

冷笑一声,殷戈止微微喘息,伸手扔了卷刃的刀,又夺了新的来砍。像发泄似的,他这一刀刀的都没什么招式,瞅准空隙就是一刀,看谁不顺眼了也是一刀,一刀便见骨断肉,引人惨叫连连。

廉恒忍不住赞叹:“真不愧是传说中的大魔王啊…”

“廉统领。”风月一脸平静地提醒他:“他砍的是你的人。”

廉恒叹息:“您没听见么?这些人是冲着金子去的,压根不是我平时带着的亲兵。我在校场问的,问谁愿意与我去围堵孝亲王府,他们是自愿来的,说效忠太子,那就由不得我担心了。”

风月挑眉:“您竟然不带亲兵来?”

“太子此命,有违常理。”廉恒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让那些个兄弟们为难,谁愿意来谁来好了。”

原来廉统领也会有不按规矩办事的时候啊?风月唏嘘,再看一眼外头,殷戈止好像是有点累了。手里的刀又卷了边儿,让他很是烦躁,一把扔了那刀,反身一脚将上前来的士兵给踹退几步。

殷戈止以前是惯用一把偃月长刀的,风月眨眼,回头在这屋子里打量了一圈儿,目光落在了角落里一个比她还长的木盒上头。

院子地方不大,院门也窄,所以一次能进来的士兵不多,殷戈止觉得压力不大。可后头的人接连不断地进来,他手上的兵器却总是砍几个人就卷刃,还得再换,这让他很是不悦,眉头都皱了起来。

正有点怀念自己的长刀呢,冷不防就听得背后一声喝:“王爷。接着!”

听着这声音,殷戈止有些意外地回头,就见那一袭红袍的女人费力地扛着他的偃月长刀,很想帅气地给他扔过来,然而手上没力。一个没站稳,差点被刀压在地上。

这么严肃的厮杀氛围里,殷大魔王直接笑出了声,吓得周围正准备继续冲的士兵都打了个寒战。

退后几步,殷戈止飞身到门边。将那把长刀拿了起来。

勉强站直身子,风月咬牙道:“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东西这么重!”

情况尚且危急,殷戈止也就没太在意这句话,只低头,飞快地在她头顶落下一吻。然后便转身,很是愉悦地继续冲回了杀场。

一群士兵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孝亲王手里多了把看起来颇为威风的刀,于是还继续想去砍他右臂。

哪知道,这孝亲王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脸上的表情没那么凶狠了,手上的动作却是更快,一把刀锋利刚硬,长刀一横,竟然能同时捅穿三个人的肚子!

后头的人觉得不妙。眼瞧着前头的人不仅没消耗掉孝亲王的力气,反而死得更快更惨了,连忙想往后退。

然而,殷戈止杀得兴起了,偃月在手,哪里还肯放人走?当即飞身越过院墙去,拦住人的退路,又是一番屠杀!

殷沉玦本来还在墙外等结果呢,谁知道自家皇兄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提着刀出来了,吓得他扭头就跑。边跑边喊:“皇兄我跟你开玩笑的,别追我啊!”

也没想追他,殷戈止任由他跑出去,只将那门客留下,一刀捅穿心口。

可怜的一心想建功立业的门客。因着一个馊主意,就这么葬送了性命。

扔开尸体,殷戈止提着刀睨着剩下的跪地求饶的人,问了一句:“想活吗?”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我们几个没想动手!”

“好说。”眼里的红色散去。殷戈止道:“你们把这一堆尸体收拾了,送去乱葬岗,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多谢王爷!”剩下的几个士兵感激涕零啊!本还以为要被杀掉了,没想到王爷是个不滥杀无辜的好人!

蹲在主屋门口的风月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群人也真是够惨的。送上门来被殷戈止杀了个痛快,没死的还得帮他收拾屋子,还得感谢他?

偃月长刀的刀面泛着青色的寒光,殷戈止提刀归来,一身玄衣被血染得颜色更深。脸上也有血迹。要不是头上束着银冠而不是头盔,她当真要觉得这人是从战场刚回来的了。

“冒犯了。”廉恒拱手朝他行礼:“既然太子走了,那卑职也便告退,改日再向王爷赔罪。”

“慢走。”殷戈止颔首,目送他出去,便又看向风月。

后者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扭身就进了屋子。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偃月,殷戈止勾唇,跟着她进去便将刀擦干净放好。

“担心我?”

就知道这人会说这种不要脸的话,风月冷笑一声,抱着胳膊气也不喘地道:“谁他奶奶的担心你啊与其担心你要死我不如担心你死不成只是这大门要是你守不住那我被他们逮着下场就不好了说到底我还是为了自己!”

微微挑眉,殷戈止忍不住拍手:“真不愧是一顿吃三碗饭的人,饭量大,气也长。”

风月扭头就给了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空气里还弥漫着血腥味儿,外头的天空已经微微泛蓝,要睡是睡不成了,风月想了一会儿,闷声道:“你父皇想流放你,你皇弟想砍你的手,你就这么大度还容得下他们啊?”

“到底是父母,到底是手足。”殷戈止道:“就算他们做得不对,我会跟他们算账,但不会杀了他们。”

“您跟易掌珠真是登对。”风月嗤笑:“她该当观音,你当佛祖,你俩去个寺庙普度天下去吧!”

“我跟她可不一样。”洗了脸,更了衣,殷戈止换了一身白衣,整理好衣襟,淡淡地道:“还是更适合跟你一起下十八层地狱。”

说罢,打开门,轻喊了一声观止:“带上亲王的冠带和印鉴,咱们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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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这不要脸的!

微微一顿,观止瞬间就明白过来自家主子的意思,愤慨地应了一声“是”,然后便飞快地去拿东西。

风月回头,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打算进宫告太子一状?”

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殷戈止睨她一眼,道:“不必那么?烦。”

告状哪里是他的作风,况且要告也该昨夜运着尸体进宫才是,过了一夜,血腥味儿都淡了,?花菜也凉了,有甚意思?

看了看他脸上这温和的神情,风月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突然有点同情那没脑子的太子。

殷沉玦回宫去也没能睡上觉,一闭眼脑海里就浮现那肢体横飞的血腥场面。裹着被子瑟瑟发抖,惊恐不已。

内侍看着他这模样,连忙去禀告了皇后,皇后急忙赶过来,挥退所有宫人。着急地问:“怎么了?”

将孝亲王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殷沉玦颤颤巍巍地看着自己的母后:“儿臣能不能不跟他争了?”

石皇后横眉:“你可是太子!你知道这太子之位母后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给你争来的吗?现在孝亲王虽说要流放,可朝中一直有人给他求情,再这样下去皇上万一收回成命,他就会成你太子之位的最大威胁!不趁着现在皇上忌惮他的时候争。你还想什么时候争?”

“可…可是。”一想起殷沉璧那张脸,殷沉玦就吓得直哆嗦:“他真要同儿臣争的话,儿臣是无论如何也争不过他的啊!”

狠狠地咬了咬牙,石皇后也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母后早逝,后宫无人支持。前朝也没有铁打的关系,仅凭一点以前的威望在支撑,你怎么会争不过他?再说了,现在皇上是偏心你的,他有什么?”

为质一年,为魏国鞠躬尽瘁近十年的殷戈止,现在什么也没有!

殷沉玦一脸茫然,石皇后略微一思忖,便道:“他不是在孝亲王府大开杀戒了吗?杀的可都是护城军啊!咱们借此告他一状,说护城军夜巡至孝亲王府,起了冲突,孝王爷便胡乱杀人。找些证人,定然能叫他百口莫辩!”

说着,觉得很是可行,皇后自己便起身去门口,招了宫女来,一阵嘀咕。

殷沉玦沉?地看着,眼里有些厌然之色,却是没法儿吭声,就垂着脑袋等着。

天色微明,宫门大开,朝臣们井然有序地往朝堂的方向走。监察使武泽正打着呵欠呢,冷不防觉得身后挤了个人。

这进宫的队列都是排好的,谁会这般不守规矩地挤啊?他皱眉,回头正想说道两句。却瞧见了殷戈止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像清晨的凉风,瞬间就把他给吹清醒了。

“孝亲王?!”

这一声,惊得正走着的两列官员都停了下来,最前头的石鸿唯微微一怔,皱眉回头,却见那孝亲王未着朝服,甚至连华服都没穿,只一身轻薄俊逸的白衣,眼里无波无澜。

什么情况?众位大人都摸不着头脑,有与殷戈止亲近些的,纷纷将他围了起来,低声问:“王爷意欲为何?”

殷戈止道:“有话想在朝堂上对陛下说。”

陛下,不是父皇。

倒吸一口凉气,武泽拉了拉他的袖子劝道:“皇上最近脾气不好,您这样怕是要惹圣怒。”

“他不怒,我就白来了。”镇定自若地拂开他的手,殷戈止道:“各位大人,继续往前走吧,堵在这儿也不像话。”

武泽是殷戈止的旧友,也算是他提拔上来做监察使的,故而一听这话,别的都没多说,直接让人列队,继续前行。

石鸿唯皱眉瞧着。沉思片刻,没马上开口,也继续往朝堂走。

于是,魏文帝今日尚算不错的心情,在坐上龙椅往下看的一瞬间,就被破坏掉了。

“沉璧?”脸色不太好看,魏文帝道:“你为什么来了?”

出列跪下,殷戈止道:“儿臣有负父皇厚望,特来请罪。”

“哦?”魏文帝来了点兴趣:“出什么事儿了?”

殷戈止抬头,平静地道:“王爷当来无趣,儿臣想挂冠为民,游山玩水。有负父皇隆恩厚望,还请父皇恕罪。”

啥玩意儿?

满朝文武都被这话震惊了!历朝历代,王爷无数,就没出现过一个在朝堂上说当王爷没意思,要去当百姓游山玩水的!这不是当众给了皇帝一耳光吗?还是很重的那种,打得魏文帝半晌也没回过神。

但是,等回过神的时候,魏文帝就怒了,一把将手里的折子扔下来。怒道:“胡闹!这可是朝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也能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殷氏皇族生你养你,难道就是为了看你今日这般的大逆不道吗!”

“皇上息怒——”两边的朝臣都跪了下去,以头磕地。

殷戈止挺直了背跪着,淡然地道:“这二十余年来,父皇觉得,儿臣回报殷氏皇族的东西,还不够多?”

想了想,抬眼看向上头:“不若,再送儿臣回去吴国为质,老死他乡,父皇心里也会舒坦些。”

两句话就将魏文帝的怒火给堵住了,众臣心里也都是一紧。

的确啊,要说生养之恩。殷大皇子这些年来为皇室做的贡献,比两朝所有的皇子皇帝加起来还多,真要计较,也不知是谁欠谁。

目光微微晃了晃,魏文帝又气又有些惭愧。毕竟他也有对不住自己皇儿的地方,可他这行为实在过分,堂堂帝王的尊严,岂能容他践踏?

在魏文帝看来,不会有人舍得下荣华富贵。甘愿做平民的,所以殷沉璧这是欲擒故纵,这是在对他流放的圣旨表达不满,是想要挟他收回成命。

这种把戏他在后宫都看腻了,也最厌烦这种人。你要当平民,那你去当好了!

一拍扶手,魏文帝扭头就问:“丞相对此事有何看法?”

石鸿唯站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孝亲王今日的举动,老臣或许知道些原因,本也是打算向陛下禀告此事的——昨晚护城军巡视至孝亲王府,不知何故,百余士兵死于孝亲王手下,尸骨成山,冤魂难平。”

满朝哗然。皇帝震惊,瞪眼看向下头跪着的人,却见他一脸平静地道:“儿臣嗜杀,因此,更不堪王爷之位。”

武泽听不下去了,站出来驳斥道:“护城军巡视,会有百余人同时去孝亲王府?王爷就算嗜杀,也绝不会滥杀无辜,其中有什么缘由,恐怕还要细细追究才是!”

后头的郎中令站出来道:“宫门记录有禀。太子殿下昨晚子时之后出宫,两个时辰之后方回,去向不明,不知是不是也与孝亲王府此事有关。”

石鸿唯听皇后说的这主意,以为当真是殷戈止的过失。没想到却把太子牵连了出来!不禁暗骂一声妇道人家就是没脑子,什么事都能拿来当把柄!

“若不是此事,那王爷要走,老臣就不得知原因了。”打住这话头,石鸿唯拱手道:“但王爷。您这一自贬,完全不考虑陛下的感受,算是不孝。”

父不慈,子何孝啊?殷戈止微哂,也没争辩。只道:“石丞相何必多说,父皇问你的看法,你只消一个‘允’字,能给你省很多?烦。”

石鸿唯沉?,状似仔细思考。心里也早就有了答案。

孝亲王府。

风月焦急地等着,眼巴巴地看着外头,正想嘀咕廉恒是不是没把话带到啊?就听见后院一阵骚动。

“抓住他!快!”

“来人支援!”

“围堵他们,别让他们过去!”

来了!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是尹将军惯用的声东击西,所有巡逻的护卫都去了后院支援,前头便翻进来个力大无穷的史冲,跑到她面前,二话不说,拎着她放在自己肩上坐着,飞身就往外冲!

“你们可算来了!”风月眼泪都要飚出来了:“我等你们等得好苦啊!”

“我们找您也找得很苦。”跳出院墙上车,史冲激动地道:“您是不知道哇,秋夫人急得哭了好几天了,谁劝揍谁!封将军也帮着将澧都里四处寻了个遍,再找不着他都要疯了。谁能想到您在孝亲王府啊,王爷怎么也不吱个声的…”

“他要吱声,我定然会被你们抢回去,他才不那么傻呢。”翻了个白眼,风月道:“不仅不傻,他多半还会帮你们找,关心地每天派人问你们找着了没有。”

瞪大了眼,史冲惊奇地看着她:“您怎么猜到的?”

这还用猜吗?就殷戈止那种不要脸的作风!一定会这么做啊!

抹了把脸,风月问:“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史冲道:“本来要弄死石有信的,秋夫人说想等您亲手来,就把人喂在笼子里呢。咱们最近没什么事儿,光顾着找您了,倒是刚刚宫里传来消息,说孝亲王要自贬为民,朝堂上争得很厉害,魏文帝看样子要同意,朝臣们还在议。”

自贬为民?风月愕然,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了殷戈止在打什么算盘。

这臭不要脸的!

不过,对殷氏皇族不要脸,那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下一更14点之前发!今天大姨妈/(ㄒoㄒ)/~~身残志坚

第158章 还是一起下地狱吧

“臣以为,孝亲王身负吴魏两国友好重责,这样贸然为民,实在不妥!”

“哼,吴魏两国友好,难不成少了一个孝亲王就不行了?再说,王爷自己无心再担责,贸然让他继续接待吴国即将到来的使臣,恐怕更会出乱子呢。”

“秦大人言之有理,王爷既然主动提出,那陛下就算不允,这王爷,他也当不好了。”

听着这一群叽叽喳喳的声音,皇帝怒喝:“都争够了吗!”

朝堂里瞬间恢复了宁静,魏文帝竖眉跺脚,很是气恼地道:“殷沉璧辜负朕的信任,没有王爷该有的担当,不忠不孝。大逆不道!还有何可争的?”

“传旨,孝亲王殷沉璧,愧对其位,冒犯君王!着,废除亲王之位,贬为庶民。终身不得再踏入皇宫一步!”

“陛下!”朝堂上一半的人跪了下去,?声道:“陛下三思啊!”

本来还只是贬为庶民,这怎么还加了个终身不得踏入皇宫?

一片惊骇之声中,魏文帝淡然开口:“不想承担皇室的重担,自然也不会再有皇室的任何荣耀和特权,你的府邸和家产都会被查封。朕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也不必当朕是你的父皇!”

平静的声音将血脉一刀砍断,半点没有痛意。魏文帝其实并不意外,打从殷沉璧回来说要给关家翻案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儿子不会再他所用,再加上石鸿唯折上所写的他在背后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要与他为敌,同他作对!这样人,早废早好,还少了个威胁。

唯一有点可惜的话,就是觉得殷戈止当真是一把好刀,眼下不得不埋进土里,再不能用。

但,比起这刀要割到自己身上来说,舍了这把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草民,叩谢圣恩。”殷戈止双手交叠垫在额前,朝皇位上的人行了个大礼,抬起头时,看着魏文帝道:“此后,愿陛下多保重,若是有难事,也可寻草民相助。”

瞧这话说的!魏文帝冷笑:“朕堂堂帝王,还会求你一个平民?殷沉璧,没了皇室的身份,你就什么也不是!别太看得起自己了!”

微微颔首,殷戈止也没生气,平静地站起来,转身一步步地走向朝堂大门。抬脚跨出朝堂的门槛,一袭白衣被外头初升的朝阳染得微微泛黄,衣摆翻飞之间,人就消失在了外头。

满朝文武唏嘘,帝王坐在龙位上,眼神狠戾,冷哼不断。

瞧着吧,没了荣华富贵。没了无上权势,甚至一点银子都没有,他殷沉璧还拿什么这般自负?!

“观止。”

跨出了皇宫大门,殷戈止陡然轻松,语气愉悦地道:“回去收拾东西,带着风月搬去先前准备好的宅子里,然后传信,告诉世冲和怀祖可以继续赶路了。”

“是!”兴奋地应下,观止扭头就去驾车。

没了王爷的头衔,殷戈止便是他自己了,是聪慧的经商之人,也是翩翩的儒雅书生。皇帝不知道,满朝文武也不知道,殷戈止十八岁开始涉猎商行,推敲买卖盈利之事,觉得很有意思,于是自己开始赚钱玩,一不小心赚多了,还慌忙以观止的名义存去了钱庄。

士农工商,朝中士大夫没有看得起商人的,堂堂皇子,更不能做这种下贱的事情,所以原来的殷戈止总是很为难,他想支援点军资和武器,都得通过别人的名义九曲十八弯地送。

现在舒坦了,不用躲着藏着,他可以带风月去酒楼先吃顿大餐。这样想着,一路上殷戈止都很高兴,甚至已经开始在想要点什么菜,吃了之后要去买什么东西。

然而。这份愉悦轻松的心情,在回到孝亲王府的时候,被击了个粉碎。

干将带着一群人跪在门口,沉默不语。护卫们个个都将刀放在地上,作请罪状。

心里紧得有点疼,殷戈止捏着车帘盯了他们许久,半晌才下车站在他们面前,低声问:“人不见了?”

干将沉声道:“属下无能,但…来的人太多,武功都不弱,又使了诈,所以…属下没能拦住。”

身子有点僵硬,殷戈止抬头看了一眼开着门的孝亲王府。

她就这么想走,想到不放过每一个他离开的机会?怎么就真的半点不在意,他回来看见这场景,会是什么心情?

这么多天,她一直老老实实的,连个试图逃离的动作都没有,他才放下心,渐渐的没梦见过她逃走的背影。

可现在,人当真走了,就在他不经意的一个转身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毫无预兆的当头棒喝。打得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谁教她这般狠心的?

殷戈止摇头,脑袋很迟缓地想了想,立马转身去大杂院。

风月被人接回去,刚准备收拾石有信,就听得外头史冲道:“殷戈止朝这边来了!”

“怕他做什么?”秋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他不是不要王爷之位了么?难不成还能把咱们少主带走关起来?”

史冲一愣,想想也是哦!于是就跟尹衍忠等人一起,抄着家伙在大门口等他!打算先把人打一顿再放他进去说话!

然而,殷大魔王生气归生气,脑子还是在的,没走正门,直接翻了墙。风月正在磨刀呢,冷不防就见面前多了双靴子。

“来了?”没好气地吹了吹刀口,风月道:“就知道他们拦不住你。”

胸口微微起伏,殷戈止很是不敢置信,这人怎么能这般平静呢?好像刚刚从孝亲王府逃走的人不是她一样,看见他,竟然就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你要逃,怎么也不逃远点?”

翻了个白眼。风月拿着刀看着他。平静地道:“王爷,我只是想离开孝亲王府,脱离你的掌控,不是想逃避你。澧都就这么大,去哪儿也能被你找到,就不费那个功夫了。但是话说在前头。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你不让我报仇,就等于让我去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气极反笑,殷戈止抱着胳膊问:“你打算怎么对我不客气?”

“很简单,我就让人伪造你联合吴国准备吞了魏文帝兵权的密信。扔去丞相府。那接下来你想借吴魏联合出兵抗宋的契机来翻身的算盘,就会落空了。”风月哼哼着道:“你的印鉴,我也偷着了。”

先前在他屋子里摸来看去的,他一直没在意过,想着随便什么都由她拿,谁曾想。却忽略了印鉴的问题!

眼帘一垂,殷戈止语气沉了:“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您不就是不想去巴山,所以在想主意么?”撇撇嘴,风月道:“弃位自贬,您这姿态拿捏得真是挺好啊,让我猜猜,您肯定还会在朝堂上大义凛然地说,以后皇帝需要你,你还会去帮忙之类的话,对吧?”

脸色一青,殷戈止盯着她的神情就古怪起来:“你在朝堂上也有人?”

“哪能啊,我又不是神仙。”耸耸肩。风月道:“顶多是朝堂外头守着的人里有点关系…不过也不是听来的,就是猜的而已。以您这种阴险狡诈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眼瞧着吴国使臣要来了,您还能不作妖?”

这语气听着像是在夸他,但用词怎么怪怪的啊?殷戈止沉默,示意她继续说。

“吴魏想联合抗宋,叶大太子看重的是您的能力,这事儿咱们知道,魏国的人不知道,所以魏国太子敢砍您手,皇帝一气之下也敢让您当真成庶民。您打的算盘,不过就是等使臣到了。说清楚了两国联合的条件,然后好让魏文帝后悔莫及、低声下气地来求您么?到时候的条件,肯定就是由您来开了。”

边说边摸着下巴,风月摇头:“阴险太阴险,真是不要脸!”

眯了眯眼,殷戈止就奇了怪了:“你怎么总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因为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想。”风月道:“想想先前对自己下狠手、不念亲情的那些人将自己推出去时候的冷漠,再等着看利益驱使之下他们忏悔和恼恨的模样,多痛快啊!”

殷戈止一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笑出声,整张脸都柔和了下来。

“我果然还是适合跟你一起下十八层地狱。”

这话从他唇齿间出来。怎么听都带着股子缠绵悱恻的味道,风月皱眉,冷哼了一声:“您想成事就别再关我,不然咱们玉石俱焚,谁都别想好过!”

“不关你。”殷戈止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不参合。只是,我已经被赶出王府,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你们这院子大,空房间也多,不如…”

“别!”风月连忙摇头:“庙小,容不下您这么大的佛。”

“是么?”殷戈止点头:“那我睡门外好了。”

风月:“…”

那岂不是在她门口挂了个巨大的灯笼。还是朝着整个澧都的人摆手的那种,一边摆一边喊:快来看啊,这宅子不让昔日的皇子进去住啊,宅子的主人肯定很牛逼,快查查什么身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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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修桥

风月很生气,不仅气这人死皮赖脸,更气自己拿这种死皮赖脸的人没办法!

能怎么办啊!难不成还真跟他犟着,现在就来个玉石俱焚?她还想留着命报仇呢,谁要陪他去死啊?

气愤不已地磨牙,风月恨声道:“那您还是住进来吧,但别怪我说话难听——万一被别人发现您在这儿,顺带着查到了我身上,那咱们一个都别想活了!”

“好说。”一听她松了口,殷戈止微微勾唇:“我既然想住进来,定然就不会害着你。观止已经去司户处了,你们这一院子的人,都会被重新登记在册,以后要出关入关,也不必躲躲藏藏。新的身份我都想好了。正好有些铺面缺伙计和掌柜,少主意下如何?”

眨了眨眼,风月又气又笑:“这算是您的恩赐?”

“住进来要交的房费而已。”

“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对这种捧着好处上门来的人,风月可真是恼啊,气都不能气。还不能对人甩脸子,不然就显得不识好歹!

那能怎么着?她扭头,正一股火无处发呢,就瞧见了那正在企图撬开笼子的石有信。

被关了这么多天,石有信一直觉得自己还不会死。毕竟那些人吓唬他,却没想杀了他。但现在,看见关清越这阴森森磨刀的样子,又看了看压根跟她是同流合污的殷沉璧,石有信有点慌了。打算最后试一试,或许能把笼子撬开呢?

先前藏着的木棍有了点作用,两人在说话的时候他就开始撬,眼瞧着撬动了一点,好不容易看见了希望,结果就被发现了!

这种有希望又失望,比直接绝望还难受,石有信“啊”了一声,疯狂地开始用头撞笼子:“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被他的喊叫声吸引得转过头,殷戈止微微挑眉,看了看石有信那狼狈的模样,以及毫无神采的眼神,唏嘘道:“原来大人在这儿啊?石丞相找您可找得很辛苦。”

一听这话,石有信愣了愣,咬牙道:“他一早让我堤防你,没想到你当真与奸人为伍,要忤逆圣意!”

“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殷戈止淡淡地道:“不如告诉我你的印鉴藏在何处,兴许我还能让她给你留个全尸。”

“呸!”石有信抖着声音骂:“死就死了,我断然不会再受你们这些奸人的威胁!”

“是吗?”风月挑眉,举着刀子走过去,俯身看着他道:“那敢情好,我正觉得一刀杀了你不解恨呢,还特地去了一趟片鸭的铺子,学人家怎么把鸭皮一片片割下来。瞧瞧您,虽然瘦弱。但应该也能片个千儿八百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