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卢萦。俊美的脸上尽是无力:不是明明把她驯服了吗?怎么还有着身孕,就敢当着他的面赞赏别的男子了?她的心眼中,到底有没有‘非礼勿视’这四个字?她心中到底有没有夫威这个词存在?

卢萦毕竟不曾痊愈,她兴致勃勃地看了一阵后,又有点困顿。便挨到刘疆身前。把头放在他大腿上闭目养起神来。

直到这时,她都不曾发现,她的夫君一直目光郁郁地看着她。

伸手抚着睡着了的卢萦那沉静的面容,良久后,刘疆叹了一口气,自语道:“孤其实早就应该死心的…”

正在这时,一叶轻舟划到了他身后。执五的声音压低着传来,“主公。”

刘疆回头,对上行色匆匆,身上衣袍上征尘不曾洒落的执五。他淡淡问道:“事情办好了?”

“办好了。”

执五一个纵跃,轻轻巧巧地落在刘疆的轻舟上后,与他盘膝对坐,低声说道:“属下把四殿下送走时。他问过,为什么擒了他又放他。”

听闻此言。刘疆的唇角浮起一抹似笑非笑来,他慢慢问道:“你如何回答?”

执五低头道:“臣也不知主公心意,不曾回答。”

“刘庄走时脸色如何?”

“自是很高兴,但也心存疑惑不安。”

听到这里,刘疆唇角微微一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来。

对上他这笑容,执五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属下也不明白,主公既然把他擒获了,怎么又这般轻易便放了他?”刘庄可是他最大的对手啊!

刘疆闭上双眼,他右手抚着怀中的卢萦的下巴,在那明显变圆了的地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口中则淡淡说道:“你信不信,我只有前脚杀了刘庄,也不管有没有证据,我那父皇都会不管不顾地踢了我的太子之位。”

他讥嘲地说道:“他会想,他最心爱的儿子都不在了,那个位子给了谁,也不能给那个最让他儿子不喜的刘疆得手。”说到这里,他轻笑道:“看,刘庄哪怕什么也不做,他得了帝心便是得了一切。”

听到他语气中的冰寒,执五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时,刘疆继续轻缓地说道:“我擒刘庄放刘庄,只是想让他知道,我擒他如擒小儿!刘庄那人多疑多思,他经过这一番惊魂后,回去肯定会清查泄露他地行踪之人。”说到这里,他讥嘲起来,“一旦追查不出,便是他母亲的族人阴府中人,他也会再难相信。二则,他经过此事后,对我已生畏惧之心,以后不曾有十全地把握,不敢轻易对我出手。我又岂会让他有十全的把握?”

这也算是他刘疆给自己布下了一条退路吧。等有一朝他不得不下之时,畏惧他的心计的刘庄,也不至于轻易喊打喊杀!

执五低头寻思起来。

寻思了一会,他点头道:“主公,我明白了。”

他抬头看向刘疆,注视着这个春日阳光下,高大得宛如山峰的男人,心中暗暗想道:这么说来,除非陛下得了暴疾而亡,或者殿下造反篡位,殿下这个太子之位,终是悬乎了?

这话,太深太可怕,除非真到了那时机,平素时便是郭允,也不敢随意说出的。因此执五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便低下了头。

执五告辞离去后,轻舟继续这般在湖泊中晃悠着。晃了一会,刘疆低头看着睡得香沉的卢萦,一时都有点不明白。平素里那么警觉那么锐利的卢文,怎么一怀了孩子,就变得如此毫不设防,接过脆弱了?

想着想着,他终是忍不住低下头,再次在卢萦的额头上印上一吻。

一行人只有这小城中呆了三天。

随着卢萦的身体日渐康复,见她除了清晨时呕吐几下后,困顿的时间比前几天明显减少。众人再次起程了。

这时,觉得自己这般懒散喜睡的状态,实在对不起卢文这个名字,卢萦便又得新扮回了刘卢氏,成天顶着一张稍稍化丑了些的脸四处晃悠。

码头处。

方小姑吴惠儿等人自从赴武汉凑热闹而不果后,一直有点不顺。如此刻,她们不过是前往扬州城,那客船都准备起程了,却又被人强行喊停。

船主人连忙命令众船夫把客船重新靠上码头后,便一脸笑容地站在船头上迎接着贵客地到来。

看到他这点头哈腰的样子,陈氏小姑不满地尖声说道:“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小人!”

她的声音尖利而清脆,给清楚地传到了那船主人的耳中。当下,那船主人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僵,不过他转眼继续陪着笑,既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陈氏小姑。

陈氏小姑见状,更是不满了。她还待说些什么,一侧的王婶子连忙扯住了她,“小姑,呆会大伙还要坐他的船的,还是少说两句吧。”令得陈氏小姑住了嘴后,她头痛地看着这阵子明显消瘦了的方小姑,看到一派天真四下张望的吴惠儿,暗暗想道:这一家子人,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像方小姑和吴惠儿这几个少女,这阵子老是同进同出不是没有理由的。她们虽然姓氏不同,彼此之间却是三代内的血亲。虽然陈氏小姑的关系远了些,可也有五代以内。

这一年,几女的族人把商业的触角伸到了长江河道,几个少女闲着无事,便借着在这里掌事的方小姑的嫡亲大哥,对方小姑的宠溺,有事没事就围着附近瞎跑。说是要与那些儒生一样,读万卷书走万里路。

王婶子的警告声音一落,一个船夫迅速地跑来,朝着船主人叫道:“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几乎是这船夫的声音一落,只见一阵整齐有序的马蹄声轰隆隆地传来,只见码头尽头的官道上,几十个骑士簇拥着一辆马车急急赶来。他们的动作如此急促,那激起的灰尘直是远远扬起。

看到这些高大悍勇的骑士,方小姑等人正昂着头瞅去时,旁边同路的一个贵妇连忙说道:“快退下,快退下。”她对上几个不知天高地厚,兀自朝前挤去的小姑们,蹙着眉认真地说道:“这些人不是普通人,你们不想给家族惹祸就快点退下。”

她这句话有点骇人,顿时,方小姑等人终于止了步,人也安份些了。

见她们回头看来,那少妇低低说道:“你们看这些人的坐骑…你们家里也都有马匹的,想想自家的马可有他们的精良?对了,还有那辆马车,注意那马车的用材,再对比你们自家的,就知道这些人惹不惹得了。”

她刚说到这里,那轰隆隆的马蹄声便已冲过人群,如潮水般的涌到了码头上,然后一个唿哨,便齐刷刷停了下来。

众骑停下后,所有的骑士都翻身下马。他们大步朝客船走来。在走到客船前的岸边时,他们止了步。

只见一阵脚步声响,转眼间,七八十个高大威严的骑士,分站在码头两侧,在那马车上的两人缓步走来时,他们手中的长戟齐齐地在河滩上一拄,然后,他们整齐地低下头,一动不动地恭迎着那两人地到来。

这些骑士,任哪一个都是百战之士,他们到来的声势何等惊人?便是那举在手中的寒戟,也血气犹存。当下,客船中的众人都嘌若寒蝉了。

就在他们一动不动,只怕悄悄地看去时,突然的,看到那缓步走来的一对男女,方小姑无法自制地轻叫道:“那是刘卢氏!那个走来的妇人,她是刘卢氏!”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变脸

方小姑这话,实在让人震撼不信,一时之间,陈氏小姑,王婶子,吴惠儿,都再也忍不住地抬起头来,朝着那缓步而来的大权贵看去。

只见两列寒戟森严,威煞逼人的骑士阵中,从马车中走下的,是一个高大的,头戴纱帽的男子,他正牵着他夫人的手。这般春日灼灼中,他夫人的脸色有点发白,显然身体有点不舒服。

而那个夫人,身材高挑,五官美丽精致中锐气十足,一点也不似这南方女儿这般糯软柔美,可不正是她们见过的刘卢氏?

在刘卢氏的后方,跟着二十来个着装各异,神态严肃的护卫。这些护卫走在骑士队列中,一个个神态悠然,那寒森森的戟光映照在他们脸上,他们却视若无睹,宛如闲庭胜步…这气度,任哪一个都像是大权贵了,又哪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家族护卫?

方小姑叫了两声后,便被旁边的人强行按住。于鸦雀无声中,那一对夫妇慢步上了客船。

站到船上后,刘卢氏转过头去,她静静地瞟过那些骑士,白着脸笑得轻浅,“行了,各就各位吧。”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七八十个骑士齐刷刷把长戟一拔,朗声应道:“是!”

他们的应答声如此响亮,直震得方小姑等人的耳朵嗡嗡作响。在她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半步时,众骑士同时转身,不一会翻身上马离了开去。

那些人一走,船主人便凑了上来。这次,又是刘卢氏开的口,只见她漫不经心地说道:“行了,开船吧。”

“是,是。”

船主人退下后,刘卢氏倚着他的夫君慢慢朝方小姑等人的方向走回。一边走,只听得刘卢氏一边轻笑道:“执五倒是有趣,居然从江湖客中训出了这种百战骑士来?我记得我上次回成都时。在江州见到他们,这些人还匪气十足呢,现在却队列森严,悍勇非常。”

刘卢氏的夫君这时开了口,他的声音一如方小姑每次午夜梦回之间那般磁沉得让人心酥,“这有什么可说的?”语气是浑不在意。

刘卢氏闻言一笑。她挑眉说道:“可我觉得有点意思。”

刚笑到这里,她突然止步,见她连忙掏出一块手帕捂着嘴,她夫君连忙伸手在她的背上拍了拍。他的动作轻温柔缓慢,显然是拍惯了的。

刘卢氏手帕捂嘴干呕两声后。便挥开他的手笑道:“好了,我好了,真是的。手劲老这么大。”

面对她的埋怨,她那夫君也不生气,只是小心地牵着她的手,低低说道:“可想睡了?到了舱中你枕在我的腿再休息一会。”

说着说着,夫妇两人已与方小姑等人擦肩而过。

看到他们理也不曾理会自己的就要入舱,方小姑心里不高兴了,她扯着嗓子,如以前在路上那般大赖赖的。没好气地叫道:“刘卢氏!”

她声音一落,慢慢的,那刘卢氏转过头来。

刘卢氏的脸色还有点苍白。唇角也挂着刚与她丈夫说话那会的轻松笑意。

静静地回过头,刘卢氏瞟了一眼方小姑后,勾唇一笑。淡淡说道:“原来是你们啊。”

见她承认了,方小姑等人一阵高兴,特别是相思入骨的方小姑,提步便跑到刘卢氏面前。她伸手去牵刘卢氏的手,目光则不受控制地落在她夫君的脸上身上,唤道:“刘卢氏,你有身孕了?你也真是的,都有了身孕,怎么也不带一个婢女的?”说到这里,她红着脸羞涩地说道:“刘卢氏,我来服侍你好不好?”声音软软带着乞求,一双眼则一直不受控制地瞟向刘卢氏的夫君。

这时,王婶子等人正围了上来。听到方小姑这般要求,众女只是一怔,却没有反对…这刘卢氏显然是大有来头的,跟她走近一点,对方小姑没有坏处。

听到方小姑的要求,卢萦却哑然失笑了。

说实在的,要是前阵子,她可能还很乐意周旋一阵,就当是玩乐。可现在不行,自从查出身孕后,她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躁,整个人也没有多少耐心了。

如此刻,她对上方小姑那频频盯向刘疆的眼,便不像以前那般嘲弄,而是升起了一抹郁火。

当下,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想照顾我?”

“恩。”方小姑肯定地点着头,认真地说道:“你都怀了身孕,身边怎么能没有一个婢女?我虽不是婢女,可这照顾人还是会的。”

卢萦浅笑起来。

她朝方小姑瞟了一眼,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负手而立,因不耐烦而转身看向远处的刘疆,突然挑眉问道:“你喜欢上我的夫君了?想嫁他为妾?”

方小姑:“…”

四下:“…”

卢萦这话,实在太猛太突然,一时之间,不止是围上来的众女给呆了,便是刘疆,也慢慢转头,蹙着眉瞟了她一眼。

听到卢萦这么直白白地询问,方小姑一张脸涨得通红,可怜的她大脑一阵眩晕,也不知是说是好,还是说不是好。

她是喜欢上了刘卢氏的夫君,可是做妾?她没有想到过啊?

几乎是这个想法一浮出,方小姑便听到刘卢氏似笑非笑地又说道:“你不曾想过做妾?你既然不想当妾,又瞧中了我的夫君,难道说,你想弄掉我,自己上位当我家夫君的妻室?”

王婶子吴惠儿等人一个个张大嘴,不敢置信地看着方小姑,又看着刘卢氏。

想他们在来扬州这一路,都与这刘卢氏日夜相处,那时的她,温和没脾气,不管听到什么都是笑笑了事。要不是亲眼见到这人,她们不会相信,这么刻薄尖利的话,是刘卢氏问出的。

同时,她们也看向方小姑,第一次清醒地想道:是啊,方小姑早就中意了刘卢氏的夫君了,可不管是她本人,还是她家里人,都没有动过把她做妾的心思。她不做妾,那就是想当妻了。难道她真是打着把刘卢氏挤掉地想法?

这事想不得,一想,她们就不舒服。眼前这个刘卢氏与夫君恩爱非常,还刚怀了身孕,方小姑打着照顾孕妇的名义,想的却是登堂入室,挤掉人家正室自己上位的想法,这行为这思想,怎地如此龌龊让人厌恶?

面对着刘卢氏咄咄逼人的询问,面对着众亲友那怀疑不喜的目光,方小姑瞬时红了眼眶,她哽咽道:“不,我不是…”

她才说到这里,刘卢氏便微笑道:“那你想的是什么?”

一句话问得方小姑不知如何回答后,刘卢氏扬唇浅笑,她转过头看向她那夫君,似笑非笑地说道:“阿疆,这小姑子看中了你,想当你夫人呢。”

她的夫君转过头来。

在方小姑涨红着脸间,他冷冷地盯了方小姑一眼后,转向刘卢氏不耐烦地沉声说道:“你不喜欢,沉了江便是…与这种人有什么好浪费口舌的?”

四下:“…”

船上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安静。

在方小姑叩叩相击的牙齿声中,陈氏小姑和吴惠儿等小姑,也双股战战。

让她们惊怕的,不止是这个刘卢氏夫君的一句‘没了江便是’,更因为,随着他那句话一落地,站在他夫妇两人身后的众护卫,齐刷刷走上一步。

本来很是闲散的一些人,这么一站,这么走上一步,瞬时,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寒气便弥漫而出。那森严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势,直是令得离得近的众人,有心胆欲裂的恐惧感。

只是一句话,只是一个简单地动作,可这一刻,没有任何人敢质疑这话的真实性,也没有任何人,敢再怀疑刘卢氏的夫君是大权贵的事实!

这般不怒而威,这般取人性命如等闲,不是大权贵还能是什么人?

于无比的安静中,刘卢氏却是笑了。

她的笑声十分闲逸,直是打破了这种让人窒息的恐慌。只见她瞟了方小姑一眼后,便朝着她夫君嗔道:“不知廉耻,只求自己快活从不管是不是伤害了她人的女子多的是,难道你一个个全部杀了?”

说到这里,她转过了头,“真是一点也不好玩…走罢走罢。”说罢,她牵着她夫君朝舱房中走去。

在两人进入舱房时,众人隐隐听到那刘卢氏说道:“还是圣人说得对啊,小人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我寻思着,不就是那一路上,我对这小姑子和颜悦色,一直温言相对,绝不轻易动怒么?结果就被人家轻鄙了,还大赖赖的,当我如无物一样地当面勾引我夫婿。这与小人相处啊,还真是难以把握分寸。”

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的夫婿却只是哼了哼,只是在入舱的那一刻,给踩空了门坎的刘卢氏身子则一歪,他已伸出双手把她一扶,然后凌空抱起,便这般小心翼翼地入了舱。

直到夫妇两人的舱房给砰地一声关上,王婶子等人才清醒过来。当下,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后,急急把吓得双股兀自战战,一动不能动的方小姑给强行扯了回去。

接下来,直到客船到了扬州码头,方小姑等人还紧紧关着自己的舱房门,连面也不敢在刘卢氏面前露一露。而随着客船抵达码头,她们二话不说,便悄无声息地溜了下去,直至身影消失得远远的,都不敢回头朝刘卢氏夫妇看上那么一眼。

第三百二十四章 回到洛阳

本来刘疆是把已有身孕的卢萦就此安置在扬州的。

可卢萦执意不肯,她在洛阳很多事都没做安排,又加上不远与刘疆隔得这么远,自承体质强健经得起颠覆,几经劝说,终于得到刘疆的同意,一行人于一个月后,来到了洛阳附近。

卢萦是先进的城,早在扬州时,刘疆便放出风声,说卢文虽然被黑龙水匪所擒,不过他机智过人,早在半道便巧计逃脱。所以卢萦摆出的是一经脱身便直入洛阳的架式。

至于刘疆,则会慢上一阵,到得这时,他们也得到消息,被刘疆擒之如擒小儿的四殿下刘庄,并没有返回洛阳。

卢萦休息一天后,便赶去见清老等人。

向清老说了自己此行的一些见识,表识接下来想要游历一阵,得到了清老的首肯后,卢萦回到了卢府中。

这一番长途跋涉,真可是颠着她了。

卢萦闭着眼睛,懒洋洋地睡在树下的塌几上,任由四月的春风一阵阵吹来,三个月身孕的她,并不显怀,不过是在脸上挂了一抹孕后的慵懒而已。

耿六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情景。

他怔了一会,大步走到卢萦面前。

低头打量了闭目养神的卢萦一会,他突然俯身,这么凑近她一瞬不瞬地盯着。

卢萦陡然睁开眼来。

与他四目相对一会,卢萦扬唇一笑,淡淡问道:“这般看我做甚?”

“半载不见阿文,似乎姿容更出众了。”

耿六嘻笑地说到这里,大赖赖在她对面坐下。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别后发生的事,耿六凑近她道:“湖云公主府中,你那一手可真够狠的。陈老头直到现在,还被人说是老赖,说他的孙儿孙女就是小赖。不过那家人皮也真够厚的。都被你这么惩治了一回,那陈老头还不知羞,前阵子把他的孙女送到了一个外地来的儒生榻上,当场逼着那儒生应了婚事,半个月不到,便把人给嫁过去了。还要回了一大堆聘礼。”

想到那姐弟俩,卢萦也是一晒,她叹道:“这对姐弟,光凭脸皮厚已是一人物。当时他们凭着我的脸色,知道我不会负责。便主动闹开了。”

耿六嘻嘻哈哈地说道:“谁让你卢文富有之名传于天下的?”说到这里,他突然站起,把卢萦一扯便要带着她出门。

卢萦刚蹙眉。他便叫道:“休想找借口!一溜就是半年之久,今儿好不容易见到你,别想逃了!”

说罢,半拉半扯地拖着她上了自己的马车。

卢萦没承想,耿六这一扯,竟然把她给扯到了洛河里。而洛河河道上,还停着四五百来条快船。所有的快船上都坐满了人,定睛一看。都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纨绔子弟。一个少年带着几十个护卫组成一个船队,这里有多少个纨绔子弟,便组成了多少只队伍。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正彼此凑在一块嘻嘻哈哈地闹得热闹。

看到这情形,卢萦一怔。

耿六把她扯到自己那一边。看到他走近,一少年叫道:“好你个耿六,还以为你小子在这关口跑哪去呢,原来是去找卢文了。”

叫到这里,他斜着眼睛把卢萦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怪叫道:“卢文,你这小白脸儿一副身娇肉贵样,行不行啊?”

另一个陈氏七郎则怪叫道:“卢文嘴上功夫是肯定行的,坊间不是到处有传闻,说什么卢文拿了瓶啥毒药便骗走了耿国的数十万大军…瞅瞅,这连耿国也不放在眼里了,嘴上功夫肯定是了得的。”

这话一出,哄笑声四起。

对上众人嘲弄的,明显不信的眼神,卢萦微微而笑。

说笑了一阵后,一只快船驶了过来,叫道:“你们准备好没有?准备好了就要出发了。”

“好了好了。”

“行,那就出发!”看到那人一声唿哨,众少年马上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一个个对着自己身后的众船指手划脚起来。而随着他们的命令发出,那十数条由他们的护卫亲信组成的船队,便迅速聚在了他们周边。

也不知谁一声令下,众快船冲向了洛河中。

卢萦被急冲而前的快船给弄得猛然一晃,众少年见状,越发哄堂大笑起来。

在他们嘲讽的目光中,卢萦苦笑了下,她走到耿六身后,问道:“你们这是在玩什么?”

耿六还没有回答,旁边的一条快船上,另一个少年扯着嗓子大嚷道:“我们这是去捉贼!”

捉贼?

对上卢萦不解的眼神,耿六也兴致勃勃地叫道:“是这样的,真定王刘扬的余孽王庆率残部百数人逃到了洛河河道,咱们想立下这功。”

她还以为这些人是去玩呢,原来还是想立功啊?

也许是卢萦的表情中,那嘲讽之意太浓,陈氏七郎马上扯着嗓子对她不满地叫道:“卢文,你这就是靠运气赢了几场赌,瞅你这小白脸儿让人怜爱的模样,还有个什么能耐?”

他这话十分刻薄,耿六声音一提,怒喝道:“陈七!”

那陈七见他动怒,重重哼了哼后转过了头。

倒是先前那少年叫道:“耿六,你这护短也护得过头了吧?你急什么?马上就可见真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