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去朔方任职,想要接妻女团聚过中秋。遇上刘黑闼部叛乱河北,护送大娘子和孩子的军队车队,被打散了。”翟容说,“你还记得傅言川大侠吗?他当时就在秦公军中任职,与秦先生还是好友。后来秦夫人和小姐丢失之后,傅大侠受托,在河北找了不少时日。”

翟容道,“我就是通过傅大侠这条线索,才见到了秦都督。”当时翟容也觉得挺意外的,早知道傅言川大侠与秦都督之间有那样的交情,当初在夕照大城…

秦嫣趴在他怀里,想着这些事情。傅大侠那时似乎也提起,她与他的一位老友之女年龄相若。想到傅大侠的惨死,如果傅大侠尚在,说不定当她合盘托出自己星芒教徒身份的时候,傅大侠就能为她引荐自己的父亲。

“秦、秦公,好吗?”

“继娶了妻子,七年前有了个女儿,五年前生了一个稚儿。如今秦都督人在军中,一切都算安好。”翟容给她的回答,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十多年前失去了妻子,再娶一个,是天经地义的。

“那秦大娘子如何了呢?”秦嫣还不敢称呼对方为自己的母亲,毕竟这只是根据她记忆中的名姓,模糊寻到的线索。相对于父亲,她更关心自己的母亲,她能够记得那双为她梳头的手。

“秦娘子已经仙去,找到了尸身。女儿不曾找到,秦将军一直在找。”

尽管这是一件极其无法确定的消息,秦嫣还是觉得很痛苦。翟容感觉到了她的颤抖,轻轻抱着她。

秦嫣想,这个消息幸亏是在他身边听到的,如果是在旁的地方,她一定哭成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翟容在身边,所有的艰难繁恨,就显得不那么沉重了。她擦一把眼泪,又故意在他胸前衣襟上揉了揉。

“脏不脏?”翟容笑着揉她的辫子,她靠在他的怀里,不再那般激动了,她怕翟容为她担忧,道:“郎君你别担心,无论故献公夫妇是否是我父母,我都会很好面对的。”

“我家若若一直都是个坚强的好姑娘。”翟容知道她是在顾及自己的情绪。

“秦将军目前在何处?”

“秦都督过去的十年,都是在丰州主领九原郡。”他低头轻吻她的发顶,“目前人在伊州。”

“伊州?!”秦嫣仰起头。

翟容笑道:“没错,就在这里大约数百里开外吧?”

“为何会在伊州?丰州九原郡是远在漠北的啊。”

“来打仗的。”翟容道,“东图桑的斛薛部落前年随颉利可汗投降唐国之后,半年前又反了。主力军队被任城王李道宗所打散。但余部在东图桑各部暗势力相助之下,逃到了伊州地界。秦都督就是奉李道宗大王之命,去打斛薛余部。”

听着又是战乱,秦嫣也不禁为唐国的命运担心起来:“大唐烽烟不绝啊。”

“所以我们每个人,更要做好自己手边的事情。坐镇四方,每一处都不能手软。”

秦嫣点头,想起自己这两年给承启阁送的讯息,不知道有没有起到作用。她对翟容道:“郎君,我给你们的东西,你们可都拿到了?”

“都拿到了。”

“可能看懂?”

“都看懂了。”

“真的!”秦嫣高兴了,紧紧把手抱住他的身子,“能派上用处么?”

“能。等长清先生醒了,我还有话要向你哥哥请教。”翟容道,“星芒教前身只是一个普通的杀手组织,后来变化非常大。而长清先生被闭塞在你们这个草字圈,有些事情可能不太能看明白。我打算将我们其他渠道拿到的消息,跟他一起通一下盘,应该会有很大的突破。”

“嗯。”

重要的事情谈完,两人都不约而同想说一些轻松的话题。

久别重逢,秦嫣因他的到来,有了安全感,满心的负担都卸下。秦嫣安适地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感觉到他身体厚实的质感,翟容好似又长大了一些。她不服输地告诉他:“郎君,我长高了,我比给你看!”

她将脚踩着翟容的足背,用力挺直比划了一下:“咦?分明是高了啊?为何还是只到你胸前?”

翟容被她蹭得浑身火烧火燎,情不自禁圈住她:“就只有你会长高吗?”

“唉。”秦嫣发现自己长高的愿望,在他面前又落空了,气得捶他胸口。翟容压抑着笑声,将她整个人都贴入自己身体。

秦嫣埋在他怀里,忍不住舒服地嗯了一声。周围□□十名商旅、脚夫都是满身腥膻气息,呼噜声,脚臭味儿,加之火把松油燃烧的呛鼻子味道,实在难受。

郎君的怀里,有她熟悉的青木茶香,跟他少年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她脸热心慌,跟在做梦似的。

待到心情平静下来,她的理智重新回到头脑中。这才发现,自己如此挨着他,似乎甚为不妥。哥哥对她在敦煌别府,随便就被翟容占了便宜一事,是非常恼火的。她也曾答应哥哥,婚事未成,不会再让翟家二郎君占便宜了。

忙道:“那个…我要回去了…”

一门心思想着不能被翟容随意占便宜的秦嫣,却忘记了,如今小兔子自己钻到了大狐狸的怀里,还一脸懵懂、毛绒绒地蹭个不停。

大狐狸再有定性,也被她搞得满眼火星了,不狠狠地占上些便宜,怎么会放她离开?

翟容按住她,说道:“不行,方才还没亲够,你不能走。”

“嗯…还没亲够吗?”秦嫣道,“那就再亲一下?”

“你脸上涂的是什么?”

“是长清哥哥给我调的油泥,可以遮住脸。”

两个人凑得那般近,翟容的呼吸急促起来。

十七岁少女的身子,起伏柔软,在他身下显得娇嫩无比。他从她的背摸到身后,能够感觉到那边变得浑圆了一些,线条诱人深入。

翟容只觉得身体里猛然收紧,也顾不得什么场合了,手伸入她的身体,嘴不由分说再次顶入她的秀唇之中。

少年时,只有初尝禁果的混乱,此刻却是实实在在的情/欲满怀。他享受着她在他压制下,辗吟低喃;享受着她的纤腰在他掌下的扭动;手臂与手臂的肌肤贴在一起,男性的坚实与女孩子的柔软,密合轻揉…

“不…不行了…我哥…”秦嫣拿头顶着他。

翟容也不想在长清面前留下恶劣的印象,喘息着从她身上让开。

两个人各自理好衣服,又抱在一处小睡了一会儿,秦嫣估计长清都快醒了,这才往他脚边爬。待到钻入自己毯子时,翟容又追过来,跟她换了条毯子:“你这条恐怕已经凉了,你睡我的。”

秦嫣听话地让他用这条暖呼呼的毯子,将自己如襁褓一般包在其中。翟容在火把最后的残余光线下,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她的嘴角如今可以微笑了,方才与他纠缠过,一双眼睛里满是水色。翟容看得心动不已,轻轻揉一下她的脸:“你会笑了?”

“嗯,会一点点了。”

翟容不舍地离开,又摸黑嘱咐了两句:“好好睡觉,明日带你去找秦都督。”

“好。”秦嫣也摸黑抓住他的手臂,恋恋不舍地在他手臂上又靠了一下,他的胳膊比少年时候厚实了一些,显得更能依靠了,“你也去睡吧。”

两人在黑暗中分手了。

一夜宁静,秦嫣也疲惫极了,在客栈那混乱肮脏的大堂屋里睡到了天光大亮。西域的天色来得迟,等到日光照到窗内时,其实已经时辰不早了。她是被那支驼队的领队叫嚷着上路的声音吵醒的。

眯起眼睛,想起昨晚见到了郎君,她没有像前几日那般,慌慌张张爬起来迅速躲在货物堆里去掩藏自己的踪迹。而是如一只猫儿一般,窝在毯子里,懒懒地团成一团。

翟容则从对面爬起来,走到那领队面前,不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领队立即露出恭敬的神色,招呼着众人绕过秦嫣和长清。待到各个商旅驼队都退出去之后。秦嫣才带着哥哥起来,大家都是和衣而睡,店伙计便来安排他们去后面的水井房洗漱一番。

楼上的上房也空了出来,虽则此处食物粗糙,但是有汤有菜,粗陋的松木矮案上,也摆得满满当当很是热闹。长清和秦嫣用过早膳,跟着翟容走出那小客栈。

小客栈前,风雪依然不停,数百行旅之人,排成长长的队伍,正在给自己的驼队、马队上货、搬行李。骆驼们打着响鼻,纷纷在驼奴们的驱策下,站了起来。

秦嫣看到驼队里,掩护过她的那名驼奴少年也在。

他也看到了她。

落柯缩在骆驼后面,胆怯地看着她。秦嫣向他伸出手,声音很轻地道:“落柯,谢谢你这两日帮我们。”

那驼奴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嫣指着翟容,对落柯道:“这个就是我夫君,我找到他了。他没有不要我,是我多虑了…那个,谢谢你。”翟容看了秦嫣一眼,似乎她还跟这名驼奴少年聊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秦嫣脸上红了红,这一路上越靠近唐国,她心中其实越担心。她在唐国过的是风烟柳巷的日子,知道男人的心如同海底的针,说没了就没了。所以这一路上还是很担忧的。曾经跟落柯唠叨了几句。

“哦,好好好…”憨厚的少年也不知说什么好,低下头。他本来以为她说到唐国找夫君的事情,是她一厢情愿的事情,没想到对方还真找过来了。经过方才翟容与店伙计的一番交涉,这驼奴已经知道,自己跟这个小姑娘,是天上地下两种人。

翟容身为承启阁的官员,执行任务时,对于自己的容貌遮掩是十分慎重的。落柯看不见他的长相,但是看着这个年轻男子秀美挺颀的身姿,落柯还是感到了自卑和失落。

落柯退得更深了一些,打算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翟容叫住他:“落柯,你带了她两天,可要我替你脱去奴籍?等到了敦煌,让你们商家给你放了良,你可以自己谋生。”

落柯一怔。

翟容将秦嫣带到骆驼商队之前,寻到商旅头人,商量了一阵便将落柯的事情说好了。驼奴领队还特地来找落柯:“你小子遇上贵人啊。”

落柯小声对翟容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翟容随意挥挥手,西域道上的管理要比唐国松散许多,他帮一个小小的驼奴脱去奴籍,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转身带着秦嫣去找长清了,同时,跟着他的手下人已经将一辆马车赶出来。

长清走在前面,脸上依然冷若冰霜。

翟容如今在自己手下面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了,气度非凡地走在长清身边,拉开车帘:“长清先生请。”

“我们去何处?”秦嫣问他。

“去沐雨山庄。”翟容道,“让你换洗一下,带你去见秦公。”

秦嫣心中惊喜、欣然皆复杂。

长清在方才用早膳之时,已经听秦嫣将事情原原本本说过了。他的眼波微微闪动,对这个妹夫,他实在不熟悉。不过,曾经在两人隔空联手的时候,也暗暗有过几次交锋。这人除了看起来对嫣儿还不错,其实性子深不见底。

为了妹妹,长清还是打算把把关。

第100章 锁链

翟容所说的“沐雨山庄”是在阿尔金的东端。阿尔金的气候以干旱少雨为主。

“沐雨山庄”则不同。它低低伏在两山夹峙之中, 湿暖的气流在这里停留盘旋,纳棱格勒河从中间穿过,其间大小湖泊宛如明珠, 点点闪烁地镶嵌其间。又有热泉处处, 四季鲜花不断。

秦嫣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金黄色的片片油菜花, 宛如锦绣落在绿毯上。

长清看着她兴奋得发红的脸:“嫣儿,你镇定一些行不行?”

秦嫣将手放在膝盖上, 做出很镇定的样子。长清看了看, 算了吧, 顺其自然了。他的目光也转到了车窗外。

翟容骑着马走在旁边,看到长清看着他,策马过来:“长清先生有什么吩咐?”

“沐雨山庄是什么地方?”

“是休息的地方。”翟容道。

眼看着一带起伏山岈石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翟容带着他们左转右转,里面却是一座西域城堡式的建筑。

走进去之后,可以看到四周垛口高高围起,里面有好几进屋子, 高楼挑角一应俱全。四处植物也是经过修剪盘养的。整体看起来就是个别有洞天的小庭院。

秦嫣说:“这城堡有些年头啊。”

“对,我兄长当年在这里设立的联络处,如今不用了, 就成了个小别院。”翟容笑着在车门外搭腔,掀开碧油车帘将他们兄妹俩接出来。

到了小庭院里,里面别有洞天。一应用具都是齐全的。为了迎接媳妇回来,他将这里都收拾过了。

翟容屏退自己的那几个心腹随从, 让他们守到外面去。

他抄着手跟在长清身后。翟容对长清也是有些了解的,此人心性很是多疑,若若很多方面跟他很相像。一入沐雨山庄,长清就提出要将整个山庄看一遍。

在此处不过是个临时居住之处,房舍虽则齐全,却也不多。长清很快就转了一圈,连翟容给秦嫣安排的屋舍,也进去看了一下。

翟容依然是一身焉耆人的打扮,抱着手臂,跟在长清后面。秦嫣对于翟容,那是有着深厚感情的,只消他说这里安全,她当然是十成十地相信着。对于长清哥哥的不信任,她抱着跟随看看的心态。

长清转了个遍,问翟容:“这山庄难道没有密室?”

翟容点头:“有,要我带路吗?”

长清摇头,眯着眼睛低头看着地面上的线索。翟容踱着方步跟在后面,长清很快就找到了位于待客堂屋的密室暗道。这里是翟羽当年布置西域形势时,营建的一个密谍暗室,如今还是在使用中,其实维护得也甚好,长清能够凭借目力将其找出来,倒也显示了他不俗的能力。

翟容笑容满脸,显然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长清先生的。恰恰说明,以长清先生如此彪悍的观察能力,如果与他们联手,双方可以获得更多有利的东西。

长清看了一眼他笑眯眯的眼睛,再看看站在他身边,一脸诚惶诚恐的秦嫣,说道:“都去洗沐一下吧。”

秦嫣偷偷松了口气,至少长清如今的态度,显露出他对于在柔远镇的事情,打算看在妹子的份上既往不咎了。

长清哥哥出于对她的宠爱和关心,会对翟容的事情上,适当做出一些宽容,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只是…

她就是觉得郎君似乎脸皮变厚了许多。

昨晚,在那个小客栈之中,按住她亲了个昏天黑地,她有了错觉,似乎自己与他不是久别重逢,依然彼此熟悉得如同两年前离开敦煌的时候一般。可是,如今跟他站在一起,她发现他的变化其实特别大。

秦嫣也是个十分敏锐的姑娘。她觉得,他的眉眼没有了年少时明朗清澈,多了几分深黑的沉厉之色。他双目注视,望着长清哥哥那副笑容,粗一看似乎挥洒自如,得体恭敬。可是,秦嫣却觉得,他隐约得体得有些过分了。

或者说,这个男人在这两年里,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开始向着某种十分虚伪的方向转变。

秦嫣正想再多看他几眼,翟容转身对她道:“若若,我带你们去沐室洗浴。”

“好。”秦嫣从扎合谷一路上逃过来,身上肯定需要洗沐清理一番了。哥哥也刚发了烧,身上的衣服都有了气味,若不是他被困扎合谷那么多年,已经成了惊弓之鸟,非得将自己即将入住的地方,仔细看上一遍才放心。秦嫣恨不能一到沐雨山庄,就让他去清洗一下。

方才她已经看到了翟容准备的沐室了。翟容将她送到门口,便带着长清先生离开了。

秦嫣走入沐室内,与翟家别府的奢华当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不过,浴斛、沐架都是齐全的。而且,设计精巧,一座白绢糊成的木屋子外,绿意婆娑。一根青翠的竹管,接着此处天然热泉的热水,便能源源不断入屋提供沐浴用水。甚至还安放了一面体量不小的铜镜,荼蘼花枝的镜架前,搭着秦嫣的换洗衣衫。

男人的沐浴房则被盖在远远的地方,也埋了热水管。翟容先送了长清去换洗更衣,自己也顺便在附近的热泉里,换洗了。

秦嫣一个人在沐房里洗沐。沐雨山庄是个密谍传递消息的地方,并不安排人手服侍,只有四五位出自承启阁的人,在附近担当警卫。翟容已经吩咐他们不得进入城堡以内,他自己,还有秦嫣的长相,他的手下其实并不曾见过。

秦嫣见没人服侍入浴,她觉得这样也挺自在。

此刻不过是午后,秦嫣在暖阳之下,先将身上都洗过一遍。又在浴斛里,用那青翠竹管里流下来的热水,泡了一池子水。一头秀发高高挽起,浴斛边搭着一块绫帕,想要在热水中睡一会儿。

沐房一侧是个狩猎鹿形图丝绢屏风。里面一排细直的竹管,并排整齐。一股股碎晶细玉般的水柱不断泻下来,宛如一排珠帘,可以供人冲洗清洁身子。

秦嫣在这排竹管滴流,如雨水一般绵密的声音里,不知不觉就迷糊起来。

正在浴斛的白雾蒸腾中,睡得朦朦胧胧,忽然看到一个白袍男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秦嫣半眯着眼睛,心想,哪里来的郎君。

“若若,你要在这里泡多久?”翟容蹲下身子,他刚才在外面的热泉里洗沐过了,身上散发着清水的味道,白袍随意系在他的身上。

秦嫣被他惊醒,生气道:“郎君你怎么都不管场合?连沐室里都会过来。”

翟容端起旁边的一个青瓷托盘,上面撒放着热泉旁盛开的蔷薇花,高高地堆得如同粉花小山一般:“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有一回学人洗澡,撒花瓣?”

秦嫣听到他在提起的是,当年她在蔡玉班试图“诱惑”他的那件糗事。如果是十五岁的秦嫣,肯定红着脸,像个小孩子一样捂住眼睛,不许他往下说。

秦嫣如今是十七岁的姑娘了,两人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她发现,自己这两年其实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她很笃定地看着他。

他只清清爽爽挽了个乌黑的发髻,穿了一件厚压枝斜纹的锦缎素袍,一派玉华明姿。

郎君在柔远镇的时候,他头上垂着焉耆人散乱的发型,下半张脸则蒙在一块软麻围巾之中。她已经两年没有好生看过他了。

本来她还在嫌弃,他的眼神里已经没了当年的明透,此刻,只觉得深如一汪潭水,能将她整个人都化水,入了他的潭底。

他不是长高了一些的问题,而是长开了…长得让见到他的女人,都会忍不住幻想,如何将双臂攀上他的肩背,让他的鼻尖,轻轻抵在自己的脸上…

翟容抬起手,将瓷盘之中的蔷薇花瓣,飘飘洒洒地从指缝之中流泻下来。

浴斛中的水,本来埋到了她的颈部,那么多重重紫粉白香的花瓣,如雨一般落下,在水表面结成一团团如浮云一般的香气。

花香肆意中,秦嫣看着他,她的眼神重新迷离起来。身上一分分消散、变轻…仿佛真的与浴斛中的清水混若一体。

秦嫣盘起的头发和脸上,也被他沾了数片粉瓣。她的眼睛比先前更深更美了。

自从决定离开扎合谷之后,长清就不再继续给她涂抹那些伤害肤质的药物,只给她涂一些外用的遮盖油泥。这几个月,她已经渐渐恢复了些许容色。

随着花瓣的飘落,他的唇也落在了她的鼻尖上。

透过花瓣遮盖的水面,她的躯体就在水中若隐若现着。他一边轻轻啄她,一边将手按在她的肩头,顺着柔滑慢慢下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