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魏才人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下去,柔柔弱弱地道:“妾见过娘娘,娘娘万福安康。”

简凤涅抬起眼皮又看了一眼魏才人,却见她脸儿白净,瓜子脸,清清秀秀地,打扮的也很是朴素,看起来倒有几分顺眼,然而宫里头,不怕的是那些喜怒皆形于色的老虎,最怕的是这种看似无害的白兔,简凤涅叹了口气,道:“不用多礼,起来吧。”

魏才人起身,颇为真诚地说道:“昨日本是要同齐嫔姐姐一块儿来探望娘娘的,这不济事的身子耽搁了……今日得空,急急地就来了。”

简凤涅笑道:“这冷宫不是个吉祥的地方,‘急急地就来了’这样的话,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说了,除非是真的想快点儿进来。”

魏才人脸色微微一白,又微笑道:“娘娘说笑了,娘娘只是人在冷宫,陛下也未废后,可见对娘娘还是颇有情意的……娘娘回宫主事,怕是指日可待的。妹妹先前听闻娘娘病着,怕娘娘心疾难解,早就想来同娘娘说这番话的……只盼娘娘养好身子,静候时机。”

这番话说的真诚万分,连康嬷嬷听了都忍不住有些眼睛发亮,以一种“发现知己”的眼神看着魏才人。

简凤涅心想:“说着违心的话还能以如此令人信服的口吻,若非前些日子齐嫔之事露出马脚,怕是我也要信了她是真心的,魏才人真是个很有潜力的青年演员啊。”

岳思簪听到此处,就道:“魏才人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声么?还是自己臆想所得?”

魏才人轻声道:“是妹妹自己所想的……”

岳思簪冷笑道:“圣上的意思,妹妹你也敢胡乱揣测?”

魏才人低低道:“这个……是妹妹一时……一时只是替娘娘有些着急,故而……”她如此吞吞吐吐,岳思簪气焰更胜,又道:“妹妹你还是省省吧,免得许些瞎话,白白地让人空欢喜一场。”

简凤涅只当没听到,眯起眼睛道:“晌午吃些什么好呢?”

这话一出,岳思簪同魏才人都愣住,独湄妃站了起来,喝道:“本宫要用膳了,你们还不退下!”

岳思簪一惊,喝道:“你这疯子,已经被皇上废了,如今在这冷宫里,还敢对我抖威风?”

湄妃斜着眼看岳思簪,道:“反正一个个迟早都是要被废的……你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废了就是废贵人,比废妃还要低些!”

她转头看简凤涅:“娘娘,臣妾说的可对么?”

简凤涅道:“很有道理。”

岳思簪大怒:“我不跟你这疯子一般见识!”

芳嫔却站起来,对着岳思簪正儿八经地行了个礼:“贵人姐姐好,芳嫔给贵人姐姐见礼了。”

岳思簪一怔,上下打量了一番芳嫔,见她服饰整齐,又曾是嫔位,顿时颜面有光,便道:“原来疯子里头,还有个懂事的。”

简凤涅早就看惯这幕,当下抖擞精神看向岳思簪。

康嬷嬷同子规也都是看惯了的,顿时之间,两个人四只眼睛,也如电一般看过来。

岳思簪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的有些不自在,正道:“你……你们是……”话犹未落,芳嫔已经快手快脚地将她抱住,叫道:“贵人姐姐是要去侍寝么?不如带妹妹一起……我们一块儿侍候陛下吧……陛下一定会欢喜的……”

岳思簪魂飞魄散,叫道:“放手,给我放手!”她身边的宫女急忙也来拉扯:“你这疯子,放手!”

琳贵人见状,腾地站起身来,狠狠一头撞在岳思簪身上:“你们这些狐媚子,不许你们魅惑皇上,我要同你们同归于尽!”

魏才人见状,花容失色,见琳贵人同芳嫔撕扯住岳思簪不放,生怕遭受池鱼之殃,急忙向着简凤涅行礼,道:“娘娘,妾改天再来探望娘娘。”

简凤涅道:“嗯,知道了。”

魏才人领着玉叶,看也不敢再看岳贵人一眼,齐齐地逃之夭夭。

岳思簪被琳贵人同芳嫔撕扯的不可开交,头上的插花儿簪子都被抖落,衣裳也被芳嫔拉扯的七零八落,看起来像是被人强过一样。

简凤涅叹息道:“真是残忍啊,本宫都不忍心看了。”

康嬷嬷道:“其实,奴婢也忍不住有些手痒。”

简凤涅哈哈一笑,却听耳畔有人声音极小地道:“娘娘,琳贵人说的其实是真的,她们统统都是假的,陛下才不会被狐媚所迷呢!”

简凤涅一怔,转头去看,却见湄妃呆呆看着自己,神秘兮兮道:“这是个秘密,娘娘可不要告诉其他人……”

简凤涅正想问,湄妃却挑起兰花指,嘴巴一张,赫然唱道:“穆桂英脱去铁甲身松散,每日里侍奉太君在堂前,风和日暖晴朗天,小儿女练武在花园……”

简凤涅噗地笑出声来:好一个小儿女练武在花园,这不是正应景么?

无视眼前的不可开交,简凤涅抬头看看天色:真是个大晴天啊,树上已经传来了轻快地蝉鸣,夏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

——人生,真是充满了希望。

不逾矩

自从岳思簪来闹了一场,冷宫清静了不少日子,再也没有别的妃嫔敢擅自登门造访。

门可罗雀的日子,康嬷嬷同子规被派了去,领着湄妃三人在冷宫门口拔那些疯长的乱草,简凤涅吩咐他们不要将草扔掉,堆在墙根上晒干,留待下次烤鱼用。

子规对她这种高瞻远瞩的眼光很是佩服,湄妃三人听闻了烤鱼所用,拔草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很快地冷宫内外便被蹂躏的寸草不生,一毛不能拔……

凤涅再度见到那个神秘的夜行人,是在六日后的夜晚。

正梦见身在现代,片场里头,周遭是忙碌的工作人员,渐渐地人声退去。

却是她摇曳登场,一身古装,眉眼暗藏锋利地训斥对面一人,那人低着头,做温顺状,侯她说完了,又巧笑倩兮:“娘娘说的极对,原来是我一时疏忽了。”年轻的脸庞,写着鲜嫩的骄狂。

自是林见放,她的眼中掺杂着骄傲,野心,和类似对于挑战的渴望之类的复杂情感。简凤涅望着对面这人,透过她的眼睛,她仿佛看到多年前的那个自己,还带着对于未知的一些希冀。

如今,她的人跟她的角色一样,只是身不由己地为争而争,随波逐流,不能后退。

在摄影机里,她对着林见放所扮演的妃嫔一声冷笑:“休要在本宫面前耍小聪明,你再聪明,也逃不过本宫的双眼。”

而林见放甜美而笑:“我怎么敢跟娘娘争呢,娘娘如皓月当空,而我只是一颗不起眼的流萤罢了。”

她的台词功力是极好的,配合一口甜脆的好嗓子,从来所向披靡不须配音。

幸好跟她对戏的那个是简凤涅。

不然,就很容易像是其他演员一般,虽顶着美貌不输给林见放的脸,却仍被不动声色地压得死死地,成为她的华丽陪衬。

一声野猫嚎叫,将简凤涅从梦境之中唤醒。

望着手旁的瓷枕,胡乱喘了几口,简凤涅好大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人在何处,而脑中头一个念头竟是:“怎么我在梦里也在争呢?”还是说,那场戏给她的印象至深,故而刻骨难忘?

“做了噩梦么?”轻声的问话,如一场轻烟飘动,突如其来地传入耳中。

简凤涅转过头,亮晶晶地眸子,望见那坐在椅子中的人,仍旧是一袭黑袍。

她看了他一会儿,不由地笑了笑:“尚膳监的总管太监?”

那人轻声一笑:“你看我很像么?”

简凤涅道:“不然呢?这几日……承你的情了。”冷宫的伙食大有改观,她的身体调养的大好了,原本过瘦的身体,慢慢地有些丰腴起来的意思。

“举手之劳罢了,”那人略微抬头,道:“这几日,我人未曾来,你……可有想过我么?”

简凤涅笑道:“这话有些古怪。”

那人道:“为何?竟而如斯薄情?我还以为我们相谈颇为投契,小娘子心底该是会记挂些我的。”

简凤涅道:“我同阁下如大海浮萍,点头相遇,转而分散,纵然片刻投契又如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那人沉默,闷声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简凤涅道:“然也。”

就此他沉默下来,简凤涅看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端坐的姿势,连动也不曾动过,颇有些讶异。

月光浸浸然地,纸窗之外,有夏虫喓喓鸣叫,简凤涅又嗅到那股奇异的味道,淡淡的苦涩散开后,甘甜轮回。

许久,他又开口说道:“上回跟你讲了夜郎之典故,谁知你早就听闻,很对不住。”

简凤涅道:“也不算听闻,只不过……一时胡思乱想,谁知竟蒙对了。倒是打扰了你的雅兴。”

他却轻轻一笑,道:“那我再给你说一个故事,作为弥补如何?”

简凤涅道:“也好,这番我倒要好好地洗耳恭听了。”

月光融融,夏虫的得意鸣叫声里,他道:“有一家子,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早夭,余一子,二儿子当了家,三儿子镇日花天酒地,这家子的当家老太太,便给三儿子订了一门亲事,三儿子本也应了的,谁知事到临头,他却又反悔,对门亲事那家,是个有名望的家族,不能得罪,然而老三宁死也不肯迎娶对方小姐,这家的老太太急得病了,二儿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简凤涅等他说完,才道:“你这不是故事,竟是要跟我打哑谜。”

他笑了一笑,笑声细微,却不难听:“那么,你可知这谜底如何?二儿子当如何是好?”

简凤涅道:“强扭的瓜不甜,老三既然宁死不肯,必有他的理由,那便由得他去就是了。”

他道:“然而对方是极有名望的,不依不饶,又如何?”

简凤涅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老三惹出来的,便让老三收拾,登门赔礼道歉,请人家原谅为止。他若连这个也不肯……便是理亏……”

他问道:“那老二该如何?”

简凤涅道:“长姐如母,长兄如父,老二既然当家,便有一半责任,令老三失信于人,他也是责无旁贷,若老二不肯向人家赔礼,自该严加管教。”

他略略抬头,垂落的软帽兜之下,双眸隐隐有光。

简凤涅打了个哈欠:“每次你都要问许多问题,可有缘故?……另外,我回答的,可令你满意?”

他的双眸若隐若现:“满意之极。”

简凤涅笑道:“也算是对御膳房总管太监大人的一点回报罢,还请笑纳。”

他略摇了摇头:“这并非回报。”

简凤涅道:“那什么才算?”话音刚落,忽地觉得有一些异样。

原来他竟缓缓地站起身来,简凤涅眯起眼睛,眼睁睁地望着此人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他越是靠近,越是看得分明,黑袍遮身,那露出的半边脸,颜色在月光浸润之中,如清雪带雾。

“站住。”简凤涅皱起眉来,轻声道,“就算是太监,也不可逾矩,我虽然是冷宫中人,却也还是皇帝的人,深夜相谈,已经惊世骇俗,请不必再往前一步。”

那人脚步略略停住,落地无声:“现在再谈避嫌,是否已经晚了?倘若我不是太监,而是……侍卫……”

简凤涅道:“你想如何?”

他重上前一步:“我想……”极为挺拔的身子忽然伏了下来,越来越近,简凤涅望见他的双唇极薄,形状却很是好看,微微抿着,菱角之形,嘴角上挑,似笑非笑,肤色加之斗篷裹身,似幽灵,又似吸血鬼,却比那些更危险千百万倍。

那人话音未落,忽然怔住,帽子遮掩下的眸光往下一垂,望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雪亮刀刃。

“你……”他的声音略有些意外,却并无惊骇。

简如涅半起身子,一手撑着床面,一手握着那刀子,抵在他的颈间:“别动,更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她是仰视,他却是俯视,月光在他肩头洒落,他的双眸皆隐没在斗篷的阴影之中,只有一星光芒隐隐,令人无法琢磨。

他竟轻声笑了:“好啊……这样的谈吐,这样的胆色,居然会在冷宫之中,居然是昔日那个懦弱的口不能言的宁曦皇后?这真让我……”

“你知道我是宁曦皇后?”简凤涅挑眉,“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我自知道你是宁曦皇后,因我便是冲你来的,只是,如今我倒是有些怀疑了。”

“怀疑什么?”

他好整以暇地:“你当真是宁曦皇后么?却为何会跟传闻之中的,大为不同。”

简凤涅微微一笑,她的脸正对月光,眉眼都在月色里头,有一种温柔的锋芒:“你既然冲我而来,就也该知道我病了一场,差些命也不保,死而复生之人,总有些异样之处,你就当……前度的我去了,如今的我悟了便是。”

“悟了?”他缓缓地,“这倒是好的,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他的声音越发低,低而魅惑,简凤涅略微恍惚瞬间,眼前影子极快地一晃,手腕竟被人握住,手心的刀子被轻而易举地取了去,远远地丢开,而那人俯身压落过来,“只是让我教你一件事,刀子如此抵着人是没用的,说这么多话,更是大忌,倘若想要自保,就该毫不犹豫地划下去,这里。”

男子的低声,似威胁,似教导,又有一种致命的诱惑之感。因靠的近,一股子湿润的气息,竟在简凤涅的耳边,一点一点,爬入到她的心尖上,他却不由分说握着她的手,指引她的手指摸到他的颈间。

简凤涅的手指摸到一物,是他的喉结,男性的象征,不由分说地在她柔软的手指底下,硬硬地,有些不安分地动,似想让她深切感知。

浑身的力气在瞬间也似被抽离。

而他凝视着她的神情,另一只手便自她腰后探了过去,大手不费吹灰之力地握住她的细腰,往前一揽,两人身子交撞瞬间,简凤涅察觉他的身体极为结实壮硕,给人一种极为惊人的压迫感。

“你到底……”她蹙眉相问,他却“嘘”了声,大手自她的腰间往上,极尽暧昧地滑过她的背,而后停在她的颈间。

他于阴影里注视着她:“你可知,何为真正的相濡以沫?”

他的手有些粗粝,摸在她细腻娇嫩的颈上,好似是硬茧摩过,痛痒交加。

月影里

月光怕了也似地,缓缓暗了下去,室内顿时漆黑一片,只有纱窗外头的夏虫,还在自得其乐地叫着。

暗影里,凤涅觉得对方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没了月光,更看不清他是何长相。

凤涅皱眉:“你究竟想怎样?”

他轻声道:“面对如此美人,我欲如何,聪慧如你,会不知道么?”

凤涅挑眉:“你敢。”

低低笑声传来:“再教你一件事,永远不要对一个男人说这句,让人听起来,反而似是引诱。”

他果真是越靠越近,凤涅能察觉他说话之时的气息,温暖,湿润,令人不安,仿佛黑暗中的什么猛兽正在逼近,接着便是捕食。

果然,毫无预兆地,双唇被什么猛然压住,柔软而沁凉的感觉,突如其来。

“唔……”连呼救都来不及,黑暗里只能蓦地睁大双眼。

而对方却极强悍直接,双唇交接瞬间,便极快地将她的唇瓣含住,极为有力的舌长驱直入,如狂风骤雨忽然袭击,让花花草草连准备的机会都无,更无论反抗能力,只能承受。

凤涅身子一挣,却被他握住双手,顺势往后一压,顿时便将她结结实实地压在床上。

凤涅拼命睁大双眼,却自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唇上的感觉却越发鲜明,从沁凉到炽热,是他的温度。

黑暗之中被强吻的感觉,令人迷乱惊悸。

像狂风骤雨,又像野火燎原,是不顾一切地掠夺,几乎连她的呼吸都夺去。

然而恐惧之外,更有种奇特的刺激。

他的力量果然极为恐怖,动作更极为技巧,擒着她的手腕,在头顶上左右交叠。

他以一手之力,将她的双手牢牢地压在头顶上,另一只手,便极快地从她的脸颊滑到脖子,在胸前恶意地捏了一把,换来她无法出声的呜咽。

那大手最后落在她的腰间,来回地摩挲。

凤涅甚至连扭动都不可,他的身形颀长,腿更是长而有力,吹灰不费地压住她的双腿,此刻,她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待人宰割。

这般出其不意的强硬突袭,同他夺走她手中刀的利落干练,让凤涅想到诸如“训练有素”“身手出众”之类的词。

在迷乱之际尚能魂游物外,也算是一种本事。

“想什么呢?”好歹地放开了蹂躏她的唇,两人的唇间却只能容一指的距离,黑暗中他的眼睛,隐隐地竟有种奇异的乌色光芒,像是星芒石耀耀然。

声音……倒是不难听,反而有种异样的性感。

“用你管。”凤涅冷冷地,一出声,心中怔了怔,原来她的声音变得略微沙哑,因为低,便又有几分奇异的柔和,却仍旧继续说下去,“不过,你就算是强占了我的身子,也只是我一夜屈辱而已,请随意吧。”

“你不怕么?”他略微惊讶的声音。

“怕又如何?难道你会放过我么?”凤涅微微出一口气,将脸转到一边去,“横竖明天我便是个死人。”

“你……为此要寻短见?”他缓缓地问,似在斟酌词句。

凤涅冷笑,声音低而清澈:“我虽在冷宫,却仍是天子的人,身为皇后,岂容外人玷污?唯有一死。这个道理难道你不知道?”

他蓦地又轻声笑了,纱窗外的月色,忽地又明亮起来,缓缓地爬入室内,洒落一地银辉。

而斗篷之下的双眸,仍旧浸润在黑暗之中,不动声色地注视身下之人。

月光将凤涅半边脸照的分明,眉目如画,又有种清冷的淡然。

“你看看我。”他忽然说。

凤涅道:“我懒得看。”

“为什么?”

她哼道:“行如此无耻之事,怕也是个面目可憎之人。”

他如此爱笑,笑了声,又道:“那或许我生的好,会否让你觉得愉悦?”

“你我若是易身而处,你躺在这里,我在你身上,为所欲为,”凤涅懒懒地说道,“那我定然是愉悦万分的。”

他哈地轻笑,却又收敛了笑意,道:“我对你,并无恶意。我的……皇,后。”

凤涅怔了怔,缓缓地转过头来,月光之下,他的面容若隐若现,眼眸微亮,让她联想到黑夜里藏身树丛捕食的豹子。

她正想细看,他却忽地又捂住她的双眼,欺身重新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