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涅屏住呼吸,喝道:“你究竟……是谁,滚出来?”

“嗯?”床底下那人低低一声,仿佛疑惑,而后手脚并用,探身出来。

四目相对,凤涅手捂住嘴,道,“是你!”

那人见是凤涅,又看她衣衫不整之态,显然也惊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正在两两对峙的此刻,却听得外头有人叫道:“万岁驾到!”

两人一听,刹那都变了脸色,凤涅想的极快,当下咬牙喝道:“好你个大胆无耻的恶徒,竟敢闯入本宫殿内,来……”

那一声“人”还没有说完,那人压低声音喝道:“简凤妮!”

凤涅听了这一声,顿时哑然无声,嘴巴微张,定定地看着对面之人。

而这功夫,殿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分明,已经听到朱玄澹的一丝笑声:“在跟谁说话呢?”

第五十五章

凤涅原本的名字是“简凤妮”。从下生开始凤妮凤妮地叫着,也没什么不妥。

只是在五岁的时候,星妈带着小凤妮去白云观。白眉白胡须的主持道长看了星妈求的签。说小凤妮八字不稳,注定命里有一场大劫。

白眉道长在权贵圈里颇为有名,因为年纪大了。只专注修身养性。专心道术玄学,造诣颇高。

平素就算有人来求见一面,也极少能见到真容。却没想到竟跟凤妮有此缘分。

星妈忙问有无破解法子。白眉道长算了会儿,答应星妈会替凤涅做个法事,将小姑娘的命襄上一襄,又指点星妈改了凤妮的名字,将“妮”变成“涅”,取的是“凤凰涅槃”,能够“重生”的一点吉祥意思。

星妈虽不懂道法玄学,但得了白眉道长的指点,即刻奉若圭臬,从此简凤妮便变作简凤涅。

凤涅名头渐渐如日中天,便极少有人知道她原本的名字叫凤妮,在她十六岁的时候,星妈也去世了。更加没有人唤她的小名字。

但有一个人,却往往便这么叫她,那就是她的死对头林见放。

自打林见放把凤涅当作她的假想敌,便时刻掌握关于凤涅的一切消息,当私家侦探把凤涅原来叫凤妮这件事挖出来后,林见放有些许得意,起初还知道收敛,自两人水火不容后,她便经常简凤妮地这么称呼凤涅,在她看来“凤妮”这个名字,显然是土气许多,当她叫着的时候,那感觉就仿佛看到了土里土气朴实无华的简凤涅,别有一番乐趣。

虽然这在别人看来很不可思议……但林见放是个很能自得其乐的人。

因此若是这世界上还有个人叫凤涅“简凤妮”,那一定就是林见放。

凤涅望着面前之人,华服玉面,昔日风流倜傥的秦王朱镇基,此刻面上露出几分慌张,却坚定地望着凤涅。

当真相忽然蹦出来呈现面前,反而给人一种极度魔幻之感。

凤涅生生咽下一口唾沫:“林……”

朱镇基的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几分赧颜,几分焦灼,几分无可奈何……

凤涅曾经想过数次两人会是以什么方式“开诚布公,坦诚相见”,如今看来,老天当真喜欢让人意外。

但显然现在不是个“叙旧”的好时机,听着那极快逼近的脚步声,两人都知道朱玄澹随时都会现身。

凤涅狠狠地瞪着朱镇基,而此人极快地苦苦一笑:“我……先藏起来……”他回身,就要再度爬进床底下去。

凤涅咬牙低声道:“若是想死得快些就进去!”

朱镇基一怔,凤涅心跳如擂,两人目光相对刹那,朱镇基眉头一皱,有些手足无措:“简凤妮……”

凤涅低低道:“找个理由,合情合理的……”她冲着朱镇基微笑,“你可以的。”

而后,就在朱镇基愣神瞬间,凤涅已经极快地抬掌挥落过来,“啪”地一巴掌打在朱镇基的脸上。

朱镇基捂着脸后退一步,面上露出惊怒交加之色。

就在这一刻,朱玄澹正迈步出来,顿时将那一幕看了个正着。

朱玄澹双眉皱着,眼中冷冷地:“这是,怎么回事?”

凤涅后退一步,瞪了朱镇基一眼,正气凛然道:“陛下你来的正好,臣妾也想知道!请陛下责问秦王,为何竟无缘无故出现在臣妾的寝宫偏殿?!”一边气愤喝问,一边庆幸自己起身之时抓了一件厚实些的衣衫。

朱镇基皱着眉捂着脸,暗暗叫苦。朱玄澹望着凤涅揪着衣领的目光,虽如此,下面双脚赤裸着地,青色的地面,显得那脚越发白嫩可人。

朱玄澹移开目光,回身瞧了瞧,见地上一溜儿水痕,湿脚印从浴盆边沿一路到床边上,痕迹并不凌乱。

同时朱镇基身上,却干干净净地,丝毫水渍也无。

朱玄澹负手,深看凤涅一眼,才又转过头来,问道:“秦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镇基见问,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垂头道:“请皇兄饶恕臣弟死罪!”

朱玄澹眸光暗沉:“哦,你有何罪?”

“皇兄明鉴!臣弟……”朱镇基放下捂着脸的手,垂着头,眼睛骨碌碌乱转,想到凤涅那句“找个理由,合情合理”的,他一咬牙,接着道:“先前臣弟听闻阿靖来了皇嫂宫内,便来找寻,谁知道……皇嫂不在,臣弟便想找阿靖回去……谁知,正找到此处,便听到外头有人说柴……郡主来了,臣弟不愿同她碰面,又怕出去会撞见,一时情急,便躲在此处。”

朱玄澹挑眉不语,凤涅向着朱玄澹行了一礼,道:“陛下,先前阿靖是来过不假,而臣妾前去给太后请安,从太后宫出来,也未直接就回来,在外头耽搁了好一阵才回,也听说郡主来探过臣妾,臣妾不以为意,便想沐浴过后歇息,谁知道……”

朱镇基接口说道:“正是……臣弟躲在此处,本想等郡主走后便也悄无声息离开,谁知道皇嫂却又回来了,臣弟怕冒冒然出去反而不美,便想等皇嫂安歇后再偷偷离开,可不料皇嫂居然会沐浴……臣弟越发骑虎难下,便躲在了床底下,臣弟可以对天起誓,绝没有丝毫歪心,更不曾作出对不起皇嫂同皇兄的事!”

他说到这里,才松了口气,撅着嘴,委屈而无奈地又道:“只是、只是事情实在是太过凑巧了些……”

朱玄澹听完了,便又看凤涅。

凤涅察觉他的锐利目光,便仍带着怒色,道:“此事臣妾全不知情,发觉不妥之时,本正欲喝问秦王,陛下却来得甚是及时。……臣妾以为,就算是秦王所说是真,也不能就如此轻易放过,不带内侍在臣妾宫内行走本来就有些不妥,就算是事情凑巧了……想必也是天意如此,要让陛下撞见秦王举止似有不端,请陛下惩罚秦王,给他一个教训!”

朱镇基愁眉苦脸:“皇嫂,你又何必如此,臣弟闷在床底下都快要昏死过去了,大气不敢出一声,本来听到没有动静了,故而想出来悄悄地逃走,谁知又被皇嫂捉了个正着,臣弟也可以对天起誓,臣弟可是什么都没看到……”

朱玄澹同凤涅双双喝道:“住嘴!”

凤涅狠瞪他一眼,哭着扑倒在朱玄澹怀中:“请陛下罚秦王,让他以后不敢再随意四处乱闯……”

朱玄澹暖玉温香在怀,不由地伸手在她腰间一抱,垂眸望见她脸色微红眉睫带泪,果真是恼羞而愤然之色,便复又一挑眉,道:“好啦,好啦。”

凤涅的小拳头在朱玄澹胸前一敲:“臣妾知道,陛下心中定然是也恼恨了臣妾了……臣妾也自请陛下重罚!不管陛下如何责罚臣妾,臣妾都是毫无怨言。”

朱玄澹听到“责罚”两字,心中一动,便咳嗽了声,道:“朕知道,此事跟皇后无关。”在凤涅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又看向朱镇基,道,“此事都是秦王的不对,你放心,朕会替你出这口气的。”

朱镇基正在偷偷欣赏某人的梨花带雨,忽然听到这句,顿时打了个哆嗦,急忙求道:“皇兄,此事纯属于无妄之灾,臣弟并非是有心的啊,求皇兄从轻发落,从轻发落!”

朱玄澹冷冷道:“你行为失检,差点连累皇后……朕怎能轻易放了你。”

朱镇基目瞪口呆,心道:“这就是重色轻兄弟啊!”却不敢说出来。

朱玄澹安抚了凤涅两句,便对朱镇基道:“你跟朕来!”

他负手转身,大步往外,朱镇基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尾随,走了几步,便又偷偷回过头来看凤涅,却见那人笑吟吟地正看着他,四目相对,她单眼一眨,竟似抛了个幸灾乐祸的媚眼。

朱镇基嘴巴微动,无声地骂了一句,凤涅正要再刺激他一下,却见前头朱玄澹似要回身,便立刻又垂头作出无力伤心之态,抬手装模作样地擦眼,看得朱镇基几乎要昏倒过去。

朱玄澹回头一看,喝道:“还不快走?磨蹭什么?”

朱镇基忍不住掉出两滴伤心泪来,委委屈屈道:“知道了……”

朱玄澹拉着朱镇基离开后,凤涅换了衣衫,本来要午睡的,此刻全无心情,便歪在床榻上小憩,又让子规出去打探消息。

一刻钟不到,子规回来,回道:“娘娘,听说万岁爷去了勤政殿,此刻殿门关着,还没动静呢……”

凤涅笑道:“可惜不能亲眼看看……”

子规道:“娘娘,不知到底发生何事?”

凤涅望天道:“是极为有趣的事……你再去探听……仔细些,不要让人怀疑。”

子规答应。

几乎半个时辰后,子规才回来:“娘娘,有消息了,三王爷被打了十杖,另外,还有……”

“什么?”

子规思索着道:“奴婢没有亲眼看到,只不过,听在勤政殿外头的几个说,刘侍卫……”

“刘休明?”凤涅瞪大眼睛,“他怎么了?”

子规道:“是啊娘娘,先前万岁爷跟三王爷在勤政殿的时候,听说刘侍卫也在内,后来,万岁爷让行刑太监杖责了三王爷后,刘侍卫也从勤政殿内出来,听闻,……好像也似是个受伤了的模样。”

凤涅很是意外道:“啊?受伤?”

子规道:“是啊,小太监说,刘侍卫走起来一瘸一拐的……好像也被杖责了,只不过,也没人看到刘侍卫被杖责,为什么被杖责……总之他神色颓然地出宫去了就是。”

凤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正在沉思,外头宫女进来报:“娘娘,郡主求见。”

凤涅一听,便让传了柴仪曲进内。

柴郡主入内,行礼过后,道:“先前妾来,正好娘娘不在,正午时候,也不敢来打扰……娘娘可歇息过了?”

凤涅道:“郡主客气了,不知来找本宫,可有何事吗?”

柴仪曲欲言又止,眸子向着旁边的宫女们瞟去,凤涅会意,一个眼神,康嬷嬷便叫宫女们退了出去。

柴仪曲才轻声道:“多谢娘娘……”

凤涅微笑道:“郡主不必客套,只不过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郡主真的有事?”

柴仪曲道:“此事,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若是娘娘听了不悦,笑话妾,妾也自认了……其实此事,是跟三王爷有关。”

凤涅道:“秦王?”

柴仪曲道:“正是……娘娘或许已经知道了,妾小时候,曾跟王爷还有陛下一起相处过,当时,妾同陛下并不熟稔,反倒是跟王爷相处甚好,王爷待妾也甚好,甚至还说过一句话……”

凤涅微笑道:“青梅竹马,令人羡煞……不知说的什么?”

柴仪曲的面色微红,垂眸道:“王爷曾说,要照料妾一生一世……如今,虽然时过境迁,但是妾心里,仍旧未曾忘了这一句话,不瞒娘娘说,妾此番进京,并非如众人所想,想要成为陛下的后宫……而是……”

凤涅道:“难道郡主是为了三王爷而来?”

柴仪曲点了点头:“正是……”

凤涅想了想,道:“郡主能对本宫如此推心置腹,那本宫也不瞒你了,今早上本宫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也说了此事,以太后的意思,似乎也是有意让郡主进驻后宫,可郡主现在如此说……岂不是违了太后的意思?”

柴仪曲道:“妾也正是觉得此事不能再耽搁了,今早上太后跟娘娘说那番话的时候,妾在里间也听到了……故而才按捺不住前来找娘娘。”

凤涅道:“实不相瞒,本宫很是羡慕郡主同秦王之间的……不过,郡主来找本宫,本宫也帮不上什么忙,郡主大概也知道,本宫对太后说过了,一切只听太后跟陛下做主。”

柴仪曲一听,面上露出几分伤怀之色,眼圈微微泛红。

凤涅打量着她,不紧不慢又道:“太后也是喜欢郡主,才想郡主归了陛下,只不过,太后若是疼爱郡主,必也会对郡主格外开恩,且郡主身份尊贵,身后是整个的平宁王府,任谁也会高看三分……”

柴仪曲听到这里,神色一动,便看凤涅。

凤涅又道:“而天下事,则握在陛下手中,此事让本宫出面,反而不美……难保有人会说本宫嫉贤妒能,排挤郡主……太后也不会答应的。——但郡主既然能跟本宫开口,同陛下又是从小玩得好的情谊,因此倘若是郡主自己对陛下说……”

正说到这里,心中忽然之间想到一件极要紧的事,顿时咯噔了声,停了下来。

柴仪曲却已经明白,急忙起身说道:“是妾一时之间想的差了,请娘娘恕罪……”

“何罪之有。”凤涅淡淡一笑。

柴仪曲道:“本来妾也想直接跟陛下说的,一时面薄,听娘娘一席话,妾茅塞顿开……”

柴仪曲打定主意,便起身告辞。

侯她去了,康嬷嬷道:“娘娘,这可真稀奇,这位郡主娘娘居然跟三王爷私定终身……这可是奴婢所见的头一个不想进后宫的人呢。”

凤涅哼道:“这才是个聪明的。”

康嬷嬷笑道:“那娘娘,您说若是郡主娘娘跟万岁爷这么说了……她可真的能如愿以偿吗?”

凤涅道:“这个……本宫却也猜不准。”

朱玄澹的心思,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

只不过,若是柴仪曲真的求下了旨意,那么……有个人该怎么办?

想到那人一双滴溜溜地桃花眼乱转之态,以及先头那一瞬间错愕的对视,凤涅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康嬷嬷不知其意,便也跟着笑道:“娘娘怎地这么高兴呢?”

凤涅慢悠悠道:“想到或许会有一件喜事,自然也就打心里高兴了。”

这就是典型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尤其是一想到是建立在林见放的痛苦之上,那快乐陡然便加倍了。

凤涅忽然极为期盼再度见到林见放,——也就是秦王朱镇基。

凤涅甚至自动想象自己变身狗仔装扮,举着话筒放在朱镇基那张风流倜傥的脸跟前,充满八卦精神地问:“请问林见放小且,从一只擅长勾男人的狐狸忽然变身成男人的感觉怎么样?”可想而知的是,那人的脸色,必然万分精彩。

一想到这里,凤涅的笑声更欢快了,欢快里略带一丝奸诈。

第五十六章

且说先头朱玄澹拉了朱镇基出了凤仪殿。默不做声地往勤政殿而去,将要到之时,正好遇到刘休明从前头而来。

刘休明见朱玄澹面色不善。急忙避在旁边行礼。而朱玄澹停也不停地走过他身边之时。扔下一句话:“你也随朕来。”

刘休明听天子的声音冷冷地,虽不知发生何事了,心中先咯噔一声。便疑惑地看一眼后头跟着的朱镇基。却见后者向他露出一个欲盖弥彰地苦笑。

刘休明顿时有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不妙预感,但现在要走委实晚了,便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勤政殿的门被推开。朱玄澹负着手迈步进入。一边道:“季海,让人都在外头等着。——秦王跟刘休明进来。”

季海当即叫人止步,又将勤政殿内的宫人们退下,朱玄澹大步流星上了玉阶,在龙椅上端正一坐之时,勤政殿内的奴才们也退了个一干二净,季海贴心地将勤政殿的门扇关得紧紧地。

朱镇基愁眉苦脸上前,跪地道:“皇兄……”

刘休明不知何事,便也站在旁边。

朱镇基不去看刘休明,只是双眸一抬,打量着跪着的朱镇基,道:“你好大的胆子!”

朱镇基慌忙道:“皇兄,臣弟先前所说,字字属实,并非是故意而为……求皇兄大人有大量,饶恕臣弟这一回,下次臣弟定然会小心谨慎,留神自己的行为……不会再莽撞大意……”

“莽撞大意?”朱玄澹哼了声,“朕大概是对你太好了,你素也养成个大大咧咧什么也不忌讳的性子,好……你说你躲郡主,你为何要躲她?”

刘休明垂着头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正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天子同秦王对话,料必是秦王行径出了岔子,只不过……天子要教训亲弟,又何必特意唤了他来?因此刘休明丝毫也不敢放松,只是提着心竖起耳朵听。

朱玄澹问罢,朱镇基吭吭哧哧道:“皇兄明鉴!臣弟大胆,郡主……郡主好像对臣弟……别有心思,臣弟听太后说,有心让郡主入皇兄的后宫,因此臣弟才有心避嫌,不想同她碰面。”

朱玄澹嗤地一笑:“郡主同朕且毫无关系……你有心避她,倒不想想,皇后乃算是朕的发妻,你倒是避到她的殿里头去,就不用避嫌了?!”

刘休明听到这里,那颗心“嗖”地便飞了起来,当空荡了一荡。

却见朱镇基叫道:“皇兄,臣弟不过是一时想差了,本想等郡主走后立刻也走的,不巧皇嫂就回来了……乃是阴差阳错并非有心啊!”

朱玄澹道:“住口!朕看你乃是一片狡辩之意!就算你是为了避开郡主,见皇后回宫,就该自出请罪……见皇后要沐浴,你更该……”

刘休明听到这里,一时灵魂出窍,不敢再闭口不言,急忙道:“陛下!”

朱玄澹停了语声,转头看他。

刘休明低垂着头,低低说道:“陛下……陛下若是为了家事……还求陛下容臣且退……”

皇族里的丑闻,怎能容一个外人听到?

听刘休明说完,朱玄澹哼了声,慢慢的说道:“朕倒是忘了还有人在场……”

刘休明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

以朱玄澹的为人性情,刘休明不信他只是一时气恼,忘了有自己这样一个大活人在场,本来想趁着事情尚可收拾,脚底抹油先走为上,现在看来……怕是远没有那么容易。

果然,朱玄澹并没有再理会他,反而仍旧望着朱镇基,喝道:“都是你这不成器的东西,害得朕居然家丑外扬!你说朕要如何惩治你才好!必要重罚不怠!重罚不怠!”

朱镇基见他居然变本加厉地格外认真起来,不由一呆,抬头看向朱玄澹,望着对方那双暗影重重眸子,心头一动,便又看向刘休明。

刘休明正暗自叫苦,察觉朱镇基的目光,便也皱眉望过来。

四目相对,朱镇基眼珠一转,刘休明望着秦王这个类似狡黠的神情,不知为何心中更为一沉。

朱镇基收回目光,望向朱玄澹道:“皇兄!皇兄明鉴,臣弟当真是并没有任何轻薄之意,因为,因为臣弟……”

朱玄澹哼了声:“因为什么?”

朱镇基面上露出几分羞涩之色,道:“因为臣弟……其实对女人并没兴趣……臣弟喜欢的是男人。”

朱玄澹微微露出惊愕之色:“什么?”

朱镇基道:“皇兄前些日子不是因此而呵斥过臣弟么……臣弟怕有损皇家颜面,是以才刻意隐瞒的……其实臣弟……真的不喜欢女人,又怎么会刻意躲在皇嫂的寝宫里偷看她呢,臣弟又不是那些禽兽不如的……”

朱玄澹喝道:“住口,你真是越发荒唐了!这样无耻的……话也说得出来?!”

朱镇基半低着头,用力挤了挤眼睛,而后抬起袖子装模作样地擦眼睛:“皇兄……与其让皇兄误会臣弟作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行径来,臣弟宁肯把臣弟最不堪的癖好暴露给皇兄知情,臣弟实在是……一片苦心同无限忠心,皇兄一定要相信臣弟啊……”

“住口住口!”朱玄澹手拍着桌子,似乎气急败坏般,“你真是……你以为随口说说,朕就会信你……你竟然下作到这地步,更当着刘休明的面……皇家的颜面都给你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