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同皇后面对面接触之前,颜贞静也曾从自己的娘子嘴里听说过,他的这个名义上的小姨子,是个最怯懦不过的性子,就算被人当面打几巴掌都不会回一句嘴的。

当时在宫里头跟这位主子一照面的时候,他还以为她身上那光辉只一个叫做“皇后”的名头所赐予附带的。

看样子,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颜贞静暗地里握紧了拳,复又缓缓松开,尽量平静自己的心绪,做无所谓状:“娘娘请尽管地巧舌如簧吧。”

凤涅不以为意,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究竟真假,我自管说,你自管听,相信颜大人不会连辨别真假的判断力都没有。”

颜贞静哼了声,正欲开口,却听门外有人低声道:“主人,有消息到。”

颜贞静看凤涅一眼,起身出外,静静听了会儿,便回来,神色有几分古怪,若有所思地看凤涅。

凤涅望着颜贞静看似平淡的神情,道:“颜大人可听到了可自己心意的消息?”

颜贞静双眸眯起:“嗯?”

凤涅望着他道:“你虽然竭力做面无表情状,但嘴角隐隐抽搐着忍不住要上挑……我看得出来的,你都得意地忍不住要笑,可还在极力忍着,不觉得难受吗?”

颜贞静被她说破,便索性一笑:“都说娘娘怯懦木讷,可我一见,却很有女中豪杰的气概,不仅能同我侃侃辩论,更能察言观色细致入微……怪道能够宠冠六宫。”

“别,再说下去,你恐怕要给我先按一个‘狐媚误国’的罪名,再给天子按一个‘沉溺女色’的罪名也说不定,”凤涅叹了口气,“别怪我以小人之心,何况你也不什么君子,似你们现在这般状态,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的,莫须有的罪名自然手到擒来。”

颜贞静笑着摇头,道:“娘娘你如此聪慧,我倒不会想那个罪名,大抵想诸如‘后宫干政’‘外戚弄权’之类的。”

凤涅翻了个白眼:“异曲同工,真不怕你做不到,只怕你想不到。”

颜贞静似觉得这句话也极有道理,神色微动间,终于说道:“是了,我要同娘娘说一说方才传来的消息。”

“请。”

“我安插的探子来报,”颜贞静斟酌着,扫着凤涅,“秦王已经被我们擒住了。”

“啊,这样。”凤涅神色淡淡。

颜贞静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的脸:“正带往此处,随行的据说还有娘娘宫里的首领太监,叫子规的吧?他的身手竟好似还不错,打斗里伤着了。”

凤涅眉头一蹙,看向颜贞静,目光有几分凌厉:“他伤的如何?”

颜贞静一笑:“怎么秦王在娘娘心中,竟还不比一个奴婢?”

凤涅沉沉说道:“不错,就好像有的臣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在本宫眼里,依旧不如一个奴婢忠心可靠!”

颜贞静神色又变了变,喃喃道:“怪道圣人云‘唯小人同女子难养也’……好吧,左右很快就有人将他们二人带来了,到时候娘娘亲自过目便,另还有一个消息,要告知娘娘。”

凤涅不搭腔,只看着颜贞静。

颜贞静俊美的面上终于如愿以偿似地露出那略带一丝阴谋味道的笑,笑得凤涅心中竟微微一紧,却听他说:“潜伏在宫内的细作来报,说天子……已经御驾出城了,看那方向,仿佛正追着娘娘的踪迹而来呢。”

第一百零三章

颜贞静说罢,凤涅缓缓呼出一口气,双眸微闭。

颜贞静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为一人而一意孤行,他的贤能也有限。”

凤涅瞧着他,慢慢道:“别说这些废话,你一心想要改朝更张,自然要竭力相信你所做的都对的,自然要百般诋毁看低他,他做什么都是错的,数年的兢兢业业都可以视如烟云,只揪着莫须有的一点儿大做文章,我呸!”

颜贞静面色一沉,凤涅想了想,却又笑了:“亏得我方才还想跟你说过去之事,现在倒也罢了,以你的迂腐,就算听了也要按以不信的帽子,我只求你到最后,不要如懿太后一般后悔自己当初所做,我也只求你所做,能让九泉之下的太子殿下不会不得安生,恨自己竟保举了一只对他深爱的弟弟不利的狼心狗肺之人!”

颜贞静皱眉:“你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起太子!”

凤涅双眸瞪着他:“这就是太子之所以是太子,而你只是一个没用无能臣子的原因,太子喜欢朱玄澹,甚至不惜为了他舍身成仁,朱玄澹敬爱太子,才因为太子的死而重病不起,他们兄弟相护相惜,彼此都不惜为了对方舍弃性命,如此手足情深,却不料外人以恶毒的眼光心思衡量之,甚至将要作出遗憾终生遗臭百年的错事,你说太子在九泉之下可会安生,必然永不瞑目,纵然做鬼也要日日恸哭,悔当初不曾带眼识人!”

“你再说太子,我对你不客气,”颜贞静上前一步,逼近了凤涅,“太子仁爱,但朱玄澹他……”

凤涅不等他说完便道:“你先给我闭嘴!听我说。”

颜贞静一忍再忍,终于只是听。

“这件事我还从没有对人说过,”凤涅深吸一口气,微微仰头看向外头的天色,若有所思说道,“当初本宫在冷宫里,认识了几个废妃,其中湄妃,曾对本宫说过几句话,本宫不敢望,颜大人且也一听,其一湄妃说‘天子乃君子,后宫妃嫔,得宠或者不得宠,最后都一样’,因为她是疯子,脑袋不正常,本宫听听就算了。其二在本宫回去探望的时候,也就是湄妃死的前日,在她病榻前,她挣扎着在本宫耳畔说了句话‘天子懿太后所生,是太子的亲生胞弟’。”

颜贞静后退一步:“什么?”

凤涅道:“啊,什么?我当时听了,也似颜大人这般反应,我宁肯当自己没有听到,事实上我也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兹事体大,天子明明是惠太后娘娘所出,据说宫闱内还有许多不好的传闻,怎么又会是懿太后的儿子呢?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更涉及什么可怕的事?颜大人你脑子好使,不如你想想?不是真的,又到底怎么回事?”

颜贞静生生咽了口唾沫,手在桌子上按住: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脑子已经有些乱了,隐隐地似乎有什么在响动。

“可,”凤涅嘴角一挑,“后来岳贵人事发,我念她们姐妹被人蒙蔽,派了子规救他们出宫,岳贵人临去,大概感念,便说了句话。”

“岳思簪……”颜贞静微微一震。

“岳贵人说,她还是处子之身。”凤涅笑道,“本宫听了真大为震惊,为什么天子的宠爱之人竟是处子?本宫便想到湄妃所说的话,难道她当初竟是这个意思?那么她第一件事说对了,那第二件呢?”

颜贞静忽然有些坐立不安。

凤涅道:“可本宫不敢问,更不敢提,想要把此事烂在心里头,直到有一天,本宫被懿太后娘娘召了去,也就懿太后身死的那一日,她对本宫说了好些有趣的事,不知颜大人有没有兴趣听?”

颜贞静眼神冰凉,直直地盯着凤涅。

凤涅道:“说起来,颜大人如此消息灵通,暗中领导太子党,该听说太后娘娘手中有一则先帝遗诏吧?”

颜贞静双手握拳:“不错!”

凤涅道:“太后娘娘把遗诏取出来,说天子是范悯偷人生得,要废了他,还让本宫跟她一起,等阿靖登基,可以保本宫以后的太子之位,如果不从,殿外的武士就会冲进来,斧钺加身,血溅五步。”

颜贞静身子一阵阵发抖: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太后曾派心腹暗中联络太子党之人,约定时间要发难,并且说已经通知了几位先帝托付的忠心可靠的臣子,谁知道,事情还未成功,遗诏的面儿都没有看到,就听说太后身亡,颜贞静思来想去,只能把太后身死的事又推在朱玄澹的身上,心想必然他听了风头,故而下手毒害,于是,新仇旧恨,忍无可忍。

“然后呢?”他忍不住问。

凤涅微微一笑,道:“然后……本宫把诏谕给烧了。”

“果然是你们……害了太后吗?”他问,竭力镇定。

凤涅道:“怪就怪在这里,当时太后跟我距离三两步而已,殿内的蜡烛光很弱,若太后及时唤人或者亲自抢救,总也要把那遗诏救下,可太后竟眼睁睁地看我如此,反笑着说极好。”

颜贞静双眸锐利:“什么?”

凤涅道:“这时侯见清也到了,太后坐在席上,唤我两人前去,见清不肯,我见太后有些面色异样,心知不好,就叫他过来,太后握着他的手,说了很多……”

正在这时,内堂有黑衣人出现,隔着几步远道:“大人,小主子醒了,吵嚷着说要见……见……皇后娘娘。”

颜贞静道:“好生安抚着,别惊吓了小主人。”那人答应了声,便退下了。

“我得去见阿靖了。”凤涅叹了口气,便欲起身。

“把话说完吧。”颜贞静淡淡道。

凤涅看他一眼,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一时有些难受,终于道:“太子不是被任何人害死的,是被你一直追随的那个皇权。太子本来可以安稳为太子,可是懿太后却怕朱玄澹威胁到他,故而百般加害,太子仁善,舍不得自己的弟弟被害死,阴差阳错代他身死,……故而太后临去,说他跟太子很像,还让他……唤自己一声‘母妃’……颜大人你见过懿太后吧,你有没有发现,她跟见清长的是有些相像的。”

颜贞静死死地坐在椅子上,原本白玉一样的面色变得铁青。

“当然你可以说我胡说,也可以说我编造,”凤涅道,“我听说那一夜前夕,惠太后曾去见过懿太后,而后懿太后冒雨,凌晨去勤政殿见天子却扑了个空,而在此之前,惠太后请了看守皇陵的先帝贴身太监入宫,正是在懿太后要发难之前,两宫之间的这一番争斗究竟如何,颜大人可以想象,究竟是什么促使惠太后选择自戕这一条路,多年来她视作仇敌的人竟自己的亲生孩儿,她以为害死太子的人竟是太子最钟爱的,她自己才是间接害死太子的真凶,而且她还想再害死太子钟爱的亲弟弟,若不是多年的愧疚悔恨,无法原谅无法释怀,太后那样的人,何必轻生!”

她并非蠢人,宫闱之中的事从来就没有单纯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纵然不曾听到惠太后同懿太后对决那一幕的种种真相,却也推测了个八九不离十。

颜贞静坐着,宛如泥雕木塑,果真道:“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

“你有眼睛跟头脑,你自己会判断真假,只不过看你愿不愿意承认而已,只可惜世人都趋利避害之徒,眼下颜大人你走到这一步,又怎么肯悬崖勒马,选择视而不见绝不承认倒轻松的。”

凤涅缓缓起了身,走到颜贞静身边,眼睛望着他的脸,俯身凑近他耳畔,低声道:“只不过以你的聪慧,必定也心里明白,非曲直究竟如何,你可以选择自欺欺人,但你可以瞒得了你自己的心一时,却瞒不了一世,终有一日,你会如懿太后一般幡然悔悟却发现身后并无退路……”

她喃喃地耳语,仿佛蛊惑,仿佛预言。

堂内那黑衣人去而复返,躬身道:“大人,小主人苦闹着吵嚷不休,说要见皇后娘娘,属下等拦也拦不住……”

颜贞静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知道了!”那人身子一震,悄无声息后退离去。

凤涅却又长叹一声:“我所知道的,都说给你了……我去看看阿靖。”

她说完之后,迈步往内而行,走到内堂入口,又站住:“哦对了……朱玄澹现在大舜光明正大的天子,你现在所行,乃谋逆,据我所知过了这小终南,就阿靖的封邑之地,你是不是想在哪里举事?你想要借阿靖的名头反对朝廷反对天下,你自己担一个谋逆的罪名也就罢了,你怎么忍心看太子的遗孤也跟你一样背上这个大逆不道的罪名,皇室操戈,血亲反目,颜大人,稚子何辜你又于心何忍,你所做一切究竟是为了太子为了大舜,还是想拉所有人下水弄得天下大乱,毁了大舜毁了一切。”

凤涅说罢,略带怜悯地看了颜贞静一眼,冷冷一笑,拂袖而去。

颜贞静坐在原地,沉默良久之后,陡然起身,双手在桌上用力一掀,将个八仙桌掀翻了去,上头的杯盘碗跌尽数跌碎,连同一个青瓷美人肩大花瓶,铿锵碎裂的声音,就好像他心中那长久坚持的某种唤做信仰的东西,一直以来他固执地坚而不破,但现在,却已经因为某人的一番话而产生了丝丝裂痕,纵然他不愿它们破碎,但那裂痕还以极快地速度蔓延开来,大势所趋,无法遏制。

凤涅去后,在内堂的帷幕之后,玉叶垂眸想了会儿,眼中透出憎恶的光芒,看看前头的颜贞静,又看往后而去的凤涅,想了想,便跟了上去。

凤涅入了内堂,还没有到居室,远远地就听到朱安靖叫嚷的声音,“皇婶皇婶”,长长短短不住地叫。

凤涅加快步子,听得朱安靖叫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哪里!到底我皇婶在哪?都给本王滚开!”

凤涅拐过回廊,见前头几个黑衣人看守着,正中有两个侍者,百般阻挠朱安靖,朱安靖正在左冲右突想要跑出来,只可惜被看得严,于是叫的分外响亮,小脸也恼的发红,气的不住地嚷:“我叫皇叔诛你们九族!”

凤涅叫道:“阿靖!”朱安靖一听,才露了喜色:“皇婶!”那些侍者跟看守见凤涅来了,便不拦阻阿靖,朱安靖疯一样撒腿跑向凤涅,将凤涅拦腰抱住:“皇婶你去哪了?”

凤涅平静了下心绪,道:“没事,这不是在吗。”

朱安靖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些人如此古怪,皇婶……这为什么不是宫里?”

凤涅正要安抚,可是却不知道一时怎么跟他说起,正犹豫着,却听有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道:“这是宫外,靖王爷,你不一直都嫌宫里头闷吗?”

凤涅听了这个故作甜美的声音,一阵呕心,朱安靖却探头出去:“玉叶?你也在?”

玉叶笑着过来,道:“靖王爷,你不是跟我说,这里是很好玩的地方,你不要闹好不好?”

朱安靖道:“我刚才醒来发现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又找不到皇婶,吓了我一跳。”

玉叶俯身道:“皇后娘娘这不是在王爷身边儿吗?只要王爷愿意,以后娘娘都会在你身边儿了。”

凤涅一直都在不动声色地想看看她究竟搞什么鬼,听到这里,心猛地一哆嗦。

朱安靖眼中放光:“真的吗?”

玉叶道:“当然是真的,只要王爷……”她扫着凤涅,笑容里有几分诡异。

朱安靖眨巴着眼看她,正在期待她继续说,却听凤涅喝道:“阿靖!”

朱安靖吓得一抖:“皇婶?”

凤涅将他一把拉到身边,道:“这贱婢心怀不轨,不要同她说话!”

朱安靖瞪大眼睛:“可皇婶……”

凤涅喝道:“你到底听不听皇婶的话?”

朱安靖咽一口唾沫:“我当然听……”

却听玉叶从旁边说道:“他为什么要听你的?”

凤涅同朱安靖一块儿看向玉叶,朱安靖皱了皱眉,道:“玉叶,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对我皇婶说话!我当然听皇婶的话,她说的话都为了我好!”

“小王爷,这可不一定呢。”玉叶仍旧微笑着。

凤涅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却听玉叶道:“小王爷,你皇婶要真的为了你好,又怎么会不把你父王被你皇叔害死的事告诉你呢?”

凤涅咬牙,朱安靖呆呆道:“玉叶,你说什么?”

凤涅看着玉叶得意的脸:“她在胡说八道!”忍无可忍,握紧了拳头猛地一拳向着那张笑脸打了过去。

这样的拳击手法她也学过,只可惜这身体太过娇嫩,但因为手法熟练,打得倒也不轻,玉叶往旁边一趔趄,手捂住脸:“娘娘你这在恨奴婢说破了真相,故而恨着我吗?可你口口声声为了小王爷好,为什么却要偏他呢?”

凤涅握着拳又要冲上去,感觉对付这种贱人任何语言都多余的,唯有狠揍一顿才能出气。

谁知却被周遭的黑衣人拦住,混乱中朱安靖望着凤涅:“皇婶……她说的不是……”

凤涅喝道:“阿靖,你还记得在宫里头皇婶对你说的吗?难道这么快就因为一个外人的三言两语挑拨,你就要怀疑皇婶了吗?”

朱安靖站在原地,一时迷惘,却听玉叶道:“小王爷,你也曾听大臣们说过吧,你父王被皇帝害死的,你母妃也被逼死的,小王爷,她一直都在骗你。”

正在闹哄哄地,却听得有人道:“啊,这里好热闹啊!”竟是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凤涅愕然转头,却见眼前出现三个再熟悉不过的人,一个宛如玉树临风,虽然被擒但仍然不改风姿,自是秦王朱镇基,另一个脸色雪白,双眸点漆正看着凤涅,却是子规,还有个笑吟吟地,背着手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模样,正是范瑜。

凤涅一看,先道:“子规!”便挣脱黑衣人冲了过去。朱镇基在旁边大跌眼镜:“喂喂,我好歹也个王爷……我说皇嫂你怎么总这么厚此薄彼呢?”

这时侯朱安靖反应过来,便冲向朱镇基:“王叔!”

朱镇基被许多黑衣人围着,面色倒还真定,看一眼凤涅,便俯身看朱安靖:“阿靖怎么了?你们在吵什么,好热闹啊。”

朱安靖本一腔震惊,被他一说,便垂头道:“王叔,我父王跟母妃……”犹豫着,却没有问出声来,只转头看向凤涅。

子规见凤涅过来,本能地便要行礼,谁知身形一晃,痛的皱眉。

凤涅想也不想,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将他扶住,子规眼睫一动,垂了眼皮儿:“奴婢……无用……”

凤涅摇头:“别说了,伤到哪里?”

子规道:“胸口处伤到了,只是小伤,不碍事。”

依照凤涅的意思撕开他的衣裳看看,然而众目睽睽,尤其周围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带了看好戏的神情,一个个目光烁烁地望着。

朱镇基更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如果我皇兄看到这一幕,他的脸色必然会很精彩,醋坛子满天飞是一定的。”

范瑜也煽风点火地说道:“娘娘对待奴婢可真是厚情厚意,令人羡慕啊……”

玉叶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略有些肿,便微微冷笑。

第一百零四章

朱镇基同范瑜先后说完,两人相视一笑,范瑜道:“我跟王爷真是心有灵犀。”

朱镇基望着他一脸蛇蝎美人的气质:“哪里哪里,不敢当,大概不过是臭味相投罢了。”

范瑜微笑:“明明是风雅的话,王爷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呢?”

朱镇基看看他的笑脸,想到先前他在外头对付侍卫的手段,有些“危险物品切勿靠近”的意思,便拉扯着朱安靖,往子规身后一站,道:“难听吗,皇嫂你觉得难听吗?”

凤涅看着他站在子规身后,料想他面对子规,大概心底的女性意识自觉又萌发了,便叹了口气。

倒玉叶在旁说道:“瞧这一唱一和的,这不知情的看了,还以为两位是一伙儿的呢。”

范瑜道:“我跟你才是一伙儿的……”向着玉叶飞了个眼风,才又漫不经心对身后几个黑衣人说道,“将秦王跟皇后娘娘,靖王爷以及这位公公一块儿送到后院去,严加看管,不容有失。”

有四五个黑衣人出列,同原先在的几人“陪”着凤涅朱镇基等入内。

玉叶望着那一堆人离开,道:“这些都是你的人?”

范瑜做无所谓状,道:“都是大人座下的,我不过是个统领的职责。”

玉叶道:“多派几个人看管倒好的,皇后娘娘可不是好对付的人。”

范瑜笑道:“娘娘再不好对付,也不如玉叶你啊。”

玉叶心头一动,也缓缓冲他一笑:“这话怎么说的?”

范瑜望着她,狭长的双眸极为魅惑:“当初玉叶姑娘伺候的魏才人去了,手段干净利落,眼睛都不眨一下……太子党无意中注意到魏才人的死有异,才留心到姑娘,见姑娘这份聪慧,实在是个可造之材便是收编入内,现在看来,当初大人的决定还真的是有先见之明,姑娘果真立下大功。”

玉叶并无得意之色,只说:“不过侥幸罢了,也算是天要亡朱玄澹。”

范瑜说话间,已经靠近了她,手在玉叶的脸上轻轻抚摸过,小心地在那被凤涅打过的伤处一碰:“啧啧,可怜这花容月貌……说起来,玉叶你怎么引得皇后入彀的?如你所说,她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呢。”

他的声音极低,丝丝钻到她的耳朵眼里去,现场又无其他人,气氛一时极为暧昧。

玉叶望着范瑜,有几分警惕地:“我自有我的法子……倒是范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范瑜笑得一派无辜:“这山上寂寥……好歹有个解语花,亲近亲近而已……姑娘不喜欢吗?”

玉叶道:“喜欢……喜欢的,范大人这般风流容貌,哪个女子会不喜欢?只不过……”她的手抓住范瑜的胸襟,一握之下又松开,用力将他推开,“现在最要紧的正经事,是务必要朱玄澹死。……不知他是不是依照我们的计策而来?”

范瑜摸了摸胸口:“竟舍得将我推开,真是狠心的姐姐……”又望着玉叶,“只是你为什么这么仇恨天子呢?”

玉叶下巴微抬,道:“所有挡在路上拦着我往前的,我当然会不喜欢。”

范瑜轻笑道:“那我可决计是不会也不敢挡在玉叶姐姐路上……我只是会……躺在……”他竟大胆,手勾出来在玉叶腰间一搂。

玉叶身不由己往前一撞,目光相对,望着美色如斯诱惑如斯,玉叶忍不住也有些心动,正有些意乱情迷,范瑜脸色却微微一变

与此同时,便听得有个声音道:“范侍卫,大人请你去。”

范瑜暗暗无奈,便将玉叶松开:“看样子,要等下回了。”

玉叶哼了声,似嗔似娇般看他一眼,转身自去了,范瑜目送玉叶身影,脸上仍带着那种天衣无缝的笑,眼中却透出几分暗沉的冷冽之色。

且说凤涅同朱镇基等四人入了内堂,几个黑衣人分方位站定了把守,门口,各个窗户都有人,将个房门看得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朱安靖嘟着嘴跟着朱镇基,凤涅同子规在一块儿,徐徐问他。

朱镇基觉得煞刺眼,便没话找话:“阿靖,你刚才说什么你父王母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