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琦低头望去,不禁一愣,入眼是一片的雪白,再仔细一看,方能看到,那盒子里一层晶莹的冰块内藏着一颗颗白如冰雪的荔枝果肉。

这个季节,这个地点是绝对不会有荔枝这样的水果的。

这盒子里的荔枝仿佛一碰就会融化般,看起来竟然像刚从枝头上采摘下来的一样。

是谁千里迢迢送来这样的东西?

难道是这长公主和贵妃一样酷爱荔枝,所以差人…

“是安定将军送与公主的。”那跪在地上的人已经开口,解开了容琦心中的疑问。

容琦还没说话,那人又从身后取出另一个木匣子,容琦看着眼熟,这明明是将军夫人刚刚捧着的那一只。

瑾秀将那盒子接过来打开。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木盒子里装的是那只翡翠的“同舟共济,白头偕老”的小船。

容琦微微一笑,“这些东西你直接送到将军府去吧!”

谁知道那跪在地上的人却一动不动。

容琦倒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自从她来到这里之后,大大小小的吩咐总有几十次,从来没有人敢违抗她这个长公主的命令。

现在这个人不怕死地跪在这里,难道是觉得她真是要在将军夫人身上找回一个面子?他们三番五次地送回来,她就会接受?

笑话。

“本宫让你将东西送回将军府去。”容琦冷笑一声,加重了语调,然后看了看瑾秀。

瑾秀傻愣了一会儿才将那两个木盒子盖好,交到那人手上。

那人接到东西,用那种没有音调的声音道:“安定将军说,如果公主不肯收下,命属下即将这些东西毁去。”话音刚落,他一抬手,那盒子里的翡翠船立即掉落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清脆的声音过后。一段时间静寂无声。

似乎谁也没有预料到,这巧夺天工价值连城的器物就会在一眨眼间变成如此。

那碎裂的翡翠在阳光下发着冶艳的光芒。

“大胆,来人哪将这不知死活的…”

容琦伸手阻止了瑾秀的呼喊,微微一笑,“你就不怕本宫杀了你吗?”

那人不慌不忙地跪趴在地上,“属下有罪,任凭公主处置。”

“本宫不杀你。”

容琦看看瑾秀,“让他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就算是砸碎了,也还是要带回去。

容琦又看了看地上那破碎的翡翠,转过身去。那安定大将军果然不是个寻常人物。他远在千里之外,却这么快就知晓她早晨的决定。

古代没有什么移动电话,就算是飞鸽也要几天才能将信送到。那么,安定将军这是在提醒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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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琦刚走不久,不远处的几个人影小心翼翼地闪进了驸马的房间。

临奕正负手看着窗外,他眼前那美丽的景色,恍惚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另一种格调,让人琢磨不透。

他转过身来,脸上是那种闲暇的宁静,微微一笑,“你不该到我这里来。”

那人在临奕的桌子上找到一张被墨迹稍稍阴湿了的宣纸,显然临奕刚刚在这张纸上写过东西,从渗透下来的墨迹上,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几个人名,然后心里猛然一颤。

嘴巴大大张开,“你将这个交给了公主?你…真的以为那完夏容琦她会…”

“他们会没事。”

话音刚落,驸马的屋门忽然被大大地打开了,那眼睛通红的少年捏着长公主转给他的奏折闯了进来,他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指节发白,似乎是嘶声怒吼,“我哥哥怎么会跟着你这样的人,你自己从牢里出来了,就把他们…”

“瑞梓。”那人死命地拦着他。

瑞梓仓皇一笑,他本来以为临奕会想办法救他哥哥,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如果他不是跟了你,他也不会如此…他天生聪颖本就是众里难寻的,他一直都是我的骄傲,他不该沦落到这个地步,全是因为你…你不会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更没法体会眼睁睁看着你最尊敬的人陷入绝地。”

临奕抬起眼睛,他深不可测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涟漪,然后逐渐地扩散开来,“看到那份奏折,你应该有所期盼。如果公主想要做什么,那份奏折不会在你的手上。”

瑞梓抬起手露出自己被捆绑过的手腕,几乎咬牙切齿,“她什么花招都能用出来。”

“如果你觉得公主是为了别的,那么你可以去试一试。”

瑞梓放下手臂,“你说的不错,为了我的亲人,只要有一点能营救他的可能我都会去尝试。”

说完他转身闯出门去,几个人想去追瑞梓,却都听到临奕淡淡地吩咐,“随他去吧!”

众人这才又坐下来,说了好半天的话,才陆续离去。

等到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临奕坐下来慢慢地看书,似乎那些扰人心神的东西在他这里都会化作了烟云被风吹散。

至于倔强的少年的那句,“你不会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更没法体会眼睁睁看着你最尊敬的人陷入绝地。”

临奕只能微微一笑,人世间的痛苦何止于此,也许被人埋藏在心底的永远不会说出口的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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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脚发抖啊同学们,无比的紧张,典型的PK综合症

第二十章 爪牙不用白不用 1500加更章

容琦回到院子里,看到驸马的房门是关着的,她想了想转身走向自己的屋子。

在这深深的公主府内,至少目前谁也无法做到彼此毫无隐瞒,她不想看到她不想看的东西,更不想让这刚刚培养出来的初步信任付诸东流。

她也正好有事要去安排。

她将袖子里的那份名单拿给文静初,她要让文静初再确认一下上面的人名,以及讲述一下他对这几个人的了解。

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完全相信一个人,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她要选择几个人分别去确认,才能得到最后的结果。

而且她总不能做一个救蛇的农夫,她要对她要救的人有一个了解。

好在文静初并不像他外表那样普通,对她提出的问题没有一个不能对答如流。而名单上的这几个人谁也没有让她失望,的确都是些耿直人士。

文静初接着说:“新朝建立不久,国家能有这么多人才已经非常难得,先皇十分懂得如何用人,是当今圣上远不能及的。”

文静初边说边在宣纸上写出那些人名。

这个时空似乎大家都练就了一手好字。

就算是躺在软榻上看书的文静初,看起来平平常常,可是一抬手就是一把让她惊羡的小楷。

文静初磨好墨汁,提起笔,这一套动作如果从远处看来,一定会认为是出自一个绝色男子,绝对不会想象到他长着这样一张平凡的脸。

文静初写好了名单,见容琦半天没有下文,不禁相问,“公主今日要让我代笔吗?”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纯熟无比,想来长公主容琦之前也是这种作风,多亏容琦只是一个吃喝玩乐的公主,让她省了多少事啊。

似乎是看出来她心中所想。

“公主想要写出这样的字也不难。”

“公主为我治伤腿,我教公主写小楷如何?”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交换,“如果本宫不喜欢小楷呢?”

“中楷,大楷,行楷,颜、柳体公主喜欢哪一样。”

容琦抿嘴一笑,“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才情。”

文静初道:“家有严父,除了我母亲之外恐怕难以找出不惧怕他的人。我虽然和其他兄弟姐妹不同,养就了一身的懒骨头,但是有些方面还是不能随意糊弄的。”

简单地几句话,容琦的心情忽然轻松了许多,她一边说一边看着那秀丽的字跃然而纸上,意思和她口述的一样,只不过措辞更为准确。

长公主府赞画几百位,以她看来真正的赞画幕僚就只有文静初一人。

吹干墨迹,容琦拿起那一式两份的纸笺,叫来瑾秀,“你将这两封信送到分别送到两位少卿府上去,就说本宫交代,要他们务必将此事办妥,否则永远不必再来见本宫。”

“依公子看,此事把握有多少?”

文静初道:“驸马能将这份名单给公主,那就不会有错了。”

能得到一个敌人的首肯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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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下来,屋子里的铜灯已经被点燃了,那灯设计的几位精巧,照出的光芒十分的柔和,却又不像烛光那么暗淡,古人的这般工艺,现代早已经失传了。

容琦本来正在为文静初的住处发愁,出去转了一圈立即有了主意。

这长公主府设计的跟皇帝的寝宫没啥两样,主房旁有次房,就是驸马如今的房间,院子里还有几间侧房,应该是长公主为那些服侍她的美男准备的。

由于公主大婚,这些美男暂且都搬去了旁边的别院。

文静初提到别院这个词汇,神情难免暧昧,容琦立即就猜到,别院就是长公主收罗的那些赞画公子们的住处。

容琦考虑了一下,便让人将文静初的东西搬来侧屋,这样一来她不管是召见还是密谈都比较方便。

命令一下去,显然大家都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的色心又蠢蠢欲动,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立即变得复杂起来。

瑾秀办完她交代的事,就马上着手安排这些,然后出于文公子和驸马的身体状况考虑,建议容琦让侧屋再住一个公子进去。容琦淡淡地说:“不用了。”

她就用那双鹿眼眨巴眨巴,露出同情且不忍的神色,“文公子第一次服侍公主,恐怕会…”话没说完,被容琦一眼看过去,她连忙缩起了脖子。

文静初这家伙分明是连妓院都去过的人,居然有人来替他担忧这些事。

容琦走回屋中,瑾秀自然就跟了进来。

“那两位少卿大人怎么说?”

“两位大人看过信后非常诧异。就问奴婢公主还交待了什么?奴婢就将公主所说的重复了一遍。”

“那两位大人果真问奴婢,现在公主是否只宠幸驸马一个人?奴婢就按照公主吩咐的说,公主正在宠幸文静初文公子。”

容琦点点头,坐在梳妆台前,瑾秀连忙帮她卸掉头上的装束。

头上顶的那些个华丽的首饰拿下来之后,容琦立即畅快地吸了一口气。古代皇帝不是还有常服吗?她可是从上朝回来就没换过衣服。

“瑾秀,将我的衣柜打开。”

瑾秀连忙应一声将那两扇衣柜的门打开。

全都是鲜艳的织锦缎,上面的绣花栩栩如生,长长的拖尾华丽异常。

容琦一看不禁皱起了眉毛,她平时浏览网页,看到这种衣服,盼望自己能穿上一回,现在看到满衣柜都是这些衣服,忍不住心里发苦。

这些衣衫好看是好看,就是穿在身上特别的沉,估计一件怎么也得好几斤重,走一走就累的不行。

偶尔穿一次尚可,如果天天穿…简直就是每天跑负重两公里啊。

“瑾秀,明日叫人为本宫量身,本宫要再做一些衣衫。”

瑾秀抿嘴一笑,“公主是该多添置些衣物,上一次圣上赐给公主做衣袍的锦缎还没用过呢。”

如果她说要做一些轻便的衣服,这丫头指不定又会想到哪里去。

这件事,还是明天丢给裁缝来头疼吧!

反正她不是一个名声好的贵族,别人穿西服她在家穿T恤也没什么。

第二十一章 魅惑的毒草 2500加更

被人服侍着洗漱完毕,终于换上了一身睡衣,虽然不像她家熊宝宝睡衣那么随便,也不算太繁琐,里面一件丝质的紫裙,外面罩着白色褙子,容琦的头发没有被污染过,又长又黑,简简单单散在后面很是好看,瑾秀要拿一根带子将她的长发系住,容琦急忙说:“就这样吧!”

这样散着实在好看的让她爱不释手。

瑾秀点点头,又将容琦服侍上床才走出去。

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容琦往外看看,其实现在并不晚,只有七八点钟的样子,古代人都习惯早睡早起,她今天早上上早朝的时候也就才四五点。

容琦抱着被子滚在大大的床上,忽然有点不太适应。

夜深人静了,总是习惯地想起往事。

容琦摇摇头,干脆坐起来,穿上高高的宫鞋,在屋子里溜达着四处瞧瞧。

这屋子里什么都有,就是书籍太少,她平日里素来喜欢看枕边书,养成了这种习惯还真的不好改。

容琦忽然想起文公子搬家的时候那一箱箱的书,伸手一推门走了出去。

门口的侍卫看到她,脸色稍微有一些异常,容琦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妥,于是接着往前走。

似乎有人比她还要忙。

侍女往来川流不息。

几盘子几盘子的东西往进递,然后忽然间卡住了,里面还传来声音,“文公子,请您更衣。”

这是什么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