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衷也很惊讶:“郁途?你怎么成这样了?”

他轻笑一声:“这就是冥神的面目。”

二人都在细细打量着彼此,郁途忽然伸手来摸她的脸,蓦地指尖一缩收了回去,立即退远,悄无声息,像是道鬼影。

他将手背去身后,却还是露出了上面被灼出的青烟,冷冷地看着风衷,眼中鬼火沉沉浮浮,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风衷知道自己身上的生气会叫他不适,便退后了两步:“你身为冥神,为何会在人间现世?”

郁途冷笑:“是啊,人间是你的地盘,我做了冥神,无法接近你,就连你的地盘都无法接近了。”

风衷皱眉:“我只是问一下缘由罢了。”她忽然觉得郁途怪异了许多,眼光落在自己身上也如针芒在刺。

“走吧,”郁途忽然道:“不然我会忍不住动手。”

风衷神情一冷:“你要对我动手?”

“生与死本就对立,你与我本就是宿敌。”

风衷道:“生与死各行其道,本也不该碰面,你马上回冥界去就行了,以后你我不再见面即可,何须到宿敌那一步。”

郁途脸色一沉,陡然间出了手,阴气似利刃一般直扑风衷面门。

风衷闪身避开,隐隐动怒:“你这是何意?”

小黑立即挡在了风衷身前,高大如山一般。

郁途上下看了他一眼,似乎更加愤怒了,双袖鼓舞,阴气蛇一般游动过来,袭向了小黑。

风衷踏风而起,冲过去朝他挥出了龙桑杖。

突兀的一战就这么打了起来,而这不过是开始。

后来他们又在莽荒原野上大战了十多天,那一战之后郁途终于退回了冥界,小黑却告诉风衷,郁途一定是爱慕她。

郁途的确从不遮掩对她的占有欲,风衷却不爱慕他,对她而言生死二神就该泾渭分明,不该纠缠不清。她不理解郁途的偏执,郁途却愈发偏执。

就如同他想执掌三界,用尽一切手段也要达成,直到无力回天为止。

场景雪片一般剥落,过往的身影也在眼前消弭。风衷忽然听到郁途的声音响在耳边:“这场生死较量到底还是你赢了。”

他竟还紧紧搂着她不放,直到四周沉寂,再无声响。

风衷可以断定方才所见过往都是幻象,大约是郁途最后以煞气斗转星移之力造就的,但他搂着她说的这句话却叫她一时间分不清是梦是真。

“小种子!醒醒!”

风衷陡然睁开双眼,发现曦光就在眼前,应当是一路疾跑而至,额头上还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果然刚才也是幻象。

郁途仍然紧紧搂着她,尽管早就已经没了声息。

风衷抬手摸去腰后,碰到他的手,他紧扣着的手指已经冰凉,忽然就松开了,身躯往下坠去,下巴移开了她的肩头。

风衷伸手接了一把,将他放到地上,直起身看着他漆黑的长发和紧闭的双眼,又抬起双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原本她已准备耗尽全力压制极魔邪物,但现在郁途已经带着身躯里禁锢的煞气永久沉睡,她消耗了大半生气,却也没到最后一步。

尽管如此,她也有些脱力,身躯发软,晃了一晃,被曦光揽在了怀里。

风衷倚着他,抬手往前一拂,地面裂开,郁途的身躯缓缓沉了下去,凄白的长袍,沉静的脸,渐渐消失在眼前,地面又缓缓合起。

上方神仙们合力施下的阵法压了下来,稳稳地盖在地面上,当中巨石上的裂痕消弭不见,四周神柱接连亮起了神光,封印流转,稳固如初。

风衷舒了口气,倚着曦光浑身无力。

曦光俯身,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风衷搂着他的脖子,抬眼就看见他紧抿的双唇,软软道:“你怎么到现在也没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知道。”曦光沉着脸往前走:“你和郁途的较量不用告诉我,你们的往事我更不想知道,你的现在和将来都有我就行了。”

风衷歪了歪头:“那你气什么呢?”

曦光微怒:“你方才难道不是想要耗尽所有生气压制极魔邪物?这事势必要与我好生解释一下!”

风衷叹了口气:“我毕竟是种神啊。”

“…”曦光咬了咬牙,道理都懂,可仍然气得不轻。

风衷抚了抚他起伏的胸膛:“好了别生气了,我以后不这样了。”

曦光的神色这才好看了些,在她身上渡了些神力,搂着她往上飞去。

地面裂开,神仙们都惊了一跳,还以为努力到现在还是叫极魔邪物现世了,纷纷看过去,却见一身黑衣的东君抱着怏怏无力的种神跃了出来。

穷奇顿时扑了过去,挨在风衷身边看了看,似乎是放了心,退了回去。

执法神立即从神柱上站起身来,虽然看到了曦光的分。身,但真见到他本体还是很惊喜,但随即便正色道:“冥神郁途何在?”

曦光道:“冥神已经永久沉睡,极魔邪物已被他和种神合力压制,应当不会现世了。”

执法神怔了怔,一直在旁隐隐忧虑的岐云听闻此言才看了过来。

风衷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很不自在,涂山秀秀和青玄又都在挤眉弄眼,她拍拍曦光肩头,想要跳下来。

曦光却不放手,反而将她抱紧了些,飞身跃上了云端,一脚踏入东君车驾,揽着她坐了上去。

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带着她大摇大摆离去了。

风衷低头看了一眼,封印已恢复如常,石台高柱安静地竖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心里却并未感觉到轻松,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郁途沉睡了的缘故。

曦光将她的脸拨过来,往肩头上一按:“好生歇着吧。”

“嗯。”风衷盯着他的侧脸,抬袖仔细擦去了他额头上的汗珠,这才抱着他的胳膊闭上了眼睛。

第95章 095 邀宠

曦光是带着风衷潇洒地走了,可四重分。身还留在神柱上呢。

神仙们来不及阻拦,顿时便纷纷将目光全都转向了这四位。

“东君怎么就这么把种仙给带走了?他倒是不愁了,我们还想知道如何才能有后呢!”

“就是,东君归位之后眼里就只有种仙了,对着我们好似没瞧见一般。”

“极魔邪物已经压制了,种仙倒是为天界想想办法啊。”

“…”

说了这么多,却无人应答,不合老祖天生一副张狂模样不搭理人;敖十三慢条斯理地坐着摸着自己的长。枪,眼光飞来飞去;轩卿就不要指望了,他安安静静地听着,根本没有开口的打算。

青离负手立在神柱上,眼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始终沉着脸。

青玄看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道:“怎么,都到如今这步了,你还肖想风衷不成?”

其实青离见到曦光就这模样,已经改不掉了,但也着实被她嘴里“肖想”的说法给刺激了,不禁冷冷剜了她一眼。

青玄以为自己说中了,咬着唇气得别过脸去不理他。

神仙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追问,最后只得由嘴皮子最利的涂山十方开了口,他把玩着银白的发尾道:“要论子嗣一事啊,还得看我们涂山氏了。涂山氏也是神仙,若是涂山氏有后,天界自然就会有后了,极魔邪物已经压制,诸位不妨再等等,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神仙们面面相觑,你算什么涂山氏啊?

涂山十方朝涂山奉递了个眼色,后者从神柱上跃了下去,站在众位神仙面前道:“这话说得没错,生育一事的确还得看我们涂山族,好在我族中现在多了个福德深厚的凡人,他日也许会有改变也说不一定,诸位已经等待千年,不妨再等一等吧。”

神仙们还有话想说,执法神打断了他们的话语,对涂山十方道:“东君打算将种仙带去何处?如今冥神沉睡,冥界需要另定他人管辖,此事还需与她商议。”

涂山十方嫣然一笑:“此时只怕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待她身体好些吧。”说完摇身一变消失了。

执法神一转头,其他三重分。身也都悄无声息地走了。

风衷在车驾上便睡着了,曦光没有叫醒她,带着她落在汤谷不合关的山峰上。

木屋就在下方,他却没有带风衷去下面落脚。当时他就在栅栏院里归位,神力忽然回来,光耀整个山谷,着实叫凡人们吓得不轻,现在选择安置在这里也是有些不放心,只是怕再吓着他们,还是暂时不要现身了。

他左右看了看,拂开了山峰上的结界。结界后面有风衷以前以术法变出来的住处,简陋地与下方的木屋差不多,还是她以前为了守着斩鄂而弄出来的。

曦光站定,抬手施起了术法,不多时眼前就新添了座宅邸。

龙大龙二诧异道:“东君你这是把东君府给搬来了吗?”

曦光以神力所变的宅邸并不能永久维持,看起来与东君府十分相似,不过小了许多,也只有这么两间屋子罢了。

他还挺遗憾呢,“你们别说,若不是知道小种子心系人间,我肯定带她回扶风山了。”说着将风衷抱下了车驾,低声吩咐:“你们去东海把既明接回来吧,倘若我母亲舍不得他,让他多留会儿也无妨。”

龙大龙二应了一声,朝东海飞去了。

等风衷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坐在了宽敞的厅堂里,身下是软榻,旁边桌案上摆着一只精致的香炉,香烟袅袅,顺着半敞的窗户钻出去,拂过纱帐,后方是一张木床。

一眼就看出这里是术法变出来的,她起身走去门边,看到外面山峰情形才知道已经回到了汤谷。

曦光迎面走了过来,手里端着盏仙露,一到跟前就握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回榻边,一手按着她坐了回去:“把这个喝下去继续歇着。”

风衷低头就着他的手乖乖喝了下去,曦光的拇指在她唇边一抹,顺手将那点残渍抹去了,又搓了搓手指,才将那阵滑腻搓去。

“你特地变座宅邸出来做什么?”风衷环顾四周,白他一眼:“浪费神力。”

她出身上古,再简陋的环境都待过,从不在意这些,何况曦光刚刚归位,元神尚未完整,她也不希望他动用太多神力。

曦光挨着她坐下,将她顺手一揽,让她在自己膝头上躺着:“好叫你好生休养啊,你自己消耗了多少自己不清楚?要么在这里,要么去扶风山,你自己选。”

听出他语气里又有些怒意,风衷立即身子一侧,搂住他的腰:“好好好,我就在这里休养,你放心了吧?”

曦光嘴角牵了淡淡的笑,俯身将她打横抱起,送去了纱帐后的木床上。

风衷身躯娇软,手臂还勾着他的脖子,曦光将她放躺下去,自己也跟着倾倒,正压在她身上。软香满怀,不禁叫他心驰神荡,何况风衷的额角就抵着他的下巴,肌肤微凉滑腻,稍稍触碰便觉心痒难耐。

他低头,风衷正看着他,双眸清亮,坦坦荡荡。

曦光不禁觉得有些没面子,好似自己没她沉着淡定一般,抬手遮住了她的双眼,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双唇,还轻轻咬了咬,惹得风衷低嘶一声,檀口轻启,他的舌便自然而然地探了进去。

风衷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扣着他的背,被吻得昏昏沉沉,感觉曦光的手已经探入了衣襟,忽然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嚷了句:“我知道了!”

曦光一愣,退开时还有些轻喘:“你知道什么了?”

“难怪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原来是因为方君夜,这次封印那极魔邪物,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方君夜!”

“君夜?”曦光撑着手臂看着她的脸:“君夜不是被你封印了,怎么会在那里?”

风衷双手捧住他的脸:“你都忘了?你我当初下去那封印深底下,他自己留在了那煞气里啊。”

曦光蹙了蹙眉:“难怪我总觉得有些记忆没记起来,原来我以前下去过那下面。”

风衷细细回味,若他缺的就是那部分记忆,那损失的那部分元神会不会也与当时下去那一趟有关?

她连忙坐起身来:“不行,我要再去那里看一看,兴许可以知道你的元神是如何缺失的。”

曦光将她拉了回来,扣着她的肩头,双臂自后缠过去给她将衣襟掖整齐了,按着她躺好:“你歇着,我自己去看看。”

风衷看着他,仍然想去的模样,曦光趁她不注意在她颈后渡了些神力,催使她睡了过去,这才离去。

这一觉睡得分外舒服,一直睡到了大半夜。

风衷眼睛都没睁开,舒展了一下双臂,手指触到了微凉的肌肤,侧头看了过去,对上了敖十三的双眼。

“醒了?”他侧着身子看着风衷,身上的铠甲除了下来,身上只穿了件素色的单衣,襟口大敞,露出大片古铜的胸口。

风衷顿时清醒了许多:“你怎么来了?”

“守着你啊,免得你不好好休养,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我多心疼啊。”敖十三的眼神黏腻地落在她身上,长臂一伸搂住了她的腰,脸就凑了过来:“难得有此机会,也叫我一亲芳泽啊。”

风衷推了一下他的脸,他的后领忽被一只手提了起来。

“诶诶,干嘛啊!”敖十三嚷嚷了两声,人就被拖下了床,他人高马大的,将床上铺着的祥云绣绘的毯子也给一并带落了地,连同风衷都被扯着往床沿移动了不少。

不合老祖扯着他的后领,深邃双目里满是鄙夷:“沾花惹草的有何资格邀宠?”说着探身入帐将风衷揽在了怀里,一手抬去颈后琴上随意拨了一下,琴音一响,敖十三竟被弹开了几步。

“哟,大家都是分。身,你还想动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