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曾是前任东厂督主座下的第一高手,而东衡施主却是现任东厂督主座下的第一高手,贫僧十分好奇,究竟是东衡施主厉害,还是贫僧更强。”云水从袖口抽出一条黑色长鞭,含笑看着东衡。

  

  东衡面无表情道:“你可以试试。”语毕,起先出了招。

  

  云水很快与东衡交战在一起,两人自墙内打到墙外,又从墙外打到墙内,很快便吸引来了巡逻的东厂番子和西南北,以及一直在看戏的莲岂跟何翩翩。

  

  何翩翩已经被今晚的奇遇惊住了,先是在轩王府见到了一直没露过面的靖王,现在又被莲岂拉着埋伏在黑暗处看着东衡跟别人打架,她觉得她已经升华了,今后再遇见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她都不会觉得太过惊讶。

  

  “督主,要不要去给大档头帮忙?”北晏躬身向莲岂询问。

  

  莲岂一手拉着何翩翩,一手负在身后,兴致盎然地看着打斗中的东衡:“不必,事实上我也很想知道,前任东厂督主座下的第一高手,和现任东厂督主座下的第一高手,谁比较厉害。”

  

  “……”真绕口,何翩翩无语地瞥了莲岂一眼。

  

  莲岂似有感应,回头看了看她,嘴角含笑,勾着点云淡风轻的弧度:“不生气了?”

  

  人家东衡在前面拼命,他们却在下面谈情说爱……何翩翩惶恐道:“我从来就没有生气。”

  

  莲岂挑眉:“那你之前是在做什么?”

  

  “我……”何翩翩蹙眉组织了一下语言,没什么表情道,“等将来有一天七叔受了伤害,想起我,你就会明白了。”

  

  “哦。”莲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会仔细考虑你的话的。”说完,转回头看着明显处于下风的东衡,对北晏等人吩咐道,“上去帮忙,抓活的。”

  

  北晏等人领命,迅速上前抓人,但当他们费尽力气擒住云水之后,云水竟然服毒自尽了。

  

  “督主,是鹤顶红,死了。”北晏将云水的尸体拉到了莲岂脚边。

  

  莲岂用穿着洁白鹿皮靴子的脚踢了踢他,略有些失望:“所以这一晚上我们就只是在这里喂蚊子么?”

  

  何翩翩第一次这么赞同莲岂的话,是啊,秋蚊子最毒,七叔咱们赶紧回房吧……她挠了挠胳膊,提起蚊子还真觉得浑身发痒。

  

  “算了,就当训练你们以后在晚上也可以头脑冷静反应敏捷吧。”莲岂淡淡转身,依旧不松手地拉着何翩翩,“记住,以后在别人服毒自尽之前,提前一步卸了他的下巴。”

  

  “……属下受教。”一干人等一齐应道。

  

  何翩翩就这么又被莲岂牵驴子一样牵回了房里,头进房时她忽然在台阶处看到点奇怪的东西:“七叔你等等……这里好像有条□啊……”

  

  莲岂身子一僵,表情十分难以捉摸地转过身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一字字道:“……翩翩,那是引水道!”

  

  “……”何翩翩尴尬地笑了笑,“哦,平时没看到过啊。”

  

  莲岂颦了颦眉,后退几步下了台阶,弯身仔细打量了一番,从引水道的边沿捏起一条麦色管状物,缓缓拉出来,竟有一米多长。

  

  翩翩上前检查了一下那管子的末端,切口整齐,显然是用刀子割断的。

  

  “想不到有人竟能将密道挖到我东厂地下。”莲岂的神情十分有趣,似有兴味,似有怒意,让人捉摸不透,“不过没关系。”丢了管子,他雍容一笑,“明天再收拾他们。”

  

  明天?这么重要的事明天才做?何翩翩非常特别以及极其的不理解:“七叔,此事非同小可,我看您还是先……”她扯着身子,不肯跟他进去。

  

  莲岂立在门口,笑着回头,使劲拉着她往里走:“我已命人将饭菜挪到了卧房,今日是我的生辰,那些烦心的事我们明日再说。”

  

  “……”七叔的生辰啊,“我都还没为你准备礼物。”出于礼貌,何翩翩最终妥协地跟他一起进了房。

  

  莲岂不甚在意道:“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翩翩看了看自己——我?

  

  “翩翩,你瘦了。”

  

  …………不带这样的!何翩翩几乎含泪地看向莲岂:“七叔,你知道这句话对于一个胖子的意义吗?千万不要乱说啊!”

  

  “是真的瘦了。”莲岂又重复了一遍,抬手扯下她的外衫,“你看,衣裳都大了。”

  

  “……等等。”何翩翩捂住胸口,“七叔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要吃饭吗?”

  

  “哦。”莲岂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的胸口,抬手向后抚了一下,碰到筷子随意拿起,“那就先吃饭。”吃完了再吃你。

  

  何翩翩被莲岂看得十分窘迫,硬着头皮坐到了桌子边,谁知莲岂竟比她还不淡定,转身时不小心碰到桌上的汤碗,冒着热气的汤水全部洒在了桌上。

  

  故意的吧?????翩翩一眨不眨地盯着莲岂。

  

  莲岂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扬唇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我无状了。”

  

  “……”何翩翩无语地从水架边取来抹布,低着头去收拾桌子。

  

  门外的婢女见此,急着要进来帮忙,但都被莲岂暗自屏退了下去。他兀自走到翩翩身旁,低声道:“我来吧。”

  

  何翩翩看着那素白无暇的手接过她手中的抹布,激动了很久才冷静下来:“七叔,这种粗活怎么能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便好。”莲岂压下她欲抢回抹布的手,话锋一转道,“但我有个条件。”

  

  又没让你做,你还提条件……何翩翩满头黑线:“什么条件?”

  

  “我收拾完了这些,你今夜便让我睡在这里。”他叹了口气,“翩翩,我已经睡了半个月书房了。”

  

  “……”何翩翩默默地扬眸看着莲岂。

  

  莲岂无声地与她对视。

  

  四目相对,胜过千言万语。

  

  良久,何翩翩首先有了动作。

  

  她走到他身边,将他手中的抹布拿了过来,展开平放手中,盯着莲岂清隽秀雅的面孔良久,忽然将还没有擦过桌子的干净抹布盖在了他脸上。

  

  顿时,四周冷气扩散,鸦雀无声,倍感萧索。

  

  婢女们见此一幕都“呀”地一声跑走了,唯独往日惧怕莲岂至极的何翩翩仍淡然地留在原地。她就那么若无其事地立在他身边,看着他完全怔愣在那里,心底滋生出一股快感。

  

  “你想谋杀亲夫么?”

  

  莲岂的脸被抹布盖着,看不清神情,不过何翩翩可以肯定,他的脸现在一定很臭。

  

  她颇为得意地勾了勾唇:“我这是大义灭亲!”

  

  “翩翩,你长大了。”莲岂抬手将抹布扯下来丢到一边,叹了口气道,“都敢戏耍七叔了。”

  

  何翩翩竖起一根手指纠正他的话:“七叔你很容易被人家耍吗?”

  

  莲岂垂眸揉额,揉完了干脆捂住了眼睛,单手拄着头沉默在那里。

  

  “七叔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走?”莲岂抬眼看她,“去哪?”

  

  “既然七叔说书房冷,睡不好,那七叔就回来睡好了,书房由我来睡。”

  

  莲岂的双眼被手掌捂得发红,愣了半晌来了一句:“其实我并非故意将你排除在计划之外。”

  

  何翩翩本欲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对这句话表现出了充分的兴趣。

  

  “我还什么都没告诉你,洛承轩便急欲从你身上知道点什么,我若告诉了你,那还得了?”

  

  何翩翩一怔:“你说他是为了从我身上知道你的秘密,所以才……”

  

  “否则你以为呢?”

  

  “……我猜想过很多原因,但一直没敢往这方面猜。”因为完全不知道你的一切,所以有恃无恐。

  

  莲岂沉默。

  

  何翩翩也无话。

  

  须臾,他站起身,轻声道:“我有点累,要先去沐浴,休息一下。”略顿,他压低了声音,“但我有一个习惯,一直改不过来,那就是在我沐浴的时候,永远会忘记关门。”

  

  何翩翩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莲岂拍怕她的肩膀,意味深长道:“翩翩若想知道什么的话,就过来吧。”

第38章

  不得不说,莲岂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

  

  ——只要她过去,就能知道一切。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翩翩总觉得他最后那句话绝非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当好奇心和求知欲对上了理智,结果相当明显。

  

  二比一,理智完败。

  

  何翩翩走在去找莲岂的路上,耳根没由来发红,纵然迟钝如她,脑子里也有根叫做危机意识的弦波动了。